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崔晋南隋山 > 章节目录 第5章 吾有一剑,动能追风
    华夏之大唐,自唐祖皇帝李林立国一统中原,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六百个春秋交替非但没有让这个国家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衰落,反而愈发的强盛起来。



    到了唐策宗李嗣登基之后更是将大唐的国力提高到了空前之水准,虽不是后无来者,但至少是前无古人。



    在华夏的这片大陆之中,与大唐有着同样悠久历史还有一个伫立于隋山之巅的门派隋山剑宗。



    以及大唐立国之初由国师周玄龄所设立的江湖之井紫武山。



    二十年前……



    一位穿着这麻衣粗服的年轻马夫驱车停在了隋山宗门的山前。那马夫下了车,仰着头朝着山门前所立着的那块巨石看去,那巨石高有十丈三尺不多一寸,宽有八丈八尺不少一分。



    左书:剑法本天成,剑至极则心为刃。



    右书:心念由剑生,心至极则剑入臻。



    中横:剑出隋山。



    巨石上的二十八个字均为剑术所刻,行书之间宛若游龙腾云,白衣凌波。即便此石立于隋山山门受风雨砂石已有六百年之久,但那巨石上的大字却宛若铭骨之作,清晰如新。



    “剑出隋山?”那马夫在巨石前驻了许久,在看到了前人那夸大的口气不由的噗哧一笑,嘴角咧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



    “阁下来到我隋山门前所谓何事?”在山门前打扫落叶的弟子缓步的走到了马夫的面前,在看到马夫对着作为自己隋山门面的巨石做出这般表情,其脸上顿时写满了不悦。



    马夫朝着那山门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简单的回答道:“找人。”



    “找谁?”



    “崔晋南。”



    “谁?”弟子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崔晋南。”马夫再次回答道。



    弟子脸色瞬冷,随即身后亮起两道泛着藏青之色的气门,只见他运转气机赋予手掌之上冲着身边的巨石猛地一拍。



    巨石好似受了响应,朝着天冥瞬发出一道光柱。



    “哟,连扫地的弟子都是两门重楼的境界,看来隋山也不像是江湖山所说的那般江河日下呢。”看着那山门弟子身后亮起那两道脉门,马夫眼睛一亮由衷的赞叹道。



    对于年轻马夫的赞许弟子却并没有给予回应,反而是朝后稍稍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



    不待马夫搞清楚变故,只见深山之中窜出了十五道人影,瞬间便将马夫给围在了中央。



    “你们这是干什么?”马夫看了看周围人那不善的目光,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那群仗剑的青衣之中一位较为年长之人朝守门的弟子问道:“师弟,为何要催动宗门警铃?”



    手上依旧还提着一柄扫帚的弟子怒视这那无礼的马夫说道:“这人侮辱宗门!”



    “喂,我哪里侮辱你宗门了?我不就说了一句我找崔晋南嘛。”那年轻的马夫自然不能任由他人朝自己泼脏水,于是便出口辩驳道。



    “你说你找谁?”大师兄瞪大了眼睛,那脸上的表情和小师弟之前如出一辙。



    马夫扯了扯嘴角重复道:“崔晋南,崔晋南,我说你们隋山这群人是不是都是聋子啊,每句话都得我重复两遍……”



    “都给我上!”大师兄举剑的喝令直接将马夫的絮叨给打断了。



    十六名宗门弟子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朝着那年轻的马夫刺去。



    被人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围殴,便是泥菩萨也得生出些火气来,更何况这举止仪态看似轻浮的马夫也并非是个泥菩萨。



    十六柄长剑泛起十六道长虹,扬着一股能贯日洞月一般的气势冲着马夫奔来。



    不过奇怪的是马夫却对那即将迎面的剑锋视若无睹,只见其双手负于背后神色异常的淡然。



    十六柄剑锋离着对方还有一寸之距是便遇上了一股极大的阻尼。那马夫周身被好似被一股极强的气罡所环绕,身后也亮起了和小师弟同样的气门,不过颜色有异,前者藏青,而后者乃是玄紫。数目有异,前者不过寥寥两个脉门,而后者却是足足有六个!



    那六道气门泛着玄紫之光悬在马夫的身后,散发着一股俾睨天下般的气势。



    “六道脉门!”大师兄心头一惊,急忙对周围的师弟们令道:“收手!”



    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马夫眼神一凛,心念一动。



    “凝!”



    只见马夫将周身所散布的气机悄然凝于身前一点。



    “扬!”



    一声轻喝,那凝然一点的气机骤然爆发朝着四周散去,十六柄长剑应声而断,十六名隋山弟子皆被那气浪震飞,胸口如遭重拳。



    在地上倒成一片的隋山弟子,待再看向马夫之时眼中皆布着惊恐之色。宛若眼前所站着的毛头小子乃是一座仰止难越的高山。



    十六人中除了修为最高的大师兄外,其余十五人皆已经在地上无法动弹。大师兄挣扎起身,那宗门之尊严促使他即便今日是死也得继续举剑迎敌。



    “我和你是有多大仇啊……”马夫见到此人那蚍蜉撼树之举,心中顿生一股无奈。随手便将大师兄刺来的一剑拨开,那姿态便好似婉拒友人强赛给自己的礼物一般随意。



    一剑未成,再次一剑。



    未成,再一剑。



    未成……



    “我说你有完没完!我杀了你爹啊?”不堪侵扰的马夫终于是怒了。一个侧身躲过了对手的刺杀后,抬手便要冲着大师兄的后脖之处砸去。



    手掌未至,气劲所带起的风便已经将大师兄的脸给吓得苍白。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众人目光朝着那马车望去,只见车厢之中走出一白发老翁。那老翁面容宛若枯树的死皮一般,即便是在大夏天还依旧裹着一件羊皮裘子做的棉袄,手中攥着一个竹制的食盒。双目上翻,只能从中看见眼白。



    原来是个瞎子。



    瞎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脚一沾地便冲着那年轻马夫的方向便是一顿骂道:“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没个正行,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



    年轻的马夫也顾不得那群隋山的弟子,一刺溜的便跑到了瞎子面前,一脸委屈的向老翁解释道:“师父啊,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先动的手。”



    瞎子伸手便朝着自己徒弟的脑后瓜重重的拍了一下道:“你不乱讲话人家会动手?”说着便用那无瞳之眼狠狠的冲着自己徒弟一瞪:“待会再找你算账。”



