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李舒白夏时锦 > 章节目录 第3章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夏时锦火葬的那天是三月初九,她记得那是雨下的正大的时候。



    刺骨的冷风伴着细雨打湿了一摞摞纸钱,夏家人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坟前的军装男人和他身后的副官,“少……少帅……”



    “嗯。”俊美男人应了一声,凉薄的眸子幽深的注视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沙哑着声音冷然下令,“挖墓,开棺。”



    夏老爷亲眼看着自己女儿的坟墓被人一点点掘开,眼前瞬间一黑,险些当场昏死了过去,“少帅,阿锦已经死了,我求求你,你就放过她吧!”



    “我放过她?”李舒白紧攥着手中的马鞭,冷笑,“那谁来放过我?”



    他的思绪逐渐飘开,眼前走马观花般的浮现了往日种种。



    他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她带他避开大帅府的下人,仰着脸笑眯眯的摊手跟他讨要报酬的画面。



    她得意洋洋的说:“大帅府的少帅,怎么样也都得值个三四千的大洋吧?”



    只是他怎么样都想不到,就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到最后竟然会用枪指着他的胸口逼他放人。



    放的还是一个一心想要杀他的人。



    她背叛了他,背叛了他满心送给她的欢喜和深情。



    “少帅,要开棺了。”马副官的声音把他从记忆里拉了回来,他沉默了许久,才抿着唇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泥地里的棺木上。



    最后一枚钉子被拔出来的时候,李舒白的心也跟着一颤,就连原本沉稳的声线也不自觉的在跟着颤抖,“我亲自来开。”



    夏时锦飘在他的身后,连眉眼上沾染的都是苦涩的味道,她突兀的笑了一声,可却没人再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曾经问过李舒白,如果有一天她躺在棺木里,他会如何?



    他说:“我会亲自撬了你的棺木,砸了你的墓碑,就算是你到了鬼门关,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拉回来。”



    毫无疑问,李舒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即便是她死,他也不愿意放过她。



    棺木里的女子合眼躺在软枕上,消瘦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即便上了妆也无法遮掩住属于尸体才有的青斑,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她生前最爱的那条旗袍,整个人恍如睡着了一般的宁静温婉。



    但李舒白知道,这副模样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子。



    整个安城的人都知道她夏时锦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最为刺手的娇艳玫瑰,马背上的一手好鞭法耍的更是无人能及。



    可她此刻就躺在那,毫无生息。



    “夏时锦,你以为你装死就能离开我么?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李舒白细长的眸子微微收缩,伸出的手指在碰到她的脸时,只属于尸体的冰冷感在他的指腹间蔓延。



    很冷,冷的让他的手都跟着发颤。



    他哆嗦着嘴唇,咬牙狠道:“给我验!”



    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像她这么奸诈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可她躺在那里合着眼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他怕极了,怕到他连抬手去试她鼻息的勇气都没有。



    “少帅,夏——”随行跟着的医生在收到马副官的眼神警告后,立刻又改了称呼,“少帅夫人她的确是死了。”



    “不可能!你给我验清楚!”李舒白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起来,他夺过马副官腰间别着的手枪抵着医生的胸口,“她不可能死!你给我验清楚!”



    马副官神色大变,急忙阻拦,“少帅!”



    但李舒白却没有半分的动摇,发疯似的命令道:“我让你再验!给我验清楚!”



    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轮廓滴落,耳边还传来夏老爷撕心裂肺的泣求声,“少帅,阿锦她真的已经死了,我的阿锦已经没了,我求您放过她吧!我这个老头子给您跪这了,我求您放过她,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



    “我不会让她走。”李舒白眼神冷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



    医生只能咬了咬牙,颤着手继续给棺材里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复检,抵在他后脑勺上的枪口却从未有一刻抽离。



    给死人检查这么荒唐的事,在安城里这恐怕是头一件。



    可少帅要做的事,安城却没人敢说一句荒唐。



    医生的手在按压.到女子过分隆大的腹部时,脸色一变,又急急忙忙的伸手去解.开她的旗袍仔细去验证,生怕出了一点纰漏。



    “少帅。”医生颤着手,“少帅夫人她……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这句话恍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扎进李舒白的心窝里,他甚至连呼吸都窒住了,猛地扯过医生的领口,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下颚,“你再说一遍!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应该……应该是五个月……”医生浑身都在哆嗦,勉强咽了口唾沫,接着开口道:“五个月没错的。”



    “才五个月?不可能……这不可能……之前的大夫明明说她已经八个月了……”李舒白失神的低声呢喃着,他骤然抬眸,怒喝道:“你胡说!五个月的身孕肚子怎么会大成那样!”



