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杨滔李奉唯 > 章节目录 第三章 端倪渐显(1)
    从院墙看去,村口拐弯处又有车开来,杨滔踩着一巷子的鞭炮纸屑走出乱哄哄的院子。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看着渐渐开近的两部车,杨滔俊朗的面孔又泛起激动人心的表情,心想要看看第二百五十辆车是谁的,谁是二百五。



    杨滔见车开到村里学校前的停车坪,忙跑到小学的拐角处,见车里的人已经走过来。来人很自然的样子,他就意识到这辆车上的人应该是从凤城县来的。杨滔正迎上去,却见一群人都穿着警服,不想老朋友李奉唯就在人群里。



    “奉唯,你们来了。这几位是县里的领导吧,我给你们带路。”杨滔手想伸出去,伸到一半又收回,脸上的笑容灿烂着。



    “杨滔,你在这里帮忙呢?这几位是县公安局的领导。”李奉唯很恭敬地陪客人走到杨滔身前,他一米八的身子很威武,此时却明显极力收敛,看上去上半身有些弓背,并表示有自己带路,让杨滔在停车坪继续等其他客人。



    在凤城,人过了七十岁去世就是喜丧。陈副书记的爷爷已经有九十二岁,村里给办丧事时就像办喜事一样,想把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按规矩办丧事都得看时辰日子,做什么都不能亏了主家,也不能亏了村子。陈家老人后,有先生算定应该停灵七天。陈副书记也得遵守村里的规矩,何况爷爷的丧事姑姑一家更有发言权。陈副书记名叫陈俊轩,现在也有四十六七了,对爷爷的去世陈副书记只是心里觉得难过。这些年爷爷与姑姑家住在一,始终不肯跟自己到凤城让自己赡养,让陈副书记没有尽到孝心,悲伤却没有太重,人到了四十岁对生命的理解已经够深,对生与死都看得淡了。



    陈副书记三年前在凤城当副县长,如今是怀市县级市的副市长,怀市地区都传言着陈副书记又要升了,而且是升到地区当副市长,那可是连升两级。对村里来说他是临近村寨里最大的官,再怎么升都没有多大影响,但对怀市和凤城的大大小小官员们来说那可是件大事。杨滔为客人带了两天路,知道昨天来的都是怀市的人,说话舌头打着结,村子里的人还真听不懂。今天,客人却换了一拨,基本是凤城各单位的头头脑脑,当然也有本地的亲友。



    今天已经是丧事的第三天,灵堂前和村子里都没有什么悲戚之气。陈副书记也淡定着,对前来拜祭的人答着谢。杨滔是第二天到的,因他家与陈副书记的爱人杨爱梅家有着转折亲,来帮忙是必须的。在村里与外界往来的人不多,在安排人员时村支书就让杨滔负责接待来人来客。陈副书记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让村里的人接待肯定弄出很多错来。



    杨滔跟在李奉唯身后,李奉唯是都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与杨滔是同学还是好朋友。目前两人合伙在都良经营了一家叫“爱丽春的”洗发店。李奉唯没有直接参与洗发店的事务,平时只是杨滔与爱人付丽珍在打理,可要是没有李奉唯在派出所罩着,这种店子是很难经营下去的。



    一行人进到巷子里,看到厚厚的红纸屑末,张局长就吩咐一位年轻警员点燃鞭炮,巷子里立即响起巨大的震响。杨滔已经适应了这种爆裂的响声和浓浓的稠,虽然耳膜嗡嗡的响,但他还是很自然地用手势请张局长先行。



    进到院子,陈俊轩副书记与爱人杨爱梅就站在大门口处接待来宾。杨滔说:“陈叔,这是县公安局的张局长。”公安局的张局长与陈俊轩副书记熟识,两人一见面就寒暄起来。几句客套的话说完后,一行人先到收礼台送礼,杨滔见张局长也和昨天那些人一样,把副书记拉开人群,从衣里又掏出一个比较大的礼包塞进副书记手里,副书记略推辞着。两人说什么杨滔没有听到,只见两人推了几下,陈副书记就把张局长的大礼包收了。杨滔昨天见怀市地区的领导们都这样,心里好奇就留意地观察,才知道领导们私人的大礼包都是直接送到陈副书记手里的。今天再看到张局长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副书记与张局长两人走过来,与几个人汇合后,有工作人员给来人分发祭拜孝帕布和烟、水。陈副书记见杨滔站在身旁,招呼说:“杨滔,辛苦你了。今天不是要去上班吗?”



    “陈叔,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假的。”杨滔应着,见张局长看着自己就点了点头,杨滔头上缠着祭拜用的白孝帕布属于亲属一族。李奉唯这时走过来,与陈副书记说了两句应场话,张局长还要与陈副书记叙叙旧,李奉唯就拉杨滔到外面去了。



    走到村小学外的停车坪,那里有十来部车停着,整个停车坪显得拥挤。村里的公路一年难见有几部车走,这两天却分外饱和,特别是停车坪,昨天根本停不下,从怀市来的两百多部大大小小的车,只能停在狭小的车路上,先来到的客人只能最后离开。这公路只是村级公路,到村子就是终端,虽然拥塞却秩序良好,众多的车来回都很有序。今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杨滔与李奉唯走到车旁,李奉唯打开一辆警车坐进去。里面清静,不会影响两人的说话。李奉唯掏出包烟,杨滔一看是芙蓉王,眉毛一扬道:“抽这么好的烟?发的吧,我也品品。”



    “是啊,要我自己买,买得起几包?”李奉唯说着把头上的警帽脱下。李奉唯穿了制服就显得特别英武,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是杨滔最不服气的地方。杨滔才一米七六,虽然帅气,却比李奉唯要矮了四厘米,人又比李奉唯显得斯文白净,总被李奉唯说杨滔是职业吃女人饭的。杨滔当然不会在口头上认输,就说李奉唯一脸匪气,有王八(霸王)之气。



    “杨滔,你准备在这里帮几天?”



    “什么帮几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学校那边我都请好假了,那化学课耽误几节没有什么。”杨滔一副决绝的表情。



    “你还是那样啊。这几天忙得够呛吧?店子那边生意怎么样?”李奉唯是指“爱丽春”小店。“爱丽春”除了洗发洗脸按摩,还经营着很多男人都知道的保健业务。



    “有付丽珍看着,你操什么心?奉唯,你与局长挂上了?可要努力,争取两三年后能拉我一把,我觉得当老师太没有意思。”



    “什么没有意思?不是因为你勾搭付丽珍,搞什么师生恋?你要再忍两年等付丽珍毕业了,哪会被捉住?太色急了,活该。当然,是人都觉得你赚大了,付丽珍这么漂亮,哪有不先吃了再藏好的?”李奉唯一脸理解和羡慕。



    “什么师生恋?付丽珍本来就不是我的学生。”杨滔要去揪打李奉唯,“说到色急,有谁比得上你?每次见到小姐,都先拉去办了事再说。奉唯,说说你与张局长的事?”



    “那有什么说的?他是局长,我是他的兵,就这么简单。”



    “还跟我隐瞒不是,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傻瓜啊。”



    “八字还没有一撇,说了让你拿我当笑料?我是想跑跑,看有没有机会。”



    “应该有啊,你的事迹在那摆着,那么耀眼,谁也盖不掉的。”



    “嗨,那些当不得真的,荣誉和嘉奖与升官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要想升还得找关系,要跑才成。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一套吗,今天变性了?”李奉唯说着狐疑地问。



    “奉唯,你就别拿我开荤了,这次来给陈书记帮忙,原本是家里老头子指令来的。昨天见这里满满挤着一长串的车,直通到村外真的很震撼人。”



    “受刺激了吧?这就是贵在深山有远亲。要不是陈书记在怀市当书记,又要升到地区市里当副书记了,谁会来看一个老人的丧葬?花钱请都请不来的。平时你总是不屑,你要是当了官,六中的米校长怎么会给你脸色看?就算教育局的领导都会千方百计地找你,说你在六中的贡献怎样怎样突出。”李奉唯说到后面就笑了。



    “是啊,昨天从怀市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凤城还有这样一个小村子。他们来时长长的一串车,在沿途还走错了好几个路口,车开到了其他村才折回找来的。后来没有办法,我要村支书在都良路的入口处,立块大木牌指示路标。昨天下午,我从停车坪数起,一直走到村外就停着大大小小的车。平时都良难得见一辆这样的车,更不要说村里。我一辆一辆地数,一辆一辆地猜着车主人,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让人的心里很复杂啊。奉唯,说说你怎么样找你们局长?”杨滔手里燃着烟,忘记把烟灰弹尽烟灰缸里,掉落在车座上。李奉唯忙把烟灰弄掉,两人弄好烟灰又笑了。



    “不错,杨滔,你终于觉醒了。你知道我那事,虽在凤城有很大影响却也只是立立功,当个副所长。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当了这个副所长,‘爱丽春’我也不敢罩着。有了副所长这个基础,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努力了。我和县局领导们混多了,就有了几个朋友,他们虽然做不了主,却能提供信息帮着支招,我所做的都是县局的朋友支的招。这次张局长要来,都良镇是我的辖地,我当然要来带路,这也是机会。”



    “奉唯,你也给我支支招吧。”



    “你目的是什么?先要确定目标,然后再找路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局里的那些朋友说,再看不见的路,只要你多走走就会找到途径。杨滔,你先说想要怎么样?”李奉唯俨然是个深通官场的老油子,让杨滔很有感触地盯了他一眼。



    杨滔很了解李奉唯,能力是有,可在杨滔眼里李奉唯简直就是全县人民的“罪人”,哪有一点维护人民利益与安全的警察形象?可从去年那件事后,杨滔觉得看什么都不能简单地用一句话说清楚。而昨天,杨滔对一直有着敬仰之心的陈副书记,很淡定地与怀市领导们交道,特别是那停着的众多车辆,对杨滔冲击太大,杨滔也觉得命运似乎也对他开启了一扇通达的门。至于能走多远,得先跳出都良六中,最后走到哪里,用李奉唯那句话: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怎么努力了。



    “我想怎么?又能想怎么?我不过是吃粉笔灰的小小教师,最期望的就是走出都良六中。当官虽好,我却没有那路可走。”杨滔说到投入处,夹着烟的手挥舞起来。李奉唯忙制止,怕杨滔那烟灰再落到车座上。



    “杨滔,你让我怎么说你。没有路,那是你不想走,只要你去走就能找到路。更何况你比我有优势啊,你没有发现吗?”李奉唯半闭着两眼,两人叼在嘴角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冒着烟,缭绕在车里。



    “我有什么优势?我们六中教务副主任都烦我,更别说校长了。”在六中,杨滔是学校领导的对头,让领导头疼的人物。说白了,杨滔与他们翻脸了。



    杨滔大学毕业分配到都良六中教化学课,专业对口工作就轻松。学校在偏远小镇,经济上没有什么来源,全靠收取学费,即使想违规多收些费用来维持学校的运行,也是不可能做到。都良镇是全县最穷的小镇,学生应交的部分都有一大截收不上来,学校一直就是负债运行,自然把所有可挪动的经费都用在日常开支上。



    杨滔到学校的第二年,对学校经费的运用就有了一点了解。一开学,他就走到校长室里,跟校长要化学实验仪器与药品。校长满口应下,把他打发了出来。学校从学生那里是收取了专项试验仪器费的,按规定这部分钱,要送到县仪器站,县里再由仪器站规划分发实验用品。开学一个多月后,杨滔还不见县里分发实验用品到学校,就跑到县里问。县仪器站说学校根本就没有上缴一分钱,哪会有仪器?



    回到学校,杨滔又找到校长。校长说学校还有三分之一的费用都收不上来,哪挤得出闲钱买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化学课没有做实验,那课堂效果就会差上一大截,直观感性就全没有了,双基培养就少了一基。杨滔听校长这样说就较起真来,说是按地区与县教育局文件,实验费用是不能挪用的。校长室里除了校长还有两个副校长,他们听着就笑了起来,杨滔从那笑声里听出,他们对自己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不屑与讥讽。



    杨滔被笑声刺激心头一热,就说了句“你们少吃两餐,少喝两杯,什么都有了。”他一直后悔的话。这句话在学校里闲话聊天时说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当着校长们的面说出来。杨滔话一出口,三位校长脸色立即黑了起来。之后,每次学校检查,杨滔都成了检查的重点对象。其他老师的资料,学期前与年末往往象征性地翻翻,到了杨滔这里就极为仔细地查收。杨滔在学校里就过得艰难,属于被专政类别的对象。特别是与付丽珍的恋情,又被学校“收网”捉住,报到教育局,后来曲曲折折打点,才没有受到什么处分。逼迫无奈,他只好带着付丽珍到浙江一带打工,一年后又不顺利才回都良夹着尾巴做人,平时学校想找杨滔也难得一见。与李奉唯联手经营“爱丽春”后,每天只是到学校把那节分内的课上完,就找不到人了。



    “说你脑袋瓜不开窍,还要争。陈书记与你是亲戚,谁有你这优势?这两天,你更要好好利用,让县里的领导对你有印象。有老虎皮不披,你自己说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李奉唯意味深长地说。



    杨滔还想讨论,听见村口又有了车的喇叭声,就说:“过两天,我邀几个朋友聚聚,我也有件事要你们过来谈谈。”说着,开了门,见车渐渐近了。一行四辆,杨滔在心里咕咚地想到第二百五十辆车总算是来了。



    等车开近,李奉唯看清车牌后说:“杨滔,这几辆车,是县政府里的大头目。只怕正副县长都到了。”那四辆车已经挤不进停车坪,在车路上停后,从车里下来七八个人。杨滔一个也不认识,而李奉唯全都知道,是县长胡成红、副县长唐金强、廖科贵一行人。杨滔仔细看了看,那最后一辆车,就是副县长唐金强的。



