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天气异常的炎热,树叶无精打采的轻轻舞动着,远处的知了偶尔发出一声轻鸣。
我叫宁昊,但是更多的人喜欢叫我,色狼,流氓,小瘪三,其实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叫宁昊一样,也没有宁静致远,昊天罔极。更像是墙角下的一滩烂泥。
我趴在一棵大树上,伸长了脖子向着里面看去。
在高高围墙的里面,一把遮阳伞之下,坐着一个美女,她躺在一张躺椅上,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雪白的大腿大部分的裸露在外,胸脯也股股的。
我那些兄弟都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着他们就哈哈大笑,然后我陪他们一起笑,笑过之后又有一点可悲。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并不是我看她的理由,也并不是因为去年冬天那一场大雪纷纷的黄昏。
而是因为那时候我正躺在地上装乞丐呢,大雪纷纷,冻的人瑟瑟发抖,即使偶尔从身旁路过的人,也只是淡淡的看我一眼,直到她出现了,她拿出五十块钱亲自放在了我的手里,她雪白的手,我乌黑的手,她不嫌我脏。
微风如梦,吹动着树叶唰唰作响,像是细碎的铃铛,幽幽飘香。
当然那五十块钱,我并没有留着,因为留得住钱,留不住别的东西。
懒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三哥,你又在偷看洛家大小姐了。”猴子在树下面扣着鼻屎,仰起头来看着我,他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衣服也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汗臭味,苍蝇围着他嗡嗡作响。
我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有对他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
“三哥,老大他们都等你呢。”
向着院里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一溜烟的爬下了树。这么高的树,在我们兄弟中没有几个人能爬的上来的,当我在他们的注视中爬上了这颗大树的时候,为我换来了那么一点可怜的骄傲,像我这样的人也配有骄傲吗?
色胆包天,兄弟们是这样说我的。
和猴子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都捏着鼻子,离的我们远远的,因为猴子的身上实在是太臭了,我们兄弟只要谁感冒了,鼻子不通,闻闻他,瞬间就通气了。
虽然我也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笑起来乌漆嘛黑的,但是我的衣服却洗的很干净。
和猴子来到郊区一栋已经半蹋了平房,这里已经聚集了六七个少年,都懒洋洋的依靠在墙角,无所事事的挠着头发,或者是在抓着狮子。
我们都是一群流浪儿,平时以捡垃圾为生,也许是缘分让我聚集到了一切,也许是因为生活的艰辛。
“老三,你来了。”我们老大,大熊对我招呼了一声,他声音憨憨的。人长的也很壮,胳膊满是漆黑的汗毛,甚至我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妈有可能是被黑熊精强奸了,从而剩下的他。
“老大,你好。”我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从旁边捡起来的烟头中,找了一个比较长的,让我叼在了嘴里,用打火机点了起来,我就抽了一口。
我在我们这里排行老三,至于为什么不当老大呢,那是因为我聪明,俗话说的话,枪打出头鸟,有事老大扛着,我可以跑呀,至于老二,上几天和另一伙的流浪儿因为抢一个矿泉水瓶子的缘故被人干死了。
矿泉水瓶子丢了,命也没了。
我们的命就是这么贱,谁让我们是流浪儿,没人疼没人在乎的。
当时我们都没有哭,随便挖了一个坑,扯腿就给他扔里头了,又从垃圾桶里捡了几张废报纸,给他烧了。
活人都活不好呢,哪有钱给死人烧纸呀。
至于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也是因为那伙流浪儿的缘故,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经常的欺负我们,就连垃圾都不让我们捡了。要知道我们活着就指着这些玩意呢。
大熊看了我一眼,憨憨的说道:“老三,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我嘿嘿一笑:“你可是老大,我只是偶尔提一个建议,建议懂吗?”
