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我在老杨家见到那个女人和孩子了,才一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一点不象从乡下生长的,那个女人人样子更是标致,恐怕少奶奶都比不上她。吴天由于兴致极高便不加思索口无遮拦地讲着。
什么——,少奶奶碧柳听到吴天夸一个乡下女人比自己漂亮,禁不住柳眉一挑,一股醋劲袭上心头。
吴天一看少奶奶脸色不对,知道自己说走了嘴,抬起手来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呸——,看我这张嘴竟说错话,一个乡下女人哪里比得上我们大少奶奶尊贵。
好了,不要竟说些好听的来哄我,只要看着那孩子中意我就放心了。东西她们都收下了?
收下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地谢大少奶奶,老杨的母亲还说哪天要来府里谢少奶奶的恩呢。
那就免了吧,那孩子抱过来后那个乡下女人要打发得远远的,也不要让她再找到府上来。你看给她一百大洋怎样?
一百大洋不少了,一个乡下女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钱吧。吴天转动着一对三角眼。
那好,这事就这样定下了,这回不要再办砸了。明天让老杨过来尽快把事办妥了,把那孩子给我抱来。办好了这事,我会赏你的。少奶奶碧柳吩咐完开始侍弄她心爱的金边吊兰。
管家吴天一个劲儿地答应着,嘴角泛着笑退了出来。
杨名刚无精打采地回到山上小屋,杨大哥回来了,四奶奶迎了出来,今天怎么比平常回来的早啊,我还没准备晚饭呢。
杨名刚匆匆望了满面笑容的四奶奶一眼,抬退走进屋里,府里没啥事就早回来了。
刚子,今儿是怎么了,府里大少奶奶派人送来了小米白面,杨大妈开心地说。
妈,那些东西你都收下了?是谁送来的?杨名刚阴沉着脸,眉头紧皱。
收下了,来人自称是吴管家,平日里你常跟我念叨吴府老爷是个大善人,这回是大少奶奶送来的,说你在府里做事地道。刚子,咱这回算是遇上好人家了,老爷、少奶奶都是菩萨一样的心肠。
妈,那些东西都不要动。
为啥?俺正寻思着包顿饺子给天佑解馋呢。杨大妈一脸的不解。
不为啥,反正这些东西现在不能动。杨名刚倔倔地说,在屋子里转着圈圈。
不能动?那你到是说出个理由来,怎么又耍起驴脾气呢。杨大妈有些生气了。
杨大哥,这里面有啥事不成?四奶奶猜测着问。
也不是,就是——,杨名刚预言又止。
有啥事大哥就说出来吧,你这样想说又不说的,让我们都很着急,四奶奶关切地说。
唉——,我怕这事说出来你会不同意,杨名刚闷着头坐在凳子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我不同意?这事和我有关?四奶奶迷惑不解。
嗯,和你有关。杨名刚坐在那里搓着一双大手。
刚子,吴府的人又没见过天佑妈,这事咋就和她有关呢?杨大妈也一头雾水。
是大少奶奶想收养天佑,她和大少爷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吴家诺大家业却后继无人,老爷也一直为这事心烦,怕吴家断了香火。杨名刚一股儿脑把事情真相全都抖搂了出来。
四奶奶听到这里一下子愣了,她望着儿子天佑,不,杨大哥,这事我不会同意的。
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她们娘儿俩个才来几天呀,怎么吴府的人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昧着良心收了人家的钱了,刚子,咱做人要堂堂正正,决不能干那伤天理的事。吴大妈生气地冲着儿子嚷着。
妈,你都想哪儿去了,我也纳闷他们怎么就知道这事呢,上午少奶奶把我叫了去亲自过问这件事。我正为这事犯愁不知道该怎样跟你们说,谁知道他们已经送东西家里来了。杨名刚感到有些委屈。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们菩萨心肠可怜咱穷苦人呢,谁成想却是惦记上了咱家的孩子。刚子,明天你把这些东西都给他们送回去,这样的好处咱不领情。杨大妈气哼哼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四奶奶木呆呆地坐在床边,天佑扎撒着两只小手在床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嘴里还呢喃着,一步没站稳跌到在四奶奶怀里。杨大哥,这孩子咱不给她能行不?四奶奶带着哭腔,乞求着。
杨名刚扭过头去,他不忍心看四奶奶那哀求的目光,不知道,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杨大妈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着,那吴家在五里牌坊一带财大势粗,在济南是一棵根深枝壮的大树,吴府大少爷在国民军中好象还是个不小的官。当初,刚子遇了事,要不是吴家老爷,唉——,你说这样的大户人家咋就没孩子呢?那大少奶奶不是挺年轻的嘛,再说他们家是行医的咋就治不了自己的病呢?不是还有一个二少爷吗?
听吴管家说,大少奶奶怀过一次孩子,不知道啥原因没能保住,后来就再也怀不上了。老爷一直为这事对大少奶奶不满意,可不知为啥又常常袒护她,对大少奶奶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个二少爷几年前好端端失踪了,一直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杨名刚站在窗前慢慢地讲着,望着远处幕蔼笼罩的青山,心头象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闷地透不出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