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黎梳沈子儒 > 章节目录 第2章梨园请安
    外面喜庆的鞭炮一声接一声,无不向天下人宣告着,今日的沈府正逢喜事。



    前厅里觥筹交错欢笑一堂,后院无人问津的柴房里,冰冷黑暗的角落里,有人静静的蜷缩着身子。根据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衣服,不难判别出这是一名女子。



    女子一动不动,月光从小窗中倾落进屋子,只余小部分照在她的身上,照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寸寸骇人的疤痕横竖交加。旧伤添新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样。



    “吱呀”一声,是柴门被推开的声音。女子原本蜷缩不动的身子忽然有了一些颤抖。



    “动作麻溜点。”



    “是……可……今日大喜之日,把这女人抬进洞房,夫人不怕冲了晦气吗?”



    “让你抬你就抬,废话多,小心夫人割你舌根!”



    黎梳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任由三三两两的人粗鲁的抬着自己的手脚。仿佛已经麻木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等到她被人狠狠的摔在冰冷的地上时,眉头才因身体牵扯的疼痛而紧蹙。



    她睁着一双空洞绝望而又毫无焦距的眼眸,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赵夕柔银铃般的嗤笑声传来。



    黎梳眼珠子微微转动两下,再没了其他举动。



    见她此番,赵夕柔眼底满满都是厌恶,脸上更是嘲弄不止,干脆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今日是我与子儒的大婚之日,姐姐可知道?”



    听到她口中的“子儒”二字,黎梳的眼瞳忽然有了焦距,视线紧盯眼前的女子。她今日着了一身火红嫁衣,妆容精致耀眼,美艳勾人。



    一直以来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啊,今日出嫁,嫁的人却是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相公,沈子儒。



    “……赵夕柔,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装模作样。”银牙咬紧,字里行间全是恨意。



    当真是瞎了眼睛,这十年来,居然会将这样狼心狗肺的女人留在身边,当做闺中密友。



    对于她的愤怒,赵夕柔也不恼。一手捏住喜帕放在嘴边,嗤笑一声:“要不是你被子儒挑断手筋脚筋,我还真怕你会突然跳起来吃了我呢。别着急,还有一场好戏要让你看呢。”



    “来人,堵住她的嘴,拖进屏风后面。”



    黎梳胸腔之中一团团的怒火不断向上翻涌,塞着布的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过薄如蝉翼的屏风,死死盯住赵夕柔。



    十年来,无论吃穿用度,她都挑最好的给她。在她父母双亡后,更是将她接到自己府里一同生活。怎想到,这样掏心掏肺十年来的真心竟然换了一匹白眼狼!



    是她太傻太天真,白白信了赵夕柔和沈子儒这对狗男女十年!



    过往被自己忽视的蛛丝马迹一点一点在意识里浮现出来,每想起一件,她的心就被恨意灼烧一遍。



    “夕柔……”



    熟悉的声音拉回黎梳的回忆,她抬眼透过屏风看到进屋的男人后,胸腔中的怒火终是压制不住,一双眼眸几乎是要喷出火来。



    沈子儒!!!



    接下来的时辰,黎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屋子里不断响起的男欢女爱,缠绵呻吟。知道黎梳的存在,赵夕柔故意大声娇喘,愈发在沈子儒的身下卖力奋斗。



    黎梳闭了眼眸,觉得恶心。喉咙里卡着一股腥甜味,她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但是在此之前,她无法看着这对狗男女称心如意的活下去。



    ……



    “啪”的一下,屏风被人拉开,赵夕柔得意的看着地上似是没有生气一般的黎梳。



    “子儒,你看她……”



    完事之后的沈子儒只简单的拿了一块宽布遮住私密部位,走到赵夕柔身旁搂住佳人的小蛮腰。看到黎梳,满脸都是厌恶。这厌恶神情落在黎梳眼底,又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十年夫妻之情,原来却是养了一只中山狼!



