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一帧一帧的视线里，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宽，挤开那些黑压压的记者，把她揽入了怀里。
方禾的脸，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瞬间就包裹住了她。
身子一轻，方禾好像飘了起来。
在嘈杂的声音里，她听见时语沫的声音很大声，“九霄！你干什么呀九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方禾听不清楚了。
她捂着肚子，一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颊上是细密的汗水。
穆九霄抱着她上了车，见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一言不发，开车去了医院。
方禾回过神来，撑起身子道，“我不去医院，你放我下车！”
穆九霄没有动静。
方禾咬着牙，爬起来去抓他的方向盘。
车子一打滑，最后逼停在路边。
方禾连忙去开车门。
穆九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字句生寒，“我比那些洪水猛兽还可怕？”
方禾挣扎，肚子里的疼痛，让她此刻没有多少力气。
穆九霄看着她的样子，又狠不下心，“你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
“我不去！”方禾喘着粗气道，“你凭什么管我？”
她眼里的慌张快要瞒不住了。
她不能去医院，不能让穆九霄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上次把他伤得那么深，他对自己肯定恨之入骨。
以他报复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
这个孩子已经成型了，已经在动了，她舍不得。
穆九霄冷嗤，把锁门锁好，把她的安全带系好，“因为我是你前夫。”
车子很快就在医院门口刹住。
穆九霄强行把方禾送去了病房。
方禾提心吊胆，但好在，最后检查的时候他没有上来。
方禾悄摸去开了个妇产科胆子，打了B超。
医生叹口气，“你这胎儿状态本来就不好，你还反复折腾，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方禾点头，“要的医生，今天出了点意外。”
“你现在这情况就要卧床休息了，你老公呢？他不知道你的情况吗？”
方禾垂下眼眸。
医生反复打量她。
“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医生问。
方禾擦干净肚子上的耦合剂，没有说话直接走了。
她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很出名，外面医院的医生眼熟她很正常，但是刚才做检查的时候，方禾一直都戴着口罩，披着头发，一般很难认出来。
她私下会去开保胎药，所以出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
在门口，方禾看见穆九霄还没走。
他掐了烟，看向方禾。
方禾捏紧了手指，走到他跟前，“谢谢你救我。”
穆九霄表情莫测，“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救你？”
方禾知道。
她把发布会现场连接了直播，但凡在上网的人，都会知道。
但她没想到，最后救自己的人会是穆九霄。
穆九霄冷嗤，“我去的时候，看见时盛就站在二楼。”
方禾表情冷淡，“我知道。”
此时此刻，被穆九霄戳着脊梁骨，她不窘迫是假的。
虽然她跟时盛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穆九霄的嘲讽，跟刀子似的刮她的面皮。
方禾转过脸去，“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穆九霄依旧冷笑，“走吧，祝你跟时盛白头偕老。”
方禾刚抬起脚步，一个医生突然追了出来。
“哎，你先别走！”
方禾看见她，呼吸一滞。
医生停在方禾跟前，把一张单子给她，“你这检查报告还没拿呢，喊半天没反应，没想到你直接跑了。”
方禾连忙把单子藏在身后。
医生看见了穆九霄，不满道，“你是病人家属吧？”
穆九霄没空应她，目光似有若无地看着慌张的方禾。
她得了什么病，怕成这样？
方禾打断医生，“没有，他不是。”
她想去拉医生，穆九霄突然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腕。
医生一愣，感觉自己像个面团子似的，被两人拽着拉来拉去。
干啥啊这是？
方禾哑声道，“穆九霄，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穆九霄一双眼睛像是猝了毒的刀剑，“把你的单子给我。”
“我说了你管不着，你听不懂人话吗？”
穆九霄上前扣住方禾的手。
方禾知道他要干什么，剧烈反抗，“穆九霄，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她吼得很大声，但是没有用。
穆九霄还是抢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单子上的图像。
一个已经成型了的胎儿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他的眼里瞬间就起了火。
方禾脑子一嗡，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
穆九霄捏紧了那张单子，每一寸肌肤都在用力。
方禾低垂着脑袋，双手交握。
医院里，无数双眼睛在看戏。
穆九霄带着方禾，去了无人的病房。
他拿着报告质问她，“孩子是谁的？”
方禾张了张嘴，没等开口，穆九霄又打断她，“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方禾反问，“是谁的，你都没资格管吧？”
“我的种我为什么不管？”
“你又知道了？”
穆九霄眉峰冰冷，“好，我们现在就去做穿刺。”
方禾猛地缩回手。
她一切的反应，都在告诉穆九霄，他的猜想是对的。
穆九霄怒不可遏，“你怀着我的孩子，跟我的对头搞暧昧？”
“你当我死了吗？”他咬牙问。
方禾被他吼的时候，不是捂着脑袋，而是捂着肚子。
她大胆面对他的怒火，但是却很害怕，被重重保护着的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
那一瞬，穆九霄有一丝恍惚。
好像方禾还跟以前一样爱着他，因为爱他，所以对肚子里的孩子爱屋及乌。
残酷的现实，让方禾很清醒。
“孩子是我在离婚之后才发现的。”方禾缓缓道，“我恨你，所以我想打掉他，可是我转念一想，我们都离婚了，他跟你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打掉我的孩子？”
穆九霄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要他？”
方禾抬起眼来，心口的酸涩让她眼眶发红。
“不用负责任的话谁不会说？孩子生下来，然后让我跟奚栀住在一起，看着你们恩爱吗？”方禾低声道，“穆九霄，你知道我恨你什么吗？你把我当替代品，这是我们的交易，是我的命。但是我恨你，恨你明明可以让我全身而退，可你非要纠缠我，给我希望，吊着我的心，又一边爱着别人，让我时常觉得自己的感情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