    在一众弟子看的皆是云里雾里之时,那瞎子却朝着众人微微作揖行礼道:“老朽的徒弟刚刚出手冒犯了各位实属老朽教徒无方,老朽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望各位恕罪。”



    刚刚才死里逃生的大师兄壮了壮胆子冲瞎子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所谓何事。”



    瞎子微微一笑,提了提手中的那个食盒回答道:“老朽与你们隋山剑宗有着莫大的渊源,因此特来祭奠崔晋南前辈。”



    不等隋山弟子再次做出反应,瞎子便率先转身朝着登山的阶梯处走去。动作之迅速让人难以相信那手中提着食盒的老翁竟然是个瞎子。



    一老一少的师徒两人在山中硬是从初晨走到了傍晚时分才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出隐在隋山人迹罕至之处的泉眼,泉眼周围被蔽天大树所遮掩显得有些鬼气森森。泉眼边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梳着五个大字:“隋山崔晋南”。



    “师父这是?”



    “隋山宗门的鼻祖崔晋南的坟墓了。”



    早先那一脸吊儿郎当相的马夫一张口便说要来找已经死了近六百年的隋山剑宗祖师爷,这也就难怪为何隋山的一众弟子会拔剑相向了。



    瞎子走到了墓碑之处,将手中那提了近五个时辰的食盒打开,将其中的酒菜一一摆放在了崔晋南的坟头。



    “前辈已为星驾之仙人,晚辈本不应叨扰,”瞎子坐在坟头的一处草垛上冲着石碑轻声诉道,“但无奈晚辈阳寿将尽可血仇未洗,由此才前来隋山希望能借前辈之浩泽以成全晚辈夙愿。”



    瞎子话音刚落,那原先还在喷涌的泉水竟然渐止渐息。少了那清脆的泉流之声,让那四下变得更为寂静。好似天地息声,皆侧耳听那瞎子低语。



    “隋山和紫武山一同于六百年前创立,可如今前者衰落后者鼎盛其中知晓原由者活于世间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想当年隋山随意派遣一位弟子出世便可破了十七魔教之联盟,山下之村民皆奉剑宗弟子为山中仙人,香火年年不断甚有天子参拜。而如今隋山剑宗却被紫武山划为井下江湖,低江湖中人之一等。此间之差别就连晚辈都为之叹息。”



    “半个月前,代表皇帝命格的紫微星西进巴蜀之地,想来大唐皇庭那六百年的盛世也差不多要走到尽头了。在紫微星西进之时,其下方还有一颗凶吉难测之星宿一同偏倚,而偏倚之处向正是隋山!”



    一阵微风轻抚而过,那石碑却依旧沉寂无声。



    “此星宿正是六百年一遇之‘天妒’,天妒命格者生来便有四门之修为,却也有天妒之咒,想必这个降临至隋山的孩子定然是肩负着振兴宗门的大业。”



    瞎子说着缓缓从草坪之上站起了身,冲着那石碑扑通跪下。埋头说道:“晚辈愿以残烛之躯帮那孩子破去命格之咒,也恳请前辈助晚辈一臂之力报那血海深仇。”



    站在一旁的马夫望着自己的师父好似疯魔一般的对着一个死人的墓碑说话,马夫心中虽然诧异但却也不敢打扰。



    一语完毕,瞎子身后亮起七道玄紫脉门,瞎子跪于墓前一手将七道脉门招至身前,心念一动那七道脉门化为一体演绎成了一张八卦之图。



    瞎子用指轻轻划开了手掌,将其中的鲜血冲那泛着玄紫之光的八卦图上一抹,骤然间八卦合一幻为一颗光球悬在空中。



    “望前辈成全!”瞎子冲着那死寂的石碑声嘶力竭的吼道。



    瞎子的喊话在空荡的密林之中传荡着,引来的也只有四惊而起的飞鸟。



    “师父……”马夫走到了瞎子的身旁劝慰道:“要不算了吧……”



    话音未毕,便听闻天上泛起一声轰隆。



    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光束由天而降直直的击在了泉眼之中。



    嘭!



    再闻一声巨响,那泉眼中的水便已经四溅而干涸。



    师徒二人朝着泉中定睛一看,只见床底之处正立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瞎子泛着狂喜催促徒弟将泉中的剑拿了上来。



    瞎子将徒弟递来的长剑握在手中,催动心念将身边那泛着八卦合一之奥妙的玄紫光球注入到了剑身之中。



    事毕,瞎子将隐隐泛着乌紫光泽的长剑递到了徒弟的手上。冲自己的徒弟笑着说道:“好了,为师路行至此也该休息了。咱们祈天门日后的路便得由你一人独自去走了。”



    “师父……”徒弟心中感到了一丝不详:“你这是什么意思?”



    瞎子并不作答只是顾自的继续说道:“去长安的南门等二十年,遇上那个命格之人是便将此剑交给他。”



    话完,瞎子的头微微的朝下一垂便不再动弹,好似安详的睡着了一般。



    二十年前,一马夫带着一柄用自己师父的性命所换得的长剑走出了隋山。



    二十年后……



    西城门口,高耸的城楼中央浮挂着“长安”二字。城门下,售贩万罗像极了山中密布的灌丛,人声喧嚷仿佛是断崖的漩瀑万久不息。



    来来往往的人流奔着各自的前程,丝毫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游子站在了城门口发着怵。



    那个游子衣着褴褛,一看就好似此前经历过一场跋山涉水的旅程。此人个子极其显眼,放在一种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就好似鹤立鸡群一般。身上背着一个早就被灰尘染得乌黑的包袱。



    这个大个子的相貌并不出奇,属于丢到人堆之中便会直接在泛泛的人脸之中被掩没。唯一可能会被人记住的大概只有他咧开嘴笑起来的时候的傻样子……



    这个傻大个名叫崔佑,隋山剑道的弟子,在行了二十岁的及冠之礼后便被自己那个疯疯癫癫只会喝酒舞剑唱山歌的疯癫师父给一脚“踹”下了山。



    “师父,我下山该去哪里?”这是那个被师父喊了二十年痴儿的傻大个对师父问的最后一句话。



    “爱上哪,上哪。教了你二十年的剑,这次出去没有拿个天下第一,就不要回来了,老子看着会嫌你丢人。”这是那个骂了崔佑二十年傻子的老头对徒弟答的最后一句话。



    崔佑在恍神之际肚子却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剧烈的饥饿感让本就傻乎乎的大个子在鬼使神差间走入了一家名为“清湖”的客栈,那客栈内饰豪华却又不失典雅格调,至于如何形容……



    甭形容了,一看便知道这处装饰豪华的客栈乃是一处普通百姓来不起的销金窟。



    就在崔佑坐到位子上的同时,一位店小二便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他见崔佑那一身破烂扮相微微皱了皱眉,但身处长安这种富贵地自然也懂得莫要狗眼看人低的道理,于是也不斟茶倒水只是露了个笑脸试探的问了一句:“客官面生啊,第一次来长安吧?”



