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毛爷·爷毛爷 > 章节目录 第007章 尸体不见了
    我是一个货车司机,专跑全国各地货物运输。



    货车司机跑货运有很多的禁忌,比如:遇到出殡的车队,要闪几下车灯;半路突然窜出小动物,过隧道时,特别是方形隧道口,不要吹口哨和说不敬的话;晚上住店时,一定要将鞋尖朝外,等等。



    除了这些禁忌,还有就是在车里挂一些辟邪的小物件,最常见的是挂毛爷·爷头像。毛爷·爷头像能辟邪?



    我爸说,因为毛爷·爷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从没有受伤,是平安神。



    当然,这话也当不得真,说说就算了,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却没错,夜路走多了,总有遇见鬼的时候。因为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犯错误,犯一些禁忌,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是俗称的撞邪,或者卡到阴。



    我第一次撞邪是在开车半年后,那时我对这些鬼怪的事并不在意,认为这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自我催眠。



    事情的起因是我只要一上车就开始犯困,可下了车立刻困意全无,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重,甚至还差点把车开到山沟里车毁人亡。



    我爸是老司机,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立刻就带着我去找神婆看香。



    农村找神婆看香和街边的算命大师不一样,街边算命大师一般是先让摇铜钱,而看香则是看燃烧着的香头。



    这位神婆大约七十多岁,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每天慕名而来的香客从凌晨五点就已经开始排队。



    见了神婆,她先问了我的姓名和属相,然后闭上眼用干瘪的嘴唇无声的念叨了几句,片刻之后,又让我点上了三炷香。



    开始三炷香烧得很好,白色的烟无风直上,大概过了一分钟,三支香中间那支就冒起了黑烟。



    这让我爸紧张的脸色通红,我看得也是脊背发凉。



    神婆抬了下眼皮,又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然后用干枯的手指在桌子上不知所云的画了几笔,眼皮翻了几翻然后问了个令我脸红的问题。



    她问我是不是经常在车上撒尿。



    人有三急,内急,性急,心急。后两项还可以忍忍,但内急是生理上的。跑长途的都知道,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内急来了,想停车都不行。基本都是在车上解决,要么是开了车门,直接放水,含蓄点的就是在车上准备个大号饮料瓶子,当然这只适合男性。



    这两样我都干过,。所以我尴尬的只点头,不吭声。



    神婆说我是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接着烧了张纸符,又对空念叨了几句,像是在对某人说话。说来也怪,当她做完这一切后,原本冒着黑烟的香,又变成了白烟。



    神婆叮嘱我说,以后不要在车上撒尿了,即使憋不住也不要把尿随意往车外扔,万幸跟上我的东西不是凶灵只是有些怨气,不然肯定要大费一般周折。



    她边说眼睛还直往门口瞅,听得我是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撞邪跟黄赌毒一样,只有沾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陷的深。



    第二次撞邪是在两个月后,而且情况还有些复杂。



    那天我是早上十点左右发的车,拉了一车药材送到安国一家药厂。



    我家有两辆420马力的天龙重卡。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很少接这种短途生意,不过这生意是个长久活,而且是老客户介绍的也就接了下来。



    说句题外话,跑货运虽然是个辛苦活,但收入是相当可观的,以我们家为例,一辆车刨去各种挑费,每年挣二十万跟玩似的。两辆车就是四十万。



    在农村一年四十万的收入那是什么劲头?绝对算得上是个小土豪。像我这种未婚青年,要谈对象那是随便挑。



    言归正传,在去安国的路上非常顺利,也就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在工人卸车的时候,我就到药厂外面随便找了餐馆吃饭,同时打电话想联系点返程的活。



    现在已经不是多拉快跑的年代,用老司机的话说,多拉快跑凶多吉少,且不说上路开快车有多危险,就是被警察逮住罚款加扣分那也受不了。



    跑货车有自己的买卖经,既然不能多拉快跑,就要杜绝满载去空车回的事情。联系点返程活,即使只有几百块那也是白给的钞票。



    打了七八个电话也没联系到,就在我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个陌生号打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找活。我说是,问他是什么货。



    经过简单了解,对方要送两百个塑料桶,送货地址也顺路,最多绕路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没有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发货人是个中年男人,不但长得有点猥琐,还是个斜眼,和他说话时,总是用半张脸对着你,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过活是好活,塑料桶都是白色,尺寸一样,只有一米来高,而且都是空桶,装在车上和没拉东西一样,省油。



    不过斜眼男见我是天龙重卡,就开始嫌车太大。说送货的地址路窄,重卡不好走,怕耽误了送货时间。



    我立刻向他吹嘘了一通自己技术如何高超,并誓言旦旦的保证,肯定会准时将货送到。



    废了半天口舌,斜眼男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并一再提醒我不要耽误了送货时间,否则后果自负。



    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我将车停在了仓库外面,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装货,打电话也没人接。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斜眼男才姗姗来迟。我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打电话也不接。



    斜眼男一脸歉意的说,他去找工人装货,没想到工人嫌给的价格低没人愿意干,而且路上手机还给摔坏了,听不到声音,同时还把手机掏出来给我看,手机是老掉牙的诺基亚,屏幕都摔花了。



    我忍着心中不快说,没人装车,总不能让我帮你装吧。没想到斜眼男嘿嘿一笑,说:“那就辛苦你了。”



    我差点鼻子气歪了,心说买卖人真是贼精,斜眼八成是故意不找工人,把我当免费小工使唤,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拉这趟活了。



    虽然心里不满,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把这活扔了跑空车,好歹也是十张毛爷·爷。



    我在车上接,他在车下递。装到一半的时候,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桶,他手一松差点把我给坠下车。



    这桶至少有五十来斤,我问他桶里装的什么,斜眼男说是精盐,还说两百个塑料桶都是要送到是调味厂用来装成品酱油和醋的。



    我费劲的将装有精盐白桶放好,看着斜眼男单薄的身体,说:“你劲可真不小,这么重的桶,你跟拎小鸡子似的。”



