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慕清娆慕清娆心 > 章节目录 第8章 鹬蚌相争
    痛!



    她转动着干涩的眼睛,目光扫过自己已经腐烂的四肢,它们从未停止过疼痛,有时想想还真不如那场大火中同她的儿泓正一起死了。



    牢房中阴冷的紧,几只老鼠窸窸窣窣的跑过。



    叮当铁链响动,侍卫伸手拽着她的衣领就这么向外拖,慕清娆此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神不带一丝生气,三年了,从最初的恐惧到现如今的内心的死寂,这三年她经历了太多。



    四肢接触坑洼的路面,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慕清娆就这样一路拖到大殿之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皇帝公孙振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他好看的眸子中寒光凛凛:“你这个毒妇,柔儿待你那般好,你竟狠的下心谋害。”



    慕清娆心艰难抬头,轻轻笑出声,也不知是苦笑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嘲笑公孙振的无知。



    听到笑声,公孙振怒了,他将桌案上的盛着热茶的茶杯扔向慕清娆。



    慕清娆想扭头避过去,但是身体乏力,被滚烫的茶水迎面泼下,原本烟熏火燎的丑陋面孔变得更加不堪。



    “毒妇,柔儿初次怀孕,你骗她将堕胎药当做安胎药喝下,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狠毒之人。”



    公孙振冷峻的目光显得极度无情。



    慕清娆哈哈大笑,一边笑嘴角一边往外流血,声音冰冷:“我若狠毒,怎会千里奔袭救你性命。我若狠毒,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助你登上皇位,论狠毒我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你还敢污蔑朕,来人啊,把这个毒妇拉出去!”公孙振怒喝道,他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慕清娆。



    冷宫,朝霞漫天。



    太监总管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不堪的她,身边的荷香蔑视上前:“慕氏,还不快接旨!”



    慕清娆缓慢抬起空洞的眸子,看着眼前得意洋洋、曾经自己最信任的贴身婢子荷香。



    荷香害怕的抖了抖,缩回了身子,心想自己是皇后的人,被派过来见证这毒妇最后的惨象,再说慕清娆已经没了手足成为人彘,自己没有理由害怕,便直了直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监总管拦住了。



    太监总管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呆了许久,怎会不明白其中来龙去脉。



    只见他轻微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道:“皇后懿旨,废后慕氏,不思进取,日夜诅咒皇上,皇后仁德,念其丞相之女身份,赐鸩酒一杯!”



    鸩酒一杯,她做了那么多,最后竟只落得一杯鸩酒。



    她疯狂大笑,无一言一语,就这样狼狈笑着。



    荷香见状端起酒杯,捏着慕清娆的下巴就将酒灌了下去,附耳小声说道:“小姐,听说喝毒酒死的人,只能投胎做畜生哦。”



    慕清娆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在荷香的脸上,“我在下面等你。”



    黑,好黑……



    “娆儿,你醒醒!”急促的呼唤声在慕清娆耳边响起,何姨娘生怕摇不醒慕清娆似的,不停的摇晃着她。



    “咳!咳!”慕清娆突然觉得嗓子发紧,呼吸困难,不停地激烈咳嗽着。



    何姨娘如释重负,她兴奋的一把抱过慕清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慕清娆内心似激过暖流,暖至心窝。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悔恨与激动相互交杂着:“娘!”



    慕清娆轻轻唤道,好似只要大声一点,便会吓跑眼前的人。



    若不是寒冬的夜里,寒风刺骨,再加上她又落入冷水之中,衣物尽湿,浑身剧烈的疼痛感,她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赶快回去换干的衣物,感冒了可不好。”何姨娘紧张的拉起慕清娆,焦急的催促着她。



    慕清娆红了眼眶,她依稀记得,前世自己入三皇子府后不久,母亲便因治疗过晚,病入膏肓,而死于丞相府中,谁知大夫人吕氏故意拖延,慕清娆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何姨娘费力拉扯起慕清娆,还未踏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向一旁倒了下去。



    慕请娆只能搀扶着她慢慢的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荷香手里捧着瓜子,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后又扔向地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荷香看到步履蹒跚的两人时,先是一愣,随后把剩下的瓜子放入袖中,一脸焦急的跑到何氏身边,搀扶着,“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慕清娆看着荷香心中冷笑不已,眼眸紧缩,自己始终信任的丫鬟荷香,却早已背叛自己,归顺于大夫人。



    路过门口时,那一地随意的瓜子,都让她的心更是寒上了几分。



    慕清娆换好衣物,坐在床榻边沿,伸手轻轻拍了拍何氏因为咳嗽不已而起伏胸膛,有神的杏眼,定格在手腕之处,修长玉指正灵巧的动着,白皙如脂。



    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手如此珍贵,体会过无手足,才知珍惜。



    聪慧如她,她又怎会不知自己现在的境地。



    不管上天是为了履行它公平的原则,还是见她冤魂经久不散,而心生怜悯,她都要好好利用这次重生的机会,将残害她之人,一一打入深渊。



    慕清娆暗了暗深眸,自己不识水性,人尽皆知,自己又怎会跑到水边呢?



    看这季节,想必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那么自己落入水中定是因为有人不想让自己参加皇宫秋宴。



    将她推入水池之中,感染了风寒,那么自然不能入宫。



    “吕氏。”慕清娆眸中满是愤怒一字一顿的唤出这两个字,声音极小,小的只能自己一人听见。



    慕清娆锐利眸子一眯,不想让她进宫,那她此次便必须进宫。



    慕清娆将荷香叫到自己跟前,厉声喝道:“我落入水中险些丧命,你竟如此悠闲。”



    荷香看着慕清娆满是冷意的眼眸,有些惊慌失措,荷香连忙跪下。



    “二小姐,我没有……”荷香努力的摇晃着手臂,却不料,放入袖中未吃完的瓜子,像是故意的从衣袖间飞出。



    慕清娆冷峻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她重重一巴掌扇在荷香的脸上,荷香的半边脸顿时红了起来。



    “主子遇险,当奴才的却如此懒散,以前本小姐太过放纵于你,本小姐今日就来好好管教于你。”



    “预谋主子,以下犯上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慕清娆冷峻的眼眸中满是计谋,“你说,他是会相信自己的女儿呢,还是会相信你呢?”



    荷香有些害怕的抖了抖,慕相爷最忌讳的便是以下犯上,下人就应该做好下人的本职。



    她反应过来,立马自扇嘴巴,口里喊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她看到慕清娆那发寒的眸子,难道是自己推二小姐入水时,被二小姐抓住了什么把柄?



    荷香越想越不对劲,但是二小姐胸有成竹,一副要治她罪的模样,她不敢冒险,更何况慕相爷事情众多,又怎会多花心思去帮一个丫鬟查明真相,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荷香一遍又一遍的抽打着自己已经红肿不堪的脸,心里越发堵得慌。



    自己那软弱的主子,好似变了一个人。



    自那天起,荷香开始谨言慎行,慕清娆对她前世的背叛,铭记于心,不是不惩,来日方长。



    中秋,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皇宫更是,宴会浩大。



    慕清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水薄烟纱,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衬的她婀娜多姿,见之忘俗。



    若不是吕氏奸计未得逞,慕清娆要随同慕相爷进宫参加秋宴,吕氏怎么说,也不会花这一笔钱在慕清娆身上的衣料首饰上。



    不管在府中如何,皇宫的秋宴慕清娆要是穿着寒酸,不仅会丢了相爷的颜面,也会怪罪她这个当主母的苛待庶女。



    慕清娆低调的蜷在角落,扫视一圈,突然眼睛一暗,眼底的恨意五味杂陈。



    看着对面那俊美男子,手腕脚腕好似还在隐隐作痛,她努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身子微微颤抖。



    他给予了她的一切,也亲手夺走并销毁了她的一切。



    三皇子似感觉到什么般,迎上慕清娆的目光,慕清娆感觉到公孙振迎来视线,秒改憎恶的目光,变得温和顺从,相视一笑。



    而这一切,被太子公孙凌净收眼底。



    公孙凌身着一袭杏黄色龙纹服饰,四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有秩的攀在身姿矫健的身上,剑眉下的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他虽同其他皇子交谈着,仍对周围人鉴貌辨色,漂亮的黑眸闪过探究,第一次入宫的女人,有什么原因,如此憎恨着素未谋面的三皇子。



