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章嘉琪章嘉悦 > 章节目录 第7章 暗潮涌动
    孟德627年,是年诏曰:吕家长女,名门毓秀,德惠兼备,钟祥世家,性秉端庄。兹仰承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为太子妃。



    太子大婚,长安城十里街,整整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



    东宫内一片喜乐喧哗,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几位皇子从前厅一路喝到花园里,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



    昏暗的洞房内,大红色纱帐随风扬起,里面一对儿纠缠的人儿若隐若现,颠鸾倒凤,巫山云雨。



    随着喘息声愈来愈急促,半掩的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原本应该待在洞房里的太子殿下竟然出现在房门处,满眼嘲讽和鄙夷!



    随着孟亭咨进来的还有她的父母,丫鬟奶娘,以及前来参加婚礼的各路夫人小姐......



    章嘉悦微微睁开沉重的双眼,原本混乱的思绪猛然清醒,孟亭咨在门口,那么覆在她身上的人是......



    一张面带淫笑的妖孽男子,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这样?八皇子和太子妃......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还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南朝第一才女,没想到却是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可怜了太子殿下了,竟然被蒙骗至今......”



    “可不是么,也不知章家是怎么把这么一个人女儿说成品性兼良的才女的,脸皮真是厚,现在可是打脸了......”



    章嘉悦张嘴欲辩解,然而此时却浑身发软,说不了话,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走进来,满眼的震惊和痛心,他们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竟然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章嘉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满脸羞愤的离去,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一众人对她点头论足,无情的话语令她无处藏身,这样赤身裸体的并且以这种羞耻的姿态展向众人,她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不过几日光景,南朝第一才女风光无限的太子妃因行为不检点而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冷宫中,寒风充斥着整个破烂的殿宇,章嘉悦瑟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那日的事情犹如一场梦一般残酷,天堂与地狱,只不过是转瞬之间,她连句解释的机会没有......



    叮环佩响,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娘娘您小心身子,可别出了差错,太子殿下可是会心疼的。”



    熟悉的声音,这是在她身边服侍了十六年的连翘,此时竟然成为了章嘉琪身边最为受宠的婢女!以前所有她拥有的一切,如今都被章嘉琪收入囊中,仿佛前十六年真的只是一场梦一般,章嘉琪是她,而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才是章嘉悦!



    章嘉琪淡淡一笑,迎上章嘉悦的目光,温声朝连翘道:“连翘,这些年你委身在这贱人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连翘忙低头恭敬道:“为了太子妃,奴婢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章嘉悦麻木的眼神越过她们看向后面那位已过五十的妇人,那是她的乳娘,从小被她视如亲娘一般对待的女人,如今竟然也站在了章嘉琪身后,她最看重的,最信任的人,原来都是她亲自豢养的敌人!



    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被最信任之人背叛了吧?



    爱人,亲人,姐妹......



    “知道本宫要来,父亲也没有让本宫给姐姐你带句话,姐姐,你那日真是让父亲伤透了心啊。”章嘉琪居高临下的蔑视着那个角落里可怜的女人,她现在完胜,正是该享用胜利果实的时候。



    章嘉悦看着她凸起的腹部,依然毫无波澜,她忽而开口,嗓音嘶哑:“那日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究竟是何原因,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章嘉琪冷笑一声,她优雅的上前两步,抚了抚鬓间的珠钗,漫不经心道:“其实啊,我也实在是可怜姐姐你,孟亭咨她根本不爱你,当然,他也不爱我,不过......我也不需要他的爱,我需要的是权利以及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他需要的是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部,“而我,刚好比你有。”



    望着章嘉悦眼中深冷的寒意,她后退两步,双手紧紧护住腹部,仿佛生怕章嘉悦扑上来一般。



    不料章嘉悦依然一动不动,不用章嘉琪说,她在那日已然发现了这个事实,不过......她看向连翘,冷冷道:“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连翘在章嘉悦凛冽的目光直视下心虚的低下头去,又忽然抬头轻蔑的看着章嘉悦道:“背叛?我本来就没有效忠于你,何来的背叛?从一开始我的主子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人!”



    章嘉悦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无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么她头脑确实不如章嘉琪,否则也不会到今天这般地步......



    “林妈妈,把东西端过来吧。”章嘉琪朝身后的妇人道。



    林妈妈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章嘉悦又急忙低下头去,迈出去一步便再也挪不动步子,这个姑娘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以前是多么的光鲜亮丽活泼,现在却连乞丐都不如......



    “林妈妈!”章嘉琪忽然加重的语气。



    林妈妈身子一抖,红着眼走到章嘉悦身前,缓缓将那瓶鹤顶红放置章嘉悦面前,她颤抖的收回手,满脸痛苦的走回章嘉琪身后,扭过了头去。



    章嘉琪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心疼了?是你亲生女儿的命重要呢,还是这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千金小姐的命重要?看来你也已经做了决定了。”



    说罢,她又朝章嘉悦笑道:“姐姐现在定然心寒吧?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孤身一人的滋味,如何?”



    章嘉悦从林妈妈身上收回视线,她心如死灰,已然感受不到疼痛了:“你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狠毒如此,又何谈那些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她为救自己亲生女儿,尚有人情可言,你呢?”



    章嘉琪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她忽而便的面部狰狞,愤恨道:“我?没错,你我的确有血缘,那又凭什么你样样比我好?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嫡我是庶罢了,所以我就必须活着你的阴影之下?现在又怎么样?你最后还不是一无所有,原本属于你的,现在都是我的了,章嘉悦,我并不比你差!你现在体会的都是当初的我的感受,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享受一切,而我却因为庶出的原因却要什么都让着你,现在也要让你来尝尝这被世界抛弃的滋味了!”



