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何采来之 > 章节目录 第5章 一耳光
    十五岁那年,家里决定让我读城里的高中,为了提前适应城里的生活,中考刚结束不久我就被送到了世伯家。



    开始我还有抱怨,觉得自己可能是捡来的,家里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出去,再一个我本来学习就很烂,在哪里读高中不行?



    可当走在城内,看到大街小巷里的一道道靓丽身影,尤其是见过比我大三岁的世姐何采后,我所有的不爽都烟消云散。



    那天何采穿着白色的衬衫,踩着一双系带的高跟凉鞋等在门口,看着比我还要高一些。



    她是属于那种清秀的长相,明眸皓齿,鼻梁高挺,尤其是左眼下方那颗淡淡的黑痣,更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神气。



    正值十八岁的妙龄,她出落的胜过清水芙容。



    “世姐。”来之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见了何采一定要喊姐。



    估计是这声“姐”起了作用,何采不再淡漠着脸,转身迎我进屋,安排我住到空卧室里。



    家里有间小书房,在这之前一直是何采的私人领地,随着我的到来,书房里又添了一张新桌,和她的书桌对接。



    每天晚上她都会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做着自己喜欢的设计,最近她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要敦促我学习,这任务是世伯派给她的。



    如果不是偶然间撞破她的秘密,抓住了她的小尾巴,不然的话她真有可能在我面前高冷一辈子。



    事情是这样的,怕我整天无所事事,我妈就让世伯给我找了份工作。



    那天是我第一次上班,下班比较早,出了工厂我就火急火燎往家赶,想早一点见到何采。



    正走着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撑着路灯杆一阵呕吐,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晦气,我本来打算绕道走,见其穿的暴露就瞅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这女的虽然打扮妖娆,但身形却很像一个人,一个熟人。



    终于,在她吐完要起身时候,我看清了她的侧脸,赫然就是女神何采。



    何采并没有注意到我,她擦擦嘴转身走进一家名为蓝黛的KTV。



    我对此很是郁闷,她不是说在一家设计公司做暑期兼职吗,这也不到下班的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KTV,以前在县城赶集的时候也见到过,虽然比不上蓝黛KTV这么高端大气,但经营模式是相同的,那时候常听人家议论,说什么里面有情色交易,所以我一直认为这种场所很不雅。



    可问题的关键是,何采来KTV做什么,是来消费还是另有猫腻?



    带着浓浓的疑惑,我悄悄地跟了进去。



    何采进了一间包厢,我跟过去见门虚掩着,就顺着门缝往里看,这一看不要紧,惊的我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直接调头出了包厢,但却等在门外没有走。



    一阵清新的铃声打破僵局,何采拿着手机跑出包厢,一直跑到KTV门口,我跟在后面竖起耳朵听,她气呼呼地骂了句滚,说什么等你想起来人都交代在里面了。



    但对方好像一直在安慰她,她的气才消了一些。



    何采挂了电话见我站在后面,就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站过去仔细打量她,小短裙黑丝袜,看着野性十足,她在家里可从来不会这么穿,真是个擅长伪装的女人。



    何采清了清嗓子问:“你都看到了?”



    我点了点头,这话让她问的,我眼睛又不瞎!



    何采急得来回踱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等了有半个小时何采才从KTV出来,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何采卸了浓妆确实要好看些,最关键是瞅着顺眼,她微笑着对我说:“走吧,咱们去吃鸳鸯锅。”



    我知道这笑可能是不情愿,她怕我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毕竟世伯的家教很严格。



    何采带我去了火锅店,可能是想方便说话,她专门选了雅间。



    锅还没端上来的时候,何采来来回回看了我好几眼,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让我替她保密,因为以前她从来不会主动看我。



    果然,何采酝酿一会儿就开口了:“今天的事,你不要讲给我爸好吗?”



    见我不吱声,她又继续补充道:“我向你保证,只是单纯的陪喝酒,而且有人会帮我解围,只是今天的电话晚了点。”



    “你要是决定从此不去了,我就不讲。”我的初衷自然是不要她去,毕竟一想到她和胖子那一幕,心里就别扭的不行,而且我也不信她解释的那一套。



    “不能不去的!”



    “那我就跟世伯说,你在蓝黛KTV设计公司上班。”



    “阿文!”何采的语气开始带着央求,“你不要对姐这么无情嘛。”



    这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名字,那嗲嗲的声音差点把我的心喊融化掉,我就问她:“你真的很缺钱吗?”