大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们这里就你上过学,就你有文化,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时常我用我上过学的这一点可怜优点来提醒他们,可惜遗憾的是,从老爸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支付不起昂贵的学费了,当买了唯一的房子给老爸安葬之后,我就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了。变成了一个无人在乎的流浪儿。
我故意的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挥手,猴子他们瞬间聚集在了我的身边,等着我发话:“既然别人已经欺负到咱们的头上来了,肯定不能在忍了。”
“老三你说的对,我早就想干那些比崽子了,吗的,仗着人多,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大熊,大熊挠着脑袋憨憨一笑;“老三,你说,你说。”我看了他一眼,亦是警告,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
轻咳了一声,我继续说道:“可是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顿了一下,我继续说道:“但是每天的垃圾捅,他们都是两三个人去找瓶子,我们可以各个击破。”
“三哥说的对,到时候我们可以抓到一个干倒一个。”猴子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对个屁,你特么的胆子最小,能干点啥。”我故作威严的说道:“小的们,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三哥。”他们齐刷刷的应了一句,我一挥手,各自散开了。
看着他们跑开,我嘿嘿一笑,把露出了棉絮的肮脏被子摊开,躺在了上面,我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瞬间我就愣了一下。只见猴子他们鼻青脸肿的,其中两个人还抬着虎子,虎子浑身是血,在小腹部流淌的血色依旧还在蔓延着。
“额,你们这是咋了?”我很是不解的说道。
“三哥,老大被一个小子拿啤酒瓶子给捅了。”猴子揉着脸上的红肿抽了抽鼻子。
我上去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完犊子,你特么的不会捅他呀。”
“三哥,我不敢。”猴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大熊呜呜的哭了出来:“我想我妈了,我想喝我妈做的小米粥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看着他腹部鲜血淋淋的伤口,我皱了皱眉头,对他们问道:“你们谁兜里还有钱。”看大熊着逼样好像也活不了多久,死前最后的一个愿望,想要吃点小米粥,能不想办法满足吗?
“都没了。”猴子捂着脸说道:“钱都被刘华他们抢去了,原本我兜里还有六个钢镚。”刘华就是另一伙流浪儿的老大。
我的视线他们各自身上掠过,他们都低下了头,看的出来都没钱了。我兜里就剩三毛钱了,连碗小米粥也买不起了。想了想,我走到旁边用两块砖指着的桌子上,有半碗剩下的方便面汤,没舍得倒,从旁边半拉脏兮兮的馒头就让我把掰开,把馒头泡在了里面,端到大熊面前:“来来,别特么的喝小米粥了,买不起了,你先对付吃一口吧,吃完赶紧上路吧。”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棍让我折断了,好像是谁上厕所开屁股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夹起一块馒头往虎子嘴里送去:“来,先对付吃一口吧。”
大熊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脸色苍白如纸;“我想我妈了,我想喝小米粥。”
“你妈都他么的不要你了,想个毛。”我没好气的说着,把碗放在了一旁,看他的样子也好像活不了多久了,最后一个愿望,想要喝小米粥,怎么也得想办法满足他。
从旁边我抽出了一把生锈的菜刀,拿着就出去了。我准备找个人抢两块钱,然后给大熊卖碗小米粥。让他安心上路。
我跟上了一个光着膀子,二十来岁的小子,他醉醺醺的,一看在旁边的烧烤摊就没少喝,烧烤阵阵的香气顺着微风飘荡了过来,让我不由的咽了口口水,有些艰难的移开了目光,跟着这小子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准备抢了他,可是没跟几步,就被他察觉了:“小逼崽子,跟着我,想找揍呀。”他反手一个耳光子就轮了过来了,打的我眼冒金星,手中的破菜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好半天我才从地上爬起来,我欲哭无泪,我特么的太瘦弱了,抢劫根本是行不通的。
罢了,罢了,众生皆苦,人活着都不容易,老子看你们可怜就放你们一马。
有些郁闷的回到残破的屋子里,还没有走进去了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夹杂着阵阵低喝,犹如野兽一般,在夜空下无力的哀嚎而起。
我急忙的跑了进来,只见五六个人拿着刀子,将猴子他们砍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人我们都认识,他就是养乞丐,只这个为生的,曾经他找过我们,但是我们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趁乱被我们跑掉了。
外面流浪的那些很多残疾的乞丐,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他致残,然后利用他们去乞讨,如果每一天要不到他们规定数目的钱,连饭都不给吃。
听说这些人和本市的黑帮还有一些上面的人都有联系,所以上面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卧槽你姥姥的。”我眼睛都红了,奔着一个人就冲了上去。这一刻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乌有。
可是我本身实在是太瘦弱了,而且我也很少打架的。其中一个小子一脚就给我踢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三个人死死的把我按住了。
大熊腹部满是血染的鲜红,奔着我伸出了手来;“老三。”他仿佛在用尽全力的呼喊着。
“三哥。”猴子他们的声音宛如落入了猎人手中的,在无力的咆哮着,可终究挣脱不了猎人的手掌。
“老大,猴子……”我对着他们伸出手去,只是几个人却在死死的按着我们。我们的手相距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但却无法触碰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小子对我们笑了笑:“你们几个小比崽子,还特么的真能跑。”他直接就把刀举起来了;“今天我就残了你们。”
看着他把刀举起来,我就怕了,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什么都敢做的。一旦我真的残废了,那么连活下去的必要仿佛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对着他求饶,什么尊严和骄傲在我这里根本都是不存在的,那些东西,还能比活下去更重要吗?
