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海倒是很镇定,看着姜云鹤的枪口,好像和自己没啥关系一样。但边上的兄弟却很紧张,枪管指着姜云鹤,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般,树林里面的虫鸣声都被冻住了。
“你凭什么说我是汉奸。”张定海抽了口烟,手指弹落烟灰。
“你说你是鬼子的老朋友。”
“不止是老朋友,而且是军校同学,十几年前,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怎么?有问题?”
听到这,姜云鹤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他也为自己的鲁莽搞得很尴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枪口垂着,是放到枪套里好呢,还是拿在手上好?
“好了好了,都把枪收起来,姜兄弟在和我开玩笑呢。”张定海看着自己的部下说。
到底是年纪大上许多,在姜云鹤面前,张定海要显得老成持重许多。边上的兄弟纷纷垂下了枪口,姜云鹤也有了个台阶,把驳壳枪收进枪套。他抓抓脸,重新坐到石头上,脸上泛出一点红晕,倒是他脸黑,所以看不真切。
“兄弟,误会误会。”姜云鹤声音不大,但语气很真诚。
“哈哈,没事,是我话没说清楚。其实我们很多将领都在日本留过学,特别是我们海军系统的。”张定海说道,其实他倒是不太排斥姜云鹤,像姜云鹤身上这种嫉恶如仇,但又坦坦荡荡的莽汉气质,倒也很可爱。只是缺了点城府,假以时日,还是会成可用之材的。
“你们是海军的?”姜云鹤问。
张定海在犹豫,要不要把他们来到江城一带布雷游击作战的任务告诉姜云鹤。一方面,这个任务很机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另一方面,他们在这一带地形不熟,也确实需要姜云鹤这样的人帮忙。再加上姜云鹤算是新四军的外围部队,怎么说也算是友军部队了。想到这里,张定海说道:“嗯,这次我们过来,就是要打击日军的水路运输线,切断他从长江向上游的野战师团进行补给。”
“那你们打算咋干,我们能不能帮忙?”
“我们主要是布雷作战,在航道里布水雷。兄弟当然能帮上忙,你们熟悉地形,可以掩护我们。你看怎么样?”
“可布雷这玩艺我不懂啊,啥样的雷啊?”
“哈哈,回头我给你看水雷,你一看就明白了。”
这时边上有兄弟插嘴,“长官,你说,昨晚下的雷,鬼子会撞上吗?”
张定海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而且对日军航道管理方式不熟悉。他想了想,然后说道:“能不能撞上,就看他们的运气,还有我们的运气了。”
边上的兄弟接着说:“长官,要不我回去,看看鬼子的船怎么出港的,也看看他们会不会撞上我们下的雷。”
张定海想了想,这种任务可充满了危险,但又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他看看那个兄弟,然后说:“你真要去,这可危险。”
“长官放心,我会注意的。明天晚上我返回防区。”
“好吧,一定注意安全。”张定海示意接应组的兄弟把枪给他,然后从一个兄弟腰间拽出一枚手榴弹递了过去。
“知道为什么给你这发手榴弹吗?”张定海目光凝重。
那个兄弟接过手榴弹,塞在胸前的口袋里,然后点点头,“长官放心,我不会让鬼子活捉我的。”
张定海拍拍他的肩膀,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这样的部下,他心里感到很自豪。
自愿去侦查的兄弟收拾收拾东西,其他的兄弟从身上掏出吃的给他,大家握握手,很多话尽在不言中。张定海招呼大家起身,去侦查的兄弟也回头朝着江岸方向走,兄弟们挥手告别。
因为必须走小路,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天气还是比较炎热,中午的时候也刚刚走完三分之二的路。密林里的蚊子就像八百年没见过狗头的恶狗一样,一团一团地往兄弟们身上扑。张定海带着兄弟好不容易走到一个荒废的烧林场子边上,大家都走得汗如雨下,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打蚊子。