    慕清娆百无聊赖的离开座位,见到公孙振而本能发自内心的怒意,压抑着她喘不过气,她离开喧闹的人群,直径向荷花池边走去,身后跟着她新的丫鬟念夏。



    荷香自那夜后,脸肿的迟迟不见消。由于时间紧迫,吕氏也就只是随意挑了个刚入府不久,手脚笨拙的丫鬟给她。



    “太壮观了吧!”没有见识的念夏,从头至尾都心生敬畏,一路感叹着。



    慕清娆却思索着什么,一言不发,一直来鱼池边,眸子的隐晦才是亮了起来。



    前世,大哥慕德枫因为在沙场中身受重伤,使得大哥妻子罗兰公主身怀六甲还日日为其担心,就连如今中秋佳节,慕德枫也无法与她团聚。



    年纪尚小的七皇子素来与罗兰公主亲近,不忍见自家姐姐忧郁伤神,便带罗兰公主出来散心。



    谁也不会料到,七皇子顽皮,不慎将罗兰公主推入荷花池中,最后一尸两命。



    “你是何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满脸警惕的看着慕清娆。



    慕清娆软了心,她竟有种泓正的错觉,不过泓正是她的孩子,论辈分与七皇子为叔侄,有几分相似也不足为奇。



    “清娆!”罗兰公主满是惊讶,她虽不住丞相府,可她也深知眼前丞相府庶出的二小姐在家中地位。



    她本猜想,依吕氏自私的脾性,定不会让慕清娆在皇宫之中抛头露面。



    “大嫂。”慕清娆福了福身,微笑颔首。



    罗兰公主见慕清娆不同往日,这般知规知矩,端庄优雅,倒是有些顿住了。



    她虽没怎么接触过这妹妹,却也常常听闻下人们谈起。



    说慕清娆是个不识大体,孤高自傲的小姐,曾仗着母亲得宠,在府中目中无人,虐待下人。



    只有慕清娆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当初慕婉柔为巩固自己白莲花的形象,拿自己来做垫脚石。



    因为白莲花的身边,总得有与之陪衬的绿叶。



    “哟,柔儿刚刚还在询问妹妹去了何处,原来在这里与大嫂赏荷花呢!”



    慕婉柔缓步走上前,对罗兰公主福了福身,便拉过慕清娆的纤纤玉指,脸上的笑意暖如春风。



    “不见大嫂这么多日,柔儿好生想念大嫂!”说着,慕婉柔就已经拉扯着罗兰公主撒着娇。



    “嫂嫂也甚是想念婉柔,有时间,你多去公主府走动走动。”罗兰公主微微点着头,举止端庄优雅,尽显蕙质兰心。



    “一定!”慕婉柔笑的很开朗,“妹妹也真是,出来见大嫂为何不叫姐姐呢,害姐姐寻妹妹,寻的好生辛苦。”



    慕婉柔三言两语,便定了慕清娆自私自利的形象。



    这时,宫女太监已聚积众多,这番话传出去可是不太好听。



    慕清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一瞬即逝,扫过一旁玩耍蟋蟀的七皇子,笑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见姐姐刚刚和其她小姐相谈甚欢,不忍心打扰,妹妹没有姐姐那般要好的人缘,一个人实在无趣,便出来走走,恰巧碰到大嫂了。”



    慕婉柔骤然一愣,她本想会听到慕清娆自责讨好的话,然后她好在宫女太监们面前尽显自己的大度慷慨。



    慕清娆这番话,倒是说她冷落了妹妹,不管不顾,妹妹才一人出来走走,并非自私自利,而是识大体,尊重姐姐。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慕婉柔很是不爽,她刚想上前反驳,却被跑过身边俯身捉蟋蟀的七皇子撞向一边,同时也撞上了在同一位置的罗兰公主。



    罗兰公主有些重心不稳,慕清娆见皇上就在不远处,惊恐大呼道:“姐姐不可!”



    不知怎么的,只听“扑通”一声,慕婉柔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入了荷花池中,罗兰公主则仰天倒在了地上,慕清娆成为了公主的垫背,“嘎吱”一声,手臂便脱了臼。



    罗兰公主虽已经出嫁,但终究是皇家之人,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腹中胎儿也有一半是皇家血脉,如若有任何闪失,别说会不会得罪丞相府,皇上也必定会追究到底,决不轻饶。



    皇上最先反应了过来,怒喝一声:“愣着作甚,还不快快扶起公主,若是公主与腹中孩儿有什么闪失,朕定让你们以死谢罪!”



    慕清娆艰难的被宫女扶起,手臂的痛楚使她双眸含水,紧咬下唇,一副强烈忍受着疼痛的模样。



    她焦急万分的抓着惊魂未定的罗兰公主的手,紧张兮兮道:“大嫂,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皇上叫来了太医,把了罗兰公主的脉相,发现公主并无大碍,大松一口气,说道只是惊吓过度,喝几副安胎药,好好休息便可。



    慕清娆这才放软了身子,松了口气。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呆立在原地,刚到的皇上与一众皇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上见慕清娆这副担忧的模样,命宫女将罗兰公主送回寝宫,让太医去检查慕清娆的伤势。



    他如剑的目光盯着一旁不知是因为还未褪去湿衣而感到寒冷,还是内心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慕婉柔。



    慕清娆脱臼的胳膊已经被太医接上,见状慕婉柔的狼狈模样,便褪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在慕婉柔的身上。



    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女恳求皇上莫要怪罪姐姐,姐姐当时重心不稳,才无意推了公主,想必定不是有意为之。”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慕婉柔的身上,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她,如今也不淡定了,现在这种局势,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慕婉柔急于辩解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推公主,是公主她自己重心不稳……”



    慕婉柔看向一旁不敢再顽皮的七皇子:“七皇子看到了,他可以为我作证,是他撞的我和公主,是他让我和公主重心不稳的!”



    七皇子被点了名,身子震了一震,年级尚小的他,玩心颇重,当时他一心都在蚂蚱身上。



    但他知道自己撞了慕婉柔,因为她当时低声咒骂了一句,被七皇子听到,至于罗兰公主,他并不知道有没有撞到。



    他脸色煞白,赶紧辩解道:“儿臣是撞了这位小姐,但好像并没有撞到公主姐姐。”



    慕婉柔瞬间脸色煞白,罗兰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如果这个罪责降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会得到皇上的重罚。



    她也记得自己确实被七皇子撞了,但并没有重心不稳。混乱之中,隐约觉得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却并不知道是谁。



    慕婉柔看向仍旧跪着的慕清娆,黑色的瞳眸瞬间一亮。



    “是你!”慕婉柔一把抓住慕清娆的手臂,由于这个脱臼的手臂刚刚接好,慕婉柔这么用力一拽,慕清娆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是你从背后推的我,使我重心不稳,才殃及公主,是你陷害的我!”