    早就饿昏了脑袋的崔佑根本已经听不懂那店小二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了,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在下肚子饿了。”



    “看客官也是第一次来这儿,要不小的自作主张帮客官点几样招牌菜可好?”



    莫名其妙崔佑一听到有饭吃,自然是头点的和瞌睡佛一般。



    小二笑着快步离去,不一会桌子上便摆满了长安的招牌菜肴。



    “本店招牌菜秘制葫芦鸡。”



    “奶汤锅子鱼。”



    “口蘑桃仁汆双脆。”



    “酱卤牛筋肉。”



    “长安米酒。”



    小二看着崔佑那埋头陷阵的凶残样扯了扯嘴角说道:“客官先给您上这几道,若是不够随时招呼我就行了。”



    小半柱香之后小二便见到崔佑急切切的朝自己招手,“客官有何吩咐?”



    “能不能再给我来三份牛肉,其他的几样菜就不要再上了。”崔佑对着小二憨憨一笑。



    小二挑了挑眉俯身问道:“前几样菜难倒不合客官的胃口吗?”



    崔佑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吃是好吃,不过就是量太少了点,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鸡。若是要管饱的话在下可能得吃上二十多盘,所以……阁下还是帮我上点牛肉吧,或者有白米饭的话是最好了,我师父说我这个人天生就笨,吃好东西属于浪费。”



    店小二隐隐之中感到了一阵的不详,他神色略带狐疑的盯着崔佑的眼睛问道:“阁下这是在吃霸王餐吗?”



    “请问霸王餐是什么意思?”不经世事的崔佑依旧满面憨笑的问道。



    店小二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吃了饭却不给钱,这就是吃霸王餐。”



    崔佑又一次低下了脑袋,细细的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心的抬头对店小二说道:“哦,阁下若是这般解释,看来在下吃的应该就是霸王餐了。”



    店小二笑意凝固在了脸上,久之化成了冰……



    “我操你大爷的!”随着店小二一挥手站在店门口的两个大汉将崔佑抬出店门,之后便是喜闻乐见的拳打脚踢。



    “看我今天不把你一条腿打折,你个死穷鬼要不要脸了,竟然敢在清湖客栈吃霸王餐。”



    被两个大汉轮番的揍着,崔佑也不反抗。就好似尸体一般蜷在地上任由他人施暴。



    “喂,住手!”



    那声音好似银铃一般的清脆,带着风洋洋洒洒。



    围观的,打人的,被打的,纷纷都将目光移到了那人身上。



    一姑娘牵了一头“马”,一素裙别了一把剑,一双蹙眉的眸子能吃人,一头束着的马尾可及腰。



    那姑娘看了一眼被两个大汉揍趴在地上的崔佑,对店小二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店小二见这姑娘虽然打扮朴素低调,但气势却拔人一筹,自然也不敢有所冒犯只得低头解释道:“这家伙在我们店里吃霸王餐。”



    “那他吃了你家多少东西?”



    小二心算一般后说道:“大概有六两银子。”



    话音刚落,一锭十两的纹银抛到了小二的手上,姑娘豪气道:“不用找了。”



    事情尘埃落定,看热闹的各自散去,打人的接着回到了客栈招呼客人,大街上便只留下了趴在地上的傻子,和救人的姑娘。



    “喂,傻大个,你死了没呢?”姑娘见这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继续喊道:“傻大个。”



    刚刚还如同尸体一般的崔佑猛的坐了起来,对着姑娘傻傻咧嘴一笑道:“姑娘你喊我啊?”



    女孩撇了撇嘴,“废话,除了你这里还有其他的傻大个吗?”



    崔佑从地上爬了起来,利索的程度好似完全没有挨过揍一般,他挠了挠头认真的回答道:“虽然我人傻,但是个子并不高呀。”



    这姑娘一听,歪了歪脑袋走到了崔佑跟前用手抵着头和崔佑比了比,发现自己只到这个傻大个的胸膛之处。



    红发姑娘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对于崔佑的称呼,抬起了脑袋看着崔佑说道:“都比我高了这么多还说自己不是傻大个?”



    说着眼睛一撇崔佑的扮相,便问道:“怎么?你也是江湖中人?”



    崔佑不好意思似的点了点头说道:“刚下山。”崔佑一说到下山时神情也不自主的变得落寞了起来。



    小姑娘看在眼底,便关切道:“你怎么了?”



    崔佑扭头朝着西北边隋山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有点想家。”



    “哦,”小姑娘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同病相惜似的表情“原来你也离家出走了?”



    “不是,我是被师父赶下山的。”崔佑低着头,满脸的委屈。



    像是受了崔佑的感染,这姑娘的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些伤感,柔声的问道:“你家在哪里?”



    崔佑面露这一丝苦涩的笑容回答道:“隋山。”



    小姑娘一听沉吟了一会后,突然一抬头。那对秋水的眸子一弯,对傻子贱贱一笑,好似一只想要偷腥的小狐狸……



    “我刚刚救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傻子实诚的摇了摇头。



    小狐狸噗哧一笑然后建议道:“这样吧,本女侠呢在这江湖之中也算是有些名头的人物了,这次打算要去余杭参加试武大会,看你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估计被人卖了还会开心的帮那人数钱。”



    小狐狸眼睛轱辘的转了一圈笑道:“要不你就跟在我后面当个马夫好了,等我当了天下第一,你可就是天下第一的马夫了,日后肯定能够飞黄腾达!”