    说到这里,她心情仿佛好了很多,拍了拍手,两名太监拖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女子进来,随手仍在了地上。



    “漱玉?”章嘉悦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儿。



    章嘉琪冷笑道:“这个贱人居然还想着救你出来,真是痴人做梦!顽固不化,我许了她那么多的好处,她还要站在你那边,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章嘉悦再也无法继续镇定下去,她双眼赤红,愤怒的指责章嘉琪:“你对我不满,那就都冲我来好了,何必跟别人过不去,你放了她,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如此,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章嘉琪唇角微勾,她看了眼地上血淋淋的人儿,“让你众叛亲离果然还是不能消我心痛之恨,若只是让你受皮肉之苦,我也不能解气,所以,我想了个好办法......”



    章嘉悦睁大眼睛看她准备做什么,她脸颊消瘦,更突显的一双眼睛大的吓人。



    章嘉琪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出来,她先是蹲在林漱玉身边,看着章嘉悦惊恐的神情,笑着割下了林漱玉的一根手指。



    “住手!”章嘉悦几近疯狂,她想奔上前去,却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那个没有生气的人儿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手指与身体分离,也就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直至十个手指分离,章嘉悦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



    “漱玉......”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章嘉琪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把刀扔给了连翘,“把她的耳朵眼睛鼻子,都给我割下来!”



    章嘉悦已经无力说话了,她的脸被人踩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好的姐妹被人如此糟蹋。



    连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手抖的无以复加,却在章嘉琪的面前不敢示弱,只得按照指示一一去做,还不到最后,林漱玉却已经断了气。



    章嘉琪看了眼,嘲讽道:“真是没劲。”



    殿内一片狼藉不堪,章嘉琪让人放开章嘉悦,将林漱玉再次拖走,只余下一些骇人的残肢!



    她转过身去,微微侧头,道:“我突然反悔了,本来想赐你一杯毒酒,好像太便宜你了。”



    章嘉悦眼神呆滞的看着她,刚才的场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碎尸万段?好像有点太恶心了,不如施以凌迟,我想看你能坚持多少刀?想来也是极有趣的。”



    “原来你这么恨我......”章嘉悦竟然笑了起来,她这一生活的太蠢,可怜到最后还要任人宰割......



    “来人,把我的好姐姐架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章嘉悦看着眼前刺目的白墙,蓦地一狠心,狠狠地撞了上去,鲜血崩出,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小姐!!!”



    好像是奶娘的声音......



    章嘉琪气急败坏:“你们这些蠢人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她自杀了......”



    章嘉悦突然觉得松了口气,看样子她是活不成了,还好,没有落在章嘉琪的手里......



    春雨渐歇,初开的花心被雨水滋润,空气中一片芳香。



    初心亭位于湖中央,上立着一位白衣佳人,身后传来琴音,好一副雨后美人图。



    “三皇子请看,亭子内的那位佳人,便是章太师的嫡女、南朝第一才女章嘉悦了!”



    被唤为三皇子的那位男子身穿淡蓝色袍服,一头乌发高高束于头顶,由一枚蓝色玉冠束缚,面容清俊,只是一双剑眉过于跋扈,乍一看有几分的不好相处。



    “就是她?”声音有几分的不屑,而后又很快的掩饰过去,“果然容貌惊人,只是不知这南朝第一才女的名声,是否属实。”



    方才那位介绍的人是去年新晋的探花,备受三皇子喜爱,只要是有三皇子在的地方,必定也有他的身影。



    “属实不属实,三皇子过去一试,不就知道了?”张绪之嘴角带着几分的玩味,“即便不够这才女的资格,起码相貌还是能够取悦人的,太子以为如何?”



    孟亭咨哈哈一笑,拿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张绪之,笑道:“你呀你,小心别人听到,到父皇那里参你一本,看你如何!”



    张绪之丝毫不以为意的笑道:“有三皇子殿下罩着,下官可不怕那些小人的谗言。”



    说到谗言二字,孟亭咨想起这几日总是在朝后被皇上单独留下训斥,那些小人打着国家的旗号在皇上面前说他有失皇家风范,真是一个个的活的不耐烦了!



    心情不好,原本清俊的五官也变得阴沉,他看着亭中的女子缓缓坐下,脚下的步子却快速的朝那边走了过去,一边阴测测道:“爱卿说得对,能取悦我就是了,管她有没有才华!”



    章嘉悦这边刚刚坐回位置,便见两人忽而出现,她先是惊疑,而后定睛一看,却是孟亭咨!



    知道在今日的宴会上会见面,却没有想到提前了半日,自打知道自己确实重生之后,她便做好了此时的准备,没有想到真到了这时候,她内心的愤怒仍旧是无法克制!



    前一世,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还令人侮辱她,让她备受屈辱,无颜面对父母,面对天下世人,成为一大笑柄!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擅闯后院!”连翘忽而站出来,背对着章嘉悦朝孟亭咨使了个眼色,语气却是质问!



    章嘉悦心知肚明这几人在演戏,既然连翘说了她从一开始便是章嘉琪的人,那么她怎好就这样处决了她?若是不陪她演几场戏,连翘岂会甘心?章嘉琪又岂会轻视于她?