    慕清娆低着头,一副害怕又委屈的模样:“娆儿自知平日里姐姐不怎么喜欢娆儿,但姐姐也不该这样说娆儿。”



    “娆儿只有两只手,一时只想到保护公主与腹中胎儿,而忘记拉姐姐一把,使姐姐落入水中,自知有错,请姐姐原谅,不要生娆儿的气。”慕清娆似讨好般,轻拽着慕婉柔的衣角。



    经过慕清娆这一番说辞,皇帝更加厌恶眼前的慕婉柔,众人也都议论纷纷,说着慕婉柔的不是。



    先是说七皇子推了自己,后又冤枉自己妹妹推了自己,还责怪妹妹当时救公主时没有拉自己一把,害自己落入水中,出尽洋相。



    众人皆指责着慕婉柔。



    慕婉柔一改以往的温顺儒雅,怒眼瞪着突变伶牙俐齿的慕清娆,心中有说不出的怒火。



    皇上怒气冲冲地道:“定是慕相爷平日将你娇宠惯了,这么没规没矩,今日若不是你妹妹机灵,罗兰怕是已经出了什么事,你就更罪责难逃,好在朕的公主无事,朕今日才能轻判与你。”



    “来人!”皇上威严可畏,“将慕婉柔杖二十,送入城外寺庙,吃斋念佛三月,罚抄佛经百遍。”



    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袖走了。



    慕婉柔绝望的任由宫女拖拽着,自己这次入宫,不仅没有捞到好处,还颜面尽失,名誉扫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慕清娆所赐,她望着慕清娆一脸平静的面容,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她不再同以前一样软弱,这个贱人已经浑身长满了厉刺。



    慕婉柔事毕,满宫已经传遍。



    蕙兰殿内,林贵妃一脸怒意的紧簇着眉头,而吕氏正焦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



    “表妹,柔儿是你表外甥女,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她啊!”吕氏央求道。



    她不忍女儿受杖责之苦,求慕相爷去皇上面前求求情,谁知慕相爷只是一脸怒色,不仅不替女儿求情,还把她也臭骂了一顿。



    吕氏便来寻找如今正得圣宠的自家表妹林贵妃。



    “皇上当时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亲口下达指令,你叫本宫如何帮?”林贵妃显然被吕氏吵的有些烦躁。



    “那可怎么办啊?我家柔儿是让小人陷害的……”说着吕氏便哭泣起来。



    林贵妃看了眼泣不成声的吕氏,毕竟是自己表姐,有些愧疚的拉着吕氏的手道:“表姐不必忧心,柔儿事后要被送往城外寺庙,到时我四处打点一二,让人多加照顾于柔儿。”



    吕氏也知趣,不再胡闹:“多谢表妹,为柔儿考虑的如此周全。”



    林贵妃会心的轻拍拍吕氏的手掌,眸中闪现幽光,“你说的那陷害柔儿的小人慕清娆,我定会替柔儿百般讨回。”说着林贵妃的眸子眯了眯。



    吕氏一想到自己女儿被慕清娆陷害的如此狼狈,心中满满都是恨意。



    而慕清娆此时刚刚换好干净的衣物,正赶往摆设秋宴的场地。



    在路过一座亭子时,被一阵掌声打断了去路。



    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灰白,而那一袭黄袍之人,意气风发的站在亭柱之间,与精美绝伦的亭子组成一副完美的画,找不到一丝瑕疵。



    “慕小姐好生计谋,一箭双雕,本太子佩服佩服!”公孙凌笑着,只身一人,在庭院中望向慕清娆。



    慕清娆柳眉微扬,同公孙凌审视着自己一样审视着他。



    前世在自己还未嫁入三皇子府时,这位太子的地位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还记得公孙振陷害他通敌叛国之罪,最终他接受不了世人的凌辱,自杀于金漆殿门之外,极为凄惨。



    慕清娆福了福身,毕恭毕敬的笑道:“太子何出此言,小女并未设计任何计谋,如何令太子佩服?”



    “七弟,被父皇的惩戒,禁闭三日。可惜了,慕小姐不知,七弟生性顽皮,这三日他估计要闷坏了。”



    公孙凌见慕清娆面色微变,满意的继续道:“本太子其实是来道谢的。若不是慕小姐,恐怕现在被杖责的就是七弟了,七弟尚小,从未吃过苦,恐怕挨不了几杖。”



    顿了顿神色,继续道:“慕小姐帮了七弟,便是帮了本太子,日后慕小姐有何请求,尽管向本太子道出,本太子必定鼎力相助。”



    慕清娆恭敬一笑,作揖道:“太子言重了,这是小女应该做的。”



    “不过慕小姐的胆识确实令人敬佩,为救公主手臂脱臼,也不见唤一声疼。”



    公孙凌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慕清娆的表情,故意试探道:“众人纷纷对慕小姐赞赏有加,尤其是三弟,既夸你聪明机灵,又夸你貌美如花。”



    慕清娆在听到太子提及三皇子,眼眸骤然缩紧,冰冷凌厉,后又恢复常态。



    即使一瞬即逝,公孙凌也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



    “慕小姐,可识得三弟?”



    慕清娆仍旧笑靥如花:“众皇子个个气度不凡,出类拔萃,没有谁是小女不认识的。”



    太子见慕清娆不慌不忙,试探之意更重:“那慕小姐可与三皇子交谈过?”



    “三皇身份尊贵,小女只是相府庶女出生,小女怎会有幸同三皇子交谈一番。”



    慕清娆有点不耐烦了,但面上还是尊敬的:“宴会就要开始了,若太子无事,小女便先行告辞了。”



    公孙凌的眸子渐渐冷下来,看着慕清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秋宴很快就过去了,丞相府因为慕婉柔的事情,不似往日生机。慕相爷虽是没说什么,但主母吕氏的掌上明珠在宫中名誉尽损,颜面尽失,这个仇,是记在慕清娆的头上了。



    吕氏变着法儿的膈应她,不是馊了的饭菜,就是府中管事的嬷嬷的排挤。



    “二小姐!”念夏一脸委屈,端着食盒,红着眼眶,一边的耳朵通红,不难看出,是被揪了耳朵。



    而一旁的荷香暗自得意,得罪大夫人可不是件好事,还好自己聪明,早早投了他主。



    慕清娆淡淡看了眼荷香,命她在柜子了翻找出一个钱袋,里面有些许碎银,吩咐道:“你去买些蜡烛黄纸回来。”



    荷香点头,她不知道慕清娆要拿来这些做什么,却还是依言小心收起了钱袋。



    她眸光冰冷的看着荷香离开的背影,阴冷一笑。



    好戏要开场了。



    傍晚,夜色如墨。



    慕清娆收拾了蜡烛与黄纸,再找了把匕首,才动身走向丞相府的前院正屋,她父亲慕德安的卧房门口。



    她故意迟疑了一会儿,才点燃蜡烛,用匕首割破了手掌,将自己的血滴在第一张黄纸之上。



    才将黄纸烧至一半,慕清娆便如期听到了一声怒喝。



    吕氏疾步上前,抓住慕清娆还拿着黄纸的手:“慕清娆,你竟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慕清娆温和的笑着,一脸疑惑:“母亲何出此言?”



    吕氏指着慕清娆手中的黄纸,与门口仍在焚烧的白蜡烛,摆了摆身姿:“证据确凿,你难道还想狡辩不成?”



    “你们又在闹什么?”这时,刚在书房忙完政事,打算回房休息的慕丞相面色微怒,扫视一周后定格在慕清娆的身上。



    吕氏甩开慕清娆的手,一把抱住慕德安的手臂。



    “老爷,我今日突感不适,便叫嬷嬷去寻大夫,哪知嬷嬷见到清娆在老爷门口焚烧黄纸,便惊吓的立马回来将此事告知于我。”



    吕氏满脸的震惊,就像刚刚才知道似的:“我本不信清娆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可一来便看到……”



    慕德安看到自己房间门口还未烧尽的黄纸与一旁的蜡烛,怒火瞬间烧至胸口。



    吕氏见状,连忙继续道:“老爷,您先别生气,不如让清娆解释一番,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无缘无故,又怎会诅咒老爷死呢?”



    慕德安怒目圆睁:“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母亲咒死了老夫人,现在你又想来咒死我吗?”



    说着便张开手,狠狠地打上慕清娆的面颊。



    瞬间,慕清娆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不要!”急促焦躁不安的声音响起,随后慕清娆便落入了一个瘦弱,却温暖的怀抱。



    何氏拖着骨瘦嶙峋的身躯,抱住在慕清娆,带着丝哭腔说道:“老爷要打便打我,是我叫娆儿这般做的。”



    慕清娆拉开母亲,护在自己身后,正面看着慕德安,她知道,要对付自己这个父亲,只能比他还硬。



    “你打啊,打死我吧,打死我就不会有人帮你驱除邪祟了!”