    斜眼男用半张脸对着我,庄稼人力气大。



    两百个桶全装上车已经六点多了。斜眼男给了我收货人的地址和系电话,又告诉我货到了由对方付款。



    货到付款符合规矩,我和他道别,拉着半车轻飘飘的塑料桶就上路了。



    上了高速没多久天就起雾了,我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声平安,说自己拉了点返程活,估计要后半夜到家。



    跑货运赶夜路一般都是两个司机,也就是平常所说跟车。一是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半夜拦路抢劫的比较多,有人作伴相对安全;二是开夜车费眼睛容易犯困,两人换着开,可以缓解疲劳。



    如果是一个人跑夜路那就要小心加小心了,路边有人招手搭车绝对不能停,看到出车祸的见死都不救?救,打电话可以,但绝对不能停车。谁知道招手拦车的会是个啥玩意?



    这也是我爸告诉我的。



    在半夜十点多的时候我下了高速,右眼皮开始毫无征兆的乱跳,让我一阵一阵的心慌。没多久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窄,经常半天也不见个车影子,倒是紧挨着路边的铁轨,每十来分钟就会有火车呼啸而过。



    恍惚间,我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雾光灯只能看到前方大约三十米的距离,我忙将车速放缓,然后眯着眼睛看。



    路面上有一个小女孩,再仔细看小女孩穿着花裙子,还扎着两个羊角辫。



    我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深更半夜还是大雾天怎么会有小孩在路上?



    我忙按喇叭,小女孩大概也听见了,可不知为什么却站在路中央看着我,别说让路连动都不动。我继续减速,使劲按喇叭。



    小女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开始往边上跑,可是刚跑到右边又突然掉过头来往左边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跑不出五米来宽的马路。



    看情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赶她一样。



    眨眼的功夫汽车就到了她的跟前,我立刻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一脚刹车闷到底。



    在惯性作用下,车厢上的塑料桶砰砰乱撞,估计是倒了一片。



    出车祸了?撞死人了!



    刹那间,我脑子在经过一片空白后,终于回过神来后,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一时也没敢下车,而是从车窗探出脑袋四下看。



    420马力的天龙重卡是个大家伙,如果真撞上小女孩了,小女孩必死无疑。



    我有心想跑,可经过反复权衡后,还是决定下车去看看。肇事逃逸那可是要坐牢的。



    下了车,我先拿电筒将车底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在到路旁的灌木丛中找了一遍,别说尸体连丝血迹都有找到。



    我吸了口凉气,难道又撞邪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望去连个亮光都没有,按斜眼男给的地址也早该到了。



    四下张望,见黑漆漆的四周雾气缭绕,我心里有点发毛,忙用手机给姓张的收货人打电话,想再确认一下地址。



    电话能打通,可一连打了三四个却没人接。



    就在我准备给斜眼男打电话时,突然发现路边杂草里有动静。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被我撞到的小女孩吧?



    踌躇片刻,我谨小慎微的走了过去,刚想扒开荆棘的灌木,突然从里面蹿出了一个黑影!



    喵!



    是一只全身漆黑的野猫!



    我被吓了一个机灵,那只野猫蹿出来后并没有跑远,而是站在路中央看着我。



    可能是车灯原因,野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黄中透绿,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诡异。



    老人们说过,猫是有灵性的,既不在十二生肖之内,也不属于六畜,而是魔鬼的化身,特别是野猫容易招致孤魂野鬼附在身上。



    想到这个说法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感觉连身上的汗毛都刷的一下立了起来,几乎将衣服都撑离了皮肤。



    我立刻蹿上了重卡将车启动,快速离开了现场。



    同时把佛祖,观音,耶稣,圣母玛利亚等各路神仙都在心里拜了一遍,只求神仙保佑别让邪门的事情摊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岔口,路边的指示牌提示,一边是京银高速一边是五里堡。



    斜眼男给我地址时有提到过五里堡,可我想都想,直接上了京银高速。



    上了高速路况立刻明朗了很多,可我的头却开始莫名的隐隐作疼,眼皮也有些发沉,和上次撒尿撞邪的感觉如出一辙。



    完蛋了,真是撞邪了!



    我吓得放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脚下狠踩油门!



    不幸中的万幸,在天亮的时候我终于安全回到了家。把车放在了停车场,我立刻像被狗撵了似的逃回了自己的住处。



    为什么说自己的住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是二婚,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又加上继母还带着一个比我大两个月的男孩,我理所当然的成了家里不受待见的一个。



    搬出来自己住,就为图个清净。



    不过实话实说,我哥陈平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他这人很娘炮,缺少阳刚气,但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头沉眼皮重,我回到家便倒头就睡。在半睡半醒间,我总觉得有个扎着羊角辫,穿花格子裙子的小女孩儿在屋子里转悠,还到处翻我的东西。



    恍惚间,小女孩来到了床前,眼泪汪汪的向我要东西,见我不回应,伸手就打我的脸。



    啪!



    我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睁眼就看到我哥坐在床前。我哥也被我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说:“你这是要诈尸啊。吓死我啦。”



    做梦了?可这也太真实了!



    我哥见我脸色不好,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还用捏着兰花指的手试我的额头。



    “哥,我好像又撞邪了。”我说。



    “你又在车上撒尿了?” 我哥这人别看阴气重,可向来不信世界上有鬼,因为他用事实证明自己跑货运三年,什么禁忌的事情都干过,却从来没有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见他奚落我,我也不想对牛弹琴,就下地倒水喝。



    我哥叹了口气说:“你撞不撞邪我不知道,可你肯定是闯祸了。”



    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问,自己闯了什么祸。见我哥指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原本昏沉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每天要上午要出车送药材,这都下午了,今天肯定没去成。完了,这生意下来最少也有十多万的利润,要是丢了我爸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放心吧,老哥帮你办了,我刚出车回来。”我哥笑着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货什么时候送到?