他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卢玉明,按住他的腿。”
卢玉明和其中一个人死死的按住了我的腿,那个人还拿着刀故意的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慢慢的举起了刀子,对着我的腿落了下去。
“啊……”我大叫了一声,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要静止在了此刻。
大熊陡然跃起,一下子就铺在了我的身上,这一刀随之而来就落在了他的后背上,有血飞溅在了我的脸上;“老大。”我大叫了一声。
大熊脸色惨白如纸,对着我虚弱的笑了笑:“你是我们这里最聪明,最机灵的。”他大叫了一声,一把拉住了一个小子的头发就给他扯到了一边,不顾刀子向着他身上砍过的瞬间:“老三,走,活下去才能报仇。”他像是一个疯子,把按住我的那几个人都推到了一边。他全身满是鲜血,如同血染。
于此同时猴子大吼了一声,也跃了起来;“三哥,走,别忘了,为我们报仇。”我呆愣愣的看着他们,脑海中一片空白。
“兄弟们,和他们拼了,反正也是死。”猴子沙哑的叫着,我们那几个兄弟也纷纷的站起身,他们赤手空拳的冲进飞溅鲜血的清冷刀光中。刀子划过的瞬间是他们身上的血,飞溅在了我脸上的炙热。
“老三,走。”大熊沙哑的咆哮着。他眼睛一片血红,带着绝望的疯狂。他死死的抱住了一个小子的腰,那个小子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向着他的身上砍去。
大熊浑身都是血,紧紧的搂着那个小子的腰,仿佛到死都不会放开,眼中一片决绝的疯狂:“老三,走呀。”
猴子咬着一个小子的胳膊,生生的撕扯下来了一块皮肉。他被人反手一刀就砍倒在了地上。那个人刚要奔我冲过来,猴子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腿。那小子大骂了一声:“草泥马的,小逼崽子。”他抬起另一只脚对猴子的脑袋不停的踢着,仅仅片刻,猴子脸上一片血红,有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样子有些恐怖的狰狞:“三哥,快走呀。”
我呆呆的站着,仿佛失去了魂魄的木偶。木然而立,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我咬着牙,艰难的转身,疯狂的向着外面跑去。
大雨倾盆而下。
暴雨滂沱,雷电交加。
黄豆大的雨点密集砸下,溅起哗哗的箭头,黝黑的天空,像是抽打出无数条雪白的鞭子。
视野里白茫茫一片,偶尔路过的车子溅起的水花,犹如翻滚的浪涛,将我湮没在了其中。我像一个疯子,一面在空荡荡的街道狂奔,一面害怕得浑身发抖。
不知跑了多久,“扑通”一声,我腿脚发软,跪倒在地上,一阵阵天旋地转。这里已经是郊外,洛水悠悠,像一条青黛色的罗带,河面上雨雾滚滚升腾,空旷而凄冷。用力抹了一把脸,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渐渐停止了。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我的体温烘干,只是我依然还在瑟瑟发抖着。
我的眼前依旧还是那样血红的色彩。
有些惊恐的咽了一口口水,又过了许久,东方一抹鱼肚白破晓而出,缓缓照亮了天空。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所有人。只有暗红色的血色还在诉说着昨晚刀光划过眼眸那一瞬间的清冷。
“老大,猴子……”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叫了两声。
只有我的回音在轻轻缭绕,没有丝毫的应答。我跌坐在了地上,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昨天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跑不出来的。我不知道的我们还会不会再见了。假如真的有一天彼此相见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蜷缩在一旁,我依然还在瑟瑟发抖,但总算是平静了许多。
因为死鬼老爸曾经说过,不要为了丢失的钱而哭泣,那没有用。
人活着,生活始终还得继续。