    “天下第一?”崔佑听完眼前一亮。若是真的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的马夫,那自己也就能够回隋山找师父了。



    “是啊,临安的范文举是江湖公认的井下第一人,只要打败了他就可以当井下江湖的天下第一了。”马尾此时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井下江湖?”听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崔佑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阵疑惑的表情。



    一旁的洛离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崔佑说道:“所以说你是个刚入江湖的菜鸟嘛,连井下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日后再和你说。”



    “就我们两人去临安吗?”崔佑问道。



    “自然不是。”马尾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她拍了拍自己身边这匹“马”的脑袋说道:“昨天我在逛集市时相中了一匹好马,就连那贩马的小厮都说我是好眼光,为了这匹神骏可是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银子呢,整整是其他马的两倍,去江湖游历首先得有一件上好的兵器,之后就是得有一匹上好的马驹,不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行走江湖的。”



    崔佑朝着洛大女侠的身边看去,在盯着那匹“马”琢磨了大半天后才堪堪迟疑的问道:“这……是马?”



    小狐狸拍了拍崔佑的肩膀摇头道:“都说了你是刚入江湖涉世不深,这么连马都分辨不清了吗?”



    “你确定你买的马是这一匹?”崔佑再次确认道。



    “确定啊。我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红,怎么样挺可爱的吧。”



    崔佑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挺可爱的。”



    说话间正在啃着路边野草的小红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议论着她,便抬起了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应该是头驴。”端详了大半天后崔佑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不可能!”小狐狸斩金截铁道。



    “你看她的个头明显比别的马要小上许多。”



    “或许小红是大宛良品所以身材会小上许多,也或许是小红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小狐狸气势弱了许多,开始为小红辩解道。



    “可马的眼神会比驴来的凌厉啊。”崔佑自然不能察觉到小狐狸的尴尬,因此继续分析道。



    “马就是马,管什么眼神啊,你以为是江湖中的高手对决呢?打架不动刀光用眼睛就可以瞪死别人?”



    “可确实是像极了驴,不像是马呀。”崔佑依旧傻傻的坚持到,丝毫注意边上的女侠难看的脸色。



    “住嘴!再说话便不带你去临安了。”气呼呼的女侠只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后者果然乖乖住嘴。



    沉默了好久,小狐狸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凶完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傻大个,心一软主动开口道:“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



    “崔佑。”傻大个见马尾又和自己说话了,一扫此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咧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见后者这幅傻样,小狐狸顿感无奈,她拍了拍崔佑的肩膀说道:“我叫洛离要记住咯,以后你帮忙照顾小红,咱们三个一起去临安,当天下第一。”



    见痴儿傻呵呵的点了点头,洛大女侠顿时心情大好,随即跳起对着傻大个的肩膀重重一拍,爽利的说道:“走着~本女侠带你喝酒吃肉!”



    江湖路有多难走?



    女侠不知,



    傻子不愁。



    且走,且走,



    只管吃肉喝酒。



    豪气如洛大女侠,即便是下个馆子自然也是排场满满。



    洛离大步的跨进了清湖客栈的门槛,一上来便朝店小二丢了一锭分量极沉的银子对其说道:“安排一间上等的厢房,准备上好的酒菜。”



    接过洛离的银子那店小二脸上笑容比那宫中的老太监见了皇帝还要殷切几分。他朝着客栈楼上嗓音嘹亮的喊道:“贵宾两位!”喊完便连忙弯着腰引着洛离和崔佑便向厢房走去。



    厢房设在了客栈的三楼悬空的楼梯之上,其厢房并不算大刚好能够让两人蜷膝对坐。



    相比那一坐到厢房之中便开始在两面窗户之间左顾右盼,好似一只初来人间的小狐狸似的好奇,崔佑便显得淡定了不少。



    只见那傻大个只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呷着杯中的茶水,缓缓的不过一炷香时间那小二便已经帮这个厢房续了不下三壶香茶。



    其实傻大个也非常的想要朝窗外探着脑袋一览那长安盛景,但是等大傻子跟着洛离上了三楼以后崔佑才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恐高!



    恐高?若是崔佑此时这般的怂样被远在隋山上的师父知道了,估计自己的脑袋会被那疯癫老头的酒葫芦给锤烂。



    隋山之高,青云不过及其半腰,山脉之延绵横拦北莽大唐之境,飞瀑连天一堑,岩崖百丈有余,顶峰之处伸手可拦银河星辰,望苍穹之空不敢高语惊扰天人。



    在这般的高山之中待了二十年,下了山却发现自己居然会被那三层楼的高度给惊出了一脸的冷汗,着实是让人有些想笑。



    看着崔佑不停的擦拭着自己鬓角的汗水,以及崔佑有些变得苍白的脸色,原本还兴高采烈观赏着下方街景的洛离伸手在崔佑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脸上自己会冒出这么多汗?”



    傻大个照例的朝洛离咧嘴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此时傻大个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洛离见崔佑这般状况顿时收起了玩心,一脸紧张的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哪里难受?”



    崔佑缓缓转头试探着朝窗户外瞥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愣是不敢往下看,于是低着头一脸难堪向洛离诚实道来:“在下……在下有些怕高。”



    洛离一听随即愣了愣,傻呆呆的看着崔佑一动也不动,就保持着满面诧异的表情杵了好半饷。



    “噗,”洛离捂着嘴巴抱歉道:“抱歉没有忍住,但确实挺好笑的。”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索性就放下了捂着嘴巴的手捂着肚子在崔佑的面前开怀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傻大个居然会恐高,笑死我了,”洛离笑的时候嘴边不由的便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她眯起自己弯弯好似新月似的眉眼,一脸坏笑的朝着傻大个揶揄道:“傻大个,你自己长这么大的个子,有时候看着地面是不是也会有些害怕?”



    听着洛离所开的玩笑话,此时的傻大个面色赤红的低着头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能够让自己钻进去。



    见洛离笑了大半天后还未止住笑意,崔佑只好面露无奈的对洛离说道:“想笑就笑吧,但是别笑太多,留个三分左右。我师父说,若遇到乐事别一次就给笑完了,留着一些等日后遇到忧心之事时再拿出来消愁。”



    听崔佑这么一说,早已经笑得肚子犯疼的洛离竟然真的止住了笑意,洛大女侠出奇正经的对崔佑点头同意道:“你师父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对了傻大个,你跟着自己的师父二十年的时间,学了多少武艺?”