    我立刻想起了送两百个塑料桶的事。



    短信是收货人发来的,我把电话打回去想给对方解释一下,可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挂断了。



    又打过去,还是被挂断。



    不接电话是什么情况?



    叮!



    短信又来了: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发短信吧。



    我忙编了条短信给对方发过去,说昨天晚上送货没找到地址,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把货拉回了,并保证明天上午给送过去。



    刚摁了发送键,对方立刻就给了我回复,字里行间透着不满:不行!今天必须给我送过来,耽误了我们的事你付得起责任?



    我心里开始骂娘,心说昨天晚上你接电话货就送过到了,耽误了时间能怪谁?我还差点把十几万的大生意给丢了呢。



    虽然满腹牢骚,可客户至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让今天送货又要赶个大晚上,想想昨晚的遭遇,心里总觉的不踏实。



    “送货的催你呢?”我哥一语道破。



    我气愤的说,对方让我今天必须给送过去,如果昨天接电话,货早就送到了。



    “那就去送吧,我给你找辆后八轮,咱家重卡你就别开了,重卡一脚油门下去就是十几块,费油。”



    别看我哥娘们唧唧的,不但精于计算,联系业务也是把能手,还有他开车的技术更是没得说,我家的天龙重卡,一百来米倒车绝对给你轧出一条笔直的车印来,比画的都直。



    “你能不能晚上陪我一起去?”我问。



    “那可不行,我还要睡美容觉,而且明天早上我要去送药材,你总不能让我连轴转啊。就这样吧,我现在去找辆后八轮,你去停车场等我。”



    说完也不等我吭声,我哥就扭着水蛇腰走出了房间。



    停车场是我家的自留地,挨着路边也没有围墙,在重卡旁边就是我哥卸下车的一摆放整齐的塑料桶,远远看去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等我哥时闲着没事,我把塑料桶数了一遍数。数完后不由的愣了几秒,然后又赶紧数了一遍:



    197,198,199……



    没错,是少了一个!



    昨天装车的时候明明是两百个怎么少了一个?难道昨天回来的路上丢了,或者是还是被村里人偷了?



    如果是路上丢的,也应该是在遇见小女孩刹车时掉的,不过当时我在现场看的挺仔细,从车上掉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不是从车上掉了,那肯定是被村里人偷了。



    农村人没啥大毛病,就是喜欢占小便宜干点顺手牵羊的事。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有次我家拉了车煤,大半夜就有人背着筐来扒煤。



    为此,还让我继母在村里骂了好几天街。



    嘻嘻……



    就在心里骂娘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了一串非常突兀笑声。侧耳细听,好像是从某个桶里传出来的,而且还是小女孩的笑声。



    面对着码放整齐的白色塑料桶,我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嘻嘻……



    笑声虽然不大,我却听的非常清楚,我下意识的看了四周,路边一个老乡驾驶着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地开了过去。



    大白天的还能见鬼?



    我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终于发现了笑声的来源,果然是从桶里发出来的!



    “谁?谁在里面?”



    桶晃了晃却没人回答,我壮起胆子走过去,刚要伸手掀开桶盖,桶盖却突然被一个小女孩的脑袋顶开了,还吓人的发出一声:哇!



    我被吓得差点魂飞出来,一屁股坐地上,当看清桶的小女孩后,便怒不可赦的把她从桶里揪了出来。



    小女孩是我三叔家的孩子二丫头苗苗,今年八岁,在村里上一年级。



    “你钻这里面干什么?”我训斥她。



    “我在和小姐姐玩捉迷藏。”



    “一边玩去!什么地方不好藏非藏桶里面。”



    苗苗有些委屈,转身跑开,跑了几步又站住东张西望。



    “快回家去写作业!”我继续冲她喊。



    苗苗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离开。



    连抽两支烟,我哥终于开着一辆后八轮回来了。我把丢了一只桶的事告诉他,并埋怨他不该把桶卸在停车场,让爱贪小便宜的村民偷走。我哥皱眉头说不可能,原因是贼在大胆也不敢光天化日偷东西。



    “不信你数数。”



    我哥不信邪,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然后说:“没少,明明两百个。不信你数。”



    于是,我又数了第三遍:197,198,199,200!



    咦?确实没少,这可真是邪门了,我连数都不会数了?



    “陈安,你以后能不能别跟丢了魂似的,做事走点心好不好?”我哥训我。



    我不想和他争辩,说:“装车吧。我又不是故意数错的。”



    我把装有精盐的桶放在了最底下的角落里,然后依次摆放,后八轮装两百个桶正合适。



    装完车我跟着我哥回家吃饭,继母没给我好脸色,还说我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送趟货还送两次,白比阿平多上了两年学。



    我继母对我有意见,也算人之常情,就是两个亲生儿子也会分出眉眼高低来。不过她对我最有意见的还是因为上学这事,所以没事就拿这事念叨我。



    关于我上学的事,说出来挺丢人的。



    我和我哥虽然没血缘关系,可都不是学习的料,高中没毕业就都不上了,后来我在网上聊了个上技校的女朋友,就鬼使神差的让我爸让我去技校学技术。



    其实我爸还是很支持我们上学的,再加上家里不差钱,他就把我送去了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女朋友学校。本来想将会有一段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唯美故事发生,结果后来发现是女网友是骗我的,根本就没那么回事。



    后来想想,我可能是被招生的给骗了,因为那时学校里来过一批招生的人,我还加了对方的QQ咨询过,当然对方长得也不错。



    吃了饭我也没在家待,直接开车上路了。在路上我还给姓赵的收货人打了个电话确认地址,对方是个女的,声音挺好听,可能因为我没有按时把货送到,语气有点冷。



    她告诉我的地址比斜眼男的详细,在五里堡下高速,一直往西走,第三个路口左拐。



    因为昨天晚上撞邪,我开车格外小心。天一黑,即使在高速上车速也没上过70迈。



    大约在九点左右,我下了高速,沿着路往五里堡的方向走。没多久就过了两个路口,可第三个路口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出现。