    胡成红县长下车后,挥手示意司机将车退回村口外,在那里可以倒车掉头。杨滔见那些人,就想拉着李奉唯前去迎接为他们带路,有人接是一种身份,主客双方都好。



    李奉唯有些心虚,那些人毕竟是县里的一二把手,平时都难得一见。杨滔却大步走向前,李奉唯只有跟着。这时,胡县长他们也看到杨滔与李奉唯,而李奉唯的警服更是显眼。杨滔身着重孝,走近一伙人后,仗了仗胆客气道:“欢迎,欢迎。各位领导,大家请跟我来。”



    李奉唯就插在人群里走,这群人同样提着几大卷万字头的鞭炮,进了村巷胡县长就要跟在后面的人点了,噼啪炸响里,杨滔回看走着的几个人。胡县长看起来像是四十来岁的人,分头,脸俊朗而轮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外县来的人;唐金强副县长,大约四十四五岁,一脸肉,虽不显得横蛮却在一闪眼间,看出他的蛮气。二百五就是他,杨滔心里想着又瞟了一眼。廖副县长人却高瘦,五十多岁的人了,头顶有些秃,看去给人种老好人的亲和。杨滔看得出,三个人里就廖副县长的权势最小,但却是他的直接上司,分管这凤城的文教卫。



    鞭炮响后,主家的迎宾短炮也响了。胡县长才带着几人走进大门,杨滔在前面带路,陈副书记直迎到门口。陈副书记与胡县长没有一起共事过,却是相熟,胡县长毕竟是凤城的父母官,陈副书记虽在怀市与胡县长平级,却因家在凤城地域,与胡县长碰上时,两人都热情着。唐金强和廖科贵以前与陈副书记共过事,虽有过暗争明斗却没有破过脸,廖副县长在陈副书记走后,反和陈副书记交好了。几人到来,都是凤城的实力派大员,上门来拜祭老人,已经给足了陈副书记脸面。主人也就笑呵呵地,迎着客人去灵堂。



    杨滔见胡县长一人是两份礼包,随行的人都是一份,就知道其中的诀窍。李奉唯进了院子就与杨滔分开,粘着张局长他们。张局长等胡县长他们完成礼数,与陈副书记叙旧时后,觉得自己该走了就带公安一行告辞而去。李奉唯在出院子时,给杨滔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跟着走了。



    杨滔留意着胡县长他们,见几人说话热劲头已过,就走到那群人中对陈副书记说,“陈叔,厨房问是不是给县长们开餐了。”办这种事时,一天随时都可开饭的。杨滔这样问,只想找个借口,好借机会说话。



    陈副书记就看着胡县长几人,县长们虽然忙,却也不能屁股没有坐稳就急着吃饭走人,就说要陪陪书记说话叙旧。陈副书记见杨滔站着没有走,就要杨滔也坐下休息会。杨滔正巴望着这句话,没有说什么就坐到众人里。陈副书记见杨滔那样子,知道杨滔心意,没有说什么。依旧与凤城的领导说着旧话,叙着旧情。陈副书记这时节正是关节处,什么事都很小心,哪怕给爷爷办丧事,回怀市都要向纪委去说明。这么大的场面,是陈副书记所不愿的,就想平平静静地把爷爷送走。可客人来了,总不能把他们拒在村外。杨滔那些事也不适合现在就说,陈副书记见杨滔坐了一会就说:“杨滔,你去给厨房说说,要他们准备好,我与几位领导再聊会儿就可以开餐了,不误领导们的事就行。”陈副书记把杨滔支走,怕他在领导前说多了会出错。杨滔也知道,这时真不是说事的时候,能让领导有个印象就不错了,便忙着告辞走开。



    傍晚,杨滔总共数到三百二十多辆车,而且车的档次,也没有昨天好。有些单位,只是包了跑短途的面包车。从他们的身份看,应该是凤城各乡的乡镇领导。谁都不想落在人后,要是陈副书记上任了地区副书记,走通这路日后在仕途就有了个强助。



    到了晚间,坐车来的客人大多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临近的村民或亲属。请来的乐团和道士们,基本是每个小时轮换着表演,或唱歌,或诵经安魂。杨滔坚持着坐到午夜,想起今天的事,就想去拉拉陈副书记的关系。按李奉唯说的,这是张老虎皮,自己不披上,那就浪费资源了。



    杨滔走到房子里间,见陈副书记和爱人杨爱梅、父亲他们坐在一起说话。杨滔走进来后,逐一轮着喊了人,才移张椅子坐下。陈副书记招手指了个空位,说:“杨滔,这几天辛苦你了,还耽误你的工作。”



    “陈叔,今天白天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真对不起。”杨滔很拘谨,没敢就坐下。



    “杨滔,你父亲早就跟我说起你的事,凤城的领导们我是熟悉,就算今天帮你说两句话,他们会怎么做,那也说不准的。”陈副书记说。



    “杨滔,你陈叔不在凤城,又不是地区的人。凤城的领导就算当面说得再好,那也是面子上的话。听大哥说起你,知道你是个好强上进的人,有能力,总不会被埋没,也不要太心急。”杨爱梅说,按辈分杨爱梅是杨滔父亲的小妹,杨滔应该叫姑姑,只是隔着几代了,算起来这亲是很远的。



    “陈叔、姑姑,真的感谢你们。今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们,谁让陈叔是乡亲里最大的领导?我从小就崇拜陈叔,以陈叔为榜样,现在却没有一点起色。”杨滔虽然早就知道,乡里出了个大官,却不知道自己与陈副书记搭得上边。父亲要自己回村帮着办理丧事,心里还在怪父亲多事。回到村里后,才知道自己居然与陈副书记远远地粘了点亲。经李奉唯一提,就觉得真要利用好这资源,说话间就透着自己的意思。



    杨爱梅与杨滔家毕竟有亲,听了杨滔的话,她亲和地说:“看你说的,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就冲大哥的脸面,就是不说,你陈叔真要是能帮上,都会帮你的。杨滔,你做了教师,先安心把工作做好,有机会再发展。”



    “还不就是想你们费力拉一把,这小子当老师还安不下心。”杨滔听父亲这样说,就怕父亲说出自己与学校领导间的冲突,大凡在位的领导,都不想帮那些造事的刺头吧。



    “杨滔,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说说看。”杨滔听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让人激动的东西来。杨滔想了想道:“陈叔,当老师不是我的长处,我喜欢写一些东西,读大学时就一直坚持着,就想能把自己这方面发展发展。”



    “写东西?很不错,现在这样的人到哪里都需要。你有没有取得什么成就?要是有,你想找领导也有说服力。”陈副书记说。



    “陈叔,以前我喜欢文学,不过这两三年来我一直在学习写通讯报道等文秘的相关写作。半年前在《人民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获得二等奖。获奖通知前天才收到,过几天就要去京城领奖。”



    “在《人民报》上发表,还得了二等奖?这可是件大事,要是地区知道了,都会震动的。《人民报》上发表文章,怀市地区已经有几年没有过了。能在《人民报》上获奖,那就更少了。很不错,那是什么样的奖项?”陈副书记听了就有些激动,杨滔从他话里听得出来。



    “陈叔,是这样。”杨滔忙把获奖的事说出来。



    在半年前杨滔无意中在国内最大的权威报纸《人民报》上,看见一份征文广告,主题是教育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杨滔花了一周时间写了篇寄去。两个月后,报纸给刊登出来。一个月前,这篇文章被评获二等奖。这可是几十万篇征文中挑选出来的,杨滔看到报纸上的公告,美美地把自己夸赞了很多遍,浑身的骨头都软酥了。这个月来,杨滔已经无数次地想过,该怎样充分利用这篇文章,用来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昨天看到那么多的小车,一齐跑到这深山深处来赴一个老人的丧礼,杨滔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今天李奉唯的行动和所说的话,都使得杨滔顿时有种拨云天开的感觉。



    “杨滔,你取得这么重要的好成绩,让我这当叔叔的都觉得脸上有光。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安心去京城领奖,回来后再考虑自己今后怎样发展。凤城要是不好找那你就和陈叔到怀市去,总不会让你受委屈,埋没了一个才子。”



    杨爱梅心里一喜:“看看,我就说杨滔很有能力吧。是不是把怀市地区的文人都盖过了?老陈,你可要把杨滔的事放在心上。”



    “谢谢陈叔和姑姑,我也就是碰上的,哪里是什么才啊。陈叔,那我就按您说的,回来再找领导说说自己的想法。”这时进来了个汉子,说是要开夜宵了,问是不是给端进来。杨滔忙站起来,去帮着端夜宵。



    第四天,比较清静,杨滔一直在想怎么把握好这次机会来个咸鱼翻身。四天里,杨滔又接引了不少的人,其中杨滔记住的就两拨:凤城县委书记段世理和凤城教育局的李奎局长。杨滔在李奎局长面前,把自己与陈副书记的关系展示出来,却没有多说什么。杨滔想给局长留下个印象却不要太张扬,而让教育局对自己排斥。



    小镇离县城有三十几公里,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小镇虽小,但人口集中又是山区集会之所,却也热闹。杨滔回到都良后,就给几个老朋友打电话要他们下午赶过来,说有要事找。



    杨滔回到“爱丽春”,小花、小芳、小丽都还没有起来,养着懒腰。店子里的小妹妹们总是这样,赖着不肯起床。杨滔也适应了,她们尚未满二十岁,小女孩的性子重着。何况她们每天被客人折腾很晚才睡,得让她们养足了精神。杨滔一向都这样,要想获得更好的利益就要在细节上做得更好。杨滔经常对小妹妹们说上几句暖心窝的话,她们也总是尽最大能耐把客人留住,双方都得到最大利益。



    小花、小芳、小丽都是店子里的小姐,做的主业都是皮肉生意,她们没有学过美容美发按摩的技术。她们每天都要接待几拨客人,与客人们周旋。客人们很少有人嫌她们手上技术不规范,总是用些洗发水随意地洗下,就被她们带到小房间里去按摩保健。



    “爱丽春”里,真正学过按摩各种手法训练的就是小红与薇薇。两人在“爱丽春”里已经是元老级人物,像“爱丽春”这种小经营,服务小姐总是走马似的流动。这种流动使得客人总能找到新的面孔,有新的征服目标,小花、小芳、小丽在店子里呆了半年,已经是算长的了。



    小红和薇薇在“爱丽春”已经一年多,其他小姐都换了三四拨了,她们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红才二十,长得像一朵艳丽的玫瑰,一颦一笑都要撅人的魂儿。小红是杨滔无意中在怀市找到的,属于交流资源性质,凭三寸巧舌挖掘来的。来到“爱丽春”后,小红并不像小花她们那样只认票子,她要挑选客人,看不上眼的出多少钱都不肯做。近来,小红两三天就被一个神秘的电话叫走,整夜在外,费用没有少,杨滔就没有去理她去了那里。



    薇薇和小红不同,她一直都只是做正规的洗头、按摩。薇薇的手艺很好,受过系统的训练,杨滔是在市里正规的洗浴店里遇上薇薇,把她挖过来的。薇薇比小红要成熟得多,丰胸翘臀,身上的衣总让人担心又盼望着被撑破,勾人的紧。她又爱说笑,极为和善,人鬼神仙,什么话都能接住。客人说些荤话,甚至有客人动手动脚,只要不太过分薇薇总是笑脸相迎。对客人进一步的要求,却全部推掉,让客人心痒痒的很能留住客人。



    时间一长,杨滔和老婆付丽珍对薇薇很放心,什么事都托给薇薇。他们夫妻俩不在店里时,就是薇薇打理着店子。薇薇似乎有着天赋一般,对管理很懂门道,其他女孩子也听从她管束。



    杨滔进到里间,听到厨房里有水响,那水就像钢琴上弹响的音符叮咚悦耳。杨滔知道那是薇薇在厨房里收拾早餐,小红、小花几人还没有吃,每天都要为她们留着,就把冲上楼的姿势收住扭向厨房。老婆付丽珍要是回来的话,也会在厨房里帮忙,杨滔想把这好消息尽快让老婆知道。



    杨滔走到厨房门口,见里面只有薇薇。薇薇低勾着头,专注地切着香葱,天气有些热,薇薇穿着短衫低勾着腰,胸前那里就吊得惹眼,杨滔无意中吞了口口水。



    “薇薇,你珍姐呢?”几天不在真有些想老婆,杨滔想把这几天的事告诉她。



    “老板,你回来了,珍姐不是还没有回来吗?珍姐下城去了。”薇薇面带惊喜。



    杨滔一件白色的衬衫,起着浅浅的兰花,头发三七两分着,脸上轮廓分明很有男人味。薇薇转脸见杨滔神色与平时不同,惊异地看了看他,笑问道:“老板,一回来就找珍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哦?”