    “原本我顾着这十年来的夫妻之情,想放你一命。可是夕柔说,放虎归山是留后患。既然这样,我能做到的就只有给你留一具全尸了。”



    沈子儒说着,从赵夕柔手中接过一个白玉瓷瓶,在黎梳面前蹲下。拿掉她嘴里塞着的布,捏着她的下巴,强迫性的将毒药灌了下去。



    黎梳甩头挣扎着,打碎了他手中的瓷瓶,咬牙一字一句,滔天恨意:“沈子儒,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啪!”沈子儒愤愤的扇了她一巴掌,站起来身后极其厌恶的啐了一句:“贱人!”



    赵夕柔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走到黎梳面前,伸手看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扶起。但由于黎梳被挑断手筋脚筋,她每动一下,对黎梳来说都是一份伤害。



    “啊……”黎梳疼的额头上满是汗滴,偏偏赵夕柔还在她伤口处使劲。



    “黎梳,既然你已命不久矣,那我干脆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爹娘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那场火,其实是我放的。呵呵呵,想不到吧……”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顷刻间崩塌,黎梳一瞬间仿佛忘了疼痛,死死睁大眼眸怒视着赵夕柔。



    “赵、夕、柔!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做鬼也要杀了你!!!”



    她咆哮着怒吼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脱了赵夕柔的禁锢。一旁的沈子儒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两步想要护住赵夕柔。



    然而黎梳一个侧身,顶着巨大的痛楚抬起右腿膝盖,狠狠的顶在沈子儒的身下。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等赵夕柔回过神来,沈子儒惨叫一声后,死死的捂住身下倒地翻身打滚。



    黎梳一边喘气,一边冷眼看着他死去活来的模样,知道他沈子儒这一辈子是废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在她的眼底蔓延开来……



    赵夕柔冲上来厮打,却被她猛地一下子扑倒。黎梳用嘴咬下了她头上的金钗,在她脸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啊!!!”汩汩鲜血顺着脸颊喷涌而出,黑夜里,赵夕柔的惨叫声格外渗人……



    “姑娘,姑娘醒醒……”丫鬟如鹊撩开杜鹃纹饰连理枝床帐,发现自家主子眉头紧蹙,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黎梳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好手好脚,周围还是熟悉的闺房,转眼愣愣的看向丫鬟。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如鹊拧了一把温热的湿帕,握了黎梳的手,细细替她擦拭,“自从上回落水,姑娘这几日夜里总会做噩梦。要不,改日还是让夫人请法师来府里给姑娘坐场法事驱驱邪吧?”



    黎梳一阵恍惚后,轻轻从如鹊手中接过湿帕,擦了满头冷汗:“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别让我阿娘操心了。”



    如鹊不疑有他,只当黎梳孝顺不愿夫人牵挂,温声笑着说:“如此,改日我同紫雁她们一道去庙里拜拜大仙,给姑娘求个平安符回来。”



    黎梳点点头,转眼看向窗外姹紫嫣红的春光,心情顿觉好转许多。想了想,问道:“如鹊,眼下是什么时辰?”



    如鹊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回道:“刚过卯时,姑娘快起身吧,老太爷今日难得回家一趟,夫人嘱咐过,让你别忘了去请个安呢。”



    待梳洗完毕坐在妆台前,黎梳摸着白嫩的粉颊,看着铜镜中俨然年轻十多岁的面容,心中仍不免心悸不已,难以相信自己不仅没死,反而还重生回到了十五岁这年。



    前世,在用金钗将赵夕柔毁容后,黎梳也因毒发而身亡。几日前,她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重生回到十五岁。



    当时她也是经过了好一番确认,才渐渐接受了自己的的确确重生一事。只不过,这两日每每午夜梦回,还是会梦到前世发生的的事情。



    十五岁,这时候,祖父还健在,爹娘亲人无病无灾,酒庄的生意也蒸蒸日上,也不认识狼心狗肺的沈子儒……



    黎梳沿着九曲回廊,经过杜鹃凉亭,向黎老太爷的梨园走去。



    穿过紫藤萝搭建成的花廊,便到了梨园。黎老太爷喜欢花花草草,一有空就会在家里各园各院里摆弄一番。几年的手艺做下来,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成就。