    在看路的两侧,荒郊野地连个灯光都看不到。斜眼男说过,送货的地址是调味厂,厂房建的偏僻也正常,可这也太偏了。



    我头脑很清醒,一路也没有犯困,更没有任何撞邪的征兆,可心里还是不由的开始打鼓。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赵姓的收货人打来的。



    我忙接通电话,说:“你们地址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找不到第三个路口?”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她问。



    “不可能。我是按你说的路走的,在五里堡下高速,一直往西,第三个路口左拐。”



    “那就没错。你继续往前开吧。”



    我看着前面一片的空旷,问:“还要多久能到?”



    “按你的现在的速度,再有半个小时。”她说。



    挂了电话,我心里骂斜眼男坑人,再走半个小时,可比他当初说的路远多了,当时还他娘的跟我讨价还价,这趟车算是赔了。



    路越来越难走,原本平坦的柏油路,变得坑坑洼洼,半个小时后,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盏昏黄的灯光。



    可当我走近后,又失望了。



    路边是个三层高的旅店,在昏黄的灯光下,是块黑底红字的门头,两个字:旅店。



    我把车停在路边,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九点左右下的高速,我用了这么长时间吗?



    我忙给赵姓女子打电话,过了很久才通,而且音质很不好,像是电流经过刺啦声。



    “你到了?”她问。



    “没有。我可能是迷路了。我现在在一个旅店前面。”



    “旅店?”



    “对,三层的旅店。”



    “你走过了,往回走。算了,还是我派车去接货吧。你等着就行。”



    虽然对方语气冰冷,可我还是很感激,说:“行,真不好意思,那我就……”



    话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点上支烟,算了下时间,预计对方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如果在算上安排车的时间,往死了说一个半小时肯定没问题。



    对方接货走了,我还能在旅店对付一宿,等天亮在往回走。



    走夜路?还是算了吧,这荒郊野外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如果走错了路,得不偿失。



    砰!



    一个巴掌拍在车窗上,我吓得烟掉在裤子上,然后抬头看到一张黑乎乎地脸趴在车窗上正往里看。



    砰砰!又拍了两下。



    “老弟,住店吗?”他问。



    我把车窗放下,借着月色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是个三十多的中年男人,他嘴有点歪,大眼睛,脸像被炮轰过一样净是麻子坑。



    “什么价?”



    “单间五十,双人间七十,大通铺一个床位二十,公共厕所还可以洗澡。”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五里堡。”



    “这五里堡可真够大的。你们这里有没有调味厂。”



    店老板机警的看了我一眼,问:“你是住店还是打听路?”



    “住店,也顺便问问路。”



    “那你就安心住店,问路明天一早告诉你。”我心里好笑,这店老板心眼还真多,生怕我问了路就跑。



    “便宜点吧。”我习惯性的砍价。



    “便宜不了,现在店里只有通铺,单间和双人间都满了。”



    我看了一眼三层高的旅店,又看了一眼楼前空荡荡的场地,说:“楼前都没车,你的店怎么能住满人?”



    “怎么没车,那边不是!”



    顺着店老板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旅店的一侧停着两辆白色的大巴。见我发愣,他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住不住?”



    我看了下时间,说:“住!”



    把车开到了旅店前的空地上,我又给姓赵的女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先住店了,让她到了旅馆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在出来。



    手机里刺啦啦的电流声直响,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再加上店老板不停的催我,我就先跟着老板进了旅店。



    旅馆前台是一个胖胖的女孩,脸上还有点雀斑,不过看着倒挺喜庆,一说话就笑,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在前台登记交钱后,我跟着店老板来到了三层。推开一间房间,里面摆着四张床,有三张床都睡着人。



    其中一个听到了动静,还抬起头看了我和店老板一眼,那人说:“老板怎么还往里安排人啊,这大半夜还让不让睡觉了。”



    店老板忙解释:“不好意思,客房都满了。都是在外面跑的,不容易,我也是提供个方便。”然后又对我说:“挨着窗户那张。”



    店老板走后,那人又含糊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才重新躺下,我也没敢开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摸到了空床铺。



    黑暗中,见刚才躺下的人正很不友好的看着我,我忙歉意的说:“抱歉,抱歉。”



    他翻了个身,不在看我。



    我掏出手机,给姓赵的女人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住进了旅店,等他们车到了在给我联系,我在出去。



    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到,我也没脱衣服,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被褥有点霉味,不时有一股股臭脚丫子味直冲鼻腔,不过能在床上躺着,总比在车里缩着舒服。



    突然,我放在枕边的手机铃声大作。我一个机灵坐起来接通电话,手机刺啦的电流声比原先更强了,一个女音混在其中让我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原本三张床铺上睡觉的人都直挺挺坐了起来,扭着头整齐划一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我快步走出房间,又怕在楼道接电话吵到别的客人,只好躲进了厕所。



    “你们到了?”我压着声音问。



    刺啦……



    “信号不好,你说慢点。”



    手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赵姓女人的声音,听了半天我才听清楚,原来是车没找到不能派车来接货了,还说我既然已经住店了,就让我明天一早在把货送过去。



    送趟货怎么这么难,我嘀咕着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把身上的钱都掏出了装进了防盗裤衩里。



    防盗裤衩很多人都听说过,可具体是啥样应该都知道。其实就是普通的裤衩,在小兄弟前面多了一个带拉锁的口袋。



    穷家富路,在加上货车司机开销大,身上带的钱都比较多。可住旅店睡大通铺人多眼杂,所以钱放在防盗裤衩里绝对安全。



    回到客房,那三个人又睡下了,关上门我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躺下,姓赵的女人不派车来接货正好,省得大半夜折腾,正好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这人嗜睡,一般挨枕头就睡,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却格外精神,数了一千头羊也没睡着。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像老鼠啃木头的咯吱声,很轻微,却格外清晰。



    我支棱起脑袋寻找声音的来源,好像是从隔壁床位上传来的,可对方背对着我又不敢确定。



    在吃东西还是在磨牙?