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能活着,感觉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我依然继续漫无边际的游走着,远处的包子阵阵诱人的香气,顺着微风飘荡了过来,我抽了抽鼻子,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艰难的移开了目光。
前方一个艳丽的少妇,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火腿肠正在喂着一只野狗。
玛德,我特么连狗都不如。狗也许还会有人可怜,而像我们这样的人却永远也不会有人可怜。
那个漂亮的女人站起身,拿着艳丽的包摇曳着身姿向着远处走去。
我看着那只还在吃肠的狗,从旁边捡起了一个棒子,奔着它打了过去,野狗汪的一声大叫,跑向了远方。
我急忙把它吃剩下的肠捡了起来,不顾上面沾染着的灰尘,往自己的嘴里放去。几口就让我吃没了。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和野狗抢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因为我们和野狗没有区别,都在抢着没有肉的骨头。
东北的这座城市很大,很繁华,但是它从来都不属于我们。
来到了洛家大小姐家豪华的别墅,我向着四周看了看,一溜烟的爬上了树,别墅里静悄悄的,微风拂过抖动的树枝,一摇一晃。
夏虫在远处的草丛中发出点点声响。
洛家大小姐现在在干什么呢?
从始至终我就知道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但是我喜欢偷偷的看着她,恍惚依然还可以感觉到在那一个冬天,她雪白的手指尖,触碰到我乌黑手掌冰冷的瞬间。
洛家小姐就像这华贵的城市,离我好远,好远。
这一生,我都只能隔着墙,偷偷地,偷偷地看。
看她笑,看她嫁人。
这一生,我都只能是个无赖。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心酸。
空空荡荡的别墅。
洛家小姐的笑声,如梦。
十六年的少年,如梦。
摘下一片树叶我放在嘴里轻轻的嚼着,苦涩瞬间充斥了舌尖。
我脚下一个不稳,直接从大树上摔落了下来:“卧槽你姥姥呀。”我捂着生疼的屁股大叫了一声。只是还没等我起身呢,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双大脚。我本能的抬起头,看去。只见在我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十来个穿着黑西服的人。
我一个机灵急忙站起身,但是其中一个小子一把就拉住了我的衣服:“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大,大哥,不好意思,我路过。”我有些害怕的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
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另一个人说道:“他好像是从别墅里面出来的,应该也是洛家的人,把他和那个丫头一起带回去。”
听着话,我都要哭了:“大哥,我真是路过,你们……”
“闭嘴。”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被一个人厉声打断了,他对身边的人说道:“小超,你带着人把他带上车,看好他。我们去绑那个丫头。”
“大哥,大哥,你们放了我吧,我真是路过的。”在那两个人的手里我不停的挣扎着。
其中一个小子反手一拳就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直接就消停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然而在心里我把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问候了一个遍。被他们押上车,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老老实实蹲坐在一旁,有些好奇的向着车里大量着。
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那几个人,扛着一个女生急忙的跑了过来。那个女生不停的挣扎着:“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你们快点放开我……”
洛雪!