张定海自己也走不动了,只好让大家停下来休息,有人抓起水壶咕隆咕隆喝水,有人动也不动,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种丛林里面行军看似惬意,其实走起来很疲劳,林子里面的空气好像吸饱了水的抹布,走上几步就让人感觉闷得喘不过来气。
虽然气温不算太高,但这种湿热环境,身上有汗也流不利索,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呼呼喘气,但吸到肺里的却是污浊的湿气。单是这种简单的行军,就让人感到无法适应,好像两条腿都抽干了力气,只是机械地摆动罢了。
张定海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姜云鹤敞着怀,一边打蚊子,一边拿衣服扇着风,好像浑然没事一般。张定海很奇怪,怎么姜云鹤一样行军,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吃力。
“喂,你不热啊?”张定海咽了一口吐沫,嘴里沙沙的干,热啊。
“热啊,怎么不热?”姜云鹤笑嘻嘻地,有点嬉皮笑脸的地痞样,看上去是奚落张定海一样。
张定海也顾不上和他斗嘴,坐在那里大口喘气,姜云鹤笑笑,然后说道:“大哥,其实走山路不是你们这么走的。”很有意思的是,姜云鹤很自然地称呼张定海大哥,这也说明姜云鹤已经认可了张定海。
“那,应该怎么走。”边上的兄弟问。
“走山路啊,要闷头走,不比这平路,山路看着没多远,抬腿小半天。只要是往前走,别赶着走,步子放匀,不怕慢就怕站。”姜云鹤久居山区,山路走得惯了,自然有心得。不像张定海的部下,原来多是海军出身,出海不晕船,真上了不晃悠的陆地,很多人还晕码头呢。
不过姜云鹤的这话,在张定海听起来却另有深意,是啊,步子放匀,不怕慢就怕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像这抗战一样,看似艰难,但只要打下去,就有希望。
姜云鹤的话无端中让张定海感觉心里吃了块沙瓤青皮西瓜,扫掉了一丝暑气,他站起来,喝了两口水,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一直走到下午四点多,兄弟们终于回到了驻地,一帮人吃饭的吃饭,洗澡的洗澡。山后头有一处小溪,泉水冰凉,擦在身上很是解暑。张定海匆忙交待几句,也抓了条毛巾跟着兄弟几个去洗澡。姜云鹤是客随主便,也跟去了,再说连着在酷暑下面行军一整天,身上的衣服早已汗透了。
在小溪的下面有一处深潭,水性好的兄弟便站在岩石上面表演跳水,有人能鹞子般翻身跳下,引来阵阵喝彩。跳下去的兄弟踩着水游到岸边,就像水里的泥鳅一般灵活。刚到岸边,听见有人喊:“有条黑鱼,快,快。”
几个兄弟跳下去七手八脚地抓,不大一会儿就揪着一条小腿粗的大鱼上来。大家都不认识这鱼,身上还长着跟短胳膊一样的四肢,脑袋圆乎乎的,胆小的兄弟说别是条水鬼吧。
“怕个啥,水鬼也吃。”跳水的兄弟说。
张定海也是好奇,凑过去看,也不认识这是什么鱼。还是姜云鹤认识,这是当地的特产,叫做娃娃鱼,肉味鲜美。
一听说这鱼好吃,兄弟们都来劲了,顺着小溪便找,不大一会儿又抓住一条。大家也不知道这鱼该怎么杀,就拿木棍穿了,说带回去再说。
张定海也换上干净的军装,领着姜云鹤回驻地。这边早有通信科的士官等着呢,说接海军司令部密电,根据上海传来的情报,近期有日军运送作战物资的货船靠岸。估计很快就要沿江运到九战区的第十一军。
看完了电文,张定海签了收单,然后让回电:将严密监视江面,相机布雷封锁。
通信士官走后,张定海才让人把姜云鹤请到队部作战室,他隐去海军司令部的电文不说,只是说了近期可能有装载重要物资的货船到上游去,而江城水面上,什么地方是最适合布雷的。
姜云鹤想了想,从江城码头往上游走,很快水道变窄,但那一带经常有日军的汽艇或者武装拖船巡逻,很难下手。再说如果有重要物资,日军不可能不防范,那种大船开得快,从岸上想要拦截他根本不可能,何况大家手上只有步枪、机枪。