    崔佑一脸傻笑的对洛离掰出了三根手指回答道:“这二十年,好像……只学会了三剑。”



    “哈?”原本还对崔佑有所期待的洛离在听完傻大个的回答后顿时汗颜道:“在山中学了二十年只会了三剑?”



    “嗯。”崔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那你其他时间都在干什么?”



    低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练剑。”



    “然后呢?”



    “练剑。”



    “……”



    此时的洛离算是彻底的绝望了,原本还以为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就算不是个绝世高手,至少也得是个门派精英。



    结果眼前的傻大个依旧还是那个傻大个,二十年如一日的练剑,到头来却只会三招剑法。



    哎……洛离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想着,完了完了,感情这个家伙除了个子大一些以外,就没有任何一点可取之处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如果崔佑身上真有一些本领,那也不至于会在早前吃了霸王餐后被人揍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洛离苦苦的锁着眉头沉吟了半天,紧接着只见她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朝崔佑可爱的笑了笑说道:“这次去临安的路上可能会艰险重重,依照你这般连三脚猫都比不上的功夫一定不能自保,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得跟紧我知道了吗?”



    洛离盯着崔佑的眼睛认真且严肃的告诫道。



    崔佑盯着洛离的眼睛傻笑且憨气的点点头。



    说话间洛离点的菜便已经齐全了,菜系的精美程度比此前崔佑吃霸王餐时好了不知多少倍。



    “别愣着了,赶紧吃。”那笑起来像极了小狐狸一般的洛大女侠,在吃起东西的时候,那样子就好像是上辈子饿死的寒天腊月里的狼。



    “一天都在长安城里闲逛,本女侠都快饿死了。”洛离嘟着两个已经被食物塞满的腮帮子对崔佑含糊不清的说道。



    既然老大都是这幅恐怖的吃相了,作为小弟的傻大个当然也不能丢了老大的脸面,坐直了腰一弃此前恐高的颓势,张牙舞爪的便和洛大女侠携手在餐桌前厮杀了起来。



    半饷之后两人便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满桌的菜给扫荡一空,不过洛离吃饭属于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类型,所以桌上的食物大部分都进了崔佑的肚子。



    既然两人说好了要行走江湖,那自然是少不了学习那江湖人士喝酒吃肉的爽快作风。



    此前肉已经吃过了,那么接下来便要喝酒了。洛离朝着小二大手一挥,后者不一会便端上了店中最为招牌的酒水长安米酒。



    这长安米酒清甜易入口,因此不过一小会儿洛离便如饮水一般的喝了大半盅。只是看似豪气吞云的洛女侠实际上却是个喝酒的门外汉,那米酒虽然可口但却后劲十足不一会便惹得洛离成了一张大红脸。



    但是即便喝醉了也罢,但关键是眼前这丫头醉酒之后却耍起了酒疯。只见洛离端着酒瓶走到了崔佑身边一把勾住了傻大个的肩膀便开始如倒水一般的发起了牢骚:“我和你说厚,就我家的那个父皇……就是我爹,整儿一大变态,平日里对谁都是冷着一副脸就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一般。从小到大就没有看过我几回,结果每次来找我的时候就会东拉西扯的那几句,烦都烦死了。”



    这酒量不错的傻大个没有因为喝酒而上面,反倒是被洛离这般大胆的勾肩搭背给闹了个大红脸。傻大个低了个脑袋瓜子终于是听完了洛离那絮絮叨叨的一大堆苦水,心想总算是完了。结果洛离刚说完话便又揪着崔佑的耳朵非要他和自己说那隋山和师父练剑的故事。



    待崔佑说完了和自己师父在隋山上二十年来的生活琐事,那酒桌上也已经摆了不下六盅空酒壶……其中四盅半进了崔佑的肚子。



    微微有些醉熏的崔佑也已经适应了那清湖客栈的高度,不再恐高,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又扭头看了看洛离。此时的洛女侠已经满面涨红只知道端着一个空酒杯神色涣散的朝着崔佑傻笑了。崔佑见状不免有些担心的建议道:“要不,今晚就喝到这里吧……”



    一听不喝了,洛离顿时便皱起了眉头,她朝着对桌的崔佑探了探身子神色狐疑的盯着崔佑上下看了半天,接着那双狐狸眼缓缓的弯了下来,笑着伸手捏了捏崔佑的脸蛋说道:“就这点战斗力也好意思出来喝酒?太弱了,太弱了。”



    看着洛大女侠已经被这淡如清水一般的米酒给逼疯成了这样,崔佑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嘴角,只能干干的坐在原处仍由长着一双小狐狸一般眼睛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的洛离肆意调戏。



    洛离似乎已经醉的不行了,手捏着崔佑脸颊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了不少,目光涣散神色迷离。崔佑不经意间和她对视了一眼,当即像是触了电一般。



    那狐狸,即便初入人世,道行再浅可还是只狐妖啊,狐妖的眼能勾魂。



    那痴儿,即便六识缺一,资质再差终也是个男儿啊,男儿哪能不动心?



    两人就像是前世便驻在了对桌的两尊石像,眸对着眸,洛离嘴角带着可爱的笑容看着愣神的崔佑,崔佑满目的痴相的呆呆望着洛离。



    洛离惊讶的咦了一声,脸上带着颠颠的醉意笑道:“傻大个,我发现其实你不傻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呢?若是能换上一身青衣在执一柄长剑,就像极了大侠。”



    小狐狸说着终于是不胜酒力的一头栽到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而只留下了痴儿一人正细细的琢磨着小狐狸话中的意思。



    两靥如霞漫天红,桃花迎春探出宫。



    醉酒无心说侠客,青衣持剑唱大风。



    此时从厢房的外面走入了一个身着儒雅白衣的人,看着人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腰间配着美玉,乍一看去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不等崔佑开口,那人便快步的来到了桌前,他先是看了一眼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洛离,待看清了洛离侧面睡容不由便为之一振。



    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却被一旁的崔佑尽收眼底。



    白衣公子哥儿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伸出手想要去拍醒洛离。



    “她喝醉酒睡着了。”崔佑一只手挡在那名白衣公子的面前,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



    此时见崔佑这般阻拦了他的好事,白衣公子眉头一皱面露不悦的向崔佑问道:“你谁呀?”



