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妮躺在货郎温暖的怀里,感到了家的温暖和不再孤独无助,心也有了停靠的角落。
新婚的羞涩、兴奋和甜蜜,略微冲淡了毛妮失去母亲的伤痛,可是她的心中依然无法抹去正堂哥哥的影子。或许骨子里她喜欢的是正堂哥哥那种男子汉的阳刚之气,而不是货郎略带女人味的性格。
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成了货郎的媳妇,躺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再去想别的男人,这不合体统。或许这就是命。身边的这个男人救过她的命,让她免遭日本兵的侮辱,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该会啥样子?她不敢往下去想。
货郎把热乎乎的嘴巴凑到毛妮耳朵上,妮,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吗?人们都夸你的模样在村子里属第一呢。
毛妮把脸埋在货郎的怀里,她能够清楚地听到男人的心跳声,这个男人将是在以后的日子中与自己一起经历人生风霜雨雪的人。
人们也就随便说说吧,我哪里长得有那样好。毛妮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哪天小日本鬼子不折腾得这样厉害了,我就去弄些新鲜的头饰来,把你打扮得比那鲜花还水灵。
妮——妮——妮,说着说着货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货郎享受着拥有女人的快乐,他那原本有些黄瘦的面容如沐春风般一天天生发舒畅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毛妮就起来。洗完脸,用一枚**色的发簪把一头秀发高高地挽在脑后,拿上一把镐,带着蓖麻籽在曙光中向张家那二亩薄地走去。
太阳在春寒料峭的大地上睁开惺忪的睡眼,慢腾腾地向上爬着。毛妮走在寂静清廖的小路上,匀称的身体被一件不肥不瘦青地白花的大襟衣服勾勒出圆润流畅的曲线。
毛妮放眼望去,村外的田野一览无余,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返青,稀稀疏疏地点缀在贫瘠的田垄间。路边几棵零零散散的柳树吐出嫩黄的芽芽,有的伸展成青翠鲜嫩的叶子。
毛妮在自家地旁沟边土坎上刨好坑,每个坑里放上两个蓖麻籽,然后拿土埋好。一会儿工夫沟边的蓖麻种完了,毛妮一个人忙活得有些出汗,啪--啪--啪,远处传来清脆的枪响,毛妮一下子警觉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镐。
正在这时货郎满头大汗跑来了,气喘吁吁,小姑奶奶,一大清早的你也不说一声一个人跑出来,让我好找,兵慌马乱的,你不要命了。说着接过毛妮手里的镐拽起她急急地往村里跑。
打枪了,毛妮一边跑一边说。
那你还愣在那儿,不赶快回家。以后不许一个人再往外跑,要是撞上小鬼子,非出乱子,你的小命也难保。
货郎娘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媳妇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在后面赶紧把门闩好。
货郎端起桌上一碗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看来小鬼子又开始到处抢东西了。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三个人立时紧张起来,互相望了一眼谁也没说话。敲门声还在继续。稳稳心神,货郎站在屋门口问到,谁——
是我,货郎爷,快开门。货郎拉开门栓把门开了一道缝,外面的人一闪身进来,随手把门闩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来人是村里本族的张良。小良子,出啥事了?货郎爷,不好了,鬼子开始扫荡了,昨天在松树洼一带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拿不了的就砸,还放火烧房子呢。
货郎一听眉头紧皱了起来,那可咋办,游击队不是帮咱老百姓打鬼子吗,不知道这会儿在哪里?
这信儿就是刚才游击队派人给咱们送来的,老祥叔让我通知各家,把自家的东西能埋的就埋起来,自己稀罕的东西尽量藏好,备上一些吃的,在各家听信号,一听到锣响就到村东头大槐树下集合,村南的那座破窑老祥叔几天前已经带人挖好了地道,咱一村的人都可以躲到那里去。
良子,快喝碗水。货郎娘端过来一碗热水让张良喝了。孩子,多亏了你给各家送信儿,路上可要小心点,别让鬼子给撞上。
知道了,你们赶紧准备吧,没准儿鬼子很快就会到呢。
原来还算平静的日子一下子被紧张的空气笼罩起来,一家人陷入迷茫和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