    孟亭咨闻言只朝章嘉悦微微一笑,优雅的打开扇面,在胸前扇了两下。



    远看时只觉得这女子身姿曼妙,脸庞绝美,不料近看却让他着实出乎意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灵动非凡,即便不作表情,却仍然笑意盈盈,欲语还休,美不胜收。尤其是今日一身洁白华裳更衬得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是他却不想远观,亵玩更让他兴趣盎然。



    张绪之此时站出来躬身道:“这位姑娘,实在是我们冒犯了,并不知此地有人,失礼了。”



    连翘见状,只得为难的看了章嘉悦一眼。



    章嘉悦心中冷笑,她压抑着心中的恨意,双拳藏在袖中紧握,微微低下头,像是乍遇温润佳公子娇羞了一般。



    连翘见状,便替章嘉悦做了主,语气柔和了许多,道:“既然如此,两位便在此歇息一些也未不可,毕竟这天还阴着,若是下了雨,淋着了两位贵客,可是我们太师府的怠慢了。”



    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府内的主子,甚至还替主子做了主,可见以往的嚣张!她前世是有多愚蠢,竟然完全信任这么一位心机阴沉的人,难道连翘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同席而坐?



    显然故意为之!



    “怕是不妥吧,两位虽是贵客,却是男子......”章嘉悦故意弱弱的开口,犹豫道。



    连翘闻言,急忙劝道:“小姐,这可是当今三皇子殿下,您怎可如此失礼,赶人家出去呢?”



    章嘉悦听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惊讶道:“连翘,你怎知这二位的身份?”



    连翘笑容一僵,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小姐方才离得远没有听清,方才这位公子唤了一声三皇子,奴婢这才知晓的。”



    “是么。”章嘉悦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没有做多语言,今日这一面,总归是要见的,早晚都是一样。



    连翘看着章嘉悦的神情一惊,她仿佛不敢相信,原本单纯如白痴的小姐方才竟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连翘又很快的否定掉,不可能的,这样一个愚蠢的人,她平日里又做的滴水不漏,章嘉悦不可能发现什么!



    可是她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又很诡异......



    “连翘?”章嘉悦轻声唤道。



    连翘急忙反应过来,恭敬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章嘉悦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语气颇带宠溺:“让你给客人倒茶水,可是喊了你好几声了,何时变得这般木纳了?”



    连翘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脸颊一热,赶忙倒了水,心中一边埋怨自己想多了,章嘉悦那般愚蠢,怎么可能会发觉呢。



    “传闻太师嫡女才华横溢,今日有幸一见,不想气质容貌更是非同凡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孟亭咨收起折扇,放肆的打量着章嘉悦。



    说话这般轻佻,章嘉悦心中恼怒,眼前却只得忍下,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看到章嘉琪正朝这边走来,这一世的事情有变,不知章嘉琪又使了什么诡计,她轻视不得,急忙起身笑喊道:“二妹,这边来。”



    说着,她又朝孟亭咨笑道:“说起才华二字,当属我这庶妹为首了,只是她向来低调,三皇子许是不曾耳闻。”



    孟亭咨微微皱了下眉,很快舒展开来,笑道:“哦,是么?”



    章嘉琪原是想等两人谈的欢愉再走过去,不料却被章嘉悦先行发现,只得现身出来,笑盈盈的挽过章嘉悦的手臂,亲昵道:“姐姐竟然也在这里,我竟是没有瞧见。”说着,她像是刚看到亭内还有别人一般,疑惑道,“这两位是......”



    章嘉悦身子一僵,不留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像以前这样的行为实属正常,但现在......她们姐妹二人从未同心过,她即便愿意陪这些人演戏,也断断做不出这样恶心的举动来。



    章嘉悦轻轻往旁边一挪,介绍道:“这位便是当今三皇子殿下,我也是今日有幸遇到,想来三皇子素日喜欢吟诗作对,我便想起了二妹来。”



    章嘉琪闻言唇角下垂,她是经常坐在屋内不错,名义上是看书绣花,实际上却丝毫没有读进去任何诗句,传言也不过是应付章太师的,现在让她来和别人比试才艺,岂不是打她的脸......



    章嘉琪莞尔一笑,娇嗔道:“姐姐惯会拿我取笑,妹妹我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的,不过平时无聊识得几个字罢了,姐姐可是南朝第一才女,理应姐姐来和三皇子吟诵,妹妹来做裁判,如何?”



    “妹妹过誉了。”章嘉悦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道,“我的那些所谓才华不过是在琴赋上,于诗......实在是不敢托大,前几日给母亲绣了个荷包,因为手拙弄破了手指,却是不能献丑了,还望三皇子见谅。”



    孟亭咨仿佛一点也不介意,他起身看向眼前这对姐妹花,姐姐温婉大气,优雅可亲,妹妹娇小可爱,玲玲剔透,若是能够将两人俱收入囊中,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无碍,今日能同时见到章太师府内的两位才女,已是本皇子的荣幸了。”孟亭咨端起茶盏,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道,“缘分至此,这便以茶代酒,算是敬了这场相逢了。”



    话毕,他仰头将茶饮进,颇具潇洒姿态。



    章嘉琪拍了拍手,附和称好:“如此,我也来饮一杯。”



    饮毕,章嘉琪端起另一杯茶盏,递到章嘉悦面前,笑道:“姐姐,现在该你了。”



    章嘉悦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移开目光,远处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方才停歇的雨再次下了起来,那人却仿佛没有察觉般,亦或是喜欢这般雨中赏景漫步。



    她微微垂下眸子,并没有去接那杯茶水的意思,淡淡道:“方才吃多了点心,现下有些不舒服,嘉悦这边先行告辞了,招待贵客的重任,便交给妹妹吧。”



    说完也不理会两人惊讶的神情,径直走出了亭子,迈进了雨中。



    雨下的并不大,落在脸上反而十分的舒服,甚至连她方才的浊气一并洗清了去,远离那两个人之后,周围的空气都变的轻松起来,也怪不得刚才那人没有打伞。



    “小姐,小姐......”连翘急急忙忙的跟了过去,因为跑得快差点摔倒,她颇带埋怨的说道,“小姐,您刚才怎么就这样走了呢?那可是当今三皇子殿下啊,您如此待客,若是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说您骄傲自大了?”