    当听到“咯嘣”一声后,我确定对方是吃东西,他肩膀微微翕动,还伴随着吧嗒嘴的声音。



    像是在吃某种回味无穷的美食。



    “哥们,你不睡觉在吃啥呢?”我小声问。



    他没有理我,反而是把头缩进了被子里。我觉得有些蹊跷,用手机照着亮探着身子想看个明白,却发现隔着一张床上的房客正看着我。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他眼睛贼亮贼亮的,脸上还带莫名的微笑。我顿时打了个机灵,忙躺下缩进被子里。



    在想到昨天晚上撞邪的事,更是说不出的紧张。



    难道又撞邪了?



    应该不会吧,前台那胖姑娘长那么喜庆,怎么看也不像个邪物,而且姓赵的女人也知道这个旅店。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同时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有人下了床,像是两个人。



    将小心的被子掀开一条缝,果然看到临床的人正坐在床上,他扭脸看着我,他眼睛也很亮,嘴里似乎还叼东西,诡异至极。



    突然,我感觉到有只手从下面顺着我的腿摸了上来,虽然我穿着衣服,但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遇鬼了!这房间里闹鬼!



    啊!



    我不可遏制喊了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



    地面是水泥地面,又凉又硬,我一抬头就看到床尾蹲着一个人。



    不对!不是蹲着,而是戳着!因为他腰部以下根本没有腿!



    我立刻吓的头皮都炸了起来,刚想爬起来,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几乎是刹那间,肩膀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那只手的五指像钳子一样抓进了我的肉里。



    我回头猛地一瞧,虽然是在黑暗中,可他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竟然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他那张骇人的大嘴,喷出的腥臭味令我窒息。



    哎呀妈呀!



    跑!



    我身体像装了弹簧一样地上弹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向门口跑去,在跑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那只铁爪般手还抓在我的肩膀上,后背上还挂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哧!



    咕咚!



    肩上的衣服被撕了一道口子,那鬼东西摔在了地上。



    我一口气从三楼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一楼。前台负责收款登记的姑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抬起头睡眼米松的抬起头,问:“咋了?”



    “闹鬼!你们旅店闹鬼!”



    她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撒癔症呢吧。”



    我指着肩上被撕烂的衣服说:“这就是被鬼抓的,我不住了。”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眼楼梯,感觉刚才房间里两个没有下身的东西很快会从楼梯上爬下来一样,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再理会那胖姑娘就往门口跑去。



    哎吆!



    我刚拉开旅店的门,和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然后同时坐到了地上。



    抬眼一看竟然是店老板。



    店老板揉着屁股咧着嘴,说:“你他娘的大半夜跑什么?被鬼撵了?”



    我挣扎的爬起来,说:“你们店里闹鬼,老子不住了!”



    我从他身边穿过去,没想到却被他一手抓住了胳膊,我心头一寒,问他要干什么。



    店老板瞪着眼睛让我把话说清楚,还说我这是在砸他生意,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的旅店非关门不可。



    虽然我们体格差不多,没想到他的手劲可真大,任我怎么挣扎就是摆脱不开,就像是被成年人拉住了个孩子一样。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见他如此执着,我差点哭了,可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放手,还说我是别的旅馆派了的奸细,故意来砸他生意的。



    我沉着屁股被他蛮横拽上了三楼,就差喊救命了。



    但,最终我还是被他拉上了三楼。



    他将房门推开,打开灯。房间里立刻光亮一片,躺在床上的三个房客都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切正常,除了三个房客怒气冲冲的脸外,并没有别的异常。



    由于我和店老板的吵闹,惊扰了很多房客,都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了楼道里看着我们。



    这是怎么回事?



    “鬼在哪里?”店老板怒气冲冲的喊。



    我一时语塞答不上来,然后下意识的摸了下还隐隐作疼的肩膀,却摸了一把粘稠的东西。



    拿下来一看,不禁又打了个冷战,我手上有血!



    转脸看向楼道里那些房客,只见他们都用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



    唰!



    刹那间,旅店里的灯全灭了!



    我感觉不妙,在灯灭掉的那一刹那,我立刻下意识的往楼梯口跑。可没跑两步,就被那些房客七手八脚的给捉了回来。



    他们抓住我的手脚将我抬进房间,然后簇拥着把我按在了床上,嘴里还嘻嘻哈哈,含含糊糊的说笑。



    “就差你一个啦。”



    “是呀,是呀,你可不能走。”



    “终于等到一个,你走了,我们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呢。”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嘶声力竭的喊叫,四肢乱舞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



    他们把我按在了床上,在微弱的月色下,眼前挤满了一张张发青的笑脸。



    店老板探过头来,说:“小伙子,我们店里就差你一个房客就住满,住不满我们都走不了啊。”



    “走?去哪里?”



    “当然是去阴间报道啊。”



    我急的又喊又叫,惊吓之下感觉两腿之间有股液体蹿了出来,顺着大腿根直淌,我竟然被吓尿了!



    那些恶鬼好像很嫌弃,都露出厌恶的表情,抓我腿上的手也都松开了。



    鬼怕尿?