    “很缺很缺。”何采苦着脸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找世伯要?”我很是想不通,世伯家房子那么大,她怎么会没有零用钱。



    “什么钱他都能给,唯独这个给不了。”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啦!”何采苦恼地戳着手指,她尝试了很多遍,可就是要不到。



    “那你还差多少钱,我可以……”



    “一万五千块,拿来。”



    “这么多?”听到这个数额,“借给你”这三个字硬是咽了回去,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何采的神情顿时萎靡下来:“就知道你没有,世叔那个人很抠门的。”



    “……”我爸那不叫抠,是真的没有。



    鸳鸯锅端上来,何采竟然主动为我拌辅料,嘴里并说:“阿文,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哦。”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她答应从此不去,我就守口如瓶。



    “不要这样嘛,你不是没有智能手机吗,等再过段时间姐的包包殷实起来,就送你一个好不好?”



    何采完全是拿我当小孩子来哄,也不想想她只比我大三岁而已,我就说:“我觉得1116挺好用的。”



    “那你到底想咋子吗?”何采听了这话有些急眼,直接把拌好的辅料倒在垃圾桶,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就知道她这人会伪装,开始态度那么好,搞得我差点就相信了她,现在见哄不了我,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真的,这要是放在几天前,她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打在KTV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在我这里的信用度便大打折扣。



    何采使劲跺跺脚,再次走过来为我拌辅料。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她是真害怕世伯。每天晚上规规矩矩地辅导我,八成也是这个原因。



    想起她刚刚把拌好的倒进垃圾桶,我就把小碟拿回来,“我自己来。”



    何采几次想帮忙却插不上手,都快要急哭了,最后拿起桌子上的小碗:“你尝尝这汤,好喝不腻人。”



    见我专心拌着辅料,她又说:“那这样行吗,你提个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满足你,但前提是你不许说出去。”



    听这意思她还是要去KTV,简直就是死性不改,一想到她还会和各种像胖子那样的男人调情,我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怒气:“我要像胖子那样搂你!”



    何采拿汤匙的手僵在半空,转过头来瞪着我,眼睛红红的:“那你去说啊,让我爸打我好了,但是从今天起,你不要再进我的书房!”



    何采说完就要走,这下可把我吓傻了,赶忙抓住她的手,好赖都不松开。何采叫我松开,还使劲地甩着手,我一着急,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这么一来她整个人都坐在了我的腿上,我立马就开心起来,感觉胸口有只小鹿在不停地撞,手也不老实地搭在她腰间。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怪不得以前班上的男同学都喜欢让女生坐腿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何采的脸颊瞬间通红,用力推开我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该收一收了,再逼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赶忙追上去拦住她:“我刚刚就是闹着玩,条件可以换成你能接受的。”



    何采脸上的红色还没有退却:“你先说。”



    我问她抓手行吗,每天晚上抓一会儿,何采问这个一会儿指得是多久,那我当然是想半个小时了,可她最后硬是给缩短成两分钟,我一想这倒也算个机会,就同意了。殊不知此刻何采想的是,两分钟那么短,她权当是被个小屁孩挠了一下。



    意见终于达成一致,何采坐回来吃鸳鸯锅,我盯着她打趣:“采姐,你的腰真细。”



    何采听了放下筷子:“你要是再讲这些没用的话,我就回去了。”



    “你真好看。”



    这回何采没吱声,看来女人都喜欢听夸奖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低头吃菜的何采,我竟然有种莫名的心酸,即便她答应每天给我抓手,我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改变想法,人即使再缺钱,也不能做没有底线的事。



    何采正吃着突然想起什么,就问我要手机,我疑惑地拿给她,她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拨通,然后又还回来说:“信别人还不如信你,阿文,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的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干活的时候听着点信,要是我给你发叹号,你就打我的电话,听懂了吗?”



    我想起她之前说过有人帮她解围那一套,心想难道她真的没骗我,但很快就把这些想法排出脑海,也许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好让我相信她的话。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我还是答应下来。



    拿到女神号码的当晚,我睡不着就给她打了一个,想听听她的声音。



    何采接通了,问我是不是有病,在家里打的什么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我安心了,就说我只是想确定下号码对不对,何采听了没好气地说:“省省你那担心,我是不会骗你的。”



    说完她就挂了,我却兴奋的难以入眠,一直幻想着她在KTV的那种野性装扮,过了许久,这才感觉到丝丝倦意。



    我原以为一辈子都收不到何采发来的叹号,却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那天我正忙着在厂里卸货,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何采的:阿文快来带我走。