想了半天,姜云鹤也没有头绪,“大哥,你是不知道,鬼子看码头看得可紧着呢,你要想到码头边上扔水雷,鬼子肯定能瞧见。他们有种小汽船,开起来飞快,瞧见了就跑不掉。”
张定海皱皱眉头,他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想总不能这么闭门造车,就让手下把航道图拿过来。这个图还是北伐之后设在上海的海军海道测量局绘制印刷的,当时我们的测量技术不行,局里的技术室主任聘请的是英国人米律司。按理说,一个国家的海区、航道都属于绝密资料,但限于技术不行,只好聘请外国人。但这么一来,哪里还有什么绝密可言。
民国初年,中国国力孱弱,海疆空虚,虽然设立了海道测量机构,但鉴于租界众多,无法充分行使测量权,也没有足够的测量技术人才。只好屈辱地使用外国人的中国海图,甚至只好任凭外国船只在我国海区自由探测。张定海看着这份英文版的长江航道南京至九江段分区图,心里顿时有种丧权辱国之痛。
(注,据相关民国史料记载:1922年初,海道测量局编制拟定,并由北京迁至上海。英国人米律司任技术室主任。抗战胜利前,累计有美国、英国、德国、俄国、法国、意大利、荷兰、瑞典、西班牙、土耳其等国对中国海区进行过勘测测量。因为军阀割据,政局动荡,只得任凭外国测量船进行勘测。甚至民国初海军还曾大量购买过外版海图。
知耻而后勇,今天的中国海军已经可以赴远洋公海进行勘测,中国的水面船只也可以远赴南极、北极进行科学考察。
可是今天的人们,何尝能想到当年我们困境中的那支海军的辛酸和窘迫。)
张定海闷着葫芦看航道图,姜云鹤也凑过来看,可上面的洋字码他也看不懂。张定海看着这外版航道图,越看心里越是憋屈,最后推到一边,索性不看了。
这时外面进来人报告,丁晓峰带着的那一组布雷的兄弟,还有第三组布雷的兄弟也都回来了。张定海赶忙戴上帽子出来迎接。这几十个兄弟也是一身疲惫,但看上去个个精神都很好,张定海扫了一眼,看来这次出击没有伤亡。
但张定海很快想到一个问题,他们现在只是布雷,却没有考虑布在什么地方日军最不容易发现,也最容易有战果。再加上现在布完雷就撤了,究竟布雷位置合适与否,有没有被日军发现,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这个是自己的疏忽,应该在布雷组、接应组之外再设一个组,也就是侦查组。一方面侦查日军在江面上的动向,一方面检查战果,以及确定日军是否发现了水雷。
这让张定海又回到了困扰他的航道的问题上,现在布雷行动,多是布在航道主线位置上,其实欠考虑。因为日军的大型舰艇和船只是优先通过主航道的,那么前面往往会有护航的船只,或者有巡逻舰艇警戒。按照常规护航编队规则,水雷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然后扫雷作业起出来,就算不起雷,船只也可以规避绕行。
张定海脑子里想着,但嘴上没有说,也不急于听取丁晓峰他们做战斗简报,而是让他们赶紧洗澡、换衣服,先吃了饭再说。
丁晓峰领着人走了,张定海拉着姜云鹤回到作战室,然后说道:“兄弟,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大哥有事只管说,云鹤一定帮忙。”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只是碰运气的方法布雷,但不知道日军船只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巡逻的规律。”
“大哥,啥叫规律?”姜云鹤眼睛瞪得老大。
张定海挠挠头,然后说:“就是每天什么时辰,日军的什么船会出来巡逻,巡逻哪些地方,大概巡逻多大工夫。”
“这个好办,江边上很多都是老表,熟着呢,我让他们打听。”姜云鹤说道。
“还有,我还想知道,日军的码头上每天都卸多少货,装多少兵走,卸得什么货,往什么地方运。”张定海说完之后,征询地看着姜云鹤。
姜云鹤抓了下脸,眼睛眨巴眨巴,停了一会儿说:“这个有点麻烦,得去找在码头上干活的长工,不过他们都不识字,估计问了也没用。”