我眼神不由得一动,虽然还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她这样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犹如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曾经响彻在了我的每一个梦境中……
只见洛雪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人丢进了车子。她的发丝缭绕着我的脸颊轻轻掠过。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这样近距离的和她接触。
“哎呀。”洛雪哎呀一声,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不停的揉着刚刚磕到的肩膀,脸上带着无助的楚楚可怜。
那几个人急忙的坐上了车,催促了一声:“快走。”
车子瞬间启动,一脚油门急驰而去。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让洛雪不稳,不由的依靠在了我的怀里。
我还真是色胆包天,这个时候我竟然还色心不死。我对洛雪笑了笑。洛雪一把推开了我:“滚边去。死垃圾。”
笑容在我的脸上不由的顿了一下,我没有说话,只是向着一旁动了动身子。
前面开车的那个人从倒车镜向后看去,有些凝重的说道;“他们有人跟上来了。”
卢玉明冷笑了一声,拿过手机就打给了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顺着打开的车窗就丢了出去。被路过的车子瞬间碾压的粉碎。
身后的两辆车子,紧追不舍。洛雪对着后面大喊大叫:“陈叔叔快救我呀。”她旁边的一个小子一把就给她拉了回来,奔着她的脸一巴掌就轮了过去;“闭嘴,臭婊子。”
洛雪捂着脸,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以大哭出来似的。
车子陡然掠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处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就冲了过去。于此同时身后的那两辆车子也穷追不舍。只是两旁陡然驶过了两辆出租车,宛如失控了一样。只是撞在了那两辆车子上。紧接着一辆辆的车子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卢玉明和旁边的那个小子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绑了洛雪想要干嘛?
冠盖云集的璀璨夜色中,车子发动机的隆鸣从未停止,一路行驶出了市里。
大概有过了许久,在郊区的一处残破的小区停了下来。几个人拉着我和洛雪向着其中一处单元门走去。在二楼轻轻的敲响了旁边的房门。里面四五个男人,瞬间打开了门,将他们让进了屋里。
他们拿过绳子,直接就把我和洛雪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关进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呜呜……”由于我俩的嘴都被堵住了,洛雪只能对我呜呜的叫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我也不听不懂。但是我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看着我半压在她衣服上的身体,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向着一旁滚动了一下,离的她远远的。
虽然我俩共处一室,但是隔绝的仿佛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外面的那些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我也没在意。依靠着墙角,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顺着门缝有方便面的香气飘荡了过来,我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你姥姥的,真特么的香。如果以后老子有钱了,一定买它一箱,全部都泡上,吃不了的就倒了喂狗。
可是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也许我一辈子都注定是一个乞丐。
窗外,夜雨清冷,绵密的打在了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屋内一片昏暗,我静静的躺在地上,听着雨,听着洛雪轻微的呼吸声。
我忽然笑了。
屋子很笑,很简陋。
但很温暖。
因为有两个人。
房门陡然被人推开,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几个面包丢给了我俩,又将我俩嘴上的胶带扯开:“快吃吧,吃吧。要不然饿死你俩。”那个人没好气的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我宛如一条野狗一样扑向了一块面包,费力的用牙咬开。由于我俩的双手都是绑在后面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用手拿着。