    离梨园越近,里面谈笑风生的说话声就越清晰。听声音,黎梳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此刻正在陪老太爷说话的是何人。



    黎家世代经商,靠卖酒营生。从太爷爷白手起家,到如今她爹接手。这百年基业,之所以有如今这番光景,离不开中间几代人的努力奋斗。



    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嫡亲支系人丁单薄。到了她爹黎兴这一脉,膝下无儿,只有黎梳一个女儿。



    黎老太爷膝下除了黎兴这一个儿子以外,另外还有一个女儿。但家业自古传男不传女,再加上老太爷的女儿早几年也嫁了出去,故而这偌大的家业全靠黎老太爷和黎兴两人打理。



    前世,黎老太爷为了黎家酒庄后继有人,便要求黎梳必须招一个上门夫君。在那样的情况下,家境一般却有经商头脑的沈子儒出现了。加之沈子儒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前世便受到黎老太爷格外青睐。



    与黎梳相识不久后,便在家里人的见证下成了亲。



    刚开始那几年,沈子儒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真正开始露出獠牙,是在她爹娘意外身亡后。



    想起前世临死前赵夕柔说的话,黎梳下意识狠狠攥紧了手指头。指甲抠进肉里,比不上前世受的痛楚。



    既然重来一回,无论是赵夕柔还是沈子儒,亦或者是其他暗地里觊觎自家家业的不轨之人,她黎梳都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让悲剧重新上演!



    这一生一世,她定会好好守护着黎家的一切!



    “梳姐姐来了。”



    黎梳正踏过门槛,听到这温顺的声音,脚下的步伐猛地一顿,抬起眼眸,神情莫测的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浅绿色绸衫,外罩一件金线勾边莲花纹饰裙子,衬得人脸蛋白嫩愈发可人。



    这人,可不就是自己这几日午夜梦回时都恨不得撕成碎片的赵夕柔。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看着赵夕柔姣好的面容,黎梳想起前世的十余年里,一直未嫁。无论什么大风大浪,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那时她真的打心眼里感动,待她亲如姐妹。



    可是后来,她撞见了赵夕柔与沈子儒之间耳鬓厮磨的勾当事,才幡然醒悟,自己竟在身边养了两匹狼。



    一匹白眼狼,一匹中山狼。



    “梳姐姐,听闻你前两日滑足不慎落了水,如今身子可曾好些了?”赵夕柔捏一方软帕凑上前,准备像往常一般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嘘寒问暖一番。



    然而,当接触到黎梳那双黑白分明意味不明的眼眸时,不知怎的,她忽然就觉得后背一凉,莫名有些发慌。



    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钗,不自然的笑道:“梳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今日的妆容有何不对?”



    黎梳眸光微闪,勾唇浅笑:“无碍,有劳夕柔惦念。祖父……”



    话落,也不管赵夕柔作何表情,她已先一步侧身与她擦肩而过,走到黎老太爷的面前蹲下。



    赵夕柔睁大了眼睛,手中的软帕不禁捏紧,心生意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黎梳却已然走开了。



    转过身看向正与黎老太爷巧笑嫣然说话的人儿,赵夕柔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祖父……”黎梳鼻头一酸,想起前世自己没能在黎老太爷面前好生尽孝,眼眶忍不住一热。



    黎老太爷慈容满面,看见自家的孙女儿这几年出落的愈发标致,温柔的拍拍她的脑袋,脸上的宠溺之情更甚。



    “听你阿娘说你前两日不慎落水吃了些许苦头,今日怎不好生在屋里歇息着?”



    黎梳抽了抽鼻子,定定神道:“有段时间没见祖父,孙女有些想你。何况孙女的身子也并无大碍,便先来给祖父请安了。”



    顿了顿,她抬眼笑着问道:“祖父身子可还好?”



    黎老太爷望着自家孙女儿,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花白胡须:“好着呢!对了,祖父今日回来带了你最爱的桂花酿,想不想喝?”



    “想。还是祖父最疼我。我前几日想闻一闻,阿爹都不让呢!”黎梳笑弯了眉眼,顺势将两只手乖巧的搭在黎老太爷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