    被那白衣公子这么一问,崔佑倒是傻了眼,在搔了半天脑袋之后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身份:“她的驴夫。”



    看着崔佑那般抓耳挠腮的样子,白衣公子低头暗自一笑,仰着头对崔佑自我介绍道:“在下候跃白,长安本地人士,家父是礼部的尚书候文平,见你家小姐面生还配着剑想必是个浪迹江湖的女侠。”



    “侯某生平最喜欢结交四方侠士,今晚看你家小姐又醉成这样若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客栈留宿也是极不安全的,委实有些担心。若是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带着你家小姐来我府上留宿一晚,交下我侯某有意想交下你们家小姐这个朋友。”



    候跃白说了一大段的酸文,简而言之便是老子是个官家公子哥,今日看上你家小姐了想带回家亲泽一番……



    一向不善拒绝与人的老好人崔佑却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脸色平常,只是不带笑。



    傻子不笑,就看不出是个傻子了。



    候跃白立马做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随手便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崔佑。



    后者却并未将银票结果反而一脸茫然的向候跃白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候跃白扯了扯嘴,心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于是便继续道:“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够你这样的开销十年的了。”候跃白说着眼神又一次不经意的朝着洛离瞥去,待再次美美的扫了一眼洛离的睡颜后暗自的吞了一口唾沫。



    “你家小姐就这样睡在厢房之中着实是不太安全,还是让本公子带她回府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比较妥当。”候跃白说着,便将手中的银票再次朝着崔佑一推,“你也行个方便,别不识好歹。”



    那痴儿依旧执拗的摇了摇头,将身一侧,把熟睡的洛离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见到这个衣着破烂的驴夫再三的拒绝自己,候跃白的神色也随即变得阴沉起来,他压低了嗓子朝崔佑问道:“你这下人是不想给我面子咯?”



    崔佑再次摇了摇脑袋解释道:“你不是好人,眼神像狼。”



    被崔佑这么一点破,候跃白顿时心中一惊。但是随即再看看衣衫褴褛像个傻子一般的崔佑,心想道:我堂堂尚书家的公子还会怕这样一个傻子?



    候跃白便面色发狠对傻大个威胁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带着你家小姐进府,还是我打断你一条腿扔出长安城?”



    崔佑一听心中顿时有些害怕了起来,身体也下意识的朝后仰了一下迟疑的向候跃白问道“能……能不打架吗?”



    候跃白以为崔佑是怕了自己,顿时扬了扬脑袋面露不屑的说道:“自然可以,我也只是想请你家的小姐来府上做客罢了,所以说万事以和为贵,没必要动刀动枪。”



    崔佑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低头轻声喃喃道:“那还是打吧。”



    其实在候跃白来到清湖客栈之时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比起候跃白他爹侯文平,这个儿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侯文平的人品上至朝野下至民间那口碑都是相当不错的,而却又偏偏生了一个纨绔无赖的儿子。不好读书无所事事,沉迷女色之中不可自拔,十六岁之时便已经吃遍了长安城中的每一处烟花柳巷、风月青楼。而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好上了玩弄江湖女侠这一口。到处打着广交四方豪杰的名义去接近那些佩剑的佳丽,本身就有着一副好皮囊,加上文质彬彬又能口灿莲花也惹得不少不经世事的侠女们着了他的道。而若是软的不成,那就灌酒下药怎么阴损怎么来,一时间长安城中被骗了贞操的侠女们光是自杀的便不下三人,而候跃白的恶名也就随之远扬了。



    可是百姓对这样的迢迢恶行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这家纨绔他爹是当朝礼部尚书,谁让被害的姑娘们都是江湖人士难以于朝廷对抗呢。更可恨的是即便想要刺杀候跃白也得先过了他身后两名重金请来的护卫那一关。两名护卫是对双胞胎,金陵人士,江湖人称二人为四手刀客,哥哥张元乃是井下江湖试武榜中排名第七十三位的高手,弟弟张正则稍微靠后一些排在第八十位。



    两人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客并且能够在试武榜之上占有一席之地,因此实力不容小觑,更为可怕的是二人皆用双刀且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二者在配合时能够彼此心意相通相较他人会更加的默契,两人联手甚至可以和试武榜上的排前六十的两名高手一决胜负。



    有着两名武功如此高强的护卫,候跃白则是在长安之中更加的肆无忌惮,不过好在他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逾越规矩的底线,从始至终都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加之侯家上下也就这么一根独苗,因此侯尚书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就注意到候跃白来到清湖客栈的人们一听厢房之内要打架,顿时间便将厢房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样子这只色猴子又要对哪家侠女下手了。”



    “你看这桌子上喝醉了酒睡过去的姑娘,啧啧啧,倒是真有几分姿色啊,可惜咯到头来好白菜总是让猪给拱了。”



    “那坐在椅子上的是这位小姐家的随从把,肯定是想要护主,估计免不了被打断一条腿之后从长安城楼上丢下去的命了。”



    人们在外围小声的交头谈论着。这时候跃白朝两名护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张元从候跃白身后站了出来吼道:“小子你是自己乖乖的伏首认罪,让公子将小姐带回去,还是我们上来帮忙?”张元中气十足的一声喊话吓得四周的看客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这引得崔佑眉头一皱,他急忙看了一眼洛离,见到那小狐狸睡的依旧超然世外,还时不时伸出手摸一摸嘴巴上流下的口水扭着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开来,不自觉的咧嘴笑了笑,这笑容又让自己成了一个傻子。



    见对方不但将自己的威胁视若无物,而且脸上还显露着这般傻样的表情嘲讽自己,张元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怒从心中起一提手中的大刀便欲朝崔佑砍去。



    只是这气势如虹的刀在挥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停了下来。



    原来还不等张正出手,那个大傻子便已经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张正原先还以为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应该还有些本事,结果不待自己出手便已经害怕成了这幅怂样。因此便哭笑不得的将刀收回。



    原先还在呼呼大睡的洛离也在众人的大笑声中醒了过来,她眼神眯蒙的对着四周环顾了一圈,接着便看到傻大个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于是便疑惑的问道:“傻大个,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待崔佑开口说话,一旁见佳人已醒的侯跃白便赶忙抢先一步的走上前去和洛离搭讪,在和洛离经过了一通客套的礼仪之后侯大公子便直奔主题的向其问道:“姑娘你看今日天色已晚,想必姑娘也需要找个地方留宿。若姑娘不嫌弃侯某寒舍简陋,大可到在下的府中住宿一晚。”