    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在同时那些挤在床边的影子全都消失了,我来不及猜想是什么原因,一骨碌从床上翻到了地上,脸摔地上都不觉得疼。



    “不许动!”有人喊。



    抬头看到门口有四五黑影向我奔来,我顿时肝胆俱裂,慌不择路的爬上了窗户,就在我准备从窗户上跳下去时,后背一紧又给拽了回来,摔在了地上,三四个人死死按住了我的手脚。



    “啊!救命,救命!”我大声叫喊,突然有重物砸在了我头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窗外的天阴沉沉地,让人十分的压抑,而且只要稍微动下身子,全身就酸痛无比,特别是我还穿着原来的衣服,虽然尿了的裤子已经被体温烘干,还是有种让人羞愧的骚臭味。



    我头有些疼,想起了昨晚那重重的一击,伸手去摸却发现右手被手铐拷在了床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大声喊人,很快进来个护士。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而且躲的老远也不靠近,明显是把我当成了坏人。



    也是,好人谁戴手铐啊。



    我问她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为什么要给我戴手铐。护士哧溜一声又跑出房间,没多久进来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



    女警察和我岁数差不多,长的有点像一个当红的女明星,具体叫啥名一时也想不起来,反正看着挺好看,还眼熟。



    男的五十来岁,老气横生,看样子应该是个领导。



    两个警察都没给我好脸,只是很不友好的扫了我一眼,然后女警向护士询问我的情况,护士说我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我猜应该是昨天对我下黑手造成的。



    本以为问完护士,他们还会对我说点什么,没想到却招手把护士带走了。



    我被凉在房间里大概半个小时,女警察才又进了病房,她说:“你可以出院了,跟我走吧。”



    她将手铐打开,还没容我说话又麻利的把我双手拷上,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



    “警察局!”



    我不是撞邪招鬼了吗?怎么把警察招来了?而且看架势好像犯的事还不小,莫非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干了啥坏事?



    我惊恐的问自己犯了什么事,女警却对我的询问置之不理,不由分说的把我带到了楼下,然后塞进了一辆警车。



    刚才进屋的老警察也在车里。我坐在他们两人中间,愈发觉得自己像个犯人。



    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两个人则都摆出了一副无可奉告的面孔,特别是老警察虽然没说话,那眼神就像刀子剜我一样,要不是他们穿着警服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劫持了。



    我本来外强中干,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怂了,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到了警局,我被关进了一间阴暗小屋里,无论我如何大喊大叫也没人理我,特别是头疼的更加厉害,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壳里跳出来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开了房门,抬头一看是那个老警察。



    他把我带进了审讯室,那位养眼的女警察也在。老警察将我拷在椅子上,坐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点上支烟说:“交代你的问题吧。”



    有什么好交代的?难道是去云南拉水果我卸了对方三百斤菠萝?还是上个月运大米时我偷了人家十袋大米?可看着阵势又不像。



    正当我胡思乱想不知从何说起时,女警提醒让我说货的事。这时我才猛然醒悟,想起了二百个白塑料桶事,难道是……



    我不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把事情讲了出来,在我提到斜眼男时,老警察的小眼睛明显的瞪大了一圈,表情像是警犬嗅到危险品。



    可当我把旅店的事说完后,审讯室里立刻陷入了沉闷,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好半天都不说话。



    女警察表情怪异的说:“你是说,自己撞邪了?遇到鬼了?”



    我委屈的说:“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女警察看向老警察,见老警察冷着脸,她立刻请了清嗓子,说:“你最好老实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撞邪能撞进警察局我想自己头一份了,我哭丧着脸说:“你们让我交代也得让我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吧?”



    可能他们觉得我确实不像装的,女警察就意简言赅把我的“罪行”陈述了一遍。



    听完我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他们怀疑我在帮犯罪份子做毒品交易,犯罪份子自然是斜眼男和姓赵的女人。而且在警察抓捕我的时候,我为了逃跑还差点跳楼。



    女警察见我不吭声,继续说:“我们在车上并没有找到所谓装有‘精盐’的桶。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已经和对方完成了交易。”



    她的这番话,竟让我无言以对。



    难道真是毒贩子在利用我做毒品交易,然后又装神弄鬼把货弄走了?



    就在这时,老警察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本来就没有笑模样的脸,立刻更加阴沉。寥寥数语后,他挂断了电话,焦急的说:“小刘先把他带下去,跟我出去一趟。”



    原来这位警察姐姐姓刘。



    在阴暗的小房里,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想了一遍,只觉得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按照警察的逻辑我确实具有很大的嫌疑,可如果是贩毒份子在装神弄鬼,至于弄出那么大阵仗来把货取走?旅馆里住着最少有二三十人,还有停车场上好几辆汽车,干这种事不都是偷偷摸摸的吗?



    警察抓我的时候,那些人又是如何突然消失的?



    还有,我第一天送货半路遇到的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我既被人利用贩毒又撞了邪?



    我想的脑仁嗡嗡直响,特别是后脑像是有人使劲揪着我头发一样,又沉又紧。一摸脑门还烫得吓人。



    我发烧了,浑身发冷,眼皮发沉,像快死了一样难受,在想到事情的种种,眼泪差点掉下来。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两个警察走进了小屋,还给我吃了点药,喝了些水,好像我还对他们说了一声谢谢。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不过这次并没有戴手铐,。



    床尾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打盹的警察姐姐,就是那位姓刘的女警察。



    我动了下身子,把她惊醒了,她用相对柔和的语气说:“你醒了。”



    虽然我知道是警察把我送回医院的,可我充满了愤怒,即使我真贩毒嫌疑人也不能这样折腾我啊,拷走给送回来,这不玩我吗。



    不过见她态度好了很多,又是穿制服的,我也不敢造次,说:“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在贩毒,即使我参与了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你们可不能抓不住真凶就往我身上栽啊。”



    女警察搬着椅子坐到我身边,说:“你真的遇鬼了吗?”



    这话问的我一愣,然后木讷的点头,说:“你们不怀疑我运毒了?”