    她急得连标点都没打,甚至没有注明房间号,我当时就慌了,丢下货箱转身就跑,直到跑出工厂,依稀还能听到主管的叫骂声,不要货了。



    我在路边拦了车,直奔蓝黛KTV,进去就挨个房间推门,就连碰到男女亲热的情况,也要仔细瞅瞅那女的是不是何采,一间间推下去,换来的是无数骂声。



    直到推开拐角的一扇门,我才停下来,何采人在这间包厢里,除去她还有四个光膀大汉,其中一个是那天见过的胖子。



    何采当时被按在沙发上面,有个男的不停地罐她喝酒,还有两个在扯她的衣服,胖子的手刚好探进她的领口。



    “再多灌点,最好能让她不省人事,这小娘们折腾起来,还真特么的烈。”胖子猥琐的声音响起。



    何采听到这话用力挣脱瓶口,朝着胖子噗的吐了一口,酒全喷在胖子脸上,胖子挥手给了何采一耳光,骂道:“玛德,前几天给钱你不干,还真当自己是金子做的,老子今天就白玩给你看。”



    “唔……”



    何采几乎没有挣扎的力气,看来又没少被灌酒。



    “你丫的!”



    看到这一幕,我大吼着冲进去,抄起酒瓶干到胖子那颗肥头上,胖子捂着脑袋蹲下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那几人也喝了酒,见这情况都蒙住了,我趁乱拉起何采就往外跑,出来见她的一只鞋落在了包厢门口,便对她说你先跑,又一个人折回去取鞋。



    “别回去!”何采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喊着,却是有些晚了。



    这时包厢里那几个人也反应过来,觉得几个大人被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唬住实在丢脸得紧,我刚抓着高跟鞋,他们就追了出来,其中一个朝我当头来了一酒瓶子,又一脚把我蹬翻,后面一个人连连踢我肚子。



    我躺在地上护住头,学着鲤鱼打挺那招不停地乱蹬,一时间他们也抓不住我。



    那胖子捂着脑门喊了句:“上一个人先把他扑住。”



    胖子发话,其他人全部退下,只留一个人准备扑我。



    我死死地抓着高跟鞋,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人,等他向我扑来的时候,高跟鞋直接照着脑袋招呼,刚好何采今天穿的不是细跟,不用怕把人扎坏。



    那人脑袋中了几鞋跟,吃痛地躲开,我借着这个机会爬起身溜了。



    “还有心思看,放跑了他俩你们一个都甭想好过!”



    身后是胖子暴怒的咆哮声,我加快脚步跟何采会合,她一直等在原地没走。



    “你的鞋…呃,鞋跟呢?”当我手抖着拿出高跟鞋时,鞋子已然破损。



    “哎呀别鞋跟不鞋跟了,快走!”何采直接踢掉另一只高跟鞋,拉起我的手就跑。



    “采姐,我背你!”看着她光着脚丫跑,我有些于心不忍,



    “背着一个都跑不了,快跑别磨叽。”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侧肩,由于出身和熏陶的原因,这个女人身上具有两重性格,既有北方姑娘的豪爽,又有南方姑娘的婉约。



    这个我听我妈提及过,说世伯是北方人,而伯母是南方人,何采小的时候一直跟着外婆,直到读中学才回到北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造就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她。



    我妈一直说,如果何采能把这两重性格完美融合,那她将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女人,可遗憾的是,因为某些原因,她未能做到,准确的说是上天不给她做到的机会。



    中学第二年,她的爸妈就离婚了,她被判给了爸爸,妈妈日夜思念她,不料却染上了重病,而反观爸爸这边,离婚两年后就另娶,对象还是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女人。他们结婚那天,何采躲在屋里哭了很久,想要去外婆那里找妈妈,但却买不着车票。



    就这样,她一直在家不像家的环境下待到中学毕业,其实她还算幸运,爸爸和小妈没再要孩子,后妈对她也从来不苛刻,但面对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她就是找不到妈妈的感觉。



    高考结束,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南方,却被年迈的外婆轰了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前还精神抖擞的外婆,竟会苍老的如此之快,发鬓近乎全白,直到得知妈妈重病去世的消息,那一瞬间她的整个天都塌了,跪在外婆门口哭了一天一夜。



    从南方回来她就变了,上了大学她开始追求物质享受,频频朝家里要钱,叛逆来的虽迟却丝毫不弱,去当陪酒女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四个大汉都是胖体型,在这炎热的夏季很难跑赢我俩。



    但一回头就见有辆偏三轮追了上来,吓得我赶紧揪着何采换道。



    “小兄弟不要怕,我跟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偏三轮很快追上我们,就跟在我和何采的身边,坐在侧座的中年男人开口说道。



    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看着很是儒雅。



    何采停下来,盯着中年男人问道:“那你为何要跟着我们?”