    “是啊,你说该有什么好事?这么多天不见了。”杨滔笑意横生,他平时很少笑,就算笑那也是无奈地挤出来的。当然,唯一的例外就是杨滔在为“爱丽春”挖人时,那笑就格外地迷人让人无法抗拒。今天,杨滔脸上突然挂着笑,薇薇一愣后又有些着迷。以杨滔的身高,走在街上会比周围的人要高出半个头来,头上极为柔顺的乌黑发质让人第一眼会错认为是女子。脸蛋爽朗清秀,挂着忧郁与沧桑感。眼神有点散淡,只有与人说话时才专注,给人一种极为认真倾听的印象。就这神情,常常会在无意中拨动人心底最柔软的情弦,让人感染。杨滔的手,保养极好,修长圆润。相书上说这是文学大师的手,能出好文章来。但杨滔却给女人一副很男人的印象,那种经历很多成熟的男人味。这种男人味对不少年龄段的女人冲击力超强,店子里的小妹妹们总是找着机会想与杨滔发生点什么。杨滔却总是避着,并不是因为老婆在他身边,而是杨滔为自己划下了一条界线。



    “薇薇,空了给我洗洗头,几天没洗了很不舒服。”



    “要洗哪个头啊?老板,我现在就给你洗。”薇薇笑着从厨房里出来,人站直了,胸前的骄傲就格外地挺眼。杨滔在县城里初遇薇薇时,与薇薇近距离聊过,还跳了两曲舞,把薇薇引到小镇后。就一直与薇薇控制着距离,薇薇已经有很多次暗示着要与杨滔有点什么事,甚至当着杨滔老婆付丽珍的面直接说,是杨滔把她骗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要杨滔用身体来补偿她。



    杨滔见薇薇站立的架势,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向楼梯的扶手。薇薇见了,不由绽出笑来。这就是杨滔诱人的地方,毫无装饰显现出纯情。



    “怕什么?老板,你早就说过要以身相许的,就是一直赖着不肯兑现。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赖你什么了?”杨滔转身走到前厅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拨打付丽珍,接通后付丽珍说她和小红在县城采买店子里的消耗品,跟着就要回小镇了。杨滔要付丽珍多买些菜,下午要请客。薇薇把洗发水弄到杨滔头上时,杨滔把下午要说的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就觉得身后的薇薇,把身子挤靠在他背上,薇薇的热力与弹性是杨滔所熟悉和警觉的。杨滔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有意这样,只好阴着不做声。背后的热力却明显地烫起来,薇薇的手劲没有变,十指在杨滔柔而细的头发里梳弄与按压,让杨滔稍有些分心。



    睡在楼上小房间里的小花、小芳、小丽从楼上下来,见杨滔在就说:“老板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薇薇姐可想你了,总在念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薇薇说,杨滔没有看见薇薇的表情,三个女孩子却闭了嘴。平时,都是薇薇做饭,女孩子们每天的流水账也是薇薇记,三女都有些怕薇薇。三女胡乱地梳洗,就拥进厨房找早餐填肚子。见厨房里准备的又是米粉,小丽就在那里念叨,说是天天这样没有一点食欲。小芳接嘴说,早餐又不是男人一天一变?想吃新花样,自己早点起来弄。



    几个女孩子吃着,说起化妆说起这天的排队次序。小花与小丽又在争排第一,薇薇说,今天用不着争了,老板说放假。她们一听,立即欢呼起来。随即埋怨薇薇没有早早跟她们说,好到县城里去玩。她们爱到斜对面的网吧里打发时间,三人一走,“爱丽春”里就清静下来。



    “老板,要不要给你按按腰?”薇薇说。



    “嗯,这几天累得够呛。”就随薇薇把头发清洗了,用另一条干毛巾把杨滔湿漉漉的头发包起,两人就上楼。薇薇的房间是楼上六个房间最干净的,平时,有客人上来按摩,薇薇总是拿两层毯子铺上,又不准其余几个女孩子带男人到她房间去。两人到房间后,杨滔站着等薇薇铺毯子。



    “老板,呆站着做什么,这样怎么给你按摩?”薇薇把杨滔连拉带推弄到小床上躺着。一阵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温馨异常,杨滔心里没来由地一动,看向薇薇,薇薇脸上挂着笑分外动人。薇薇偏身坐到杨滔身边,偏腿跨坐在杨滔的腰臀上。薇薇臀部向后翘丰满圆润,腰臀曲线加大,属美臀型的后翘型。一坐实杨滔就感受到薇薇的弹性与肉欲感,而薇薇分明有些故意。今天心情太好,对薇薇就存了点调逗,没有说破薇薇的故意所为。



    薇薇见杨滔不做声,取了东西下了床,提张凳子坐到床头,将杨滔的头拉到自己身前,用干毛巾反复擦去水渍。薇薇将杨滔头搂在自己胸前,按着杨滔前额与眉毛部位。杨滔分明感受到薇薇胸口那怒起的弹性,随着薇薇两手用力,一波一波地挤压着杨滔的头。这种感受,杨滔经常在家里享受老婆付丽珍的亲昵时体会过。按好头部薇薇折身上到床上,再次坐到杨滔的腰臀。薇薇一直不做声很到位地按着,杨滔按摩喜欢手重,薇薇就有些吃力。翻过身两人面对面,杨滔才见薇薇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休息下吧,别这样用力。”



    “杨哥,今天看你和平时不同,有什么喜事?”杨滔听了一滞,薇薇平时很少喊杨滔为杨哥的,只有亲昵时或做什么重要正事时才这样喊的。平时都称呼杨滔为老板,杨滔就转脸看着薇薇,“什么喜事不喜事的?真有喜事也会跟你说的。”



    “杨哥,很久没有见你这样开心了。杨哥有好事还会与我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



    “杨哥哪会将我这风尘女子放在心上?”薇薇语气里有些辛酸,杨滔是听出来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



    “怎么不是?你说我多少次破了脸皮,要杨哥疼我一回,杨哥答应过吗?”



    “你不是我妹子吗,我怎么能害你。”



    “我才不要做什么妹子,我只是想着要杨哥疼我一回。杨哥和珍姐一直把我当作亲妹子待,我很是感激,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满足一个心愿,杨哥,你答应不答应?”



    “什么事,说得那么伤感。”杨滔明知道,却不知道怎样应付薇薇随口而出。



    “杨哥,我就想着要杨哥疼我一回。就一次,算我对不起珍姐。”薇薇脸一红,把脸扭向一边,停了会扭回来直直地看着杨滔。那手按摩时,渐渐地由胸部向下到小腹向腿根而去,杨滔全身不由绷紧起来。



    付丽珍和小红两小时后回来的,车拖着买来的东西停在“爱丽春”门外。杨滔就到外面帮着搬东西,搬完东西杨滔见付丽珍两缕头发,被汗水粘在俊秀的脸颊上。就要她快去冲凉,付丽珍却想知道有什么好事,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专门请客。



    “你洗好了我再跟你说,肯定是大好事。”杨滔说着,推付丽珍去卫生间。卫生间门一闭,随后就响起水声,杨滔压抑在身子里的情绪就扩散开来。薇薇和小红两人在整理那些东西,并把菜放到厨房洗弄。



    付丽珍从卫生间出来,清爽了,杨滔一手拉住她向楼上走。付丽珍以为有什么不能让薇薇和小红知道的事,就跟杨滔上了楼。楼上六间房,有一间是属于杨滔两人的,虽然他们很少用。进到房间里,杨滔把付丽珍一下拥住,很猴急的样子。



    “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不怕薇薇和小红她们笑你,我还要脸面呢。”



    “难受,不是有好事吗,庆祝庆祝。”杨滔厚着脸说。



    “到底什么事,你还没有跟我讲呢?”付丽珍见杨滔的神态明白了,“是不是又被薇薇逗了?”说着也就随杨滔把衣解开,刚洗过的身子,洁净爽朗还有着水气。杨滔已经急不可耐,显得手忙脚乱。



    “她逗你,你就这样老实?你大男人的还怕吃亏?”付丽珍一边调笑,一边应和着杨滔。杨滔没有回嘴,他的嘴已经忙不过来在付丽珍身上啃着。两人忙活了一阵,杨滔才安分下来躺在付丽珍身边。付丽珍稍做清理,等着杨滔说事,两人赤着身,相拥挤在小床上。杨滔才把收到京城的获奖信,和这几天在村里见县里那些领导,以及陈副书记肯帮忙的事说了出来。关于那篇文章,付丽珍也知道发表了,却不知道已经得了大奖,兴奋地在杨滔脸上狠狠地亲了亲。付丽珍眼里充盈了喜悦的光彩,光彩里随即漾出泪水来。



    日头偏西,小店里气温凉了下来。杨滔要请的几个朋友也陆续到了。来客共有四人,平声、高兴、李奉唯是高中同学,玩在一起的时间长;定文则是同事,工作后新交的朋友,两人是喜爱弄些文字而成了知交。如今定文已经改行,到县委宣传部里,是宣传部里的干事,每年都在地区的报纸上发表些通讯稿,成了宣传部里的一支笔,也是杨滔所有朋友中,混得最好最有前途的人。



    李奉唯是店子里的熟客,这洗发店有李奉唯的一分子。一进门,口绽莲花就与小红和薇薇两人说着荤话。李奉唯知道这两女,只能在嘴巴里占点便宜,小红肯出来做,是小店的台柱子是摇钱树,李奉唯也没想得罪她。薇薇是从不卖身的,李奉唯也曾多次想要了薇薇,薇薇就用杨滔来挡,说自己是杨滔的老二是李奉唯的嫂子,要李奉唯自己看着办。李奉唯在小镇里,虽然头抬得高到了天,却在意朋友与杨滔的情义深。李奉唯偷偷地问过杨滔,杨滔知道薇薇的心思,不置可否地应了下来。之后,李奉唯倒是没有再缠着薇薇。



    平声是杨滔同学里混得比较好的一个,如今已经是县城物价局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同学中手里有笔可签单的红人。高兴是众人里,鬼名堂最多的,翻翻眼皮就能想出个主意。高兴还有一手功夫,那就是喝酒,能把一瓶董功酒灌下肚当作解渴用。平声和高兴曾经到过小店一次,那是一年前小店开张不久,他们来给杨滔捧场的。三人对店里的女孩都不熟悉,见李奉唯不停地逗着小红和薇薇,而两女也随他荤话素话地乱说,小店里的气氛就热烈起来。李奉唯现场一串,定文与平声和高兴也就熟悉起来。



    “奉唯,你小子现在雄霸一方,居然不主动请客,你说怎么办吧。”高兴趁机说。



    “说什么话你,我欠你的等会我自罚三杯。可你说雄霸一方,就说远了,这两位都是县里重要部门的核心人物,我算老几?”李奉唯说着指向定文和平声。



    “奉唯,你也不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全县的英雄?公安系统的红人,在地区经验交流会上过主席台的,明年怕就升到县局带长字了吧。”定文接口说,定文在县里搞宣传,全县这类事自然很熟悉。



    “看看,升官了还瞒着,是不是不想认我们这些同学?”高兴借题发挥。



    “哪里,县里也只是有这个意思,还不知道成不成。”李奉唯突然放小了声音,表面谦虚,话里却露出事情已经笃定。



    “早就听到风声了,你升到县里,那也是你用命拼来的。”定文附和着。平声与高兴都没有听说李奉唯拼什么命了,见杨滔从厨房里出来,就问杨滔是怎么回事。杨滔就把李奉唯去年执行围捕一个敲诈团伙时,抓住了一个敲诈团伙里的首脑人物。用手铐把自己和那首脑铐在一起,与那人一起跳崖晕死的事说了出来。



    “奉唯,看不出你小子在关键时刻,还真能舍生忘死跳下悬崖去,等会要好好地敬你一杯。”高兴来劲了,大声恭维道。



    “什么舍生忘死,当时我不跳行吗。那人已经急了,又是个冲动型人物。我不随他跳下去,也得被他拖下悬崖,肯定是头先栽下去,那样我就死定了。跳下去,还多几分机会,也赌着那人熟悉地势那悬崖不会高。不过,这些话就只能在兄弟们面前说说,说什么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这句话中听,又有谁不惜命?你做出来就是你的机会,我听部长在一次吃饭时,说到县里已经提议要你到县局去,至于任什么职还没有定下来。”定文小声说。



    “那也是老哥在领导面前帮了很大的忙,只要到了县局,任不任职那都不重要。能和兄弟们近了多聚聚,我就满足了。”李奉唯一脸绯色。



    “摆桌了,我们先喝酒,边喝边叙旧。”杨滔说着,就去厨房帮忙。薇薇和付丽珍就要他坐着,说有她们摆就行。杨滔回到桌边,高兴就说,“杨滔,今天没来由地把我们找来不会单是喝酒吧。有什么事,先说了再喝。”



    “我们先喝酒,事情边吃边说。”杨滔坐下,付丽珍和薇薇不停地从厨房里端出盘碗来。菜上齐了,三个女人没有到桌上来,知道他们要说事就在厨房里吃了。五个男人先端了杯,五钱装的小杯对于他们来说都显得太小。不过,今天不是来喝酒的,酒只是表个意思,把那情分和气氛酿造出来。



    杨滔要大家先填填肚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显得沉,几人反而没有吃的欲望。杨滔就把杯子的酒倒到嘴里,然后将那封信拿出来。



    定文一看,信是从首都来的,而且是全国第一的《人民报》报社来的信。神色就凝重起来,很小心地打开,取出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李奉唯及平声、高兴都看着定文,李奉唯伸手把信封拿去,然后传给高兴两人。



    “什么时候发表的?”定文看完说。



    “两个月前上报,评奖是最近的事,前两天才得到确切通知。”杨滔说得镇定。



    “据我了解,近五年来怀市地区没有任何人在《人民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哪怕是豆腐块的短讯。宣传部里每次开会,都把在《人民报》上发文章,作为最高的工作目标,而且奖励还很重,甚至说过只要发表千字,就给解决科级级别。可想而知县里是何等的重视,又是何等的难。”定文说着向几人扫了一眼,停了停又说,“杨滔,这可是件大事,应该是惊动怀市地区的大事。”定文说得异常肯定,杨滔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付丽珍和薇薇没有参与,坐在平时洗头的椅子上一直关注着几个人的谈话,定文的声音大,付丽珍听到了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开了,薇薇伸手捏住付丽珍的手,两人纤细饱满的手指绞在一起。



    “一篇文章,就算在《人民报》上发表并获了奖,虽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地区与县里知道后能给多少实质性的东西?我看,只怕荣誉多实质性的实惠少。”高兴首先发言说。