    女警察恢复了严肃,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前,你还是脱不了干系。不过可以先和你说一声,斜眼男我们已经找到了,不过他死了。”



    在听到斜眼男死了的消息我全身一紧,心想这下完了,一个死无对证,一个毫无行踪,典型人家偷驴我拔橛,事都摊我身上了。



    我小心的问,斜眼男是怎么死的。女警察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上午接到了群众举报发现了无名男士,样子和他们一直追踪的嫌疑人十分相似就赶到了案发现场,发现死者果然是斜眼男。



    斜眼男死的很惨,肚皮被扒了个稀烂,内脏都被掏空了,拳头紧紧地攥着,把手指头掰断了两根才发现手心里攥着一张揉皱了的百元钞票,而且钞票上还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听的心惊肉跳,问写的谁的名字。



    女警察抬眼看我,她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陈安。”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去他大爷的,你死就死吧,写我的名字干嘛!这不是明显的栽赃吗?



    完了,彻底完了,这下贩毒的罪行我是彻底没跑了!



    突然我发现不对,斜眼男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甚至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到了他让我一定要把货及时送到,否者后果自负的忠告。



    可即使有后果也该是我,他怎么死了?



    女警察安慰我说:“你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能不激动么,这事落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可我又能怎么办?我假装坚强,说:“你继续说。”



    “写着你名字的钞票是物证,这你应该清楚吧?”见我点头,她继续说:“当时我们拍完照片,就把钞票带回了警局,可回到警局后却发现物证袋里钞票不见了。”



    “被偷了?”我脱口问。



    “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是被偷了,可我们在案发现场拍的相关照片也没了,换句话说,就好像那张写有你名字的钞票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女警察的话,听得我是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闹鬼了,你们也撞邪了。”



    砰!



    我和女警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特别是女警察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放在墙角的暖水壶倒了,水像蛇一样蜿蜿蜒蜒的流淌。这让本来平淡无奇的房间,突然变得阴气森森。



    “水壶怎么倒了?”女警察紧张的问。



    是呀,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离我们两米多远,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倒了?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抬头看向黑黝黝的窗外,树枝随风摆动,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接裤腰带,我的不雅举动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你干什么?”



    “想证实一件事情,让你看样东西。”



    我的手在身体中间摸索,很容易让人误会,女警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指着我怒斥:“你……”



    我从防盗裤衩掏出带有尿迹的钞票,说:“我原来有两千块钱,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



    女警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可能是太过吃惊,竟然一时没有说话。



    被他们抓住的时候,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现在我如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叠钞票来,可想她是多么的惊讶。



    不过也说明作为一个高大上的警察姐姐,她肯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防盗裤衩这种利器。



    我知道手里的东西不干净,也不敢劳她大驾,就一张一张的自己数。



    17,18,19。



    果然少一张!



    装有“精盐”的桶不翼而飞,现在连警察都没有搜走的钞票又少了一张!



    先不说白桶和钞票去了哪里,单说是谁把这两样东西弄走的?



    绝对不会是人!



    事到如今,我反倒镇定了下来,说:“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世界上确实有鬼。”



    “也许只是巧合。”她反驳,不过明显毫无底气。



    对于她的否认,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无神论教育,如果疑难杂案都扯鬼神身上,确实太不负责了。



    她坐回到椅子上不在说话,似乎在有所考虑,并不时回头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水壶,我知道她在害怕,这种害怕甚至让她都不敢去把水壶扶起来。



    “警官我想……”



    女警官打了个机灵,忙问:“什么事?”



    “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万一我也发生不测呢。”我不想提“死”字,只好用“不测”代替。



    女警察沉吟了片刻说,要等天亮了向上面申请之后在回复我,可能见我可怜,她就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我非常感激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她就起身出了房间,一直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回来,她把倒在地上的水壶扶起来,说领导同意了我的要求,并且明天还会让家人来医院看我,但她不建议我现在给给家里打电话。



    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不禁对她徒增了一些好感,人好心细,这大晚上的确不适合给家里打电话,怎么说?



    说被警察抓了,还是撞邪了?



    那样都够他们一宿睡不着的。



    在简短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女警察叫刘欣,比我大三岁,刚参加工作半年。



    如果平时身边坐着个长得像明星一样的大美人,我早乐颠颠的和对方天南海北的胡吹海聊了,可现在我实在提不起那个心情,勉强聊了几句,就闭上眼摆出了副等死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警官又来了三个年轻的男同事,把她换走了。三个男警察也不和我说话,而是在病房里一起陪着我。



    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我来的,刘警官相貌不俗,他们十有八九是护花心切来向刘警官献殷勤的。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且人多总不是坏事,至少可以增加点阳气。有三个血气方刚的警察守着,让我踏实了不少,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两眼一闭,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想当踏实,连个梦都没有做,而且醒来以后头也不疼了,虽然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结束,可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是让我有种再世为人的幸福感。



    来医院看我的人是我哥,他和我见面时,旁边还有一个警察守着。



    除了闹鬼,警察基本上都把我的情况和我哥讲了一遍,说我涉嫌一起贩毒案需要接受调查,暂时不能回家。



    我哥很紧张我,他不相信我有贩毒的胆子,别看他平时说话软声软气,走路随风摇摆,可撒起泼来比母夜叉还厉害,无理搅三分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吵着要见警局的领导。



    估计留守的警察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泼辣的汉子,被我哥兰花指戳的直擦冷汗,最后还真给他的领导打了个电话。



    这让我哥的形象在我心中立刻无比高大。



    可警察抓我毕竟也不是毫无道理,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撒泼能解决的,我劝他别在闹了,事情一定会查清楚。



    会查清楚?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半个小时后,一直没露面老警察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医院,刘警官还跟在他身后。老警察一出现,我哥像黄继光堵抢眼一样迎了上去,说捉贼捉赃,既然怀疑我贩毒,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把人打得住院!