    在那些让她身败名裂的人面前她要忍耐,无论心中多大的恨都要隐藏起来,不能为人所知,有谁知道她的委屈她的辛苦?就连以前无比信任的人,却从头到尾都是在帮着敌人对付自己,饶是在强大的意志力,章嘉悦此时也忍不住了!



    “怎么?想来二小姐的所作所为更配得上太师嫡女的称号,不若......我把你赏赐给她,如何?”



    略带的嘲讽的语气,连翘倏然一惊,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章嘉悦,以前就算她平时说的话有些逾矩过分,小姐也会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从不会在意,难不成是她做的有些明显,被发现了?



    连翘急忙露出委屈的表情,哽咽道:“奴婢也是为了小姐的名誉着想,小姐不要生气,就算小姐再生气,也不能把奴婢送人啊,奴婢可是从小就服侍在您身边的,就算您不要奴婢了,奴婢也不会再去服侍别人。”



    章嘉悦闻言叹了口气:“是啊,你是从小服侍我长大的......”她转头盯着连翘的额头,心内却十分痛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竟然还比不过别人给你的利益么?



    “罢了,你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章嘉悦松了口,此时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只是这一世她断断不会再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傻子了,也不会再心生怜悯!



    连翘见章嘉悦不再盯着她,心中松了口气,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迫力,那是章嘉悦给她的,这让她震惊的同时又很不可思议,难道以前都是她太过轻敌了?



    虽说章嘉悦平日里性格可亲,尤其是那双笑眼,让人无法将危险二字与她联系到一起,不过毕竟是太师府的嫡女,果然以后还是要更谨慎一些才是!



    章嘉悦不知连翘此时心中的想法,她心情低沉的转过假山,却看到刚才那位穿着明黄色袍服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听到声音回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忽然一亮,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惊喜伴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那如潮般的思念汹涌而来,竟让章嘉悦一时呆怔在了那里。



    竟然是孟亭均!



    当今太子殿下!



    章嘉悦对他的印象其实不太深,只记得这人虽在太子之位上,却丝毫没有身为储君的自觉,整日里看书赋诗,亦或是喂鸟赏花,完全一副闲散王爷的做派,令皇上很是忧心,这才在众位大臣的推荐之下,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孟亭均反倒十分高兴,亲自将印章交付于孟亭咨,自去城郊寻了个清闲的院子,过起了桃花源一般的日子。



    若是按照前世的走向,过不了两个月,他这太子之位便要拱手让人了。



    只是前世仅仅见过几次面,不料想这太子如此俊美,肤白胜雪,比那女儿家还要白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儒雅的气息,想来常在屋内不外出的缘故罢。



    “嘉悦见过太子殿下。”章嘉悦微微屈膝行礼,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参加太师府的诗宴。



    孟亭均久久回过神来,他竟亲自上前虚扶,如同被埋藏经年之后的情绪,终于有朝一日得以释放,他声音低沉,像是能震慑到章嘉悦胸膛一般:“不必多礼。”



    章嘉悦惊讶于孟亭均的情绪和举动,刚察觉两人举止过于亲密,那边孟亭均便适时地收回了手,只是一双炙热的目光仍然纠缠在她身上。



    在这样赤裸裸的注视下,章嘉悦极度的不自在,她眼神闪躲,努力平复心中的慌乱,轻声道:“太子殿下自便,小女先告退了。”



    说完她不待孟亭均应允,便要越过人离去,却不防孟亭均长臂一伸,将她的前路拦截住。



    章嘉悦顿时有些恼怒,难不成这看似正人君子的太子也是那等宵小流氓之辈?



    孟亭均见章嘉悦秀眉微皱,急忙将手收回,声音不疾不徐,安抚了章嘉悦惊惧的情绪:“本宫听说太师嫡女才华突出,最擅长在扇面上作画赋诗,不知本宫能否有这个荣幸。”



    章嘉悦心中一惊,她喜欢在扇面作画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况且她素来与这位太子没有什么交集,这一世还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的?



    下意识的,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连翘,莫非是她?



    然后她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连翘是与三皇子一伙的,怎么会给太子传信?



    孟亭均在她思索间,已然将自己那面空白扇面掏了出来,像是知道章嘉悦不会拒绝一般,他放到章嘉悦手中,又道:“介时你作好了,便派人去宫门口说一声,拿着这枚玉佩,本宫便会来见你。”



    说完也不等章嘉悦反应,便又将腰间那枚雕龙玉佩放在章嘉悦手中,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孟亭均身影早已消失,章嘉悦仍然没有从方才的际遇中走出,如果她没有听错,那么孟亭均刚才说的是......他会亲自来向她讨回画扇?



    “小姐......”连翘见章嘉悦望着孟亭均消失的方向发呆,轻声唤了一声。



    章嘉悦心中一惊,急忙回过神来,收敛住情绪,强自镇定道:“怎么?”



    连翘心中疑惑,却又碍于身份不好问出口,只得状若担忧道:“小姐,夫人向来对家规严谨,您和太子殿下走的太近了,难免惹夫人伤心,这扇面的事情......还是交给夫人处置吧?”