    “我也是这样想,才要你们来合计合计怎么做才能最好。”杨滔点头说。



    “杨滔,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定文想了一会说。



    “杨滔有什么想法?杨滔这几年够窝囊了,被那校长压得喘不过气来。要我是杨滔,首先就想离开都良这鬼地方。定文,你是大哥又在县里,天天和领导在一起,兄弟们就指望大哥你拉杨滔一把,在领导面前给怎么推荐推荐。”李奉唯说。



    “我也是这意思。”



    杨滔见李奉唯没有提到自己与陈书记到关系,也就没有说出这次在村里与陈副书记的事。



    “杨滔,在同学和朋友中我们几个还算混得稍微好些,可要说接触县领导,那只有定文了。奉唯也不错,只是离县里说得上话的人又远了些。目前,还真找不到起决定性的路子,我们还要好好地合计下,不能再错失了机会。”平声谨慎地说。



    “是啊,我虽然在县委里,接触县领导的机会多,要真正说话还没有什么分量。这点我是自知的,在宣传部里,我一定会把握好时机向部长推荐你,你放心。我只是想,这样的推荐作用真的不大,触及不到县里权力核心,想很快让县里的头头脑脑看重你,让他们觉得你可用是他们所要的人才,还要从不同的途径造出一种声势来。县里其实是很缺能写的人才,仅县委就可进三四人,县政府那边的缺口更大。问题是要找到在常委里说上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实心地帮你。我只是把难度说出来,我们想办法时才能对准目标。你怎么想,杨滔,你的打算呢?”定文很用心地想着。



    “我是这样想的,几天后就要去京城领奖。我想在去之前,以申请支助旅费的方式到县里跑一跑。不在于弄不弄到钱,而是把这张获奖通知让县里领导知道。具体怎样去做,还没有想好。你们看这样行不?”事关重大,杨滔说得很慢。



    “不错。这样的话县里无法回避这事实,先让县里的领导见到你。面对面地谈,有些事也很容易办成的。”定文分析说。



    “按杨滔计划,是不是可行?”高兴说着,看定文和平声、李奉唯也一脸期待。



    “应该可行,只要把细节把握好。县宣传部是一定要去的,部长那里我尽快找时间约他,他能帮到哪种程度现在还说不上,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定文肯定地说。



    “那行。杨滔,总体的方法就定了下来。”高兴进一步问,“应该走哪几个部门?”



    杨滔看向定文:“你说呢。”



    “照我看,教育局、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宣传部、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管文教卫的副书记都得去。”关键的地方,定文话锋一转,“要是能找到县长,或县委书记那就更好了。”



    “教育局倒是好些,其他部门里一个都不熟,有些连门怎么开都不知道,就怕没人理会。”杨滔如实说,脸上也没有什么担忧之色,要是在两年前没有到外面闯过世界,要找这么多部门和领导,只怕想都不敢想。何况在村子里,这些领导都见过了面。



    “他们哪又见了什么世面?就《人民报》这张获奖通知,什么门还敲不开?”定文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说,“你到县里后,我尽量挤时间陪你去。只是,副县长与副书记那里,我还真不好去。”



    杨滔说:“是不是要找领导们吃个饭,或喝茶之类的?”



    “这个不急,真有了名目是少不了的。”定文摇了下头说。



    “要安排吃饭,杨滔你就到我们单位定点的餐馆去,你签我的单我就不出面了。”平声暗示说,杨滔自然知道平声说的意思。李奉唯也提醒说:“杨滔,你也可签我的。到县城住宿我包了,我定一个房间你只管去住。不过有一点,你可不能带小姐去留宿,让人知道是我的房间有小姐包夜,那我就惨了。”



    高兴打趣说:“惨什么惨?你带小姐包夜的事还少?不过,杨滔是绝对可信的。”



    《人民报》的颁奖是在九月二十三号,杨滔在时间上确实太紧了些。杨滔在定文他们走后,精心地把要做的事梳理一遍。虽说一篇文章决定不了什么,但有了这个契机,离开都良六中总该做得到的,退一万步说陈副书记也答应过要帮自己跟县里打招呼。



    杨滔觉得先找教育局,自己要去京城领奖学校这边的事就顾不上了,到教育局去既可把假请了又可宣传自己。况且无论事情到哪一步,都得归到教育局来,这是无法回避的,教育局办公楼对杨滔来说是一种恶梦一样的存在。三年前,杨滔在六中协助付丽珍她们组织学校的文娱活动,没几天就与付丽珍搞得火热两人搭上了。在学校后山约会,却被六中的米校长组织人,给悄悄地围住捉鳖了。师生恋情是有些异类,付丽珍虽然不是六中的学生却是六中附属的农校学生。六中的领导本想借此压住杨滔,没有料到杨滔与付丽珍两人口径一致地否认两人的恋情,付丽珍还就此离校回家,付丽珍父母不明所以到学校闹着,要学校给付丽珍正名。



    学校处理不了只有上报到教育局里,教育局几次把杨滔传到办公室和纪检室问话,这事最后没有落实。付丽珍却辍学不读,一个月后杨滔与付丽珍结婚,婚后就外出打工。教育局的几次谈话,对满身带刺的杨滔,感受很大也转变很多。杨滔再一次走进有着心里阴影的教育局,心情比原来要复杂多了。那天在村里见过李奎局长,没有太多地引他注意,不知道李奎局长是不是还记得住自己。



    到县教育局是上午十点,教育局是在新建路,办公大楼是一栋九十年代中期修建的,共五层楼,一至三楼是各股室的办公处,四楼是局级领导的办公室,五楼是一个大会议室。教育局办公室就在三楼,杨滔知道要找局领导就先要到局办公室。杨滔很熟门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天气很热里面空调的冷气,让杨滔浑身的汗一凉。这扇门,以前每次打开心中都咚咚地担忧着,又将会有什么不妙的事落到自己头上。



    杨滔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个亮亮的声音在侃侃而谈,声音里的流气很重满是得意。回手关门,杨滔就看见进门的左手边办公桌上,坐着一位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男人脸方正端庄,却涎着脸眼角眯挤着,声音就是从那厚实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这男人杨滔认识,是教育局里有名的二流人物,是局里两个小车司机之一,叫蔡司(蔡姓司机)。他无论到哪所学校,都要跟学校讨包好烟,弄两瓶水喝。吃饭时,遇上好菜还要多报一份,打包拿走。



    “老蔡,还有呢。”办公室里的人都聚神听蔡司在侃,没有人留意杨滔的到来。



    “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



    蔡司说罢,嘿嘿地笑极为得意,其他人也附和着笑。



    “那男女相互忽悠呢,叫什么?”刚才那声音又起。



    “男女相互忽悠,叫爱情。看你们蠢不蠢?你在家里是不是总是忽悠你那黄脸婆?在外面又忽悠小妹妹?这才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蔡司说着,众人哄然笑起来。



    “请问,主任在吗?”杨滔见没有人理会他,只好开口问。



    “你们是不是主任?人家是找领导的,要向领导汇报工作、汇报思想。”蔡司听了杨滔的话,也没有回头就在那里说风凉话。其他的人被蔡司那句“找领导”,就不好接杨滔的话。办公室里一下就僵住,没有一丝声音,杨滔心中倒还镇定,正想再问只见一个三粗五大的女人站起来,走向杨滔。



    “找主任有急事吗?要是急,我给你问问他是不是抽出空。”那女人问。



    “我今天就要找到主任,交给他一份申请。”杨滔说。



    “申请?你们看,中国人太多了就是这样。申请调动早在一个月前就截止上交了,现在都开学了,还有人来交申请。”蔡司的风凉话又响起。杨滔当作没有听到,对身前的女人说:“真的很急,主任不在吗?”



    “李主任在参加局务会,也不知道他们要开多久。”女人突然想到似的说。这女人杨滔不认识,也没见到过学校检查。女人粗壮,脸上有一粒粒的肉刺与明显的斑,给杨滔却有股亲切与感动。



    “这样啊,要不你把申请放在主任办公桌里,他会看见的。”女人话语很粗。



    “不能当面给他?我还有事要和主任说。”杨滔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却因为没有了时间不得已而为之。果然,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就有冷笑声,在笑杨滔不知味不识趣。



    杨滔在办公室里站了十几分钟,没有走的意思。里面五六个人东拉西扯地说着话,蔡司也不再说及杨滔。这时,门外进来一人,身材肥硕,脸圆耳厚,鼻凸眼小,走路时是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那人刚到办公室里,杨滔一眼就认出是办公室的王龙副主任。王龙以前曾打过交道,三年前讯问杨滔的师生恋时,就是他做的笔录。不过,王龙已经记不得杨滔了,王龙见办公室里有了新面孔,其他的人又没有搭理。觉得奇怪,就问。“有什么事吗?等人?”



    “你是二王,是小鬼,人家找的是大鬼。”蔡司见王龙说话,就支了句。王龙倒没有因蔡司的话走开,等着杨滔应答。先与杨滔说话叫徐姐的女人,走近王龙悄声说:“杨滔要找主任交份申请,很急的事,而主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散会。那会要是夜了之后才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在王龙迟疑时,徐姐又说:“人家从下面来,很难的,要不你给去看看?”王龙犹豫了一阵,对杨滔说,“你是哪所学校的?我给你去看看,主任要是抽不开身那你就明天再来。”



    “我是六中的杨滔,谢谢王主任,麻烦王主任了。”



    王龙出了办公室,就推门到斜对面的小会议室里去。又等一会,王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办公室主任李辉。李辉个子小,只有王龙的一半,进来时脸阴着,可能是为杨滔这种不知进退的行为激怒了。



    杨滔见李辉主任来了,想迎上去却又站住了:“主任,打搅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李辉走得急,看着杨滔,脸上摆明了小事就不要找麻烦。



    杨滔先把《人民报》的获奖通知,递给主任看。主任见信封上《人民报》报社的字样,脸上就换成惊疑。抽出信纸读着通知,脸色就渐渐地凝重。



    “主任,通知上说二十三号要到京城去领奖。可是我现在经济上有困难,所以想请组织上给些帮助。我写了份申请,主任请看。另外,还要向局里请几天假。”杨滔见李辉看完信就说。李辉却还在消化信上的内容,这是什么样的一份通知分量有多重,飞快地在心里权衡着。



    “什么申请?这通知是……”主任一时之间还把握不住,杨滔把自己的申请给了主任,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这个,钱的问题局里要研究研究。”



    “主任,我想跟局长再说说。”杨滔说着把《人民报》上发表的报纸给主任看。



    “杨滔老师,局长们正在开会,非常重要,不好打搅局长。不过,你的事我一定会跟局长汇报。”主任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核对获奖通知的名字。



    “杨老师,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水平很高的嘛。这个奖就更高级了,《人民报》那可是全国第一报,真不简单。人不可相貌,杨老师是个才子啊。是哪所学校的?”



    “六中的。李主任,我就怕时间上来不及。”杨滔还是想见到局长,要让局长重视了自己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看,是不是对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不放心?我是面对全县五千教职工,哪次说过的话没有兑现?”李辉话里既有责备又体现出关爱。在杨滔肩头拍了拍打声哈哈,“杨老师,要不今天就不回都良?让局长们先把全县的事打一个逗号,最多三天你的事就会有回复。要相信局领导,人才难得啊。徐姐,为了表示对人才的重视我就做主,你把小杨老师带到教育宾馆挂个铺,挂办公室的账。”



    挂好铺后,杨滔躺着想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急也没有用,又想徐姐这女人脸面不怎么样,心地却是好。正想着手机响了,杨滔一看是定文来的忙接上,定文在电话里要杨滔立刻到凤飞茶楼。凤飞茶楼在凤城的东头,杨滔得穿过凤城。定文在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催要快。杨滔想了想,还是把所有资料都带了去。



    茶楼外定文已经等着,见了杨滔急上一步问:“把资料带来了吧,部长在茶楼里。快点,部长等会还有事。”两人上到四楼,那里已经很清静,红地毯铺在走道上。定文走得很快,杨滔来不及留意周围环境。到了房间里,浸凉气温一下子将杨滔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房间不大,十四五平米,布置得很典雅。灯光打得淡,却不影响客人的交流。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分头梳得很用心,精神饱满的男子。那人见定文与杨滔进了房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部长,这就是杨滔。部长您请坐着,我们后辈哪受得起您站起来接?”定文见了忙介绍说。



    “定文,你就说错了。论年纪,我是比你们虚长几年,可小杨是我们县的大才子,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地区的大才子,我怎敢摆老鸟?县常委来了我可以不站起来迎接,而小杨来了我要是不迎接,别人知道要骂我的。定文你要知道,县里常委有七个,可大才子几十年都难遇上一个。”



    部长站起来后,越见精神,虽年近五十,身材却没有变形。杨滔见部长夸自己,谦虚谨慎地说:“部长,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那个奖,不过像买彩票中奖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到的。部长,我早就听定文说过,部长的文笔在怀市地区都是鼎鼎大名的,早就想向部长请教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部长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也最扶植年轻人,我跟着部长一年何止胜读十年书啊。”定文慷慨地说。部长以前在部队里是通讯员,文笔不错自视也甚高,在地区党报上每年发表几十篇文章与摄影照片,指点定文倒也是有那实力。



    “你们年轻人把我都捧上天了,别摔坏我才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小杨,你那篇文章我看过了,的确是大手笔,站的角度很高对地区的教育分析得很透,不足与前景都说到点子上。《人民报》的编辑,眼光可真是又亮又毒。这些先就不说了,小杨,你把自己的想法说说看?可不要委屈我们的大才子才好,人才是要靠发掘与培养的。”部长说着,坐了下来。



    “杨滔,有什么困难和想法,就直接说出来,部长等会还有事要处理。”定文提示杨滔。



    “部长,从高中起我对文学就很感兴趣,大学时我学的是理科,但业余时间都用来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对读读写写一直都没有放下。大学毕业后到都良六中,一直在那里任教。结婚后爱人没有工作,生活来源上有些紧张。去京城领奖的旅费,还没有着落。我想去之前,到一些单位化化缘请组织支持,教育局里已经交了份申请。另外,我就想今后能够到更好锻炼自己、提高自己、发挥自己特长的环境去工作。”杨滔这几天要走不少的地方,今后只怕要传开就先向部长说自己要化缘,免得以后部长知道反而反感。



    “你想换个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部长两眼注视着杨滔,让杨滔觉察到他的关爱与热诚。杨滔见部长心热,而且部长是县里七大常委之一,虽说没有过多的实权,按潜规则县委常委中的人真正帮你,鼎力要举荐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杨滔见部长问到具体目标,反倒是不知道怎样回应。他对县里的岗位很是生疏,只是那天听定文粗粗说了些,自己却不能衡量这些岗位的可能性和优劣,心想只要先离开学校领导那些晦气面孔,就谢天谢地了,还奢望什么?