    老警察一抬手将我哥抡了个趔趄,杀气腾腾的向我走来。



    我隐隐觉得不妙,求助似的看向他身后的刘警官,见刘警官也是一脸的无措。



    老警察走到床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运了好几口气,才说:“你知道么?斜眼男跑了!”



    我顿时如临深渊,斜眼男不是被挖空身子死了吗?他怎么会跑了!



    这不是诈尸么!



    等等!斜眼男诈尸跑了,老警察为什么要问我知不知道?



    我颤声回答:“我不知道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老警察好像也觉得自己的举动也有些不妥,他松开我的手腕,转身问我哥是我什么人。



    我哥挨了老警察一胳膊差点摔倒,脾气收敛了一些,说:“我是他哥。”



    老警察在我和我哥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眼,见我们长的不像,问:“亲兄弟?算了,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哥跟着老警察出去后,我问刘警官发生了什么事,刘警官却欲言又止,半天才说:“一会儿还是让贾队长对你说吧。”



    原来老警察姓贾,还是队长。



    过了半天,我哥才回到了房间,贾队长没进屋而是站在了门口,刘警官和她同事,也心神领会的走出了病房。



    我哥表情有点怪异,说:“贾队长说你遇到的事很奇怪,有些事还需要你配合进行调查,最多十五天就放你回去。家里你别担心,咱爸出车还没回来,他不知道你的事,我会找个借口给你瞒过去。”



    我哥的话让我心里稍安,十五天放我回去,说明警察已经不再怀疑我贩毒了。可贾队长说我遇到的事很奇怪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因为他也怀疑我撞邪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是发生了不可思议又铁证如山的事情。



    我哥又安慰了我几句,最后在贾队长的催促下,才离开了房间,看着我哥那珍重道别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哥走后,贾队长独自走进了房间,把房间门给关上后搬了把椅子坐到我床前,他掏出烟,问:“抽烟吗?”



    我说抽,然后接过烟。



    贾队长双手帮我点上。我抽了一口,烟劲很大,有些辣嗓子,呛得我差点咳出来。



    贾队长说:“昨天晚上的事刘警官已经都对我说了,我也不好做评价,只想和你说说有关斜眼男的事。”



    接下来,贾队长把死人斜眼男跑掉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凌晨五点左右,贾队长正在警局值班,突然接到了法医医院的电话,说斜眼男的尸体不见了。



    因为白天发生了“物证”凭空消失的事,贾队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让医院保护好现场,然后自己准备赶了过去,可刚要走物证科的人又跑来了,说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斜眼男。



    贾队长亲自接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个男的,说话像是捏着鼻子,张口就问我在哪里。贾队长问他是谁,可对方却不断重复的问我在什么地方,语气也越来越急躁,像是和我有莫大的仇恨一样。



    对方一直重复追问,足足有一分钟时间才挂断电话,在回拨回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事后,贾队长又带人赶到存放斜眼男尸体的医院,现场找不到任何尸体被盗的痕迹,据医院工作人员交代,他们在监控里发现尸检室门口有陌生人的身影,就派人去查看,才发现斜眼男的尸体不见的。



    也就是说斜眼男的尸体是自己走出医院的,可到底是从什么路线走出去的却说不出来。



    贾队长把事情讲完,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冷汗直流,机械的点了点头,贾队长的意思很明白,他是在说斜眼男的尸体从医院里跑出来了,而且还怀疑斜眼男会来找我。



    猛然间,我想到了斜眼男对我的忠告:一定要把货准时送到,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是不是说,斜眼男会不会来向我索命?



    我越想越心惊,无助的问:“贾队长,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贾队长将手中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尖使劲的撵灭,说:“这种事我们也没经历过,所以……”



    贾队长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说,他已经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上级,要等上面回复了做决定,不过凭他的经验,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成为侦破不了的悬案或者疑案。



    他的话让我感到了绝望。



    贾队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便安慰我说:“你放心,在警局的这段日子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保护你的安全。”



    这话听着挺让人感动,可我心里清楚,要是有人要杀我,他们保护我绝对没问题,可鬼要杀我,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然,我更希望这件事和鬼无关,只是个有高智商的变态凶手,在装神弄鬼。



    我抬头看了眼贾队长那张已经不那么令人生厌的脸,说:“贾队长,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我想去看看香。”既然警察不能捉鬼,我总不能干坐着等死,上次我在车上撒尿撞邪,就是神婆给解的,这次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婆身上。



    贾队长说:“陈默你要相信警察,相信科学,别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鬼怪身上。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破案的。”



    我哭丧着脸说:“我知道警察不相信有鬼,可你们既然不再怀疑我贩毒,是不是也好人做到底,让我也图个心里安慰?”



    贾队长有些为难,开始低头沉思。



    此时,我是真后悔当时接了这趟返程活,当时还洋洋得意夸自己会盘算,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占小便宜吃大亏,凭空摊上了这无妄之灾。



    “这件事我需要在考虑考虑。”贾队长感叹说。



    贾队长离开医院后,刘警官留下来看守我,她一直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都没进屋,只是偶尔象征性的向房间里瞅几眼。



    估计她现在也知道了斜眼男的尸体从医院跑掉了,在有意和我保持距离,免得摊上我这灾星。



    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对我个货车司机的事那么上心?更何况还可能是撞邪的事。所以我一点也不怨她,甚至还希望她能一直和我保持距离,免得为了我摊上鬼事,丢了性命。



    大概在下午两点左右,贾队长又来到医院,他说办法想出来了,可对外要守口如瓶。



    我忙问什么办法。他说,可以让我去看香,不过一定要让警察跟着我。而且警察的身份也要严格保密。



    可让谁带我去贾队长却一时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他觉得让刘警官陪我去最合适,刘警官是贾队长的徒弟,绝对信得过。



    刘警官能陪我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也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贾队长将刘警官叫到病房,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贾队长的话,刘警官半天没吭声,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她抿着嘴半晌之后,才说:“好吧。我陪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