    众人一听,微微一愣,慕德安刚想继续的手,又缩了回去。



    “邪祟?府中每年都会请道士做法,干净的很,怎么会有邪祟?”吕氏厉声质问。



    “哼!凡间只会花拳绣腿的道士,怎么能比的了天上的佛祖。”慕清娆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吕氏邹眉瞪着慕清娆,一时被慕清娆反驳的哑口无言。



    “娘亲每天晚上都祈求佛祖,保佑父亲身体安康。可能是诚心打动了佛祖,昨夜托梦于母亲,说府中有人藏污秽之物已久,已伤及父亲,唯一解救之法,便是将您亲女儿的血滴入黄纸之上,然后用烛火焚烧,才可破解。”



    慕清娆微微颔首,尽显委屈,故意将放在侧面的手掌背在身后。



    “我的傻女儿啊!娘知道你有孝心,可也不能因为娘亲不忍你流血,就这样偷偷做啊,要是被有心人误会了你,可怎么办啊?”



    吕氏弯眸盯着慕清娆和何氏,何氏话中有话,有心人不就是指一上来就说慕清娆诅咒父亲的她吗。



    下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接猜测着何姨娘话中之意。



    吕氏见状,歉意一笑:“是母亲不对,母亲当时被惊着了,忘了问清缘由。”



    慕清娆清澈的眸子看向吕氏,微微点头。



    慕德安看着慕清娆手掌的血迹,心中怒火已经全然褪去,细想,近日他确实事事不顺,皇上因为他处事不当,责备于他;儿子出征在外,身受重伤,儿媳妇罗兰公主险些流产。



    这一切确实像有预谋一般,纷涌而来。



    慕清娆低头,她算好了日期,前世他父亲也是这几日不顺,拿府中下人出气,那时候下人死了不少。



    “父亲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下次,不可这样偷摸进行,免得让人生了误会。来人,仔细搜查府中,找出污秽之物。”



    慕德安下达着命令,显然,他对于这污秽物十分介意。



    不出半晌,荷香见到从她的房间拿出的扎满银针的小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慕德安坐在太师椅上,对堂下跪着的人,怒目而视,“说!这是什么?”



    吕氏更是眉头紧锁,疑惑不解的看着慕清娆。



    荷香见此,惶恐不安:“这……”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当时她亲手放在何姨娘床榻之下,写着老夫人生辰八字的布偶小人。



    “这不是当时何夫人用来诅咒老夫人的小人吗?荷香,怎么会在你那里,我不是让你烧了吗?”吕氏对着荷香使着眼色,叫她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荷香显然被吓得已没了神智,不停的重重的磕着脑袋,声音极响。



    “奴婢知错了,求老爷饶命,当日大夫人是叫我将它烧毁,我当时搁置一边,可晚上打算烧毁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



    慕清娆故作惊讶的看着吕氏和荷香:“母亲怎会让我的贴身婢女,去焚烧人偶呢?而且我这个主子竟然毫不知情。”



    吕氏一愣,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到底怎么回事?”慕德安一听,他也发觉事有蹊跷。



    “老爷,您看我也真是的,被吓的竟忘了当时是谁去烧的。”吕氏表面笑着,内心已经揪成一麻。



    荷香也连连附和着吕氏,说自己听错了。



    “母亲被吓得忘了,荷香也吓的忘了,那母亲和荷香还真是默契十足,竟对答如流。”慕清娆质问道:“说,为何会在你的床榻底下?”



    “是、是二小姐你让我放的,二小姐忘了吗?”荷香看着吕氏指引般的眼神,倒是冷静了一些。



    “呵!我叫你放的?这污秽之物不仅害死了疼爱我的老夫人,还诬陷了我的母亲,我如今又有何原因,叫你将此物放入你的床下,然后又由我自己找出来?”



    慕清娆不留一点喘息的机会,厉声质问。



    荷香显然被慕清娆问住,张口结舌,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又想陷害人呢?”吕氏倒是镇定自若,还能话中有话的暗指慕清娆。



    “我堂堂相府千金,为何要陷害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对我有什么益处?”慕清娆反驳道。



    “荷香你说,老夫人重病那几日,我和娘亲是不是都在日夜照顾着老夫人,从未离开一步。”



    慕清娆看向如今已经吓的剧烈颤抖的荷香。



    “我与娘亲未曾离开一步,要用什么时间去缝制这布偶?老夫人待我和娘亲那般好,我们又为什么要诅咒老夫人呢?老夫人去世,对我与娘亲有什么好处?我既不是嫡女,娘亲也不主事丞相府。”



    慕清娆一连串的质问,就是为了不给敌人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几日我们从未离开过老夫人的床榻,唯独你,荷香,你借由回去取东西,下一秒,父亲就带着人过来搜查了。”



    荷香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浑身哆嗦着,不断看向吕氏。



    慕清娆眼睛一眯,放缓了声音:“你为何要频频向母亲,难道母亲那儿有答案?”



    “慕清娆!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这里怎么会有你想要的答案?”吕氏见气氛不对,瞪大了眼睛。



    慕清娆没有理会吕氏,直接面向慕德安,跪地磕头,“父亲,既然今日这布偶再现,就说明佛祖慈悲,有意替我们母女洗冤。”



    慕德安被吵的心烦,大拍几案:“都闭嘴!荷香,你如若不实话实说,就等着游街示众,砍头挂上城墙,受万人唾骂罢。”



    荷香的面色,一刹时变了灰色,直直地看着吕氏的脸,想要她救救自己。



    吕氏同样看着她,用眼神不断警告着她。



    “是我把写有老夫人生辰八字的布偶放在二夫人床下,因为……大夫人给了我五百两叫我这么做……”



    荷香吓的失声痛哭起来,道出了真相,不断以额头触地。



    “荷香,你竟如此狠毒,陷害了二夫人,现在又来冤枉我不成。”吕氏怒视着地上荷香,急于撇清自己。



    慕德安大怒:“荷香以下犯上,陷害主子,鞭杖三十,逐出府中。吕氏身为主母,教导下人无方,禁足三月。”



    说完,愤愤甩袖而去。



    吕氏余光扫过慕清娆,眼中满是怨恨,慕清娆此时虽然面无表情,但那深眸中的幽光,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向吕氏逼近。



    慕清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慕德安不再追问,她若追问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反正她也达到了替娘亲洗净冤屈的目的。



    不过经过此次,慕德安定会对吕氏心存芥蒂。



    三月后,慕婉柔回来了。



    一身绛紫色长裙,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携侍婢女从马车上缓缓而下。



    另一辆马车驶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公子,毕恭毕敬的对着吕氏作揖,轻声细笑道:“表姨。”



    当吕文宣满脸色相的望向慕清娆时,慕清娆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慕婉柔来到慕清娆的庭院之中,巧笑嫣然,手中提着两壶美酒。



    “妹妹,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喝酒谈心了呢?”慕婉柔面色柔和,内心却不平静。



    慕清娆又怎会不明白慕婉柔的目的,她只是莞尔一笑,淡淡点点头。



    慕婉柔转动着酒杯,动作极小,也极其自然,她将酒杯斟满酒,另一个递到慕清娆手中。



    “来,姐姐敬上妹妹一杯。”慕婉柔举起酒杯,她此时内心激动无比,她急切的想看到慕清娆出尽洋相的画面。



    “姐姐,你的肩膀上是什么,虫子?”慕清娆一脸好奇的看着慕婉柔的肩膀,好似真的有什么似的。



    慕婉柔生平最怕虫子了,她脸色一变,放下酒杯就站起身,快速拍打着。



    “没了,没了!夜里视线幽暗,应该是爬走了。”慕清娆深深的看了慕婉柔一眼,“我们继续喝酒吧。”



    慕婉柔惊魂未定的坐下,她有点怀疑刚刚慕清娆是不是故意整她,但她见慕清娆已经端起的酒杯,一同一饮而下。



    慕清娆眸光冰冷的看着饮酒的慕婉柔,事情是你们先挑起,就不怪我将计就计了。



    已到未时,丞相府一片宁静。



    “啊!”一阵尖叫声响起,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吕氏早早便预谋好了时间,她最先到达,却不急着开门,直到看到一脸焦急的何姨娘和慕相爷时才命人踹开了房门。



    待婢女提着灯笼站在房门前时,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下人们,均知趣的纷纷低下了头。



    只见一男子半裸着身躯,狠狠压着身下的女子,一手为了防止女子尖叫而紧紧捂着她的嘴巴,一手在女子曼妙的身躯之上,不断游移。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他们才迅速的找着可以遮掩身躯的被褥。



    吕氏一脸震惊的看着屋中衣衫不整的女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见慕婉柔哭的梨花带雨,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浑身颤动着。



    慕相爷见此情景,恼羞成怒,甩袖背过身去:“待他们穿戴整齐,带来正室见我。”



    正室之中,吕文宣不时的望向仍旧泪如倾盆的慕婉柔和一旁一副不敢置信的慕清娆,心中满是疑惑。



    吕氏则抱着惊魂未定的慕婉柔,怒目着眸子瞪着慕清娆。



    慕相爷见状,已然怒火中烧,指着吕文宣,质问着吕氏:“这就你口中温文儒雅的表侄子。”



    “吕文宣,你竟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爹吗?”吕氏似苦口婆心般的责骂着,转头又道,“只是有一事,妾身不明。”



    说着,吕氏便怒指慕清娆:“为何柔儿会在慕清娆房间?”