我叼着面包,努力的坐起身,把腿勾勒了起来。将膝盖支在我的胸前,把面包放在了膝盖上,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头一次感觉到,这特么的也是幸福呀。最起码不用为了吃喝而担忧。
“嗯?你怎么不吃呀?”我大口的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对着洛雪问道。
洛雪有些厌恶的看着那几个面包:“这样的垃圾食品怎么吃呀?”她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到达恐怕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吧。
嚼咽到了嘴里的面包,不知道为什么,变的苦涩了起来。她厌恶的垃圾食品,竟然是我们争相抢夺,甚至是做梦都吃不上的东西。
十六年,挨家挨户的乞讨,像是一条野狗。扒开臭烘烘的垃圾箱,只为找一点有用的东西。半夜去别人家偷鸡,被人打断了肋骨。眼睁睁的看着老爸病死却买不起药。
那一年,东北的冬天比以往更冷。风雪呼呼的吹进了茅屋,残破的窗户纸,哗啦啦的响。我又冷又饿,看着躺在床上的老爸,我一个劲的哭。除了哭,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屋里又冷又黑,风像是又薄又锐的刀子。我咬着牙,用身子挡住了窗户,不让寒风刮进来。可爸爸还在瑟瑟发抖,在露出黑黄色棉絮的被子下,他一个劲的哆嗦。
我们一起哆嗦。
我很想骂一声贼老天,骂它的冷酷无情。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想求它可怜可怜我,救救爸爸的命。
很远的地方,有爆竹声,有美丽的烟花。好多孩子穿着漂亮的棉袄,好看的鞋子,满街欢快的跑。
我很羡慕,也很嫉妒,我知道,自己没有他们那样的命,人和人是不同的。我的命贱,我们家也不能和别人家比。在其他孩子吃着糖葫芦,手里拿着好看灯笼的时候,我只能转过脸,低着头,悄悄的走开。
那一天,是除夕的夜晚。
我说爸你会好起来的。你答应过我,过年时,我们要吃饺子,要穿洗衣服的。爸爸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我。他看着我,默默的流泪,一直流泪。直到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老天爷还是没有可怜我。我站在冰窖般的茅屋里,一动不动,听着窗外的爆竹声越来越响。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流泪了,因为该流的都流干了。
老天爷不会因为我的哭泣,就赏赐我什么。
老爸在的时候,总是告诉我,什么男人要自强,做人要有尊严,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什么的。嘿嘿,如果他要知道我现在这个德行,恐怕会气炸了肺……
在卖了草房,给爸爸买了棺木大葬之后,我就一无所有了。
当时我望着,那些争先恐后,为了一个矿泉水瓶子,打的头破血流的流浪儿,觉得有一点可笑,又有一点可悲。
我知道自己也是他们其中一个。
我们就好像是野狗一样,在拼命的抢着没有肉的骨头。
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轻微作响,浓密的乌云缝隙中,渗透出一丝丝天空的青色,仿佛要随着十六年的回忆,同时的滴落下来。
木然的吃了一个面包,我感觉还没有吃饱,因为太特么的好吃了。看了洛雪,我问道;“嗯?你不吃?”
洛雪撇了撇嘴:“我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继续用嘴叼过一个面包吃了起来。刚吃两口,我就顿住了,嘴里面包的碎絮纷纷从我的嘴里掉落了下来。
洛雪看着我更加的厌恶了,向着一旁不易察觉的移动了一下身体。仿佛我就一滩垃圾一样,让她感觉到了恶心。
我竖起耳朵向外听了听,有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小窗户:“你转过去。”
“你要干什么?”洛雪警惕的看着我。
“我帮你把绳子咬开。”
由于绳子绑的很紧,我牙都出血了。可我还依然用力的拉扯着绳头,偶尔我的唇碰触在了她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传了过来。
终于我用力的把绳子咬开了,也满嘴都是血了。洛雪皱着眉头,轻轻的活动了两下手臂。我把身子背过去,示意她给我把绳子解开。
我站起身向着窗外看了看,又竖起耳朵对着门外听了听,似乎有打呼噜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几个犊子肯定想不到,我俩两个十六左右的小孩,竟然还会想办法跑掉。
从旁边我拿过一个破凳子,放在了窗台下面,我站在了上面。用力的拉扯了几下窗户,可是窗户竟然被木头板子封了起来。
“把旁边那个被子给我。”我对着洛雪小声说道。
洛雪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把被子垫在了窗户上面,上去就是一脚,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如果我直接用脚踹窗户,声音肯定会惊动外面的人。
感觉到了窗户有些松动,我接二连三的几脚,把窗户踢开。向着下面看了看,还好是二楼,不是很高。
我站在窗台对洛雪招了招手:“走呀?”