    他当初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又何尝相信过?



    他不信,可却又不得不信。



    和离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刘岷山也是她放的,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把心交给他,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医生艰难的出声道:“少帅,因为少帅夫人怀的是双胞胎。”



    他的身子颤了颤,恍惚被惊雷劈中一般僵直,耳边只有那医生的话在不断的重复着。



    “她怀的是双胞胎,所以五个月的肚子才会显得那么大。”



    “但她的身子实在太瘦了,瘦到供不起这两个孩子需要的营养。”



    “少帅,少帅夫人的这一胎很健康,她养的也细心,两个孩子的位置很好。”



    ……



    李舒白如鲠在喉,他断断续续的发问:“她是怎么死的?”



    “夫人的肩膀和胸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以及枪伤,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再加上怀了孩子,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医生感觉到那双勒着他衣领的手越发的用力,艰难的道:“少帅,少帅夫人真的已经死了。”



    “不可能!”李舒白攥着他衣领的手指拧的发白,双眼赤红,“她不可能死!”



    她怎么可能死?



    她那么倔强,那么固执,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对他说出口。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求他,他会答应的,肯定会答应的。



    李舒白细长的眸子蓦然紧缩,连指腹都凉的发白。



    他差点忘了,阿锦不是没有求过他,只是他不肯接受而已。



    她曾放弃了所有的自尊,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那么鲜衣怒马的一个女子,即便清楚了他身份也敢巧笑嫣然的索要报酬的女子。



    到最后,却是被他亲手逼死。



    李舒白心软过,可他无法相信她的话。



    他愤怒,他恨。



    他把所有的真心倾付在她的身上,可她却为了别的男人,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八个月,所有人都说她的肚子像是八个月。



    八个月,他还在宁县征战,他确定那不是他的孩子。



    那碗堕胎药是他亲手端到她面前的,他还记得那是她头一次下跪求他。



    她不肯喝下那碗药,求他信她。



    可他不信。



    他终于明白为何最后她求和离时,眼里连喜悲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苍凉。



    因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李舒白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慌忙转身,一把拖过头发已然花白,憔悴至极的夏老爷,眼神嗜血,浑身的煞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你说!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你说啊!”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夏老爷冲他脸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干皱的老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的鼻子,不顾一切的怒骂道:“李舒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阿锦你早就死在龙虎山上了!你当初娶阿锦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说她会是你的掌中宝!心尖肉!可到后来你给了她什么?!李舒白,我夏名扬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上门定下了这桩亲事!”



    “你以为你怎么活着从龙虎山那群土匪手里活着回来的?!是阿锦用命跟人家赌来的!”



    “你以为阿锦为什么要拼了命去救刘岷山?!那是因为全安城的人都知道刘家满门忠烈!绝做不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



    “可你呢!你不信她!你辱她!欺她!”



    “你就是个畜生!李舒白!你就是个畜生!”



    “你李家活该断子绝孙!活该满门被灭!活该暴尸荒野!”



    ……



    夏老爷的这一声声指控似的咆哮敲碎了李舒白心里最后一点抵抗,他心里一直以来铸起的铁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老人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后,显得身影越发的消瘦,他拼了命的抡起手上的拐杖不顾一切的敲打在面前身名显赫的男人背上,苍老的声音充斥着悲凉和愤怒,“你这个畜生!你还我的阿锦!你还我女儿!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这一棍抽在李舒白的背上,痛的他眉头紧蹙,腥甜的味道涌上喉间,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当场单膝跪在了地上!



    湿漉漉的碎发遮在了他的额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被抽打的疼痛感火辣辣的席卷全身,连带着之前包扎好的伤口都在此刻崩裂开,却不及李舒白心上被撕碎般的痛苦。



    “住手!”马副官可是相当清楚李舒白现在的身体情况,大惊失色的制止道:“夏老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