    慕清娆被质问,在她意料之中。



    慕清娆伤了伤声色:“姐姐来找我谈心喝酒,谁知姐姐竟早早醉了,我便将姐姐安置在自己房中。”



    她将眼神落入慕婉柔身上,仿佛充满了感激之情:“是姐姐救了我,我哪知表哥对我……竟夜探我的闺房。”



    慕婉柔像明白了什么,铜铃般的大眼睛对慕清娆怒目而视。



    慕德安听了慕清娆的话,更加是火冒三丈:“来人!把这个衣冠禽兽,拖出去斩手斩脚,再扔到街上。”



    吕文宣一听,慌了神色,本以为有吕氏在,再不济,丞相也只会重重打自己几个板子,然后赶出丞相府。



    “表姨!表姨,救我,我知道错了。”吕文宣惊恐万状,跪在吕氏面前,拽着她的裙摆。



    吕氏看着战战兢兢的吕文宣,她也不想轻易饶过吕文宣,只是这事,出谋划策的是她,如若不求情,保不齐这个侄子会抖出她来。



    “老爷,我深知文宣犯了大错,不应宽恕,只是自家表哥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做,岂不是要了我表哥的命。”吕氏跪在慕德安面前,显得痛心不已。



    “老爷就看在臣妾的面上,饶了他的命吧!”



    慕德安有些烦心的看了看吕氏:“你别忘了这畜生对柔儿做了什么!杖责一百,赶出京城。”



    吕氏看着随慕德安一同离去的慕清娆,束缚已久的恨意,从眼中喷涌而出。



    丞相府的下人在这短短数日换了一波又一波,吕氏手段不错,那日的事情没有传出。



    慕清娆再次见到慕婉柔,已经是十日之后,公主的洗三宴会上。



    慕婉柔一如既往,谈吐间,尽显大家闺秀之范,好似当日被吕文宣凌辱的女子,与她毫无关系。



    洗三宴会设在公主府中,慕德枫也早早赶回了府中,顶着还未好的伤。



    宴会开到一半,吕氏同慕婉柔对视一眼,起身笑道:“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只是喝酒聊天,乏味了些,不如让柔儿给大家舞上一曲,助助雅兴!”



    今日慕德安喜得孙子,甚是高兴,想来长女慕婉柔的舞姿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便点头应允了。



    吕氏见状,神色间带了丝惋惜,继续道:“只是这有舞无曲,似显得有些单调啊!”



    只见慕婉柔迟疑了一会儿,对着慕德安福了福身,温声说道:“听闻妹妹得二姨娘真传,对乐器见解颇深,不如让妹妹和柔儿一起奏鸣起舞,想来妹妹不会拒绝。”



    慕清娆清明的眸子一眨,见提及自己,便立即起身:“姐姐谬赞了,娆儿琴艺尚浅,根本不及姨娘一半。今日府中大喜,又有幸能同多才多艺的姐姐同台,娆儿又怎会拒绝呢?”



    丝竹管乐响起,慕婉柔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神色间欲语还羞。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慕清娆坐正身姿,轻抬玉指,抚手弹琴,一曲潇湘水云悠悠响起。



    众人皆如痴如醉的听着曲,几乎忘却了呼吸。



    慕婉柔魅惑的凤眼,望向太子公孙凌,眉眼带笑,却见公孙凌只是轻眼扫过自己,最后定眼于慕清娆。



    慕婉柔顿时满怀嫉恨,转眼看向认真抚琴的慕清娆,眼中满是阴狠。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对丞相府两位千金赞不绝口之时,一声尖锐的响声,惊醒了在场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慕清娆所弹的古琴上,一根弦断了。



    慕婉柔暗笑,看你怎么收场,琴艺不精,还敢出来招摇。



    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慕清娆就已经调整好了神色,就着断弦的古琴,继续弹奏,从头至尾,都不曾有过一丝慌乱的神情。



    只是慕婉柔呆愣站在舞台中央,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清娆,直至吕氏的呼唤声提醒了她,她才重整姿态,翩翩起舞。



    琴音毕,大殿之中掌声四起,好似刚才的意外并不存在。



    慕德安的面子大大被满足,给两姐妹都奖励了同样的嵌珍珠碧玉簪。



    洗三还未办完,慕清娆无聊,自己只能赏着院中的桃树,靠着粗大的树干,看见林贵妃身边的王嬷嬷朝她暂时休息的客房走去,瞳孔深深的眯起。



    王嬷嬷走后,慕清娆立刻进屋,从香囊中取出的涵菱忆秋链,心中冷笑,林贵妃这想陷害,也不找个聪明点的亲信。



    拿着那手链,她思忖片刻,找出个锦盒,将涵菱忆秋链放入其中,起身离开。



    远远看到迎面跑来的七皇子公孙泽,跑到太过急促,不慎被石子绊倒,摔在了地上。



    慕清娆见状,便匆匆跑了过去,扶起七皇子,还帮忙拍打着公孙泽衣服上的灰尘:“七皇子跑这么急作甚?”



    “看小弟弟啊!太子哥哥说了,小弟弟小小的,很可爱。”七皇子一脸兴奋的说着,完全没有因为摔倒而哭闹或者抱怨。



    “泽儿,跑那么急作甚?正儿又不会跑。”太子朝着公孙泽走了过来,身为太子,只要一正色,威严气势便出来了。



    公孙凌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见到慕清娆,微微一笑,“泽儿顽皮,打扰了慕小姐。”



    “怎么会呢?”慕清娆福了福身,朱唇微勾。



    “太子哥哥,我们快点走吧,不要和她说了!”这时七皇子扯了扯公孙凌的衣袖,焦急的插嘴。



    “放肆!”公孙凌收起笑容,板着脸道:“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礼数吗?”



    七皇子见状,缩了缩脖子,面露委屈。



    公孙凌抱歉的对着慕清娆笑了笑,“泽儿,本太子还要与慕小姐谈事,你先去吧。”



    公孙凌说着,便叫随从的几名太监带七皇子先行离开了。



    “慕小姐莫要见怪,泽儿有些顽皮。”



    “没事,七皇子也是着急想见小弟弟。”慕清娆恭敬如初。



    公孙凌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太监,将目光定在了三皇子安插的眼线小德子,眯了眯眸,转头看向慕清娆:“慕小姐可知,最近北方大旱,饿殍满地,饥民反抗之事?”