洛雪向下看了一眼,急忙的向后退了两步:“这么高怎么下去呀。”
“跳下去呗。”
“啊?跳下去?”洛雪愕然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道;“你不走,我走了,我不管你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直接从窗台直接就跳了下去。
“啊。”洛雪惊叫了一声,这一下也惊动了那些人。他们一把将门推开,奔着洛雪就要抓去。
“快跳下来呀,快点的。”我在下面不停的催促着。
洛雪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就跳了下去。我伸手准备去接一下,谁知道我的手伸慢了,她直接摔到了我的面前;“哎呀。”她哎呀一声,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快走,快走。”我急忙的把她扶了起来。洛雪刚向前迈动了一步直接就跌倒在了地上:“怎么了?”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们跑了,马上下去追。”上面的模糊人影在窗前闪动了一下,都奔着门就追了下来。
“我好像是崴到脚了。”洛雪嘟着嘴,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在她的面前蹲下了身;“我背你,快上来。”洛雪迟迟没有动,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上来吧,我的衣服,不脏。”虽然我好久都没洗澡了,我很脏。但是我的衣服却时常清洗,洗的很干净。我的声音苦涩了下来:“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个温暖的娇躯趴在了我的背上。我的感觉我的呼吸都要静止在了此刻,这样的待遇,我特么的做梦都没有想过呀。
可是现在事情紧急,没有时间过多的感受着什么了。背起她,我撒腿就跑。后面的那几个人也走出了单元门对着我们追了过来。
向着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熟悉这里。尤其是在大雨过后的天气,到处都充斥着泥泞。夜色阴暗没有丝毫的星光。
向着旁边看了一眼,我不分方向的向着旁边跑了过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处都是一片污秽的泥泞。
“站住。”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我特么体力本来就不够,更何况还背着一个人呢,没一会就气喘吁吁的了。而且和身后的人逐渐拉短了距离。在这样下去,早晚都会被人追上的。
我想了想,直接把洛雪放了下来;“你先走。我去挡住他们。”
洛雪愣了一下,似是本能的问道:“啊?那你呢?”
“我只是一个臭要饭的。”我笑了笑。在房间里和洛雪听了一夜的雨,有多少个雨夜,我一个卷缩在夜色里,冻的瑟瑟发抖。
刚刚她趴在我背上的那一瞬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在跳。有好多次,美女从我身边走过,脸上都是带着厌恶的表情。那一年大雪纷飞的黄昏她亲自把钱放在了我的手里,她不嫌我脏。
原来,我现在已经拥有这么多了,原来,我现在拥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回忆了。我笑了,面对着那些人我很害怕,可还是一动不动。
“这一生,我很少真正的快乐过,我没有给过别人什么,别人也没有给过我什么。”我看着洛雪淡淡的笑着。她愕然不止的看着我,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我在说着什么。
“我活着,但卑微,一个没有用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命。”我仰起头,看着天空,没有星光。
但它们曾经照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大笑,面对天空,张开了双臂。
泪水夺眶而出。
再漆黑的夜晚,我都不曾放弃寻找星光,十六年,我活着,挣扎的活着,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希望!
一滩烂泥,也可以面对浩瀚的天空!
身后的那几个人缓缓的向我们逼近,我还是一动不动,冷然的看着他们。
这辈子我只能是个乞丐,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
“这一次我会保护你。”我看着洛雪,微笑了。
我笑的很骄傲,一点也不卑微。有一点心酸,有一点幸福。其实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很想逃跑,但是我知道,一旦我我逃走了,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其实我应该逃走的,我特么的真是个煞笔。
“你走。”对着洛雪我大喊了一声,奔着一个小子我一把就扑了过去。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脑袋上,脑袋嗡的一声,可是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另外两个人奔着洛雪就追了过去。我用尽全力的抱着那个小子的腿,向着一旁翻滚着,一下子就给他摔倒了。
我脚用力一蹬扑向了那两个人,死死的搂着他俩的腿。他俩反过身,另一只脚不停的向着我的身上踢着。
洛雪的身影在苍茫的夜色中依旧清晰可见,她崴了脚,这么久走没有走出去多远。
对着她,我满脑袋是血的笑了笑,很是骄傲的笑了。任由他们踢着我,我都没有放手,对着洛雪我大叫了一声;“快走呀。”
洛雪仿佛吓的愣住了,回头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张开嘴,奔着一个小子的腿就咬了上去;“啊,小比崽子,我特么的弄死你。”他大叫了一声,用脚不停的踢着我,一下又一下。
搂着他们腿的手,我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握紧了。砰,其中一个人一脚就踢在了我的鼻子上,瞬间血流如注。而我也放开了他们的腿,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幽黑的天空,我笑了起来。
他们一下一下的踢着我,我仿佛都感觉不到疼了一般。奔着洛雪他们追了过去,只是我却已经没有能力做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车灯璀璨的灯光映照在了我的脸上,刺耳的刹车声陡然响了起来。十来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那几个人一看到这样立刻转身就跑,而这些人也没有去追,领头的一个走到洛雪面前,恭敬的询问了一句:“大小姐,你没事吧?”