    章嘉悦心中冷笑,方才唤三皇子进亭子的时候怎的没有想起男女当防?现在倒是操起了这份心,怕是自己和太子走的近了,她不好和那边交代吧?



    “这般小事何须让母亲费心,太子不过是有求于我,我若是拒绝了,岂不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外面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骄傲自大了?”章嘉悦冷冷瞧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用她之前的话回将了她。



    连翘顿时便被噎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竟然不知道跟了这么多年的小姐也会这般的伶牙俐齿。



    “好了,平时我也会在扇子上作画,不过多做一副罢了,这等小事就不要乱嚷嚷了,知道吗?”



    连翘实在顶不住章嘉悦的压力,尤其是她相貌美艳,凌厉起来格外的逼人,连翘又心虚理亏,只得连忙点头。



    章嘉悦见状也不过于难为她,手中握着带有那人余温的玉佩,魂不守舍的回了院子。



    初心亭内。



    “你不是说她最喜欢与人吟诗作对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章嘉悦离去的背影,孟亭咨心中大为不甘,见周围没有了外人,便坐了回去,脸色也十分难看。



    章嘉琪心中同样疑惑,但对于孟亭咨的质问,只得笑脸讨好:“我怎么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以前若是有人提起吟诗作对,她都是双眼泛光,定要与人讨教一番的,也不知今日是否吃错了药,莫非......她看出了不对劲?”



    孟亭咨闻言冷笑:“不对劲?我今日可是与她第一次见面,若是有什么破绽被她看穿,也是在你身上!”



    章嘉琪心中暗骂孟亭咨惯会推卸责任,面上却委屈不已:“亭咨,你怎么能冤枉我,我可是演的毫无破绽的,也许她今日确实没有兴致,来日方长,你也不要着急嘛,还是说......你真的看上了她?”



    孟亭咨玩味一笑,伸手将章嘉琪拉入怀中,轻佻道:“你那嫡姐却是让我眼前一亮,看来依照你的计划,也是美事一桩啊!”



    章嘉琪故作娇嗔的拿粉拳捶了一下孟亭咨的胸膛,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今儿个见了我那嫡姐,便把人家全忘在脑后了。”



    孟亭咨邪笑道:“谁说的?那本皇子现在怀中抱的是谁?”说毕,他低下头欲亲上去,去被章嘉琪拿手挡了去,顿时有些不满,“怎么?这计划可是你想的,你现在又来怪我?”



    章嘉琪见状急忙乖巧的自责:“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怪你啊,是我自己不够好,若我是太师府的嫡女,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你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琪儿受多大委屈都值得的。”



    “乖。”孟亭咨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柔声道,“你放心,你那嫡姐最多是个玩物罢了,那个位置可是只属于你的。”



    章嘉琪闻言心中畅快了不少,刚想起身却被孟亭咨抱住上下其手,她见一旁还站着人,尤其是还有张绪之,便十分不自在,强行躲了过去,又怕孟亭咨恼怒,只得勉强笑着安慰:“好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孟亭咨果然露出无趣的表情,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子时,我在老地方等你。”



    章嘉琪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去,孟亭咨拿起折扇在胸前扇了两下,回头与张绪之相视一笑。



    入夜。



    章嘉悦拿着那柄玉佩在灯光下细细观察,前世孟亭咨被封为太子时,并没有得到这柄玉佩,想必皇上属意的还是孟亭均,若不是孟亭均无心朝政,怎么也轮不到孟亭咨来做!



    只是......那人今日却是何意?



    在他看来,好像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一般,难道这一世的以前他们见过?



    “小姐,该入睡了。”连翘此时熄了外间的灯,走过来见章嘉悦望着那柄玉佩发呆,她转了转眼珠,问道,“小姐是在想今日遇见的那位太子殿下吗?”



    章嘉悦面无表情的将玉佩放回,从镜中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主子的想法,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奴婢来揣测了?”



    连翘一惊,急忙低下头去:“奴婢有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章嘉悦微微垂下眸子,语气缓和了许多:“今日实在乏了,你也早些去休息,今晚由扶桑守夜便是。”



    “是。”连翘应道,抬眼看章嘉悦的神情,屋内灯光晦暗,看不清楚,这几日章嘉悦的情绪反复无常,对她时而温柔时而冷漠,让她心里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今晚不必守夜也令她着实松了口气。



    章嘉悦由连翘服侍着上了床上,连翘吹灭最后一盏灯,屋内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睁着双眼不曾入睡的章嘉悦听到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一般。



    她猛地起身,随手将外衣披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外面扶桑正睡得沉,她没有叫醒,只独自一人朝外走去。



    前方一个黑影警惕万分的走在回廊里,章嘉悦则紧跟其后,她当然熟识那身形,两人一同长大,她若还看不出是连翘,当真是愚蠢之极了!



    转过几个拐角,章嘉悦有些后悔没有多穿两件衣服,这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刚想不如回去好了,便见连翘在一处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章嘉悦躲在阴影处,不消片刻,便见章嘉琪踏着落叶款款而来,因离得有些距离,她并未听清二人说些什么,但却实在想不通章嘉琪许了连翘什么好处,或者是她从头到尾都看错了连翘。



    不过片刻,连翘便悄悄离去,章嘉悦见章嘉琪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站在原地不动。夜间的寒风一吹,直让她难以承受,不过总归是没有白等。



    漆黑寂静的竹林里忽而亮起一点烛光,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逐渐现身,章嘉悦不由得惊疑,这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进入太师府后院!



    章嘉琪自然也发现了,转身相迎,章嘉悦这才看清那男子的脸,竟然是孟亭咨!