    中年男人指了指我:“我想和这位小兄弟聊几句。”



    “我?”我诧异地指着自己鼻头,暗想自己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愿意和我说话。



    “对。”



    中年男人走下偏三轮,整了整西装站到我们对面,说:“小兄弟刚来城里不久吧?”



    “嗯。”我疑惑地打量自己身上,乡村气息有这么明显?



    “要找工作吗?”



    “不用。”何采抢先替我否决。



    中年男人没有在意何采的话,而是看着我说:“刚刚发生在KTV的事我都看到了,如果小兄弟想为女朋友出气,我可以帮你教训他们。”



    他的语气特别平淡,就好像这点小事对他而言微不足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即便有,也不可能砸到我。



    “因为小兄弟你的潜质。”



    “潜质?”我听了差点笑出来,说我不学无术的人很多,但说我有潜质的,他绝对是第一个。



    “小兄弟千万不要小瞧自己,就刚刚那种情况,你单独对上四个年龄和力量都胜过你的壮汉,依旧敢,并且有效地还击,放眼整个社会,如果置于相同情况,敢这么做的人恐怕寥寥无几,所以我说,你很有混的潜质。”



    “大哥,你会不会是看走眼了?”直到现在我抄酒瓶的手还抖个不停,如果不是因为何采,我可能八辈子都干不出用酒瓶打人的事。



    “绝对不会看走眼,你要是实在不信,我这里有个适合你的工作,你不妨来……”



    “别,这位大叔,我们阿文还要上学,你这一套还是留着糊弄别人去吧。”何采说完做个拜拜的手势,拽着我就要走。



    “小兄弟不忙走。”



    中年男人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缓缓说道:“我姓金,单名一个五字,小兄弟什么时候想通了,打上面的电话就行,我时刻恭候着。”



    说完他也急着离开,走到一半突然转回来,问道:“还没请教小兄弟姓名?”



    “我叫陈文。”



    中年男人连着说了两个不错,坐上偏三轮扬尘而去。



    “别看了,这种人巧舌如簧最会骗人,不要因为夸你几句就轻信他人,免得被拉去搞传销或者干不法的事。”



    我刚看了姓名和电话,名片就被何采抢过去撕掉,就连后面那个是什么经理人都没瞅清楚。



    “我觉得他不像是骗人,名片也很真实。”我是当真觉得,金五递名片给我时的神情很诚恳。



    “真实?你给我二十块钱,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一把更真实的。”



    回到小区,我正要蒙头往单元走,却被何采一把揪住,她指了指单元门口,语气有些发慌:“我爸回来了。”



    我抬头一看,果真是世伯的车子,他好像很忙,从来不在家里住,来这么久我只见过他几面,每次都是匆匆说几句话就走了。



    何采蹲在绿化带,抱着双膝说:“完了完了,我这个样子进去,一定会被他看穿的。”



    的确,当时她的衬衣和短裙皱皱巴巴,袜子全是破洞,最关键还光着脚,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疑惑。



    何采挠了挠头,说了句晚上再回来就带着我离开小区。



    出来后我们先去了百货商场,何采要买衣服和鞋子,她当时就一个选择标准,要最便宜的。



    感觉几十块钱的一身衣服,都能让她穿出不一样的格调来。



    在路边摊吃了晚饭,见天色暗的差不多,她才招呼我回去。



    单元门口停的车子不在了,何采脚一踮一踮地上了楼,我跟在她后面,两人蹑手蹑脚进了屋,她倒是挺谨慎的,害怕车子开走只是障眼法,就连换个拖鞋都要我小声。



    何采换上粉色的阿狸拖,像做贼一般摸向世伯的房间。



    就在她刚要把耳朵贴上去时,戏剧性的一幕上演,房门突然打开,世伯挽着一个妩媚的年轻女人走出来。



    世伯姓何名军,挽着出来的那个女人便是他的再婚妻子鲁莹。



    如果让我找个词来形容何军,无疑是成功二字,不然人到中年怎么还能娶到这般年轻的老婆。



    “爸,鲁…阿姨。”



    何采低头叫了一声,说着就要往书房里猫。



    “还要我提醒多少遍,喊小妈!”