    “部长,我哪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想换个环境也就是心里想想。我知道这很难的,就盼望着部长您帮帮我。”杨滔回想那几天里,部长是不是也到过陈副书记家,一时间却想不起来。那几天凤城县、乡镇、各局大小头目都到了,杨滔原先又不认识,哪能一下记住?



    “说实话,你现在工作的性质是事业单位,要改到行政编制的确难度不小。这样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你先安心去京城把奖领回来。有些事我直接出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拉你几手还是能够的,算是我对你的承诺。不过,这可不要在私下传,影响不好。”



    “部长放心,什么能说我是知道的。”杨滔和定文一齐表态。杨滔说后觉得意犹未尽,又接了句,“谢谢部长。”



    “有些话你们心里知道就是了,领奖回来后要有什么打算,都可以慢慢地一步一步来,不急。定文,你说我们宣传部,是不是应该派一个人与小杨一起去京城领奖?教育宣传也是我们主要的重点任务。”



    “部长,您要是能带队让我们去见见大场面,也能督促我们进步啊。”定文心里在想,要是派人与杨滔去京城,杨滔领奖回来要解决杨滔调动就肯定成了。



    “这只是个想法,再说我想去也脱不了身啊。能有这样的机会,让大家见见场面的确是有促进作用。定文你再陪陪杨滔老师,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部长说着站起来向外走去。杨滔忙站起来,跟在部长身后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定文走在杨滔身后,两人一起把部长送出房间外。定文将部长送到茶楼外,招手打了部车让部长上了,给了车钱。车消失后,才拉着杨滔往回走,回到茶楼房间。



    杨滔与定文坐回房间讨论,说到先说的要找几个单位化缘,部长没有接话说回避了这事。杨滔就问定文,定文也拿不准部长的真实意图,但从部长的话里及态度应该是支持的。



    杨滔按既定计划,找到了县政府办和县委办。人事局两天都没有找着人,办公室门一直关着。政府办和县委办这两处,接待杨滔的人都很热情,两办的主任都指派人招待了杨滔,赞誉的话一套一套,申请资助的费用却没有人提起。好在杨滔的意图,也不是以得到一笔旅费为目标,而是想把获奖的事传开,进入领导们的视野。



    到凤城才两天,杨滔就体会到与领导们打交道别有一番天地,见定文他们以及县委办、政府办对自己的接待,心想跟在领导身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自己要是离开学校倒要好好学这处理人与人的关系,学问深啊。



    在都良“爱丽春”时,几个朋友都说要帮着杨滔,可这几天一个个都忙着单位的事。定文这两天事多,忙不过来。平声也为学校新学期收费,与县里减负办、县督学、政协、人大磋商沟通也抽不开身。杨滔在县城可去之处倒是很多,特别是县城的娱乐场,这两年杨滔为自己的“爱丽春”找人经常到里面混,熟人熟路的。只是这些天却不能去了,怕给人撞见认出来,虽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也百口莫辩。



    杨滔觉得空闲多也蛮好,每次回到住处,都反复地把过程和细节在脑中回放,总结自己的言行和揣摩所遇到人的意图。什么事都能多想想,嚼一嚼品出个一二三来。宣传部长曾说杨滔的编制是事业单位,不是行政单位编制,杨滔一个人时就想,定文不也是从教师改行到宣传部的?当然,定文老婆的舅舅那年是县人大主任,离任前一手就把定文提了过去。看来什么事都不是绝对,只看是不是找对了路径。



    明天就要到教育局去看看那里的回音,想起这三天无论到哪里都是称赞声,都表示对人才的重视人才的珍爱,只是还没有见到一星一点的实际东西。自己能不能从六中出来,要等从京城领了奖之后才会有眉目,现在也急不来。



    杨滔正想着在到教育局的种种可能,房门被敲响了。杨滔以为是定文或者平声,只有他们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杨滔开了门,见门外是个生人,正要问。个子小的李辉主任却从后面挤到前面来,说道:“杨滔老师,局长来看你了,还不快请局长坐?”



    “局长、主任请进房坐。”杨滔忙把外面的人让进来,这些人杨滔认识的也就只有局长和主任,另外两人面生不知道姓名和职务,既然与局长和主任在一起,都肯定是教育局的要害人物。房间进了四人后就显得狭小,杨滔先招呼局长在唯一的椅子坐了,让其他的人坐床上。



    李主任在几人坐下后就给杨滔介绍,两个面生的一个是副局长田华抓人事调配的,另一个是办公室的文秘叫钱六,目前是教育局的笔竿子,大部分材料都出自他的手。



    “杨滔老师,你的事前天我就知道了。这是我们教育战线的大喜事,是我们的骄傲啊。前天,就想来看看你这大才子,可是教育局一大摊子事繁杂的很,拖到这时才来,怠慢了我们的才子,是我的罪过啊。李主任这几天没有委屈杨滔老师吧。”局长和颜悦色,局长姓李叫李奎,私下里有老师戏称局长为“李魁”、“李鬼”或“三板斧”。局长个子不大,一脸斯文相,常年戴着副眼镜。



    “谢谢局长关心,全县几千人都要局长劳心劳力的,可说是日理万机。局长百忙中还亲自来看我,我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谢局长,谢谢领导们。李主任这几天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给组织添麻烦了。”杨滔上次在村里接触过李奎局长,这时却不知道局长认不认出自己。李奎局长原本就与陈副书记关系好,只是那天在村里当着陈副书记的面,杨滔没有说什么。



    “杨滔老师,局长一听说你的事马上就指示,不仅要在精神上关心你,更要照顾好你的生活。局里给一个老师包吃住,那是首开先例。可见局里对你的重视,对人才局长一向都当作宝贝一样爱。”李辉主任对杨滔说,却更多地看向局长。



    副局长田华的话就更亲切,他对杨滔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得了大奖后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局长已经表态,局里会尽一切努力善待人才和重用人才。”说着又看钱六,“这是教育系统的典型,要大力宣传发挥你的职能。”钱六立即表示写篇有分量大篇幅的全面报道。



    李奎局长一直都微笑着,没有多说话,等李辉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说清意思后,才说:“杨滔老师,你这份大奖是才拿到吧。上次可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李奎局长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几个人都没有听出来,只有李奎局长与杨滔两人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滔估计局长是记起自己在村子里帮忙的事,知道与陈副书记有些关系。



    东拉西扯地又说了一会,局领导们把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要了解的情况也问了,房间里的人一时就找不到新的话题。李辉主任看了两位局领导说,“杨滔老师,你的申请局长已经表态,局里已经当作一件工作,会在局务会里讨论,结果很快就会通知你。”



    “李主任,局里讨论的是杨滔老师今后的工作,而申请的旅费,我当着小杨的面就可先表态,局里一定承担。听说县宣传部派人去京城,即使旅费他们支出了,我们局里也会把这笔费用当作奖励奖给杨滔老师。”局长突然插话,说着看向田华副局长。田副局长立即表示支持局长的决议,杨滔却见那个叫钱六的人脸色变了变。杨滔立即表示深深的感谢,有了这句话至少旅费解决,对今后的工作变动也是一种好的征兆。从局长的话里杨滔清楚局长的决定里,陈副书记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人事上最为重要的是懂味,知分寸、进退和感恩,而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强,能力强是好,但用得其反也是最难收拾,甚至是领导被对手弄下台最直接最有力的因素。领导扶植一个人,起用一个人,提拔一个人,重用一个人,所看重的最顾忌的也就是看你是否懂味。杨滔虽然做的不是太好,却也让局长们见到温顺与驯服,那感激的表情是无法作假的,局长等领导见过的人多了,很容易分出真与假来。



    接下来,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三个地方又跑了一回,回音都是还要等待研究,人事局虽第一次进,他们也知道了这事,看来要让县里知道自己获取了第一党报的大奖的目的已经达到。杨滔就把目标转向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和管文教卫的副书记,今后自己要是想跳出教育系统,必须要这两人点头的。廖副县长人称廖县,传闻每年教育局人事变动他都要批十几个条子,当然这些条子的持有者,都挂上了廖县的亲缘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的亲戚。副书记姓张从外县调来的,与县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纠葛,据定文说副书记说着一口外地腔,平时一副待人亲切样,却谁也没有得到他真正的好处。



    廖副县长在小村里与自己朝过面,但是还有胡成红县长以及唐金强副县长在,只是杨滔也不知道廖副县长是不是记得自己,总比毫无瓜葛的人找他要强些吧?走到县政府,杨滔想绕开自己到过两次的政府办,那里肯定有人认识自己,杨滔怕被人认出影响不好。



    一个平头百姓,要找到县长级的领导那是非常艰难的。因为是私事,杨滔觉得不好打听,总不能到县政府和县委办公室问,副县长和副书记在不在?



    杨滔在早上八点前就到县政府办公大楼,在楼前分布图处找到廖县的办公点,四楼的第三间。杨滔见上班的人渐渐多了,忙走到四楼去,他怕政府办的人看见他而被认出。到四楼,杨滔觉得一直守在廖副县长办公室前也不是个事,就在走廊里来回地走走停停。看一些挂着的制度、新的法令、值日表等打发时间。自以为这样,不被人察觉而看在眼里。却不知,一个陌生面孔到哪个单位都同样地一下就被人分辨出来。政府机构前来办事的人多,要是来办事的,就不会像杨滔那样在走廊里晃,而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



    直到上午十点半,杨滔还不见廖副县长到办公室来,杨滔想逃跑的心思已经有过很多回了,却又因时间太紧,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廖副县长,才鼓起劲坚持等着。眼看就要中午了,廖副县长是没有来上班还是外出开会,杨滔觉得要问问。



    四楼的小间办公室不多只有六七间,都是县里高级别的领导办公室。都不开门,杨滔观察了一上午见有两间办公室里有人在里面办公,其他的都没有人。进办公室里去问,杨滔无论如何是鼓不起这勇气,何况自己一问必然引发别人的注意,弄不好就会起着反作用。自己对这些关系处理不是很在行,却也听定文和李奉唯他们谈论过。



    侯门深似海。杨滔突然想起这句话,找一个副县长都那么难,何况侯门?十一点时,有个人从三楼上来,杨滔认得是政府办公室里的人,那人也见了他。杨滔见躲不过,就干脆向他打听廖副县长的去向。



    “问副县长做什么?”那人说了后才想起来杨滔是谁,“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得奖的老师。你想找廖县?”



    “嗯。”杨滔顿时有些拘谨。



    “你很不错啊,得那么高级别的奖。廖县今天到地区去了,明天上午回来。明天下午要到教育局去,你到时去教育局找他应该找得到。”



    杨滔忙道了谢,那人随即轻声交待,要杨滔别说是他透露领导的行踪。杨滔忙表明自己知道这些分寸,再一次说了感谢。



    杨滔见时间充裕就回了都良一趟,与六中的米校长说了自己要请假去京城领奖的事。不想米校长已经知道杨滔得到大奖,见杨滔时态度和以前截然不同,很热情很主动地对杨滔示好。杨滔当然不能太计较,和米校长关系突然转变,虽然突兀却也是好事。



    第二天下午,杨滔就到下午在教育局门口候着。到三点时一小车直接开进教育局里,杨滔估计应该是廖副县长到了。从大门口外快速冲进院子里,车门开后下来一个高瘦谢顶的。杨滔就走上前,“廖县长,您好。”



    “嗯。”廖副县长可能以为杨滔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漠然地应了声。



    “廖县长,我有个事要向您汇报。”杨滔把自己准备的资料递给廖副县长。副县长随手接了,却没有看杨滔。廖副县长的漠然表情,杨滔知道他是忘记了那天的承诺。杨滔对廖副县长理解,就像杨滔自己对所教班级的学生,大半年都还认不出几个来一样。作为副县长,每天面对的人很多,哪会记住?