    两人耳语几句,很快缠绵到了一起去,这两人偷情竟然偷到了太师府内,如此张狂!真是令人恶心!



    章嘉悦冷冷一笑,这严寒春夜,倒也不怕冷着?



    这两人这般早就苟且在了一起,她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还愚蠢到同意章嘉琪与她一同下嫁太子,当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不愿再看那淫乱不堪的画面,章嘉悦转身离去,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春夜的冷风吹寒的不仅是她的人,还吹透了她的心!



    翌日章嘉悦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头痛,倒也没甚在意,因为章嘉琪一早便在外厅等着她,这倒是让她十分惊讶。



    想起昨夜看到的场景,章嘉悦忍不住心中反胃,只得勉强压了下去,她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连翘,忽而笑道:“差点就忘记了,今儿个可是葛老太君的寿辰,想必母亲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连翘应道:“可不是么,二小姐已经去给夫人请过安,现下已经等了小姐好一会儿了。”



    章嘉悦微微低头一笑,绕过连翘给她选的梅红色长裙,自去选了一件素色的百合裙,记得她前世因穿着过于高调鲜艳,而被那些夫人所不喜,故而后来流言逐渐不利于她,以至于后来被众人慢慢孤立,除了林漱玉,再无人愿与她交好。



    脸上略施粉黛,头上只戴了一支镂空的蝴蝶玉簪,使她原本出众的容貌愈发的精致却又不显得突兀,毕竟这寿宴的主角不是她!



    见章嘉悦出来,原本等的十分不耐烦的章嘉琪展颜一笑,亲切的上前笑道:“姐姐,你出来了,母亲可是在前厅等了我们好一会儿呢。”



    章嘉悦见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上配淡粉色褙子,格外的清新可人,倒是很配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只是站在身材曼妙的章嘉悦身旁,倒是没有那么耀眼了!



    章嘉琪也察觉了这一点,她趁章嘉悦没有注意,悄悄回头瞪了连翘一眼,连翘很是无辜。



    抵达前厅,章夫人对章嘉悦的打扮很是满意,遂带着两人一同去了葛府。



    记得前世的今日,葛老太君的孙女葛倩君与八皇子私通,竟被众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所发现,当即羞愧投湖自尽!唯有那风流无双的八皇子仍旧笑嘻嘻的,甚至还在她大婚之日,给她下了迷药,与她发生了那等事情......



    每每想起那夜,她便无法抑制的双手颤抖,说起来,她与葛倩君同病相怜,倒不知葛倩君又是得罪了何人?



    葛府张灯结彩,甚是热闹,那葛老太君可是先皇在世时极为重视的一位夫人,曾多次为国出谋划策,替国分忧,现在皇上面对葛老太君,仍然是万分的尊重,更何况是那些皇子,哪个不想要和葛家处好关系?



    葛倩君便成为众位皇子想要娶的对象,众矢之的,最后是那样的下场,倒也是意料之内。只是,若有机会,她断不能看着一个好好的人儿被人这样残害,否则,她重生的意义又何在呢?



    章嘉琪一路上都是紧跟在章嘉悦身后的,和前世一样,她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若非章嘉悦,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章夫人领着两人给葛老太君拜寿,一旁已经来了许多人,其中不乏名门夫人小姐,见章夫人来,也都一一上前打着招呼。



    倒是葛老太君记性仍未衰退,她朝章嘉悦招招手,满脸的慈祥:“我记得你,去年你还画了幅扇面送给我,我很喜欢。”



    能被葛老太君记住,着实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情,周围人无不拿艳羡的目光看着章嘉悦,章嘉悦眼圈一红,上一辈子她可没有今日这般幸运,只不过能被人记住,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



    葛老太君朝她招了招手,章嘉悦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行礼,轻声道:“悦儿见过老太君,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葛老太君仿佛心情格外的好,她拉住章嘉悦的手摩挲了几下,微笑道,“我也有个小孙女,和你年纪差不多,想必能玩到一起去。”



    说着,她吩咐身后的婢女道,“去把倩君叫来,就说有个朋友介绍给她认识认识。”



    那婢女应声而去,章嘉琪独自站在人群后面,咬着下唇,很是不甘,章嘉悦有资格被人这般捧着,不过是因为从章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这只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她章嘉琪一点也不比她差!



    不过片刻,一位身穿淡蓝色裙衫的少女走进了内厅,一双大眼睛活灵活现,分外的可人,光是看着葛老太君满眼的溺爱,章嘉悦便知为何这少女颇得葛老太君的宠爱,如此伶俐动人的姑娘,任谁不会喜欢?



    “祖奶奶今儿打扮的真好看,倩君远远的看着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呢,差点认错人!”葛倩君娇嗔着说道,凑到葛老太君跟前,并未行礼,想来平时在葛老太君面前随意惯了,便被默许这般。



    “就你的小嘴最甜。”葛老太君溺爱的点了一下葛倩君的鼻尖,又指着章嘉悦道,“今儿个可是要给你介绍个朋友的,那丫头我也很是稀罕的很,你们年龄又相仿,想来比能够玩到一起去的。”



    葛倩君闻言回头,看到章嘉悦眼前一亮,很是天真的凑到章嘉悦面前,大大方方的说:“好漂亮的妹妹,我却是第一次见呢。”



    葛老太君看着两个漂亮姑娘站在一起很是高兴,笑着和章夫人道:“你看她们多好,年轻人总是能很快玩到一起去。”又和葛倩君道,“领着你妹妹去园子里逛逛,陪着我这老太婆也怪无聊的。”



    葛倩君又笑嘻嘻的拍了一会儿马屁,这才带着章嘉悦出了前厅。



    章嘉悦经过章嘉琪身边的时候并未叫她,这一世她已经决定不再为人所利用,给别人做垫脚石,那么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帮助章嘉琪融入众小姐夫人之中,不过依着章嘉琪的本事,令人注意到也是早晚的事!



