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转眼便进入了十月。
距离苏璃欢临产之期还有一个月,霄长乐也越发紧张起来。
数百年来,女子难产而亡的事不知有多少。
即便有太医和薛紫苏,霄长乐仍是担忧得夜不能寐。
苏璃欢眼看着他一日日瘦下来,心疼不已,然而不论怎么安慰,都还是丝亳不能缓解他的忧虑。
她其实也怕。
她的一位远房表嫂,据说就是难产而死的。
留下一个女儿,后来,有了继母,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她相信霄长乐不会苛待他们的孩子,可是,她也更怕自己真的有什么意外。
她怕死,更怕徒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
于是,到了后面的几个月,她听从薛紫苏的建议,每日严格控制饮食,避免因为胎儿太大,从而导致难产。
同时,每天都挑上午或入夜凉快些的时候,在御花园中散散步,强健一下身子。
一切虽都己准备妥当了,但是最后,还是出了点岔子。
这日一早,霄长乐正在上朝,忽然间玉露殿的宫人急匆匆地冲进金銮殿,“皇上,皇后娘娘快要生了。”
“什么?”霄长乐惊得自龙椅上站起,“不是还有一个月么?”
“奴婢也不知,娘娘半个时展前开始腹痛派人请了太医,说是羊水已经破了。”
“怎地不早些来通知朕!”
霄长乐说完,飞快地闪身进入殿。
李茂全正要跟上,瞧一眼殿中还站在原地的大离朝臣们,忙停住脚,道:“备位大人先请回吧,如有要事可先递折子。”
说完,便忙跟了上去。
等到人走远,一众群臣便也一道出殿。
人群中,户部侍郎江谦朝一个朝官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心神领会,凑至三朝元老王太师跟前,状似无意地道:“王老,皇上宠幸皇后娘娘,己经到了连早朝都不顾的地步了,您看这……”
那官员说完,一些离得近的朝宫们纷纷停住脚',想听听王太师怎么说。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这位王太师曾先后授业过先皇,当今圣上,是最古板的老臣。
当年先皇专宠一个妃子,致使后宫怨声载道,还曾被他上书力谏过。
众人等了半响,却见这王太师捋了下长须,悠悠道:“胡涂!自古最忌讳宠妾灭妻,如今我朝帝后和美,鹣鲽情深,此实乃大离之福、百姓之福也!”
那人万万没想到会被王太师当面训了一顿,瞬间面上讪讪。
他强笑道:“您说得是,是下官目光短浅了。”
眼见场面尴尬,他又忙说了点别的,这才让气氛好了些。
等到几人走远,一直随在身后的苏氏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们忙随着小太监往宫中赶去。
玉露殿正厅,霄长乐不停地来回走动,脸色阴沉得如山雨欲来。
李茂全有心想劝,可是听着里面产室里传出的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他又吞了吞唾沫,把话咽回了肚子。
“娘娘,您再用力,对,就是这样,深呼吸~”
“再端几盆热水来!”
“啊~”
尽管人在外头,可是里头的声音却源源不断的传出来。
不时有宫女端着一盆盆染血的水自跟前走过。
霄长乐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晕血。
他只要看一眼那盆里浮动的红色,就感觉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苏章和苏若程本来也是紧张的,可是看着霄长乐那满头大汗,不停在厅中走来走去的模样,他们又略有些欣慰。
自古为女子者苦,即便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这生子之痛也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好在,她的夫君是真心疼她。
“皇上,”苏童劝道:“您要不先回承光殿吧?等孩子出来了,臣马上让人去通知您。”
毕竟,龙体是万金之躯,关系到一国之本。
他此刻气色瞧着实在不太好。
“不,”霄长乐摇摇头,断然拒绝道:“朕哪里也不去,朕要陪着欢儿。”
话落,只听里头苏璃欢的呼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皇上”两个字。
霄长乐脸上担忧之色更深,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朝内室冲去。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苏章忙呼道,可是霄长乐步履太快,一下子便不见踪影了。
屋子里有浓郁的血腥气,还有许多忙碌的宫人。
每个人见了他,只来得及微微福个礼,便又都忙自己的事了。
“欢儿,朕来了,朕在这儿。”
霄长乐快步冲到床前,紧紧地握着苏璃欢的手。
如不是亲眼所见,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早上那个笑着承受他温柔亲吻的女子。
只见苏璃欢双眼紧闭,头发都被汗浸得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气色苍白如纸。
身下的床单上,血红一片,刺眼至极。
只看一眼,霄长乐便觉得万箭钻心、浑身发冷。
他忍不住朝太医吼道:“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怎地还没生出来?
皇上,”杜若擦了擦额角的汗,回道,“宫口开得太小,孩子的头卡住了。”
霄长乐一听,正要发怒,好在一旁的薛紫苏已忙道:“皇上别急,根据民女往日的经验,娘娘很可能怀的是双胎。”
“双胎?”霄长乐震惊至极。
这一刻,他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害怕。
生一个孩子已经是十分艰难了,现在是双
胎,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正是,”薛紫苏点点头,道:“娘娘的腹部本就比旁人要大些,兼之她自己便是双生。”
说话的当口,一旁的苏璃欢经过热水擦身之后,又稍稍清醒了。
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跟前的霄长乐,她脸色大变,急道:“皇上,你快出去!”
“欢儿,你感觉如何了?”
“你先出去。”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薛紫苏曾跟她讲过,民间有的男人见过自己妻子生子后,留有阴影,之后便再没了夫妻生活。
“欢儿~”霄长乐心疼地看着她。
一旁,刚刚抽出空来的苏夫人也过来了,她忙劝道:“皇上,您先出去吧,您在这里,欢儿会紧张。
听到岳母大人这般说,霄长乐无奈,这才出去了。
又在外殿心急如焚地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哭声。
“生了!”
苏章与苏若程听到动静,皆面露喜色。
霄长乐闻言,再次飞快地冲了进去。
刚刚讲门,便遇上出来报喜的嬷嬷,她身后两个奶娘各抱着一个包裹着明黄色襁褓的婴儿。
“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两个皇子!”
“她怎么样了?,
“娘娘有些累,其它的太医说并无大碍。
“太好了。”
两个奶娘眼见龙颜大悦,便都站在一侧,以为皇上会要看看两位皇子。
谁知,他却瞧都不瞧上一眼,径自往产室跑。
“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