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无力和痛苦,想要一点点依靠和支撑。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
老爷天为什么还要来抢他的第二个儿子?
难道丧子之痛经历一次,还不够吗?
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夜靖寒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雾蒙蒙的,他的脑子里依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可是却有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知道,有人在。
他也知道,自己瞎了,聋了,也开不了口……
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废物!
床畔,夜商握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叫着夜靖寒的名字,可夜靖寒却半分反应也没有。
夜商忙叫来黑承晔。
黑承晔做了一些检查后,见满屋子的人,神情都如此凝重。
他宽慰了几句。
靖寒现在的失聪和失明,是暂时的,是脑内的血肿压迫神经导致的。
有一些血肿,是会慢慢的被吸收的,并不致命。
致命的,是被挤压的血肿和肿瘤……
他说完,又让众人回去休息。
可谁也没动。
黑承晔无奈道:“你们都留在这儿也没用,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就让云妹妹在这儿陪床吧。”
云桑抬眸望向黑承晔,没做声。
留在这里……她不愿意。
她不知道守着这样的夜靖寒,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恨不得,难道要在这里,对他感恩戴德吗?
见云桑不开口。
云鹏程虽然愧疚,但也无法面前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错买单,他立刻道:“是我连累了靖寒,还是我跟茵茵留在这儿吧。
阿商,你带夜叔回去休息,我……”
门旁,云桑打断了他的话,“爸,妈,你跟爷爷和夜叔叔都走吧,我留下!”
云桑的确不愿意留在这里。
可如果自己在这儿,可以让父亲心里少一些愧疚的话。
她可以留下。
她嘱咐母亲和云崇好好照顾受伤的父亲。
又请夜家爷爷和叔叔不要太过伤心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黑承晔将他们送走后,重新回到了病房。
此时,云桑已经从门边,走到了病床边,正低头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黑承晔走到了她身旁,看向她。
云桑的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他真的会死吗?”
“你在乎吗?”
黑承晔凝视着她,表情有些凝重:“桑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句,夜靖寒到底欠了你什么,让你竟然可以对他如此铁石心肠?”
云桑没有做声。
黑承晔转过身,面向她。
以前,他总告诉靖寒,慢慢来,女人是最容易感动的。
可是现在,靖寒没有时间了。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真的难受。
他质问道:“这么久以来,靖寒为了你,对云家和你做了多少事?
他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向目空一切,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唯独对你,连我都看到了,他站在你面前的卑微。
他割了皮,捐了肝,为了救阿崇挨了打、为了救阿姨出了车祸,现在又是叔叔……桑桑,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就算是石头,也该开花了,你呢?
他的死活,你在乎过吗?”
云桑沉默,这账她跟黑承晔,没法儿算。
因为夜靖寒现在承受过的一切,上一世,她和她的家人也都承受过。
上一世,黑承晔也为自己鸣过不平,可结果呢?
夜靖寒对自己的凌辱和虐待收敛过吗?
她拳心微微握起,眼底露出了悲伤。
从来没有啊。
哪怕他对自己有半分的恻隐之心,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黑承晔凝视着云桑,沉重的道:“桑桑,靖寒是真的快要死了。
这种时候,天大的仇恨,也该消散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求你,原谅他,给他人生的最后一程,留下一点念想吧,总不能,真的让他抱憾而去啊。”
云桑心里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黑承晔见她始终一言不发,生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跟靖寒最在意的女人动怒。
索性,他就满脸痛楚和失望的转身出去了。
黑承晔离开后,云桑缓缓的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她红着眼眶,看着床上明明睁着眼,视线却追逐不到自己的夜靖寒笑了。
明明就是在笑,可这笑却竟比哭还难看。
她闭目,低头抵向了床沿。
额头巧合的贴在了夜靖寒放在那儿的手背上。
她知道夜靖寒没有感觉,所以也没有动。
此刻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怒、哀怨和无尽的委屈。
明明都是夜靖寒的错,是他坏事做绝,没有给他自己留后路。
他要死就死,要坏,就索性坏到底啊!
为什么他现在却要扮好人,把自己变成坏人?
云桑也不想被仇恨负累一生,被仇恨充斥着心脏,真的好累。
可夜靖寒只教给了她如何恨、恨的尽头是死亡,从未教过她,如何原谅啊。
夜靖寒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有温热的额头靠了上来。
接着,有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上面。
不……不是水,是……泪吧。
是谁呢?
还有谁,会为他这样一个看不见听不到的‘废物’而伤心呢?
如果是桑桑……
不,不会的,桑桑要跟薄南征订婚了。
她连笑都不愿意施舍给自己,更何况是泪……
门口传来敲门声。
云桑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杨文清推门走了进来,二爷让他查的东西,他查到了,可二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