    “听下人提起过。”慕清娆轻轻点了点头。



    公孙凌重重叹了口气:“只是这国库空虚,无法拿出更多的银子去赈灾。”



    “既然如此,为何不开仓放粮?叫那些农民勤劳耕作,来年全部收回。”慕清娆说完,像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惊醒,放大了瞳孔。



    前世也是北方大旱,皇帝交于太子处理,太子提议开仓放粮。



    而皇帝因为觉得三皇子的话更为有理,驳回太子的建议,最后灾民奋力反抗,打死了当地县官,三皇子又趁机在其间弹劾太子一番,皇帝勃然大怒,惩戒了太子。



    “慕小姐竟与本太子想的一样。”公孙凌听了慕清娆的话,有丝惊讶,“只是父皇考虑边疆战局,与几万保卫国家将士,无法开仓放粮。”



    慕清娆眯了眯眼,果然同前世一样。



    公孙振,这一世,我定要你不得好死,你想登基为帝,那我定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这样饥民定会奋力反抗,”她对着公孙凌福了福身,“只是小女无能,无法替太子解忧。”



    公孙凌倒是无所谓,自己刻意在小德子面前与慕青娆交好,就是为了让他告知公孙振,如今,就看公孙振会不会接近慕清娆了。



    慕清娆装作无意的感叹道:“小女从来不知粮食竟如此贵重,只是每每看到米商的店铺,米都是满满当当,便觉得不会发生百姓会没有米吃,会饿肚子的情况。”



    米商比比皆是,只要命令个个米商,捐赠一些米出来,积少成多,就可以赈灾,平息饥民的怒气。



    慕清娆点到为止,公孙凌薄唇微勾,浅浅笑道:“慕小姐说的是,本太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向你请教。”



    此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宫女上前来,恭敬作揖:“二小姐,林贵妃叫您过去问话。”



    慕清娆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对着公孙凌恭敬的福了福身:“那小女先行告退了。”



    公孙凌笑道:“本太子也同你一起去大厅,离开宴席太久,也不好。”



    大厅之上,林贵妃盯着慕清娆,眸中有些深沉。



    慕德安一脸沉重,吕氏与慕婉柔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可眼底的得意却掩盖不住。



    慕婉柔见到慕清娆身旁的公孙凌,目光如钩,她一脸担忧的走到慕清娆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这边,与公孙凌保持着一定距离。



    “妹妹,你怎么才来,快跟贵妃说你虽然撞了王嬷嬷,但涵菱忆秋链不是你偷的。”



    慕清娆不得不赞叹,自己这个长姐确实机灵,不然前世也不会屡次三番陷害自己,还让公孙振独宠她了。



    慕清娆一脸不解的看着慕婉柔,一脸天真无邪,故作疑惑道:“涵菱忆秋链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啊?而且,我没有撞王嬷嬷啊,是她撞的我。”



    林贵妃不怒自威:“刚刚本宫命王嬷嬷前去取涵菱忆秋链,想要戴上,等拿过来,竟发现只剩一空盒子,王嬷嬷一路上只见到了你,你还故意撞了她,作何解释?”



    王嬷嬷向前走了几步,朝着公孙凌和林贵妃作揖:“奴婢当时本来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现在细想,当时自己确实向二小姐让了路,二小姐却还是与我相撞了。”



    慕清娆暗自冷笑,张口一个故意,闭口一个故意,全然将罪责指向了她,话里话外都认定了那首饰是她偷的。



    “我根本就没有撞王嬷嬷,她也根本就没有给我让什么道。”



    “妹妹你可有证据,有的话赶紧拿出来啊!”慕婉柔倒是一直演着好姐姐的形象,若不是慕清娆见过前世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估计也会被着伪善的面容欺骗。



    “本太子作证。”公孙凌淡淡开口。



    话语一出,众人愣住,太子竟然会帮慕清娆说话?



    “本太子亲眼看见是王嬷嬷故意撞了二小姐。”公孙凌一脸的严肃。



    林贵妃先是一愣,随后微皱柳眉道:“太子亲眼看到了?”



    公孙凌直着身子,威凛的眸子,看着林贵妃:“当然。”



    林贵妃随即看向王嬷嬷,眼中带着丝质问,王嬷嬷努力回想了一番,她当时确实没有看见任何人在场,只有自己与慕清娆在场,想着,便朝着林贵妃摇了摇头。



    “就算如此,本宫的涵菱忆秋链不见了,为了证明慕二小姐的清白,搜身。”林贵妃毫不让步,咄咄逼人。



    慕清娆垂眼冷笑,林贵妃像是认准了自己,连太子的面子也不给,见陷害不成,便打算直接上手。



    “我为何要给你们搜?”慕清娆冷声怒斥着。



    前来的丫鬟被慕清娆幽暗的目光吓的愣了愣,呆在了原地。



    林贵妃嗤笑出声:“小小丞相府庶出小姐,当真好大的胆子。你还想拖延不成?”



    “我怎么敢拖延呢?只是,根据王嬷嬷一人的说辞,王嬷嬷同娆儿都有拿它的嫌疑,为什么林贵妃不先搜王嬷嬷?”慕清娆瞪着大眼睛,显得有丝委屈。



    林贵妃眯了眯深眸,看向慕清娆,摆了摆手,让下人先搜查王嬷嬷,王嬷嬷倒也是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



    突然,众目睽睽之下,从王嬷嬷腰间掉落了什么闪亮的东西,丫鬟捡起一看,林贵妃突然青了脸色。



    此物便是林贵妃寻找的涵菱忆秋链。



    “原来是自家的奴才手快啊,王嬷嬷敢偷皇上赐的首饰,还想嫁祸于我,真是大胆。”慕清娆见状,嘲讽道。



    林贵妃倒是愣住了,冷冷怒视着王嬷嬷。



    “请林贵妃明察,老奴冤枉啊!”王嬷嬷一下傻了眼,立马跪在林贵妃面前,哭丧着脸,叫着冤。



    林贵妃皱着柳眉,满眼怒色,厉声道:“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本宫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竟如此忘恩负义,不仅做了偷窃的贼,还冤枉慕小姐!刚刚要是听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让我对她一辈子愧疚。”



    慕清娆眸色深沉如夜,林贵妃这般说辞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全部推到了王嬷嬷身上。



    “贵妃娘娘,老奴知道错了!”王嬷嬷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杖责三十,以儆效尤,以后不得再犯糊涂。”



    林贵妃吩咐完,拉着慕清娆的手,温和的笑道:“本宫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是本宫的错。本宫深知你心地善良,定不会记恨本宫,对吗?”



    “小女不敢。”慕清娆礼貌的笑着。



    慕婉柔双手在衣袖里紧握成拳,面上虽然微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她看着太子对慕清娆探究的目光,心中满是怒火。



    慕清娆出了宴席的大厅,对着太子盈盈一笑:“谢太子相救。”



    “不用我出手,慕小姐也是能解决的吧。”公孙凌看着树下的女子目光灼灼,机智如狐,心生趣味。



    慕清娆故作不懂的看了一眼公孙凌,淡淡道:“小女不知太子在说些什么。”



    “和本太子合作罢。” 公孙凌抛出了橄榄枝,他有种异样的直觉,眼前这个女子,是公孙振的克星。



    慕清娆突然眯起了眼,眼里的阴冷一闪而过,很快就弯了眉眼,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公孙凌回头一看,只见公孙振一脸冷漠,远远地走了过来。



    “既然是合作,不知太子要期许小女什么。”慕清娆缓步上前,在和公孙凌擦肩而过时,用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开口。



    公孙振走近慕清娆,眉头微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小女拜见三皇子殿下。”慕清娆得体的福了福,神情看起来仿佛还有几分娇羞之意。



    公孙振想起慕婉柔在慕清娆手里吃的亏,越发厌恶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子,“滚,别脏了本皇子的眼。”



    慕清娆压下眼底的恨意,一副受到惊吓般的后退开来,“是。”



    公孙振自觉言辞过激,但他身份何等高贵,不过是羞辱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女子,“以后若让本皇子再知晓你陷害你姐姐,定要你生不如死。”



    慕清娆胸腔的恨意腾腾翻滚,原来他早就心仪慕婉柔,却隐藏的不漏痕迹,将她利用的一干二净,就转头把最好的一切献给慕婉柔。



    可笑她一直以为是慕婉柔勾引的他!



    “小女不知殿下所言何意,姐姐贵为嫡女,众星捧月,小女哪里能算计了去?殿下既是不喜小女,那小女也就不碍殿下的眼了。”



    公孙振从未想过慕清娆区区一个娼生子,竟如此伶牙俐齿,可公孙凌一直看着这边,他倒不好真的对慕清娆做些什么,平白的落个把柄下来,于是他只能忍着怒意,眼睁睁的看着慕清娆离开。



    “好歹是个女儿家,三弟的言辞着实过了。”公孙凌叹了口气,一派儒雅温和,看的公孙振想撕了他这副装模作样的面具。



    他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被皇后选中,记在名下,这才有了嫡出的身份,被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



    “不过是个娼生女,也值得太子这般维护,莫不是惺惺相惜?”