    杨滔却不知道要怎样让廖副县长记起自己,一时也无奈。教育局里的人听到车的声音,已经走出来到院子接廖副县长。李奎局长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廖县,见杨滔站在廖副县长身边,局长的脸就沉下来。廖副县长见教育局的人才出来,知道杨滔不是工作人员,就把材料退给杨滔。“怎么回事?”廖副县长说着看向与他一起下车的年轻人。



    “县长,这是我的一份私人材料,想请您看看。”杨滔没有接退回的资料,李局长已经走到身边,表情灿然地迎接廖副县长。廖副县长扭身把手里的材料,递给随他一起的年轻人。



    “我现在有事。”廖副县长说了一句,把杨滔丢在那里随教育局领导进了办公楼。



    “小杨,你与廖县长蛮熟悉啊。”教育局办公室王龙副主任说,他在几人进了办公楼后,留下来。杨滔不知道,王龙是不是想看住自己。



    “主任您去忙。”杨滔回避王龙主任的问题。



    走出教育局,杨滔想到虽然见到了廖副县长资料也给了,却没有说一句话,离自己的目标远着。觉得要跟副县长说清楚说到位,那得再见见廖副县长。



    杨滔在教育局外等了两个小时,还没有见人出来。想到假如廖副县长出来,也会坐在车里,自己还能拦下他的车?要想堵住廖县,还得在他上车前。杨滔想着,走进教育局里在院子里的树阴下坐等。



    果然廖副县长从办公大楼出来直接走向小车,李局长紧跟其后,看样子他们会一起坐车走。杨滔听到说话声,就迎了上去。“廖县长。”杨滔隔着几米远就喊。廖副县长和教育局的领导都看向杨滔,那群人的步子并没有慢下来,而教育局办公室的王龙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见了杨滔从人群中奔过来,迎住杨滔。



    “廖县长。”



    杨滔又喊了声,却被副局长和主任两人把他隔住,廖副县长对喊声恍如未觉,钻进车里。杨滔看这情形,知道自己再冲上前是没有用的,强行堵车只能激怒对方,在教育局领导面前,也会把自己推向对立面。



    “田局、王主任,你们好啊。”杨滔忙对身前的两领导,摆出恭敬的姿态。



    “小杨有什么事吗?”王主任与杨滔打了几次交道,要熟悉些。



    “没有事,就想问问主任,我的事局领导研究得怎样了。白天又怕打搅领导们的工作,所以我在这里等。”杨滔装得很无辜。副局长与主任也看得出杨滔想找廖副县长,大家都是明白人,杨滔这样一说,双方避开冲突那已经是最好了。



    “你的事,局长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对领导可要有信心,明天你到局里来办理。”田华副局长说。



    “谢谢,谢谢领导的关心。”廖副县长的车,已经出了教育局的院子,消失在街道里。副局长与主任不再理会杨滔说什么,出了教育局,拦了辆的士走了。



    杨滔看着远去的车尾,心中有些不甘。觉得见廖副县长就这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当然也更清醒地意识到,还要是找陈副书记,只凭自己得到的这大奖,领导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难怪李奉唯说要自己好好地披上老虎皮。杨滔想了想,决定给廖副县长发个短信。在短信里粗略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和要求,请求廖副县长帮忙。杨滔想加一句,陈书记要我向你问好,编好了,想想还是删去。



    天已经黑下来,新建路一向人不多,街道两边的路灯白亮却不刺眼,很适合杨滔此时的心境。要到幸福路,才会霓虹灯闪耀,那里才是热闹的中心街。杨滔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想给朋友们打电话,走到幸福路时,却意外地遇上了老同学曲扬。



    曲扬与杨滔在高中时就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然而两人的个性却大不一样。曲扬是那种执着刚强,宁折不弯认死理的人,对朋友却很热情。曲扬是县城人却一直住在四中,很少在县城出现的。



    “曲扬?你怎么也在县城?”杨滔见到曲扬很意外地说。



    “那你怎么也在县城?不用上课啊。我是为学校的事来的。”曲扬是四中的教导副主任,是个又苦又累还不讨好的活。“曲扬,我得了个大奖,要到京城去领奖。”说着把包里的资料给曲扬看,曲扬很替杨滔高兴。曲扬的话少,在杨滔肩上拍了拍说,“杨滔,你可是我们同学里,文笔最好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先到京城领了奖,回来再说。不过,我找了县里的几个领导,他们都答应帮忙。”杨滔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样跟曲扬说。



    与曲扬告别后,回到教育宾馆,杨滔才见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打开看,是廖副县长的回复。杨滔心中后悔,不该到街上去逛错过与廖副县长说话的时机,想着要打电话去却已经半夜了。廖副县长的回复中,提到杨滔的大奖,鼓励杨滔继续努力上到新的台阶。杨滔查看信息时间,是与曲扬在街上说话的当口,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打这电话。现在什么都不能落到实处,等领了奖回来再说。



    第二天,杨滔去找副书记,副书记却没有在凤城,杨滔已经吸取经验,到县委就先问不再哑等着。没有找到,杨滔也没有什么受挫感,决定性的时候毕竟没有到。知道副书记不在杨滔就去找定文,在宣传部办公室里,定文把县宣传部决定派老余和杨滔去京城领奖的消息告诉了杨滔。老余四十多岁,在摄影宣传方面有不错的造诣,得过一些奖,刊登过不少作品。定文要杨滔与老余多做沟通,话语里有股失落,去京城玩的机会就这样给丢了,杨滔很理解定文的心情。



    九月二十日,杨滔上午到教育局领车旅预支,办公室王主任热情不减,带着杨滔到计财股领了钱。王主任不忘叮嘱,要杨滔记住局领导的关心和对人才的重视。下午,到县宣传部见老余,定文给杨滔引见。老余看上去有种落魄感,精神不旺,印象里无法把眼前的老余,与发表作品联系在一起。只是老余眼神里,偶尔有种看透后的宽容,让杨滔体会到人与相貌并没有必然性。老余见杨滔后还算热情,说了两句客套话,老余把出发时间定了,约好会合点就走了。



    第二天,老余准点到汇合地与杨滔碰头。一路上两人过得平淡,没有太多的沟通。杨滔却记着定文的话,一直留心着老余。九月二十三日,在京城领了奖杨滔想着赶回县城,拿那本烫金的荣誉证书,到县里去敲开各扇大门。老余却特地要杨滔留三天,到京城各处游览看看京城的景区体会京城的文化,每天拍摄了不少的照片。



    一路相处杨滔对老余的看法,也有了很多改观。老余看透情世,摸准场面上的潜规则。按老余的说法,有机会因公旅游那就要用足,你不用没有人把你当好人,反说你是个不上道的,把你划在群体之外。杨滔自然知道老余说得在理,安下心在京城陪老余观光采风。



    回到凤城,已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一上班,杨滔喜冲冲地到教育局汇报京城之行。见杨滔进到办公室,里面说笑斗嘴的人一下就安静了。那个话很特别的蔡司不在里面。徐姐见是杨滔,站起身走到杨滔身前说:“我们的大才子从京城回来了,快把奖励证书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徐姐开玩笑了,徐姐是领导,我只是一时侥幸,哪是什么才子。今天就是向领导们汇报汇报。”杨滔说着,很是恭谦地对办公室里每个人问了好。杨滔知道这道理,对于太过耀眼的事,多会让人反感与排斥,把光彩与花环都抢走了,其他人还怎么存在?红花虽耀眼,没有人喜欢甘做绿叶。



    李辉主任、王龙主任都不在办公室里,杨滔与每个人打招呼,众人却不过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个应。徐姐人虽粗直,却也感觉到办公室里气氛不对,打住了话。办公室里一下就静得落针可闻,杨滔也不知原因,心想他们有必要为我这外人这样吗?



    “徐姐,李主任不在?”杨滔直奔主题。



    徐姐忙解释说:“杨滔老师,主任知道你这几天回来,早就跟我们讲了。通知你明天上午九点,来局里开会。”



    “开会?我要开什么会?”杨滔惊讶地问。



    “座谈会,专为你一个人开的。”徐姐补充说。杨滔这时才明白,办公室里的人见到自己时尴尬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说出这通知,为一个人开座谈会只怕也是开了先例了吧。杨滔听了心底暗喜,自己正为领奖回县城后,工作上能不能有新的进展而担忧,现在有了这座谈会,是不是表明了局里的意思?



    路上杨滔与老余话已经说得深了,可杨滔每次问到回县城后,县里会不会解决自己的工作变动问题,老余总是避而不答弄得杨滔很是郁闷信心大失。出到教育局外,杨滔想在大街上狂吼几声,把两三天的隐隐担忧和这时的喜悦都给吼出来。街上人不多,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目标忙碌着。杨滔好不容易把冲动压抑住,用手机告诉老婆付丽珍,今晚不回都良了。



    小别胜新婚,付丽珍知道杨滔回到县城很是激动,又知教育局要给杨滔个人开座谈会。想到杨滔风采照人就从都良赶到县城来与杨滔会合。杨滔挂了付丽珍电话,又给定文、平声、高兴打电话,几个人得知杨滔领奖回来,都要给杨滔接风洗尘,约定下班后到“天下珍”大酒店集中。



    付丽珍到县城才四点多,杨滔在新凤宾馆用李奉唯的名字挂了间房,晚上好住下。付丽珍在宾馆里见到杨滔,一下扑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四目相对。付丽珍那精巧的脸上,就淌着泪。“看你,哭什么。”杨滔轻擦着付丽珍的脸,怕刮伤那吹弹欲破的肌肤。距离很近,杨滔见付丽珍额头和脸颊浸出细汗,而擦过的肌肤红润粉嫩,忍不住在付丽珍脸上啄了一口。



    “高兴,杨哥,我早就知道你行的。”付丽珍搂住杨滔的腰,狠狠地把自己挤进杨滔怀里。



    “热了吧,看你一身的汗,快去冲一冲。”



    “嗯。”付丽珍应了,却没有放开手拉着杨滔走向浴室。两人小别了不少天,加上这天大的喜事,情绪激荡。付丽珍娇媚的脸庞在回眸时柔情万种,脸颊红晕艳若桃花。杨滔一瞬间就来了情绪,脚上穿的新买的红蜻蜓,顺脚就踢脱了。



    浴室里付丽珍已经被杨滔的热烈搓得像面条似的,软在杨滔怀里。两人匆忙冲洗,情欲已使得只想着快些索取。付丽珍像个熟透的红柿子,还没有走出浴室就已经投降了一次。到了床上,付丽珍泥泞一片却抵死相拼。杨滔快意杀伐,兴致之处把付丽珍几乎搂抱得离床而起。虽只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人都如沐春风。激情过后,浑身脱力软躺在床,付丽珍勉强起身收拾。



    到“天下珍”大酒店时,定文、平声、高兴都到了,见两人到来就要付丽珍点菜。杨滔把烫金的获奖证书拿出来,都轮着看一遍,说了些在京城的繁琐事,酒菜就上来了。五人先轮了三轮酒,平声就说,“杨滔,现在关键是能跳出都良,不再窝在那里受罪了。为这个,我们再干一个。”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有没有地方去。”杨滔低调地说。



    “定文应该最熟悉了,定文你说说看。”高兴眼看定文。



    “杨滔,你上京城后,我是用心留意了。”定文说,“据我了解,现在县里要文秘的单位不下六个,还不包括政府办和县委办。只要笔头过硬,那是很吃得开的。”



    “这么多?”杨滔惊问,付丽珍也很惊讶,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直直地看着杨滔脸上。



    “是,能写几笔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大手笔却没有。”定文说,“县里的大手笔只有两位,却都因年纪偏大,不是关键的材料是不肯粘边的。”



    平声问道:“都哪些单位要人?”



    “我私下了解,像法制办、综治办、政协办公室、县纪检、县组织部、政府里还有其他的小一点的部门都要写材料的人。只是杨滔的编制是事业编制,与行政编制不同,改编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又很难,关键是要有得力的人帮你说话,关键时拉上一把。”定文小声说。



    杨滔虽是几杯下肚人却清醒着,把这些单位一一地记在心里。付丽珍在一旁听了,忙给定文满上,“定文你是老大,杨滔的事可就全拜托你了。”说着举杯来敬定文,定文忙说,“自己兄弟,杨滔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帮不帮?”



    第二天上午九点,是座谈会时间。杨滔在办公室里按王龙副主任所说的,整理自己的发言思路,见时间已经到了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九点半,外面楼梯喧哗声大了起来,是县里电视台的人到了,王龙副主任冲进办公室把杨滔叫了出去。



    小会议室里,办公室李辉主任正陪着电视台的人,安排他们的位置。会议室有二十几平米,中间一张定做的椭圆会议桌,桌里摆着几钵花草。整体来说,会议室布置得还算不错,有些气氛。李辉主任见杨滔与王龙副主任进来,就把座谈会的主角杨滔介绍给电视台的人。电视台的人立即扛着机器,对准杨滔从几个角度拍摄。正忙着门外又涌进一群人,是李奎局长、田华副局长等人来了。电视台的人极为敏感,立即把镜头转了过来。杨滔注意到,田华副局长原本是走在李局长前面,镜头转过来时,当即侧身落后一步,把李局长让到镜头的中心。



    都坐下后,田华副局长把会议程序和意义说了,说到杨滔在《人民报》上发表的文章及获取的大奖,很高度地赞扬。会议室里,就响起了一阵掌声。接下来,李局长发言,他高度评价了教育局历年来特别是近两年来,教育局党委、行政、工会对宣传工作的重视和培养,如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今后将加大力度把教育宣传工作做得更出色。所有的领导都一一地讲了话,就轮到杨滔介绍经验和在京城领奖的情况。



    杨滔先把《人民报》征文的事大致作了介绍,突出地讲征文里对教育改革进程成绩和困难,针对问题教育部门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进行阐述。自己怎样在文章里,结合本地区教育地域因素,经济制约和历史文化素质,论述了教育落后的根本原因。教育职能部门的努力,现实中取得的巨大成功,今后的对应措施等方面进行写作。把地区教育成就与发展功绩,都罗列到教育职能部门上,会议室里的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成功后的幸福。



    李奎局长最后还做了总结性的发言,并把对杨滔的奖励当场用红包包了,在镜头前发给杨滔。杨滔心里就想,钱不是先就领走了吗,难道还有?会散后,李辉主任把杨滔拉到一边,给杨滔解释说是为了宣传才这样做的。钱也就是原来领取的那一千,杨滔开了红包,里面装的果然只是一块精致的纸板,上面写着:奖金一千元。



    杨滔回到都良六中销了假,米校长以及其他领导,都用极大的热情欢迎杨滔领奖归来。米校长还特地把杨滔拉到都良街上有名的“好吃餐馆”为杨滔接风。平时,学校只有迎接县里局领导来学校,才安排到“好吃餐馆”招待,“好吃餐馆”虽是在都良小镇,菜却很有名,吃过的人都夸赞,还有不少人打包带走。



    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对学校领导们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杨滔心里也很高兴,就把自己获得的大奖,都归结到领导们对自己平时的关怀。这时,领导与杨滔之间,都把以前的仇视、对立、挑刺忘记了,融洽得像鱼与水一样。杨滔与学校领导们杯来盏往,没多久众人就醉了。散席时,杨滔强着把米校长等人塞进三轮电动车,才让餐馆老板打电话叫付丽珍来接他。



    “爱丽春”离“好吃餐馆”几百米,付丽珍叫了三轮电车把杨滔拉走。回到“爱丽春”店子,杨滔已经浑然无知,嘴里念着什么付丽珍根本听不清。薇薇见付丽珍艰难地把杨滔弄下车,忙跑来帮夹着一只手,问:“珍姐,老板怎么喝成这样了?”