    那米酒酒劲还未消退,此时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洛离一听候跃白的建议顿时拍手叫好道:“住你家,成啊,刚好还省了住客栈的银子。”



    原本还以为要钓到这般美艳的女子至少得多费些口舌,结果不曾想这好似小狐狸一般的女侠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侯跃白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起身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打道回府。”



    但洛离刚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扯住了似的。转头一看原来是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崔佑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小狐狸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傻大个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傻大个一脸焦急的朝着小狐狸死命的摇着脑袋小声的提醒道:“不要和他回去。”



    “你傻呀?”小狐狸轻轻一跃拍了一下傻大个的脑袋说道:“有白住的地方咱们干嘛不住?好啦,好啦,麻溜溜的跟着本女侠走。”洛离不容分说的便反手握住了崔佑的手腕,大大咧咧的就将其从厢房中拖了出去。



    围在厢房外的一众看客们原先还想着看看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是否有能力和侯跃白的手下一较高下。结果不待张正出手,那个傻子便已经躲到了桌子的下面,众人也只能是乘兴而来,一面失望着没能凑到热闹,一面惋惜着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要被那侯跃白这样的瘦猴子给拱了。



    两众人就这样离开了清湖客栈朝着侯跃白的府邸快步的进发着。



    心怀鬼胎的侯跃白虽然极其讨厌那个衣衫破旧好似个乞丐一般的傻大个,但碍于自己身边这位貌美如花的女侠好似和这人的关系不俗,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只要你进了我家的门,即便你是长了翅膀的蝴蝶也休想再给老子飞出去。侯跃白心中如是想道。



    此时已然是凌晨深夜,即便是在长安这样繁华的都城之中此时路上也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了。盛夏之夜晚风渐冷,即便耳边响彻着嘈切的蝉声,却依旧让人感觉那黑黢黢的道路有些渗人寒骨。



    在几人行至一处废弃的庙宇之时周遭的环境却突然诡异的一冷,这般变化让侯跃白身边的两名护卫心头不由一惊。二人赶忙护在了侯跃白的身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远处一声锣鼓敲响,当!当!当!



    完后便是一阵唱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丑时,丑时。”



    本是那长安城里再正常不过的打更报时,却让所有人的眉头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借着那月光能够看见破庙前赫然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带着一副青铜鬼面,鬼面咧着血嘴似乎在朝众人呵呵的笑着。



    人影道:“丑时到了,阁下该上路了。”



    跟在洛离身后的崔佑此时的眉头依然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看着眼前那个带着青铜鬼面的人影双手开始不由的颤抖起来。



    “丑时到了,你们该上路了。”那个人影见众人对自己之前的话没有反应,便又一次用着打更保时的口气提醒道,只是那语调就如同从喉咙中传出的一阵风一般,轻飘飘的飞到耳边,好似鬼魂附耳低语。



    “公子小心,来者不善。”张元依靠着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所积累的经验,敏锐的嗅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于是他朝着身旁的弟弟张正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前踏了一步将侯跃白护在了身后。



    眼前的这个人极度的危险。虽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杀意,可是那说话的语调那摆手的动作都给你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没有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人不可能会有的,就好似杀得人太多而中了怨咒被仇魂附着故而阴气森森。



    还未探清对方的底细,张元自然是不敢贸然的出手,于是便朝那带着青铜兽面的‘鬼影’拱手行礼道:“在下金陵张元,不知阁下是?”



    不容张元客套,那人便已经踏着步子朝众人奔袭而来。只是一个眨眼原先还离着众人又十丈远的鬼影已经到了张元的面前。



    惊恐之下张元下意识的便想抽出鞘中的宝剑朝那鬼影砍去。只是剑还未出鞘,自己的手臂便已经迎来了对方的一击,那鬼影以掌做刀以极快的速度便将张元的整只右手给斩了下来。



    张元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已经跌落在地上还噗嗤噗嗤喷着鲜血的右手,不待反应胸口之处便又受了那鬼影重重的一拳。



    不过奇怪的是那如同重锤敲钟一般的铁拳在砸到了张元的胸口之后却并未将后者击飞。待定睛一看,原来是因为拳头已经将其胸膛贯了个通透。



    张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处那露着的半截手臂,眼神中的光泽渐渐黯淡至死也没能瞑目。



    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对方以这般血腥的方式屠戮至死,江湖历练尚浅的弟弟张正不由的沉浸在了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之下,神志也随之稍稍有些涣散了起来。



    生死对决,战局近乎是转瞬即逝的,而分心乃是头等大忌。



    “你很害怕吗?”不知何时鬼影的声音悄然的在张正的耳后响起,那般森然的感觉犹如千万根寒针扎在了自己的背后。



    未等张正回头看清鬼影的面貌,其头颅便已经受了那人一拳直接砸的凹陷了下去。无头的张正颓然倒地,鲜血如倒瓶中的水一般在地上泼洒了一片。



    不到五次呼吸的功夫,鬼影便以火速的将侯跃白身边两位在井下江湖中也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以压倒之势屠戮。



    清除完了两个可能会添麻烦的角色之后,那鬼影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甚至都已然忘记了呼吸的洛离身上。至于另一边早就已经被吓得跪在地上干呕,裤裆已然湿成一片的侯跃白鬼影却始终没有多看一眼。



    带着青铜兽面的鬼怪朝着洛离饶有兴致的歪了歪脑袋,便开始发出一连串渗人的笑声缓慢的踏着步子朝其走去。



    洛离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却不经意的看到了一旁的崔佑。此时的傻子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凝重的严肃。洛离见傻大个还像个木头一般的杵在那里,便用手将他往后推了推说道:“傻大个赶紧给我走,快走!”



    崔佑看了看正在步步逼近的青铜兽面不由的迟疑道:“在下走了,那你呢?”