原来这些人,是来找洛雪来了。我躺在不远处的泥泞中,任凭鲜血从我的脑袋上一点点的流淌而下,和烂泥交汇在了一起。
这些人,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定格在了脸上,脑袋一歪,我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身沾满污秽的衣服,也被人换了下去。
一个二十五六的人坐在旁边怔怔的看着我:“醒了?”他对我笑了笑。
“你是谁?”我有些警惕的问道。
“我叫刘耀。”他长的很是帅气,尤其是脸上带着笑容的时候,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大小姐。”
“哦,没事。”我有些虚弱的应了一声。
刘耀摸过了旁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三万块钱放在了我病床的旁边:“这钱是我们老板让我给你的,你好好养伤吧。”说着他站起身,看了一下手表,向外走去:“我就先走了。”
看着旁边整齐的三万块钱,我有些难以置信,我靠,这辈子,我特么的都没想过,我还能有这么多钱。
哈哈,昔日墙角下的小乞丐要翻身了。这么多钱得怎么花呢,首先我要去会所找一个女人,我现在还是处男呢。
我看着那些钱开始意淫,仿佛看到了美女,在我的面前一边媚笑着,一边脱衣服的样子。
想了一会,感觉有些索然无味,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格外的舒服。
我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睡觉了。
等我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我的伤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在说向我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会没事的。
人贱自有天养吗!
出院的第一件事我就是找了一个饭店,大吃大喝。酱牛肉,脆皮鸭,糖醋排骨……一直吃到了嗓子眼,我还喝了两瓶啤酒,真特么的爽。
然后买了两套衣服,又把头发剪了剪。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笑,其实我还是很帅气的。
我背着三万块钱走到大街上,昂首挺胸。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这几天我天天吃饭店,爱吃什么就点什么,什么贵我吃什么。但随之而来的我发现了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仅仅几天我就花了五六千了,在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坐吃山空的,首先我得找份工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曾经在很久以前,我们也找过工作,只不过进了黑工场。整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连饭有的时候都吃不上,直到现在我对工场还有恐惧呢。
在一个我现在还未成年,有些地方不要我。
就在这时,在旁边的酒吧,我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招聘,服务生,年龄十八到三十五,要求相貌端正,有酒吧工作经历的优先录取……
想了想,我就走了进去。现在刚是傍晚八点多,酒吧根本都没有上人呢,在旁边的卡台上,有着几个服务生和一些营销在说着话。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壮着胆子,我对他们问道:“你好,你们这里招聘吗?”
他们都抬头像我看来,其中一个小子说道:“你等会再来吧,经理还没有来呢?”
“哦,谢谢。”我道了一声谢,低着头,转身向外走去。一时没看路,直接撞在了一个小子的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就顿住了。
刘耀也在不解的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耀哥,他来这里应聘的。”其中一个服务生说道。
刘耀注视而来我片刻:“你,应聘。”
“嗯。”我点了点头。
刘耀轻笑了一下:“你和我来。”他率先迈动脚步,向着楼上走去,我急忙的跟了上去。
来到四楼的办公室,刘耀把西服脱了下去挂在了旁边,对我说道:“你多大呀?”
想了想,我如实的说道;“十六。”
“这么小,我们这里不要未成年人。”刘耀点起一支烟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叫什么?”
“宁昊。”我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