    “学校领导请他,为他庆贺。”能改变与学校的僵持关系,是付丽珍最想看到的。杨滔这些年,过得脸上挂不起笑,根本原因就是在学校里被打压排挤事业不顺。付丽珍明白这点,两三年来从不说到学校的事。薇薇也知道点内情,听付丽珍说后,说:“老板到京城后,身份地位都变了,学校领导都得巴结杨哥。”



    “哪有什么变的,还不就是个老师。”付丽珍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楼梯很小也很陡,两女把毫无知觉的杨滔连推带拉,弄上楼去睡,出了一身汗。



    国庆,所有单位都放假长休。杨滔也就呆在都良与付丽珍、薇薇和店子里几个小妹子说说笑笑打发日子。期间杨滔去六中打了一转,米校长也不在意杨滔是不是去上班,都知道杨滔要想调走,各种传言都有。到了十月中旬,杨滔见没有什么确切消息,心里也就有些慌。给定文去了个电话,定文知道杨滔在都良等着,就骂杨滔:“天上要是掉下馅饼,那也要早起的人才捡得着。连捡垃圾的人,都知道要早去占着抢,你却在等,谁会给你送到门上来?”



    “我马上到县城来,定文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几个单位吗,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找他们。我以为,你这些天都在找了。你先下城来,其他的再说吧。”听定文这样说,杨滔知道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种思维模式。回到“爱丽春”,杨滔把定文的话说给付丽珍听。付丽珍要杨滔马上到城里去,可这次下城与上回不同,所有的费用都得自己出。说不好要请客,就算能在平声名上挂几次账,自己也得准备好。



    “会不会要送些礼?”付丽珍把存钱折子给杨滔时看着杨滔。薇薇就站在旁边,听到两人的话。薇薇眼神里流露着关注,想帮杨滔出点力,却不知道怎样说。存钱折子一直是付丽珍拿着,杨滔不想理家里的钱如何花销,经营“爱丽春”需要一定的流动资金。杨滔接过折子说:“那你要留下些,我也不知道有几天。”



    “你拿着,家里真要用我会想法子,再说不是可到城里找你吗?”



    “老板,要是珍姐手头急了,我这也还有些。”薇薇接过话说。



    县城定文下了班后,杨滔在县委门口不远处迎住。在路边小餐馆里,两人要了两个菜喊两瓶二两五的小角楼酒,先闷了一小口。定文语重心长地说:“杨滔,你这事,只有自己上心自己去跑。边走边看,哪里说的准?你要是不去理,当真会找上你?人才从来都是不缺的。”



    “从哪开始?”对县里机关杨滔真的了解很少,现在的目标就是想离开都良六中,其他的想法都要再看机会了。当时在村里见那么多领导的车,心血狂涌,真要去谋求这路却是很难迈开第一步。



    定文是再贴心不过了,把知道的单位又罗列出来,要杨滔选择。杨滔哪有什么选择?“我看你先找档案局去问,那副局长我有过接触,能说句话。明天你直接去档案局找李才雄,我会先给他电话的。”



    “李才雄?那不是高我们一届的同学吗,升得快啊。”杨滔感叹着。



    档案局在县委里与宣传部不在同一层楼,杨滔倒不用顾忌宣传部长撞上。档案局门开后,杨滔见办公室里四张桌子,把办公室挤得有些紧。四张桌前已经有三人坐着,不见李才雄在。



    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套间,杨滔就问刚进门的那中年人,说要找李局长。那人用手指着里间,要杨滔看在不在里面。里间与外面用塑料软胶带两重隔着,杨滔掀开软胶带,走进里间。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另一张桌还空着。



    “有什么事?是找小李吗?”那人问。



    杨滔听这语气,知道这人应该是档案局的局长,就后悔先没有给定文通话,确定李才雄在了之后再来。现在要是不说,之后也要经过局长同意的,要说自己却没有准备。



    “你找小李,那还要等一等,要不你到十点半再来。”那局长见杨滔不作声就说。



    “请问,您是档案局的局长吧。”杨滔还是下决心说,因为终究要过局长这一关,迟不如早,况且这局长好像比较容易接近。



    “是啊,门口写着局长室。有什么事吗?”那人半开玩笑地说。档案局一年里也没几次有人找上门来办事,更不用说直接找局长了。



    “局长,您好。是这样……”杨滔先自我介绍,把自己获奖的事说给局长听,要求调到档案局来工作要局长帮忙。



    “杨滔老师,你的文才这些天在县里传扬着,领导们都夸你文笔好,为我们县争了口气。只是,我们局是个清水衙门,池子太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大鱼。”



    “局长,说不上什么文笔,就是平时爱好,就想着找个对口些的工作让自己得到锻炼。还请局长多帮忙,如果能来,局长还要多指导。”



    “我们局,确实是需要像你这样能写笔力厚的人,就怕委屈了你的才干。”杨滔听局长这样说,似乎见到事情已经成了,急忙说:“局长,要是能来档案局,得到您的指导,那可太好了,梦想成真。”



    “杨滔老师,工作变动有一个过程,你有心来我们局,我是很欢迎的。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共事,还要看机遇。你先回去,我会让李局长促成这事,今后你就联系李局长。”



    “谢谢,太感谢了。”杨滔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简直顺利得不敢相信。“局长,还要请您多帮忙,玉成这事我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杨滔有些词不达意。



    “从我内心来说,我还要感谢你能选上我们局,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今后真能共事有的是机会。”局长这话就更显得真诚相待。



    “局长,那您先忙。”杨滔出了档案局。到了外面,杨滔给定文打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事,定文说他现在下乡,晚上回来再约李才雄吃饭见面后再细说。



    出了县委,杨滔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花钱请一次。眼看事情已经明朗,自己不付出些代价,也显不出真心。杨滔决心到凤城最好的餐馆请定文与李才雄,在中午时,就到“天下珍”大酒店定了房间位置。



    傍晚,定文和李才雄才打车过来了。杨滔见两人在酒店前下车,就上去给车钱。李才雄快三十岁了,外貌很平常。定文下车后看见杨滔,说:“杨滔,等久了吧,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车紧张。”



    “没什么,我也才到,我们进去吧。”杨滔半斜着身走在前面带路。



    喝了第一杯,杨滔看着定文,要他把话题拉起来。定文面对李才雄笑道:“李局长,上午跟你说的那事,还要你多费心。杨滔,李局长之前就答应全力帮你,要拉你进档案局。”



    “我们喝了一杯,就是兄弟了。更何况杨滔和我是同学,同学的感情那是时间越久感情越重,有损感情的话谁也不准说。”李才雄坦然说。



    “李局长……”杨滔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



    “看你,说过是兄弟,杨滔你还见外不是?那得罚酒。”李才雄打断说。



    “李哥是学长,又是兄弟们中混得最好的。大哥,我说错话,该罚,我先喝一杯。”杨滔说着,把三个酒杯满上端起身前那杯,一口干了。



    “干脆,好样的。明天上午,我就专门去跑你那事,兄弟放心。喝酒,我这当大哥的说了,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晚事情就说到这,谁再提起,就是信不过我。兄弟们尽情地喝,不醉不归。”李才雄见杨滔要说感谢的话,就堵住话头。



    第二天中午杨滔还没有接到李才雄的回音,杨滔想打电话问,又担心操之过急。挨到夜了,忍不住给定文电话。定文应道:“杨滔,我们到夜宵那里碰头,再跟你说。”



    杨滔觉得不对劲,在夜宵市里等到定文后两人点了东西,又上了两瓶啤酒。喝了一杯,定文才说:“杨滔,李才雄告诉我了。档案局是要人,可到计委问后,计委的答复是事业编制转为行政编制,必须要县常委讨论通过。这条坎你没法跳过,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就算档案局力争,也难以过这一关……”



    “我知道,没有什么的。”心里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听定文说出来,杨滔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痛。



    “杨滔,上午我知道后问了部长。部长说不是行政编制的话,很多单位都没有办法安置下去。”定文说得很犹豫,手搭在杨滔肩上想为他承受一点什么。杨滔埋着头很久没有说一句话,定文倒是耐心,静静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小夜市摊里人来人往的,几拨人后就清静了。



    “杨滔,部长下午去了省城,过两天才回来。去之前部长跟我说了,你工作变动的事,迟早都会解决的让你不要急。”定文说着站起身去付账,杨滔冲上去抢着付,定文也没有和他争。定文把杨滔送回旅店,在旅店的小房间里聊了许久才走。



    这一夜杨滔怎么也睡不着,原以为拿着获奖证书后所有的人都惊艳般地看待这奖励,每个人都以为凭这成就,能换来通达的前程。杨滔虽没有轻浮地表露出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却也心中窃喜打算着县里的那些单位都大开着门由着自己挑。特别是档案局,局长竟然当面就答应要人,还督促副局长负责办理。那种成就感怎么不让人欢快欲狂?这样的成功远比突然中了彩票大奖,冲击力还要厚实。



    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变动和期望,人是很容易接受的,可像杨滔这样原以为心想事成,可一天里这所有的成功与光环都像泡沫一样炸开破裂般消失了。这种破裂对人的冲击是致命的,就像许多人因为巨额财产突然失去而跳楼,这些人原本也是毫无所有,失去后只是回到原来的起点,能接受的人却寥寥无几。



    杨滔想来想去决定找县长之前,先找找陈副书记。要是陈叔能给打个电话,常委说不准会为自己的事开会讨论?!杨滔这样想,知道有点异想天开,可他要去试一试。



    杨滔到怀市后,夜色已经降临了。怀市里到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如白昼一般。杨滔知道,陈副书记家住在市委宿舍大楼,那里相对是非常僻静的处所很适应居住。杨滔先在路边炒了个盒饭填住肚子后,觉得买点礼物进门才好说话。



    到陈副书记家,陈副书记还没有回来。副书记的爱人杨爱梅认出是杨滔后,很热情,说到自己姑姑家还花什么钱买这么多东西,浪费了。



    “姑姑,陈叔还没下班?”



    “你陈叔,他哪有个准?下午只说了句晚饭不回来吃。你吃晚饭了吗,要没吃,在家里弄很快的。”杨爱梅很热情,杨滔忙说吃过了。杨爱梅就怪杨滔以后到怀市要在家里吃,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那不卫生。两人说了一阵家乡旧事,杨爱梅问:“你到京城把奖领回来了吗?”



    “领了,这事多亏陈叔帮忙,县里还给报销旅费。说起来,还没有当面感谢陈叔和姑姑。”



    “他帮什么忙?要是真帮上,也应该的。小杨,你那证书拿来了吗?拿来了就给姑姑也见识见识,粘点喜气。”杨爱梅兴味盎然地说。



    杨滔就把获奖证书拿出来,烫金的获奖证书,一次一次地拿出来展示,每一次杨滔心里都有一种成就感。杨爱梅反复地看了又看,很细心地递还给杨滔,要杨滔收起。杨爱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而是对像杨滔这样有出息的后辈,她是打心眼里产生的一种自豪感。杨滔收好了,杨爱梅又问:“杨滔,现在工作的事解决了?”



