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寒早就知道宋襄的梦想,从前她还在秘书室的时候,她就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学习。

    他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有意思,又或者年纪太轻,多少有点好为人师,一边享受着宋襄的崇拜,又能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人变得越来越耀眼,那种成就感,胜过他手上走过的任何一份文件。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他对面,微笑坦然,落落大方,轻松面对股东们抛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丝毫没有露怯。

    他有点恍惚,脑子里转出一个画面。

    那天,他刚谈完一个欧洲的长期合同,算是大获全胜,终于在董事会站稳脚跟。

    陆泽琛他们请他去海边放松,他提前出了办公室,并且特意坐电梯去了二楼,然后从二楼的扶手电梯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放眼看看,他即将独自掌权的严氏集团。

    电梯一路往下,无人敢上来和他共乘。

    忽然,有个人从二楼上了电梯,一路往下加速跑。

    他尚未转头,就听到她说了一句。

    “抱歉,先生,能让我先过去吗?”

    焦急却干净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侧过身子。

    本来想看一看她,结果对方匆匆从他身边越过,在一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路跑下了电梯,头也没回。

    他只看到她一个侧脸,还有一个纤瘦的背影,马尾辫扎得很高,随着她的跑动左右晃动着。

    刹那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他去喝了酒,半醉半醒间,一闪而过的背影仍在脑海里。

    有点懊恼,应该叫住她的。

    本以为要成遗憾,没想到第二天他桌上就出现了一沓新人秘书的候选资料,那张萦绕脑海的脸赫然在最上面。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唇角微笑,眼睛很大,头发扎得干净利索。

    后来,不出所料,她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问她那天怎么跑那么快,她局促地小声说:“妈妈生病了,我急着去打钱给医院,可是直达电梯挤不进去……”

    红外线笔从眼前一闪而过,他闭了下眼睛,脑海里的画面也被打散了。

    抬头,宋襄正双手撑在会议桌边沿,目光盯着他。

    “严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她说完了。

    他挑了挑眉,坐直身子,“宋总,很优秀。”

    宋襄微愣,本来只是走个过场,最后问他一句而已,谁料到这么公然夸她。

    她挺直背脊,尽量平静地说:“严总过奖了。”

    “宋总别谦虚,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岳吉才转型两个月,成绩很喜人。”

    “还是严总有眼光,培养了一个大将啊。”

    ……

    一片赞美,宋襄便被捧到了无法形容的位置。

    她不是不知道捧杀,只能尽量谦虚。

    然而严厉寒在对面看着她,目光幽深,丝毫不避讳,他说:“宋总,确实是我——”

    “最满意的作品。”

    宋襄怔住。

    迟疑片刻,她后退半步,向严厉寒和各位股东半鞠躬,“各位谬赞了,宋襄一定砥砺前行,不辜负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