    一个从洗脚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也能和他高贵的身份比?公孙振讥讽的看了眼公孙凌,冷哼离去。



    公孙凌眯起眼,看着公孙振离去的背影,冷厉的目光久久不息。



    京城的大雪忽然而至,足足落了半个月有余,风雪过后,除夕悄然而至。



    这半个月里,公孙凌明里暗里约她面谈,都被她装傻充愣给推了,倒不是她故意拿乔,只是何姨娘的身子一入冬就难受,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这日风雪初晴,若不是下人们的忙碌,她都恍然忘记了已经到了除夕。



    “小姐,该沐浴更衣入宫参加晚宴了。”念夏端着温水进来,身后跟着秋韵和钱嬷嬷。



    慕清娆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大夫人怕是憋坏了,不知道又给她下了什么套子。



    好在如今她也有自己的心腹了,不至于让大夫人把手伸进她的院子里来。



    一个时辰后,慕清娆落座于慕婉柔的旁边,不远处的公孙凌时不时将目光投来,惹得慕婉柔一阵脸红心跳,以为公孙凌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忍不住眉眼含春,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落在其他闺秀眼里,惹来一阵嫉妒和嫌恶。



    慕清娆最清楚不过公孙凌眼神里的意味,他看似是在看慕婉柔,实际上却是在暗示她给他一个准话,到底怎么合作。



    他的诚意就是让慕婉柔成为闺秀们的第一个不满对象。



    “妹妹,父亲送给我们姐妹的珍珠碧玉簪,我好像在路上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可以去帮我找一下吗。”慕婉柔轻轻地握住慕清娆的双手,言辞恳切。



    慕清娆心中暗自冷笑,看来慕婉柔的段位又高了许多,大夫人可真会教!



    “既是如此,自然去帮姐姐寻回来。”



    这头慕清娆离席,那头公孙凌就找了个由头暗中离席。



    慕清娆笃定公孙凌会跟过来,正好借这个机会谈,只是按照大夫人的尿性,却是不知晓到底设了什么局等着自己。



    她根本不信慕婉柔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去找簪子,这种事情分明交给丫鬟就可以了。



    但既然慕婉柔作死,她也不介意见招拆招,让她摔个鼻青脸肿。



    “嘿嘿,小美人~”尿遁回来的林明璟醉醺醺的,走着不成调的步伐,伸出油腻腻的手去触碰慕清娆精巧的下巴。



    慕清娆目光一冷,灵活的避开那油腻肥胖的手指,想起慕婉柔的簪子,计上心头,将自己的那个簪子含情脉脉的递给了林明璟,娇滴滴道,“这是人家的簪子,送给公子,公子可要好生收好。”



    林明璟早就醉眼朦胧了,他其实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女子,只是那轮廓看起来十分秀美,加上酒气壮胆,这才敢在皇家地盘调戏。



    只是不想,这小美人是个能来事的!林明璟平时斗鸡遛狗,出了名的京圈纨绔,对美人也格外疼惜,何况还是这般懂事的小美人!



    “嘿嘿,小美人是谁家的闺秀,这般体贴。”林明璟接过簪子塞进怀里,迷迷糊糊的想要站稳。



    慕清娆等的就是这一句,当下娇娇怯怯道,“人家是丞相府嫡女慕婉柔,我兄长尚了公主,如今我也已经在待嫁了,公子若是有意,不如上门提亲。”



    顿了顿,慕清娆又十分忧郁道,“公子可万万不能将今日我们的相遇说出去,女儿家名声要紧,公子不妨说是偶然赴宴捡到的簪子。”



    “嘿嘿,甚好甚好。”林明璟眼前阵阵发晕,但却是将慕清娆的话听了进去的。



    慕清娆眼光一闪,看到了假山后的锦衣衣角,便福了福身道,“为免闲言碎语,公子先回席罢。”



    “嘿嘿,好,好。”林明璟晕乎乎的踱步离开。



    慕清娆这才快步走向假山后,公孙凌意味深长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莫名的让她有些燥。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公孙凌嗤笑一声,淡淡道,“古有三顾茅庐,可本太子却被拒之门外近半月,二小姐好大的架子。”



    “太子着实误会,小女的生母身体不好,一入冬就病榻缠绵,再者,太子将来乃是登顶之龙,心胸宽广,耐性伺机才是,不过是区区半月,不必于小女计较。”慕清娆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身份的悬殊就卑躬屈膝。



    公孙凌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语气也缓和了些,“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你可知若是本太子追究,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太子殿下是来和小女谈合作的,若是砍了小女的脑袋,怕是对不起半个月的不得。”慕清娆虽不了解公孙凌的性情,可她笃定公孙凌急于扳倒公孙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合作。



    公孙凌眉头微微一抬,所有所思道,“按你先前所言,本太子思虑一番,条件随你开,只要你肯和本太子合作。”



    “没记错的话,这个簪子原是江南巡抚的供奉,应有十支,父亲得了两,剩下的八支据说都在皇后娘娘手里。小女所求目前还未想到,待想到之日,定会与太子殿下明说。不过,太子殿下倒是可以给小女一些诚意,比如簪子。”早就知道慕婉柔把簪子摔碎了,但这件事慕婉柔断不会让父亲知晓,因此今日定是有意为难自己,一个不存在的簪子,要怎么找?



    而且她定是看到了林明璟酒醉离席,才故意让自己去找,林明璟是什么人,京圈里横着走的纨绔子,一个区区庶女,遇上他,若是发生点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不仅名声全无,还会被家族所弃,这对女子而言,无异于去死。



    “你倒是算的一步不落。”公孙凌的神色深了深,果然没看错,这慕清娆是个极聪明又极有手段的。



    慕清娆也不客气,大方的点头承认,“小女不过蝼蚁,想存活,怎可不算清楚些。”



    “这点诚意,本太子还是愿意成人之美的,说来也巧,因那簪子不过是特别,用料倒是寻常,母后并不喜欢,因此,倒是意外落了本太子手里。”顿了顿,公孙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暗,“还未问你,你是如何得知这是出自江南巡抚,剩下的在母后手里。”



    慕清娆本就知道公孙凌会追问,因此也不慌张,反正她说什么,公孙凌都不可能有办法确定真假,“太子殿下不必试探小女,小女想活下去,自然有自己的方法和手段,既然合作,太子殿下就该信任小女。”



    “倒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也罢。”公孙凌从怀里拿出簪子,递给了慕清娆。



    慕清娆诧异的接过簪子,一瞬间有些怔忡。



    “快回去罢。”公孙凌淡淡的语气让慕清娆回过了神。



    “也许小女该恭维太子殿下一句。”慕清娆目光微闪,看来公孙凌定是安排了宫娥在她和慕婉柔身后,因此才知道她和慕婉柔的对话,在离席后回东宫拿了簪子。



    公孙凌神色不变,仿佛听不懂一般道,“哦?”