    “没有呢,今天来找陈叔和姑姑是想要陈叔帮帮我。”杨滔直截了当地把此行目的说了。



    “怎么回事?像你这样有才干的全地区都找不到第二个,县里还要卡着,给姑姑说说是怎么回事。”



    杨滔就把找人的经过说给杨爱梅听,听到是因为编制问题杨爱梅也想不出什么招。两人一直说到夜里十点,陈副书记还没有回来,杨滔见已经晚了就告辞出门。请姑姑向陈副书记转告自己的请求,杨爱梅应了,要杨滔明早打陈副书记的电话。



    杨滔第二天醒得很早,这一夜翻来覆去地谋算着,是不是清早到陈副书记家门口,把陈副书记堵住,当面求人效果会好多了。杨滔又怕显得过急,弄不好断了这条路。醒来后,杨滔依然决心不定。到了六点,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市委宿舍区外。杨滔不敢进陈副书记家,因为姑姑已经答应给他说了,这么早就去岂不是信杨爱梅不过?要保持住和陈副书记的关系,就必须要讨姑姑的高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杨滔很清楚这点。



    杨滔在市委宿舍外徘徊着,注意着陈副书记家的动静,生怕陈副书记开车走掉了。七点半,杨滔的手机响了,是陈副书记的电话。陈副书记说等他先了解凤城的情况后再说。又问杨滔在哪个宾馆,杨滔就说在市委宿舍外,陈副书记就要杨滔在外面等他,见了面和他说。



    陈副书记走出宿舍视线外,杨滔就迎来上去。陈副书记要赶着去上班,也就不与杨滔多废话,只问杨滔有什么打算,杨滔说:“我只想把自己的写作能力锻炼锻炼,什么具体单位没多想。”



    “那好。杨滔,你先回县里私下找找胡县长,我再和他通通气,看他怎么安排。事情总会解决的,要不,你姑姑和我就没完,念叨起来很难受的。”陈副书记说着就笑起来。



    回到凤城,杨滔直接去县政府大楼找胡成红县长。县长办公室也在四楼,只是与副县长们不在同一楼,这些分布杨滔早就记住了。径直走到胡县长的办公室前,杨滔敲响门后,办公室里没有什么响动。



    已经进入十月中旬,这几天凤城一直是太阳高照,气温始终降不下来。各处的办公室,大多关闭着门,里面开着冷空调。只有接待来客来访的大办公室,才用塑胶片做门帘,来隔着室外的热气。杨滔犹豫着,不知道胡县长是不是在办公室里。



    等了几分钟,杨滔准备离开。办公室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个拿着文件夹的女人,女人出门时,脸转得很及时,杨滔想斜眼偷看却没有看到。再次敲门,杨滔就听到里面应了“请进。”



    走进办公室里,杨滔回身轻轻合上门,转身见胡县长坐在真皮大转椅上。身体微微后仰,闭着眼,极其舒坦的样子。胡县长脸色红润,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适宜,桌上摆着盆兰花,一个笔筒,一台电脑,墙上一副猛虎下山图更是气势磅礴威势撼人。



    “胡县长。”胡县长听出陌生的声音才睁开眼看,见杨滔是个不认识的人,坐正了身子看着杨滔。



    “县长,我是杨滔,是都良六中的老师。”杨滔自我介绍说。



    “哦?有什么事吗?”胡成红不知道一个老师怎么会直接找他,并且没有听说有人要找他。



    “县长,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跟县长汇报。我知道像我这样直接来麻烦县长是不应该的,可我也是迫不得已。”胡成红听杨滔这样说,就努力地回想,突然眉头一展,“你是杨滔,都良六中那个杨滔?上午陈书记跟我提过了。”



    “多谢县长。”



    “多谢什么,你先把情况说说,看我能做点什么。”



    杨滔就把自己在《人民报》发表文章并获大奖的事说出来,又说了自己的要求。档案局想接收自己,可因为编制问题给卡住了,无奈才来麻烦县长,并把前后原委细细说了。胡县长一直认真听着,直到杨滔说完又想了一会。



    “杨滔老师,档案局的问题在我这里同样也过不了,事业编制转到行政编制确实是难。对于你的才干我确实想起用,人才难得,就算我不珍惜人才也要对陈书记一个交代,我和陈书记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一般的工作往来。你要是真没有什么才干,陈书记也不会为你说话,这点我很了解也很信任陈书记。现在有两种办法可解决你目前的问题,你认真考虑后再选择。一是把你纳入到政府办来工作,不过工作关系会一直留在都良六中;二是你先过渡一下到教育局办公室里当文秘明年再到政府办来,当然这样也有试用的意思。”



    杨滔想了想,很快就决定:“县长,我到教育局去,先磨炼磨炼自己,以后更好地为县长做事。”



    “好,能想通这点就好。从底层做起,才会有更大的发展,能力才会更全面。杨滔还有件事要你自己去做,有些事就不能明说了。教育局局长那里,我可以先打招呼,可教育系统人事变动,我是不能直接干预的,要想到教育局廖副县长那里,得你自己去找他说。另外今天我们说的话,可不能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杨滔,你想到行政部门来,第一条就是你要把认识我的事忘记掉,其他的你自己去体会吧。”杨滔从胡县长话里,知道县里的人都相互牵制着,谁都有一块小天地。



    “谢谢县长了,我会按照县长指点去做。”



    走出县政府,杨滔细致地向定文、平声了解李奎局长和廖副县长的爱好、性格、家庭情况,甚至传闻,这次要是再失败那真的就难以找到出头机会。胡成红县长的话里透露的信息不少,他虽然是县长却不能一手遮天。县领导之间的事,有机会摸清楚了,免得自己懵懂中砸自己的脚。



    李奎局长那里有陈副书记和胡县长打了招呼,应该没有什么阻力,可自己还是要把事情做到位。人情归人情自己要没做好,陈副书记也只能帮一两次,做成了今后自己就是李奎局长的兵,有了好的开头自己才能顺当。



    李奎局长家住哪里杨滔还不知道,到处打听明显是不行的。杨滔想起曲扬,他是四中的副主任,应该知道李奎局长的家,学校每到年关都要给局领导拜年。杨滔打通曲扬电话,两人寒暄一番。曲扬问起杨滔到京城领奖的事,杨滔说了大致过程,才问李奎局长家住哪里,曲扬说不知道。



    杨滔想问你没有到局长家里拜年?这句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就触及了潜规则。直接到办公室找局长,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教育局里已经有不少的人认识自己,前阵子自己闹得沸扬,会有不少人看在眼里,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肯定会多出许多阻力。



    杨滔犹豫了很久决心问米校长,米校长心里知道自己是不会再回六中,要走找李奎局长是必然的事。让米校长知道自己找李局长,在学校里也就不会给自己添加麻烦,自己这么久不到学校去,他那里也是有压力的。给米校长一个内心的理由,更能压住学校同事对自己不去上班掀起什么风浪。虽然学校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保不住没有人不眼红。杨滔打通米校长电话,两人先寒暄一阵后,他就对米校长说:“校长,有点事想麻烦你。”



    “我们是老同事老感情了,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是这样,局长要我把一份材料送到他家里去,可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没办法我不敢问局长,只有麻烦校长你了。”杨滔把口音放得尽量平淡。米校长听杨滔这样说以为是真,把李奎局长家的住处告诉了杨滔。李局长家住地税局宿舍区,这是两年前新修建成的。听李奉唯说过,地税局的宿舍大得离谱,一套就有两百多平米。一百四五十平米的套间是给单身的职工做宿舍。李局长住四楼,应该是218平米的那种套间房。



    杨滔在李局长门外按铃,几遍都没有回应,估计家里没有人,只好打李奎局长电话。电话拨通却被掐了,提示说对方正在通话中。这是领导们对不知名电话的处理方法,一看来电是不熟悉的马上就按关闭键,让对方以为自己在忙。回避不必要的骚扰,不过大节或年关这种电话是要接的,而且不会遗漏。



    杨滔想了想给李奎局长发个短信,把自己要找他的事说清楚。信息发出没有多久,李奎局长来了电话,问杨滔有什么事。杨滔说自己想找领导,当面汇报自己思想。



    “小杨,我现在正和县里领导研究工作,时间说不准要多久,要不改天?”李奎局长说,他应该接到陈副书记或胡县长的电话,要不哪会理杨滔,只是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跟李奎局长说的。



    “局长,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过两个小时再给局长电话?”李奎局长是最难找到的人,因为工作面宽涉及事多,又喜欢在私人场合谈事情,认为这样有情调,他精力旺盛都是半夜后才回家的。杨滔觉得缠住了就不能放,过了这一关廖副县长那道高坎还有的爬。



    “那好,等会我给你打电话吧。”杨滔得了这句话,只有原地等了。门边几个礼盒包堆放着,拿来时已经费了不少力,离开难得带这些东西走。幸好没有什么人上下,这里是地税局的宿舍,住着不少其他单位的领导,三四五层都是些关系房和地税领导住的,一二层与六七两层才是职工住所。上面是单身宿舍,那些人都要玩到后半夜才会回来。



    杨滔枯坐在楼梯台阶上,只有翻看以前保存的信息打发时间。其中一条写着:



    和老公做爱是职责所在,



    和情人做爱是舒适愉快,



    和同窗做爱是感情作怪,



    和款爷做爱是捞点外快,



    和鸭子做爱是出资援外,



    和光棍做爱是雷锋精神在当代!



    这条信息杨滔读过几次,总觉得有些内涵,不单纯是黄色信息。杨滔读到第二遍楼梯响起脚步声,杨滔忙把信息关了。杨滔有些紧张,站了起来怕有人见他在李奎局长家门口候着,路过的人必然会射出刺人的眼神,那种轻蔑、不屑又若有所悟的眼神,杨滔最受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在不停地往上走,杨滔不想像幽灵一样被人看到,把人吓着惹人骂。就弄出点声音来,上楼人脚步轻了些。



    杨滔最怕的就是那人走上来,那人却偏走到四楼来,是个女人,楼梯的路灯不是很亮。杨滔见走上来的女人身材修长,穿着也大方得体,不是爆发似的女人,面容看不真切似乎还端正。杨滔见女人上来,侧身把脸躲向里边,不让女人看见自己的脸。女人上到四楼见了杨滔,停下脚步。见杨滔把头偏向一边,犹豫了下,才把捏住手上的钥匙伸去开门。



    杨滔见女人打开李局长的家门,猜想是李局长的老婆,喊道:“师母,您回来了。”女人回头看着杨滔满脸狐疑。李局长的老婆从没有见过杨滔,自然不敢把陌生的男人让进屋。一步跨进了门,转身把门开一缝张望着,有些紧张。杨滔见状,忙说:“师母,李局长是我老师,老师让我在这里等他。”



    女人见杨滔这样说,还是不敢把杨滔让进屋,警惕着。



    “师母,夜深了,您把这些心意先收进去,我过些天再来看老师。”杨滔谨记着一点,那就是要给领导的老婆留个好的印象,下次来找领导就好办事。杨滔说着朝楼下走去,走下两级,让女人有了安全感才回头说:“师母,我是杨滔,是李局长的学生。”



    杨滔也算是李局长的学生,只是没搭什么边,现在只要找到这粘边的关系,能拉近领导的距离就好。东西脱手杨滔就自由了许多,不禁轻松起来。没有到半夜时间还早,杨滔很想打电话问李局长到底在哪里,自己好到外边等着。杨滔知道这样的电话当然不能打,只有耐心地等。杨滔突然想起教育局办公室的徐姐说的话,找领导要有耐心,实际上不仅要有耐心还不能有一点脾气。杨滔与定文、平声讨论了几天,心态上完全调整了过来。自己不过是在等着领导挑选,领导能选上就是最大的幸运。



    在领导面前,哪能有什么个性?领导用人在于顺手,你能将工作做得把领导的水平体现出来,领导的理论上了层次,领导的效率优化了,才是你的本分。这才是领导要选定的,领导所需要的。当然,绝大多数的具体事务是不能明说的,意会即可。



    杨滔就在地税局宿舍附近溜达,小城的夜渐渐寂静,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偶尔有喝醉的人,三五个相互扶持着踉跄而走,留下一路醉话。



    十二点,十二点半,凌晨一点……



    杨滔没有等到李奎局长的电话,决定走的时候他心里还保持着平静。这应该是想到的结果,要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再到哪个地点等候,得选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地点守候。



    杨滔又在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起来看见是李奎局长来的。李奎局长在电话里说:“九点你准时到教育局局长办公室找我,我等你。”杨滔在电话掐断后,发现时间才七点半。今天见李奎局长,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要说的话已经反复地想过了。



    准时到教育局,杨滔尽量躲着。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他,教育局里只有办公室的人认识杨滔。走到四楼,一排几间,副局长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都关着门,杨滔走到最里边局长室前。局长办公室开着门,里面或站或坐拥七八个人,有两个人正与李奎局长说着。杨滔进去没有人理会,他等了一会见还没有说完,就走到李奎局长能看得见的位置,他知道这时不能多嘴,只有静静地等着,听出像是在说建筑工程什么的。



    李奎局长终于抬头看见了杨滔,他走到杨滔前面:“你要办什么事,快说吧。”



    “李局,李老师,我是杨滔。”



    “杨滔?六中的那个。这样吧,今天局里事多,你先回去等我电话。”杨滔没有料到,局长把自己喊来就这样一句话给打发了,见李奎局长已经和那些人离开办公室,也只好走了。



    杨滔不敢离开凤城回都良去看付丽珍她们,只好用电话告诉她们自己正在等消息。两天后,杨滔已经等得疲惫时,吃过晚饭正想去逛逛街,接到李奎局长的电话要杨滔立即赶到“凤飞茶楼”。杨滔接了电话,当即跑到街上拦了辆的士。



    进到茶楼里,很巧合李奎局长在的房间,正是上回宣传部长见自己的房间。杨滔进到房间里,对李奎局长恭敬地说:“老师,您好。”



    “嗯,算起来杨滔确实是我学生。杨滔,你问问钱六,我对自己学生怎么样?”李奎局长对旁边的钱六使了个眼色。



    “局长最关心的最呵护的就是教过的学生,局长现在看重和提拔的几位也是局长的学生。”钱六马上附和说。



    “谢谢老师,今后杨滔还要请老师多教育多指导。”杨滔恭敬地说。



    “闲话以后再说,杨滔把你叫来你知道意思了吧。”李奎局长问。



    “老师。”杨滔不知道具体的东西,也不知道今后该怎样操作,就只说这两个字。



    “你的事,因为你是我学生我肯定要照顾,有学生在身边再苦再累工作都能做好也能做顺手。局里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要到教育局工作必须经过廖县长同意,所以你能不能来还要看县里的意思,钱六你去先结账。”杨滔听李奎局长说要结账忙抢着要去。



    “杨滔,这次就让钱六去结。”李奎局长很执意。



    钱六出了房间,李奎局长招手要杨滔离他近些,“有些话,不能当着第三人说,你知我知。廖副县长那里就看你自己的功夫。万一县长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先借用等有机会再办手续。”



    得了李奎局长的话,杨滔就踅回都良。出来半个多月与付丽珍只是通电话,何况找廖副县长也必须做些准备,也要找李奉唯问问县里的事。到了“爱丽春”后,与付丽珍分别了几天免不了先温存一番,与薇薇嬉闹两回。两女关心着杨滔工作的事,杨滔就把大体情况说了,目前最关键的就是到廖副县长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