    章嘉琪看着章嘉悦离去的背影,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含恨的目光,这是章嘉悦第一次无视她,周围尽是有心人讽刺的目光,她强装镇定,淡定的在众人眼中走出的大厅。



    “我听说过你的,章太师的嫡女乃是南朝第一才女,祖奶奶经常会在我耳边称赞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你见面,今日倒是有缘。”葛倩君目光坦然,眼角带着真诚的笑意。



    章嘉悦只是淡淡回应,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上一世葛倩君被八皇子强迫好似在晌午用饭时,她抬头看了看天,确实差不多该入宴席了,难道她要一直看着葛倩君,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那岂不是很奇怪!



    “听说几位皇子也来了?”章嘉悦漫不经心,她前世也不敢只见了八皇子几次面而已,最后还与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过八皇子怎会被孟亭咨所算计呢?



    葛倩君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祖奶奶的威名仍在,就连皇上皇后都不敢慢怠。”说完她似乎又觉得这话有些逾矩,急忙改口,“皇上一向是个念旧的人儿,能记得祖奶奶当初的情分,实在是葛府的荣幸了!”



    章嘉悦心中了然,并没有对这番话做多表示,淡淡笑了笑,刚想答话,便听到前方一阵喧闹!



    “哟,这衣裳是前几年的款式吧?居然穿着这般土的衣裳来参加葛老太君的寿宴,真是厚脸皮,也不知你那母亲怎么就这般想不开,把你带了来,也不怕跌了脸面。”



    “就是,不过也算是有情可原,你们家姐妹众多,你又是个庶出的,如此不受人待见也就罢了,还木木呐呐这般不讨喜,让人看了就生厌!”



    居然在葛府的后花园里吵嚷了起来,不过这种戏码也属正常,但碍于身边站着贵客,葛倩君便觉得有些失了脸面。



    “怎么回事?”葛倩君毕竟是葛府的小主人,她抱歉的朝章嘉悦笑了笑,便急忙走过去察看。



    章嘉悦紧跟过去,第一眼便看见柔柔弱弱的林漱玉站在人群之中,她的双眼立刻红了起来,待自己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将林漱玉挡在了自己身后。



    见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自己,章嘉悦稳了稳心神,迎上葛倩君震惊的目光,笑道:“漱玉与我是至交,前段时间因我生了场病,已经有段时间未见了,乍一见面便有些情绪难控,让各位见笑了。”



    其间的小姐除了章嘉悦和葛倩君,俱是庶女,不外乎是一场人多气少的戏码,林漱玉本就性格软弱,却带着一股子倔强,不然也不会在上一世被章嘉琪折磨那么惨,仍然不肯松口陷害章嘉悦!



    “好了好了,想必方才也是误会一场,大家今日来我们葛府也是看得起我们葛府,如此还是和睦一些的好。”



    葛倩君身为主人,又是葛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女,说的话自然无人敢反驳,只好作势散了去。



    章嘉悦见状回头看她,林漱玉闪闪躲躲,就是不敢看章嘉悦的眼睛。



    记得前一世章嘉悦与她相识,比这要晚一些,她不曾见过林漱玉被欺负的场面,想必以前是没有看见过,后来和自己在一起,便是没人敢了!



    “漱玉......”章嘉悦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前世漱玉惨死的场面犹在眼前,她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过漱玉几次,却没有想到,漱玉竟然会用性命保护她们之间的情谊,真是个傻子!



    葛倩君似乎很是惊讶,她看了看章嘉悦,又看了眼不太自在的林漱玉,笑着打断道:“前面应是在摆席面了,不若先回去罢,省得待会儿找不到人儿,还以为我把你们带跑了呢。”



    她故作幽默,章嘉悦和林漱玉却都没有笑意,章嘉悦知道林漱玉心中定然奇怪,她们二人之前根本不曾见过面,她怎么会说两人是至交?不过林漱玉倒也没有戳穿她。



    回到前厅,章嘉悦很意外的看到章嘉琪竟然与柳家嫡女坐在一起说笑,见章嘉悦过来,章嘉琪便十分热情的给两人介绍。



    那刘家嫡女很是高傲,看着章嘉悦的目光有些许的敌意,不知章嘉琪是否有意无意的说了她什么,但章嘉悦此时无从顾及,她沉浸在与林漱玉的重逢中,甚至还与她并坐在一起,这让林漱玉格外的受宠若惊,就连章夫人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葛倩君坐回葛老太君身旁,章嘉悦另一边自然而然的便是章嘉琪了,想必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漱玉,便让章嘉悦介绍,还不待章嘉悦说话,那边刘怡然便已傲然开口:“她啊,是林家第六个女儿,上有两个嫡姐,三个庶姐,下有两个庶妹,姐妹众多,若不是前几日见过她,我还实在是认不出来呢。”



    章嘉琪一听,脸色已然变了几许,带着几分的不屑,不再注意这边,与刘怡然搭话道:“听说不仅几位皇子前来送礼,就连皇上也亲自派了太子殿下给老太君送了寿礼,当真是无上的荣宠啊!”