    “小女先回席了。”公孙凌不让她说,她也不勉强,慕清娆心中暗叹,公孙凌这般的人,上辈子输给公孙振,一来虽是因她的缘故,可以他这般谨慎机敏的性子,不该败的那般快才是。



    公孙凌微微扬唇,进退有度,有分寸又聪明,最重要的是恨公孙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作为那把锋利的剑了。



    “妹妹怎么去了这般久?”慕婉柔见慕清娆回席,故意大声的问道。



    



    



    



    周围无数八卦的耳朵一瞬间竖了起来。



    慕清娆内疚的看着慕婉柔,可怜巴巴道,“姐姐,你并未说明究竟是在哪儿弄丢的簪子,我将我们经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姐姐若是喜欢这个簪子,我便将我的送给姐姐罢。”



    说完,慕清娆把发髻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真诚的递给了慕婉柔。



    慕婉柔藏在广袖里的手握得死紧,她当然看清了慕清娆的衣裳整洁,也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想来可能是和林明璟错开了,方才她一直注意着林明璟的坐席,林明璟回来时虽然踉踉跄跄,却是衣裳整齐的。



    “妹妹说笑了,既是妹妹的,姐姐自然不会收。”



    慕清娆这才把簪子重新插回了发髻间,亲密的拉起慕婉柔的手道,“让姐姐担心,是妹妹的不是。”



    慕婉柔压制着想抓花慕清娆的脸的冲动,敷衍的笑了笑。



    周围的闺秀个个都是人精,当然看出了慕婉柔是故意把慕清娆当丫鬟使,虽说庶女身份卑贱,但官宦人家最是重视脸面,也没见谁故意磋磨庶女的,这慕婉柔莫不是个傻的,这么多双眼睛呢,都敢这样使唤慕婉柔,还假惺惺的,也不知她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



    宴席结束后,慕婉柔走得快,全然不顾慕清娆的样子又落入了不少内命妇眼里,顿时个个都把慕婉柔从未来儿媳的名单上剔除。



    慕清娆也不在意,只是突然小腹一紧,她不得不和大夫人说一声出恭,让马车等一会儿自己。



    大夫人自然知道事情没成,但她沉得住气,当下也没有当众为难慕清娆,“快去快回。”



    慕清娆记得宫门右边直直下去有个隐蔽的恭房,说起来也是讽刺,那是泓儿发现的,因偏僻,倒也没几个宫女太监去用。



    她顾不得太多,就匆匆进了恭房最里面的一间。



    当她完事后准备出来时,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慕清娆的神色一瞬间变了。



    “他近来如何?”温润的音色向来是公孙振的假象,如他那温润如玉的外表一致。



    一道尖细的音色压得极低道,“回主子,太子近来和慕家二小姐走得很近,但奴才怕暴露身份,从不紧跟,因此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可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想来应该是太子有意纳二小姐为侧妃,毕竟中宫最近催的很紧。”



    “他们见面时神色如何?”想起自己曾无意间看到两人在一块,公孙振不由得一阵厌恶,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头对他笑的谄媚,转身又去勾搭公孙凌!



    尖细的音色有些犹豫,不确定道,“慕家二小姐总是彬彬有礼,看不出什么。”



    “继续盯着。”公孙振的音色微微一沉,慕德安这个老奸巨猾的老不死,他明里暗里给他暗示想娶婉柔为正妃,他却推三阻四,加上婉柔对公孙凌的侧目,这老狐狸莫不是想把婉柔许给公孙凌为正妃?



    “是,主子。”那尖细的音色恭敬十分,随后便离开了。



    公孙振久久未动,听到秘密的慕清娆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额头硬是渗出了细密的汗。



    以她对公孙振的了解,如果被他知道她在这里,听到了这些事,一定会将她杀了,然后捏造成意外,抛尸郊外。



    许是上天听到了慕清娆内心的煎熬和呼唤,公孙振终于挪开脚步,离开了。



    慕清娆不敢大意,硬是又呆了一刻钟,才从恭房后面溜走。



    等她出宫门时,才发现慕家马车队已经走了,只剩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在一边等着自己。



    念夏看到慕清娆出来,焦虑的脸色松弛了下来,宫门口人多口杂,念夏也没吱声,就扶着慕清娆上了马车离开。



    “三皇子可从宫门口经过过?”慕清娆慢慢的稳下了心神。



    念夏摇头,小声道,“小姐一直没有出来,老爷和大夫人就先回去了,奴婢一直等着小姐,眼珠子没有离开过宫门口,没有看到三皇子出现过。”



    “那就好。”慕清娆松了一口气,就算以后公孙振知道她曾去过,那又怎么样,她一定在他知道之前,成为他不能轻易打杀了去的人。



    次日清晨,慕清娆收到了来自公孙振的帖子。



    许是因为昨晚听到了不该听的,慕清娆总觉得眼前的帖子有点烫手。



    “小姐,要不推了吧。”念夏担忧极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子突然下帖子,但昨晚小姐的异常让她敏感的察觉到三皇子是个危险的讯号。



    慕清娆缓缓地眯起眼,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来,“我还怕了他不成。”



    一个时辰后,慕清娆在身上藏了两把匕首,出现在了西郊的梅园。



    公孙振笑的温润,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正值梅花盛放,不知二小姐是否喜欢。”



    “挺好。”慕清娆笑的得体,不悲不喜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



    公孙振的笑意微微一僵,但很快就走近慕清娆,一双桃花眼深深地望着她,仿佛有万千情意一般,“我可以教你清娆吗?”



    “随意。”慕清娆的背后起了鸡皮疙瘩,面对公孙振故作深情的样子,就觉得浑身发毛。



    公孙振虽意外慕清娆的淡定,但也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慕清娆定是装的,“清娆,我想了解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喜好吗?”



    “那我可以叫你公孙振吗?”慕清娆转移开了话题,她越发确定公孙振一定是有目的接近自己,她太了解他。



    公孙振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依旧笑得温和,“自然是可以,你我之间,不需见外。”



    “那么,公孙振,你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赏花吗?”慕清娆不想兜圈子,干脆直接问。



    公孙振的表情又僵了一瞬,看到触手可及的梅枝,便折了下来,递给慕清娆,“你就像这梅花一样,纯洁优雅。”



    “谢谢,但男女不得私相授受,哪怕只是花枝。”慕清娆往后退了几步,笑容淡了些。



    公孙振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便故作失落道,“清娆,你可是讨厌我?”



    “没有,我和你从未深交,谈何讨厌。”慕清娆心中冷笑,她当然不是讨厌他,她是恨他,而且,要将他重视的一切,全部毁了。



    公孙振得到肯定,心里的疑惑也少了些,他总觉得慕清娆似乎格外的提防他,但就像她说的,他和她从未深交过,自然是谈不上什么提防。



    “既是如此,不过一个花枝罢了,为何不收。况且你如今未婚,我未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算不上私相授受,这只是我的真诚而已。”



    慕清娆差点没鼓起掌来,公孙振上辈子就是靠这装模作样,把她给利用的一干二净,“若我今日收了这花枝,明日也有其他子弟赠我花枝,我岂不是都得收下,免得落人口舌,说我攀高踩底。”



    “那些卑劣之人,何须在意。”公孙振心中不屑,这慕清娆装的一副矜持纯洁的样子,若不是他经常看到她在偷偷的看他,差点就信了。



    慕清娆摇摇头,一副害怕的样子,“我不过是个庶女,如何不在乎流言蜚语,况且,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丞相府的名声。”



    “你总是这般善良。”慕容振强忍着厌恶,违心道。



    慕清娆突然觉得这样的话题实在是浪费她的心力,干脆福了福道,“我今日还有事,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今日邀请我来赏花,不过我是个俗人,对赏花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我比较喜欢金银财宝。”



    “......”



    公孙振诧异的看着慕清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清娆转身离开,只觉得自己真小题大做了,还以为是被公孙振察觉到了昨晚偷听。



    “你想嫁给太子?”公孙振的语气里满是哀伤,若不是清楚他喜欢的是慕婉柔,这样的伪装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慕清娆停下脚步,回头淡淡的看着公孙振道,“太子不过是偶然解围了两次,我只是感激。况且我不过是个庶女,高攀不起太子,同样也高攀不起你,只想嫁个知冷知热的寒门子弟做正妻,就此别过罢。”



    “可是怎么办,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公孙振不甘心自己布局就这样被破坏,十分伤心的开口。



    慕清娆神情冷淡道,“我为何要对你的一见钟情负责,难道就因为你是皇族,我就要喜欢你,就要接受你?”



    “清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对你诉说我的心意。”公孙振语气里满是恳求,宛若那些痴狂的少年一般。



    慕清娆静静地看着眼前虚伪的公孙振,忽然为自己的前世感到万分孤独。



    原以为被爱过一场,却被无情地踩碎梦境,原以为只是爱错了人,如今却不想,是自己眼瞎。



    “我没有理由为你的心意负责,从今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慕清娆再次福了福,冷淡的离开。



    公孙振阴鹜的盯着慕清娆的背影,朝暗处看了一眼。



    突然,一大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包围住了慕清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