    何采闻言停下来,回过头盯着鲁莹,却是如梗在咽。



    “老何你这是干啥,小采喊什么我都开心。”鲁莹似乎明白何采心里所想,坐在身旁劝解着何军。



    “不用你装好人!”何采直视着鲁莹说道。



    “你……”何军指着何采,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怒。



    “老何。”鲁莹立马挽住何军,对我说:“阿文,快带小采回屋。”



    我第一次见世伯发怒,惶恐之余推着何采进了书房。



    何采坐下来,拍拍胸脯伸出两个手指:“耶,又躲过一劫。”



    她当时的模样甚是古灵精怪,我倒是没想到她如此抵触世伯。



    我咳咳了两声,提醒她不要忘了两分钟的事。



    “知道了。”何采不太情愿地伸出左手。



    我半点矫情都没有,直接就抓了上去。



    刚抓不到半分钟,我妈的电话就来了,讲真,抓着何采的手接电话,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舒爽。



    “阿文,在城里还适应吗?工厂的活儿累不累?”一连串的问题,我妈对我的惦记从来没少过。



    “活儿不累。”



    “我跟你说,在那边一定要向小采学习,你爸最近一直在找茬,昨天还买个小本,说要把你犯的事全记下来,等寒假回来算总账。”



    “你听他吓唬,我都不在身边了,他拿什么考据?”



    “他说要找小采商量,一月汇报一次。”



    大家都知道,诺基亚的听筒很是变态,多半格音量就能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里,更何况我跟何采坐的那么近。



    真的,这话一出来何采登时就变了脸色,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取出自己的手,还做了个掸灰尘的动作。



    我知道从此刻起,每天的两分钟将成为泡影。



    “采姐每天那么忙,打扰她不太好吧。”



    不待我讲完,何采就紧着冲电话喊道:“婶婶,我课余时间很多!”



    “……”



    “还是小采乖。”我妈又叮嘱了些其它的,这才挂了电话。



    何采戳着两个食指,眯着眼睛问:“我要不跟世叔商量,不要每月汇报一次?”



    “好啊。”



    “改成一周汇报一次。”



    “……”我脸上的表情凝滞,无奈感慨先机真是稍纵即逝,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搞什么慢慢来,现在好了,让人家得到了反击的机会。



    何采清了清嗓子说:“郑重提示你,每天的两分钟正式取消。”



    我说行,取消可以,但不准她再去蓝黛KTV。



    何采说她是真急着存钱,而且蓝黛KTV是她好闺蜜家里的产业,她可以请闺蜜出面,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在拿钱说事,都特么差点被人XX了,还挺着个脸要去陪酒,简直堕落到了灵魂深处,我有点自己头上这个包不值:“采姐,赚钱的门路有很多,没必要走一条让别人唾弃的路。”



    “你说什么?”



    “人都说陪酒女是贱货。”那一刻,我当真不爽到了极点,言语也无任何遮拦。



    “你给我滚出去!”



    一本厚厚的英文字典砸过来,何采指着书房门口吼道。



    字典落地发出轰响,并没有砸中我。



    “干什么?”



    何军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书房,看了我一眼质问何采:“你不服管教可以找我,冲阿文撒气算什么本事?”



    “我就是不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



    何采愣住了,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鲁莹最先反应过来,不停地往后扯何军:“老何,你疯了吗?”



    “都是惯的,小莹,下个月起把她的生活费减半。”



    “老何!”



    “你一分都不给最好。”何采捂着脸跑出书房,她哭了。



    当何采擦着我肩膀而过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口无遮拦,致使她情绪失控,惹恼了世伯。



    这一夜,我失眠了,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原以为何采不会再理我,可没成想第二天正睡眼朦胧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何采,她捂着口罩,整了整头顶的棒球帽对我说:“我决定不去蓝黛了。”



    “真的?”我当时就像听到了天籁之声,迷糊的状态一下子清醒,她终是想通了。



    “你能不能带我去工厂搬货?”



    “可工厂不招女人。”



    “你昨天也听到了,我现在需要自力更生,就尽管带我去,经理那边我自己去说。”



    我刚想说世伯不会对她那么无情,何采就转身回去收拾,走到一半又突然转回来。



    “我昨天……”



    “我昨天……”



    她在屋里不穿高跟鞋,我们两个几乎是平视,而且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何采抓了抓口罩刚要再说,我直接打断道:“昨天是我口无遮拦……”



    “翻篇吧。”



    何采没等我把话说完,而且有些话点到即止,无需说的太直白。



    出发去工厂前,何采把我叫到了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我头顶的肿块上面,还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搞得我云里雾里。



    工厂的车间里,何采吃力地抱起一箱货,希望主管可以留下她。



    “主管,我可以的。”



    “这箱货算是最轻的了,你连它都端不稳,我实在不敢用你。”



    何采有些不甘心地说:“主管,你就留下我吧,给我一半的工资都行。”



    “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想干,一天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