    那小狐狸扬了扬嘴角转头朝崔佑微微一笑,笑容依旧开朗,嘴边还是露着两颗可爱的虎牙。但是更多了一丝决然的味道。



    “我早先不是答应过你的嘛,你是我的马夫,本女侠自然是得先保护你啦。”小狐狸说着便提起手中的那柄佩剑朝着逼近的怪物迎去。只是未待洛离出手,却先受了那鬼影一击手刀被其给击晕了过去。



    而傻大个却依旧如木头似的呆立在原地,回味着小狐狸刚刚那似曾相识的眼神。



    那眼神在下见过,在下绝对见过……



    在崔佑九岁的时候在山中捡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小红狐,痴儿听师父说过山中畜生多狡猾,遇到了得乘早杀了,但是看着红狐鲜血淋漓的后腿痴儿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偷偷将狐狸藏在了酒窖中悄悄养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小狐狸的腿伤恢复了,崔佑将狐狸放归了大山。此后崔佑每日去山中空地练剑,那只小红狐都会跑来,也不打扰就是悄悄的卧在草地上看上几眼,接着又悄悄不知在何时离去。



    每三年隋山都会爆发了一次空前的兽潮,山中的万兽咆哮经久不息,整座隋山霎时间没有任何生人敢去靠近。可是越是危险那不把徒弟当人看的师父却越是兴奋,给了差三天才到十二岁的崔佑一把木剑和三块烧饼就想借着兽潮让崔佑去深山中历练。并且还在崔佑的身上抹了兽血,野兽天生嗅觉灵敏,一般方圆三十里内只要闻见了血腥味便能够循着这个味道找到源头。而兽潮期间这股血腥味更是会让野兽们为之癫狂,崔佑被老头推出山中庭院的一霎那,声嘶力竭般的吼叫便从山中的各处响起,贪婪、暴戾、血腥各种令人作呕的情绪都透着那叫声传入了崔佑的耳朵。



    三天的兽潮无时不刻不在消磨着崔佑脆弱的神经,即便躲在树上他也需要时时刻刻的防范着随时可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危险,此间崔佑在面对凶兽之时只会拼命的逃躲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一把木剑。可是就算有木剑那有什么用呢?对方是恶狼,是猛虎,是捷豹,是撼熊,是红了眼发了疯抓着你之后会将你生死活剥茹毛饮血的畜生。



    好在兽潮还是过去了,崔佑也有惊无险的在这场生死追逐中活了下来。第三天即将到来的清晨,山中的兽鸣也渐渐消缓了下来,天空中太阳还未升起,不过东方却已经微微绽开了一许淡蓝色,山间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只不过唯有空气中那弥漫着的尸体的腐臭味无时无刻的不在让崔佑庆幸着自己的死里逃生。他走在山间那条熟悉的通往这庭院的路中,却看到了一只饿狼正挡在那条路上,眼中泛着幽幽的绿光。



    崔佑从未见过恶兽的眼神,也从未见过恶兽杀人的手段,他所能做的只有逃跑,转身寻着了一颗大树便翻了上去。狼是一种奇特的动物,它的鼻子不但能够闻到猎物身上的血腥味,并且还可以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崔佑在树上害怕了,于是树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嗅到了恐惧而赶来的饿狼。他们齐齐的盯着树上的崔佑,眼中齐齐的泛着绿色的幽光。



    那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崔佑在树上虽然安全可却手中早没了干粮和水。树下的狼群虽然危险可望着头上的猎物无可奈何。



    树上的人为了活命所以需要耐着饥饿等着树下的狼妥协离开。



    树下的狼为了食物所需要耐着饥饿等着树上的人先饿死掉落下来美美吃上一餐。



    三天!三天没有进食饮水,崔佑的意识开始恍惚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远处的一片空地,那是他旧时练剑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总是会有一只红色小狐狸悄悄的坐在边上看着他。这时也有一只小狐狸,她就这么坐在空地上,看着自己,树上的自己,被狼围着快要饿死的自己。



    狐狸冲狼群重重的吠了一声,可狡猾的狼群怎么会不明白狐狸的调虎离山之计?狼王朝着天空吼了一声,顿时间躁动的狼群便安静了下来,依旧静静的扬着头盼着树上的猎物能够早日跌落下来,成为自己的果腹之餐。



    真的是哪只狐狸?



    崔佑顿时清醒了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小狐狸确实正卧在空地上望着树上的自己。



    小狐狸见到自己的计策并不奏效,将头伏在了地上,显得有些沮丧。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她猛的抬起了头对着树上的崔佑微微一笑,笑?狐狸会笑吗?崔佑并不知道,可他却真真实实的看见狐狸对他灿然一笑,那狐狸弯弯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决然,像是道别。



    狐狸下定了决心似的朝自己的后腿上狠狠一咬,那位置显然是此前旧伤之处,顿时间血腥味吸引到了树下狼群的注意,饿了这么久的狼群此刻还是躁动了,即便狼王如何吼叫都命令不住饥饿的同伴。狼群若潮水一般向空地涌去,在饿疯了一般的狼群面前,断了腿的小狐狸早就没了想要逃跑的念头,空地中的那抹红色在顷刻间便被青灰色的潮水湮灭,留下的只有血肉混着唾液发出的贪婪咀嚼声。



    崔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狐狸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哽着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一时间心房中好似被人划开了一个口子,他能感觉到有股暖暖的东西从里面哗哗的往外流着,却怎么也止不住。



    “住手……”崔佑艰难的从喉咙中喊出了出来,可却瞬时被狼群撕肉的声音吞没。没有任何一匹狼再去理会树上那怯懦的人了。红狐被围着分食,狼的嘴上满是腥红。



    住手啊!



    林中的鸟被惊的飞向了青冥之上,留下一长串翅膀的扑哧声作为回应。



    后来兽潮散去,崔佑得以生还,当他走下树的时候,那片空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饥饿的狼群连红狐的尸骨都不曾放过。



    但那只红狐在吸引狼群时望向崔佑的那抹眼神,即便痴儿再如何的混愚也终究难以忘怀。



    ……



    小狐狸?



    傻傻的站在原地的崔佑眼中顿时一亮,脸上的神色好似也不再像是个傻子。



    “住手!”崔佑冷着脸朝那道刚将洛离击昏的鬼影说道。鬼影停下了刚要将昏厥的洛离扛到肩膀上的动作,进而歪了歪脑袋看向了崔佑。身影一闪,接着便出现在了崔佑的面前,毫无征兆下鬼影便一拳朝着崔佑挥来。



    在此时的崔佑看来对手这般肉眼难察的出拳却是如此的缓慢。



    慢?



    那何为快?



    崔佑低着脑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吾有一剑,动能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