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禾沉默不语。
她好无力。
奚峥伤成那样，在船上奔波，还能活下去吗？
她刚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
还没有体验到认亲的喜悦，就差点阴阳相隔。
她实在打不起精神。
穆九霄盯着方禾看了很久，将眼底的疲倦和冷漠都藏起来，道，“你先休息吧，接下来穆安我来照顾。”
方禾问，“你会弄死他吗？”
穆九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方禾的脸上。
方禾面无表情地问，“你会像杀了奚峥那样，杀了穆安吗？”
穆九霄收紧了手臂。
分明是方禾在问，他会不会杀了这个孩子。
可是穆九霄的心好像失去了一块，想保护好他。
“不会。”穆九霄艰难吐出两个字。
方禾闭上眼，轻轻道，“出去吧。”
穆九霄抱着穆安下楼。
吃过奶后，穆安就盯着穆九霄看，不哭不闹。
他是个省心的孩子。
穆九霄抱着他，不知不觉闭着眼睛睡着了。
保姆过来看见这一幕，叹了口气，对穆九霄道，“先生，给我抱着小少爷吧。”
穆九霄没动，“我抱着就行了，我最近忙，难得回来。”
保姆只好离开。
穆九霄很快又入睡。
方禾睡不着，下楼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就见穆九霄抱着穆安睡在沙发上。
他背靠着靠垫，肩膀往下压着。
看起来像是坐着，但是方禾又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方禾忍着心酸，轻声来到他身边。
早上的风是凉的，客厅里有几分阴冷。
方禾脱下外套，想给穆九霄搭上，可捏在手里，迟迟没有动作。
穆安看见妈妈，挥舞了一下小手。
这一下惊动了穆九霄。
穆九霄转头看向方禾，眼底的红血丝有些吓人。
其实他刚回来那时候方禾就看见了。
穆九霄很累。
很累很累。
这么久了，方禾还没有看见穆九霄坐着都能睡着。
他是太忙了，还是心累？
方禾把外套放在一边，道，“去房间睡吧，穆安给我。”
穆九霄一把抓住她的手。
方禾跌落在他怀里，满脸错愕。
穆九霄一手抱她，一手抱着穆安，往楼上走去。
方禾也没有挣扎，脸贴在他的胸口，“我们的冷静期还没过吧。”
穆九霄，“过了，我回来就是过了。”
“可在我这里，只有你给我说实话，才算是过了。”
穆九霄抿唇，推开卧室的门，倒在床上。
他沉甸甸的手臂，圈着方禾。
像牢笼，方禾挣扎不开。
她也很累，但是心里乱糟糟的，没法入睡。
她跟穆九霄之间，还有一道鸿沟。
穆九霄闭着双眼，声音落在方禾的耳畔，“方禾，我们夫妻之间，从没有过任何嫌隙，奚峥的事，是我的公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做好我的妻子，照顾好穆安，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
方禾怔怔的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半响后，才吐出一个字，“好。”
穆九霄拥紧了她。
“方禾。”
方禾嗯了一声。
“说你爱我。”他哑声道。
方禾眼眶湿润，“我爱你，穆九霄。”
这不是敷衍。
她真的好爱他。
尽管知道穆九霄做的事情，违背她的的意愿。
但是，她爱穆九霄这个人。
这是无法否认的。
穆九霄呼出一口浊气，“别哭。”
方禾硬生生止住了眼泪。
她似乎好久没有落泪了，经历过生死，就会发现眼泪越来越不值钱。
哪怕是宣泄情绪，都显得廉价。
穆九霄拥着方禾，睡得更深沉。
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左右都无人，床上空荡荡。
穆九霄坐起来，看着拉紧了的窗帘，昏昏沉沉的屋子，梦境里的好心情，在此刻莫名低落了起来。
他起床开门，没看到方禾的身影。
家里的一切都还在。
卧室里还充斥着奶味，到处可见宝宝的东西，但是唯独她们不见了。
保姆走过来问，“先生你醒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穆九霄问，“太太呢？”
“太太，她不是跟你一起睡午觉吗？”
穆九霄闻言，脸色一沉。
保姆大惊失色。
这是，太太又跑了吗？
保姆连忙道，“我见你们在一个屋子，我就去买菜了，我这就去找！”
穆九霄出声道，“不用了，我去找，你在家里等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保姆连连点头。
穆九霄把屋子里上下都找遍了，没有人，出门他看见车开走了，于是开车去追。
她带着孩子，走不远。
不会离开北城的。
此刻的方禾，带着穆安搬进了周怡的家里。
周怡的名下有一栋房子，是封邵音当初送给周怡的生日礼物，还没有住过人，周怡知道方禾要躲穆九霄，所以就带来了这里。
不是说以后都找不到，至少暂且不能。
方禾可以清静几天。
不多会，周怡的手机响起。
周怡知道是穆九霄，朝着方禾看了一眼，方禾没做声。
周怡接起。
穆九霄问，“方禾去找你了吗？”
周怡演戏，“方禾？没有啊，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你要是有什么消息，麻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语气里的着急，周怡听得清清楚楚。
周怡骂道，“她才刚回来就不见了，穆九霄，你怎么看人的，你还是个男人吗你？”
穆九霄，“等找到方禾了，你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谁稀罕，你赶紧去找，找到了再说！”
然后挂断电话。
周怡松口气，“他可真敢说啊，居然让我指着他的鼻子骂，给我九条命都不敢。”
方禾抱着穆安，扯了扯嘴角。
周怡摸了摸他的小鼻子，小孩子皮肤嫩得很，一碰就发红。
真可爱。
周怡生气道，“这么像他，居然还敢质疑你跟奚峥有什么，他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方禾心想，这可能只是个借口吧。
奚家背后的阴谋，可怕而腐烂，比起这些，质疑她出轨要让她好受得多。
但这只会让方禾更难受。
真相是什么，方禾都能承受。
但是穆九霄不肯说。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难道要把她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吗？
既然如此，那就多冷静几天吧。
几天不行就几个月，几个月不行就几年。
她要看看，穆九霄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