    刘怡然闻言抬了抬下巴,眼神轻蔑的朝章嘉悦这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那是自然,也不看葛家是什么身份,葛倩君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什么人就能与之相比的,听说皇上还打算将葛倩君册封为太子妃呢,不过放眼整个南朝,也就只有她能配得上这个位置了。”



    章嘉琪低头一笑,故意看了章嘉悦一眼,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道:“那也不一定,我姐姐可是南朝第一才女,别说什么皇子,就算配太子也是足够了的。”



    还不待刘怡然出言嘲讽,章嘉悦秀眉紧皱,厉声呵斥道:“闭嘴,这等逾矩的话也是你可以随便编排的,先不说妄议内朝是为大忌,编排皇家是非,若是传了出去,你可担当的起?那南朝第一才女的称呼亦不是我自封的,我也从不和任何人相互比较,即便是葛家小姐,也是你能随便言论的不曾?”



    她这一番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说的刘怡然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偏偏章嘉悦满口的正直和道理,她又反驳不得,只得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将那苦胆咽了下去,自此算是将章嘉悦视为了眼中钉。



    林漱玉听了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抬眼看了看章嘉悦,眼中毫不遮掩的崇拜和羡慕,眼前这女子似乎当真与那些闺秀不同。



    席间自是一番热闹,章嘉悦因与林漱玉重逢,注意力便都放在了这边,甚至连章嘉琪是什么脸色都不去注意,对于章嘉悦的感情,林漱玉先是疑惑,而后便惊慌失措的全然接受了,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她好,她心中已经将章嘉悦视为重要之人了。



    待章嘉悦缓过神来,看向葛老太君的方向时,这才发现葛倩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席位,章嘉悦心中一凛,想起了她前世遭遇的事情,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匆忙忙的说了句要如厕,便离开了。



    这般慌忙,一定没有那么简单,章嘉琪坐了片刻,也起身离了席间。



    章嘉悦记得葛府的后花园假山后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穴,前世便是在那里被人发现了葛倩君与八皇子的污秽之事,这一世如果没有变化的话,那么也是在那处无疑了。



    章嘉悦直奔那个地点而去,可是到了那里,却不曾见这人,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一世换了地方?



    这可就难办了......



    章嘉悦正在为难之际,却见葛倩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面前,诡异的是她竟然换了一件衣裳。



    看到章嘉悦惊讶的眼神,葛倩君有几分的不自在,又觉得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便客气的问道:“悦妹妹,你怎么来了这里?”



    章嘉悦仍未从疑惑中走出,却又见她后方走出一位男子,那人身穿紫金色长袍,头戴紫冠,长相妖娆似女子,竟然是八皇子!



    他果然来了!



    章嘉悦刚欲把葛倩君拉到身后,却惊讶的发现她面露红霞,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难不成......她又看了眼八皇子,难不成这两人......



    似乎觉得章嘉悦在此有些碍事,又怕她回去胡乱说话,葛倩君解释道:“我刚才在席间不小心把水洒在了身上,回房换了一身,不想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八皇子殿下,妹妹现在可是要回席了?”



    这话说的极为巧妙,既合理的解释了她为何换了衣裳,又为与八皇子同时出现在此处做了表明,后面隐隐地还有将章嘉悦赶回席间的意思,真是聪明!



    章嘉悦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她笑眯眯的和葛倩君道:“是啊,倩君姐姐我们一同回去罢,想必席间的姐妹此时定然等的不耐烦了。”



    葛倩君面带恼怒,她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此时的想法完全写在了脸上,章嘉悦却视而不见。



    不料八皇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葛倩君立马红了脸颊,章嘉悦心中对他亦有厌恶,虽然不全然是他的错,但他也是助纣为虐的一个棋子,章嘉悦看见他那张脸,便想起新婚之夜当晚与他.......令人作呕!



    “你笑什么!”章嘉悦完全没有好气,此人不学无术,专走歪门邪道,也不知前世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八皇子邪邪一笑,手拿着扇柄晃来晃去,吊儿郎当的说道:“我笑你们姐妹相称,却不同心,虚伪的很!”



    他此言一出,两人俱都白了脸,章嘉悦却是知道前世的缘故一心为着葛倩君,反观葛倩君却仿佛一副被人坏了好事的模样,对章嘉悦略带提防,也难怪八皇子会这般说了。



    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丑,葛倩君恼羞成怒,心中对章嘉悦的行为暗自恼怒,她转头面无表情的对章嘉悦道:“我这边还有些私话要与八皇子殿下说,嘉悦妹妹先回去罢,不必等我。”



    章嘉悦见她面露坚决,自是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得先走一步,八皇子却忽然唤住章嘉悦,语气略带轻浮:“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就是章太师的嫡女、南朝第一才女了?”



    章嘉悦最近微微抽搐了下,眼睛余光看到葛倩君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淡淡道:“八皇子严重了,嘉悦不敢当。”



    八皇子唇角微勾,凑近章嘉悦一些,却见章嘉悦辟邪一般连连后退,两人的距离比方才还要远,他不仅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正经了许多,道:“前几日听得三哥提起过你,说你不仅会弹琴作曲,更会画画作诗,不知......”



    还未等他说完,章嘉悦便强硬的毫不留情的打断道:“那不过是三殿下的抬举之话,却让八殿下当真了,实是嘉悦的不是,八殿下如此看重嘉悦,实在是嘉悦的福气,只是嘉悦才疏学浅,实在是配不上殿下的垂青。”



    说完,也不待八皇子作何反应,章嘉悦便自行离去了,临走之前,她看到葛倩君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这样一个敢喜敢怒的女子,想必已经当她成了假想敌了罢?



    章嘉悦不禁叹了口气,她来此本是好意,却不想与葛倩君闹僵了关系,看来日后还是不要碍了她的眼,不然倒是会让那些有心人接机作祟,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