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雕着,喻城衍就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看着老爷子捏着刻刀熟练地在玉石上刻着繁密的花纹,恍惚间在想:

南浔雕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专注、认真、细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自己、手上的那把刻刀、手下的那块料,那样的遗世独立。

雕完了,南三财吹去玉屑,准备抛光,忽然抬头看了喻城衍一眼。

“小伙子,我瞧着你模样有些眼熟啊。你姓什么?”
喻城衍对上南三财一张精神矍铄的脸,还有那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缓缓启唇。

“喻,喻城衍。”

他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本就是怀揣目的而来,身份早晚都得露,瞒也瞒不住。

一听这姓,南三财缓缓眯细了一双眸,“你是喻行严的孙子?”

喻城衍点了下头,继而道:“准确的说,是外孙。”

南三财眉梢一挑,“凤娇的娃娃?”

“是。”喻城衍道:“喻凤娇,正是家母。”

南三财眼里的光泽亮了几分,唇角浮起一丝笑,“难怪瞧着眼熟,你这眉眼,和你母亲,和你外公,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极了。”

喻城衍清俊的面容也漫上笑意。

“我是打过电话给文老,才知道您和他,以及我外公的交情。‘桃园三剑客’,是吗?”

南三财爽朗大笑,似是想起年轻时结朋伴友闯荡江湖做的那些荒唐事。

“什么桃园三剑客,文海沣起的破名字,我和你外公都不认,让他一个人‘贱’去吧,我们不跟他同流合污。”

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亲近了许多,转眼就将喻城衍当子侄对待了。

南三财也不避讳他,将簪子在机器下打磨抛光,弄完了之后才闲闲地问他,“特意过来找我,什么事啊,直说吧。”

老爷子一双慧眼,即便喻城衍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却还是被他瞧出了端倪。

喻城衍也不矜着,直接表明来意,希望能请南翁出山,与老爷子合作一回。

南三财听了来龙去脉,沉吟片刻,道:“我一直在江湖上飘着呢,不曾退过,也没有出山一说。只是我确实很多年不曾出过什么大作了,老了没那么多精力去呕心沥血地雕物件,随手雕个小玩意也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的江湖早就属于你们这些娃娃了,何必拉我出去献丑。”

“我明白,让您一介玉雕大师去雕个金银首饰确实是大材小用了,所以我是想请您和文老,一起合作完成一组作品。”

喻城衍将平板拿出来,划了几下,将几样残品展示给南三财看,“南爷爷,这些都是好玉,好材料,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残品碎玉,就好像破了的镜子难以复原一样,我希望能够通过您和文老的高超技艺,将其修复,给予它们第二次生命。这个项目,也只有您才有可能实现完成。”

南三财看着画面上的这些玉石,确实都是好料,也确实都是碎玉,看着就令人惋惜。

玩雕刻的没有人不爱玉,南三财瞧着痛心,继而心痒,便多聊了几句,脑子里一瞬间迸射出各种灵感,如何能将其修复,或者重新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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