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怀见她眼角噙泪,言词凄楚恳切,心中已是不忍。
他正准备向师父求情,嵌入怪石之中的禅杖腾空而起,立于山石之巅的折莲双手结印。
素白的袈裟无风自动。
师父,不要杀她!长怀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禅杖刺入她的胸口,白衣的女子倒在地上,深红色的妖血飞溅。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入乱石中的蝼蚁……
她匍匐跪倒在地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带血的哀鸣。
而折莲静谧出尘地立于石巅,面无表情地望着,墨染的眸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艰难地抬头朝着佛陀般的折莲望去。
是妖就该死!他合眸,声音清冷无波无澜地回答道。
眉间的一点朱砂红痣似第三只腥红的眸,遥望众生。
随着他唇间的念诵,将她钉穿的禅杖更深地刺入她的体内。
绝望痛楚的哀嚎声在荒山间回荡,长怀不忍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师父!他看向自己的师父,折莲闭眸颔首,神色是那般冷酷坚定,求您给她一个善终吧!
须臾,那双无悲无喜的眸轻启,他侧眸冷淡地看了长怀一眼。刺入妖身中的禅杖炸裂开来,血沫四溅,白衣彻底成了血衣。
只留下一颗完好的头颅,尚是能动,但也是苟延残喘。
长怀望着这一幕,惊魂未定再也不敢说求情的话。
折莲指尖微勾,禅杖重回他的手心。
他从满地血污中走过,一身檀香,袈裟翩跹不染。长怀小心避开妖物的内脏,步履不稳地跟在他的身后。
素白的袈裟在一处矮洞前停下,禅杖如剑劈下,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
身后一息尚存的妖物发出凄厉的哀哭,不要!
山洞震塌后露出里面的景象,枯黄的干草上有几个粉嫩的团子在挪动,尚未长出毛发,发出哀哀弱弱的鸣叫声。
吹风后似是怕冷,几只挤成一团,不安地乱窜着。
看样子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但比奶猫大上许多,长怀凭着印象猜出它们是白狸。
狸妖跪下求饶是为了几只幼崽,长怀心里明了后又觉得不忍。
但师父没有饶过它们的意思,他握住持珠的手已抬起……
长怀闭上眼睛咬牙挡在了师父的面前,师父,这几只白狸还未睁眼,它们哪知善恶……到底是无辜的!
为师与你说过的话,你听进了几句?何来无辜的妖孽!
长怀不解望着自己的师父,就见师父半眯的眉目透着冷意,禅杖被他一掌击出,刺入洞穴后的窟窿之中。
流沙白烟散后,显出无数层叠的人骨,有些人骨有些早已风干,有些只吃了一半犹带着暗红腐朽的血肉。
宝盖禅杖自折莲腕间挥落,他指着依偎取暖的白狸,长怀你可看清?它们以村镇之中男儿的血肉为食,尚未睁眼已染罪恶!你还要再为它们求情?
长怀盯着枯骨,脑中嗡嗡乱响。青稚的面容微微发白,再说不出辩解之言,唯有双手合十念了佛号。
倒在乱石堆中的狸妖,两只沾满血污的手抓住尖锐的石棱,拖拽自己被洞穿的残破身躯费力地向着自己的稚子爬近。
何错之有?她悲苦狰狞,似笑,呻吟喘息道:天道不公……为妖为人……安能选择?生而为妖,吃人又有何错……
放过我的孩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