张定海也发愁,这怎么办,还得找个明白航运和海军装备的人才行。他也学着姜云鹤抓抓脸,叫过来边上的兄弟,跟他耳语几句。
“人好办,我看看我的部下有没有这一带的,关键是怎么混到码头里面。”张定海掏出烟来,递给姜云鹤,自己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象牙烟嘴,把烟塞进去。
“倒是听说码头经常找长工,不过要保长做保,还得签字画押。我们区委有钉子户,可以说是运方亲戚,走走看吧,不行再想别的招。”姜云鹤看着精致的象牙烟嘴,咽了下吐沫。
“这个法子我看行,日本佬不会想起来我们会混进去当长工。”
外面喊报告,张定海招呼进来。只见领进来一个枣核脸,眼睛大大的兄弟,看上去三十出头,佝偻着腰,一看就是常年在底舱里呆着的习惯。
“长官好。”
“兄弟别客气,坐、坐。”
张定海自己动手倒了杯水,双手端着,把那兄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坐,坐,别客气。”张定海递了根烟,“兄弟,叫什么名字,以前是什么军职、军衔啊。”
那个兄弟站起来敬礼,大声回答道:“长官,我叫叶孝怀,轮机科电机一等兵。”
张定海注意到了,他的口音里面有类似姜云鹤的那种黄梅腔,这让张定海很满意。
“好的,坐下说话,兄弟老家什么地方的。”
“报告长官,老家是望江的。”
张定海在脑子里划拉了一下,望江应该距离江城不太远,口音应该很接近本地人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姜云鹤,倒是姜云鹤还没反应过来。张定海指着叶孝怀说:“兄弟,你看他行吗?”
姜云鹤这才明白过来,连连点头,“他行他行,哈哈。兄弟,你把手给我看看。”
叶孝怀一头雾水,把手伸开,手掌上都是早些年挖煤磨出来的老茧。这双手怎么看也是个长工的手,加上常年在海上,脸上也被咸湿的海风,强烈的日照折腾得肤色黝黑。
张定海让作战室里面其他的人出去,只留下了姜云鹤和叶孝怀。张定海看着叶孝怀说道:“兄弟,有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长官只管吩咐。”
“是这样的,我们需要知道日军码头上的动向,包括他船只的装载情况,兵力运输情况等等。这个兄弟可以安排,我打算让你去码头当长工,侦查日军动向,你愿意干吗?”
叶孝怀猛一下听,没有回过劲,所以听完之后愣了一下。张定海以为他不愿意,于是解释道:“现在我们布雷太碰运气,如果侦查到了日军动向,我们就能够……”
还没等他说完,叶孝怀就打断了,“长官,我明白,我就像舰上的观察哨位,这个我懂。”
没想到没费什么口舌就说服了叶孝怀,张定海心里也挺高兴,一把拉住叶孝怀的手,“兄弟,等完成任务,我替你请功。”
三个人又坐下来商量细节,包括怎么编排叶孝怀的身份,怎么让保长做保等等。正商量着,丁晓峰进来了,说马上开饭,喊他们几个过去吃饭。
张定海安排姜云鹤还有他的几个兄弟过来一起吃军官灶,张定海平时一般和士兵一起吃饭,但今天有客人所以例外。丁晓峰也坐在桌子上作陪,另外还有部队里的其他几个军官。
饭桌上面丁晓峰大致说了一下布雷的情况,这次出击,包括张定海带着的兄弟,累计布下水雷六枚,都在主航道上。另外张定海也谈了自己的想法,以后除了布雷组、接应组之外,还要设立一个侦查组,负责检查布雷情况,以及日军巡逻、进港情况。
丁晓峰和其他军官也同意这个安排,当下确定一个军官具体负责,建制暂时定为十个人,每个月做一次换岗。
大家一边谈,一边吃,说完了正事,张定海把姜云鹤介绍给大家,又把在江边上偶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云鹤性格豪爽,好相处,很快和几个军官都开始称兄道弟的。只有主管装备和枪械的军官方务群有些排斥姜云鹤,看上去一身草莽气息,再加上是新四军游击队,这样一来就更加排斥。
方务群属于海军系统的欧阳派系,又是CC系统的,所以一直厌恶闽系的海军军官。去年欧阳格释放后,企图逃往南京投降,后来被捕、枪决。此事当时震动很大,方务群心里也充满对闽系军官的反感。
但这次组建布雷游击队,上头有人授意暗中监视张定海,便将方务群调入该部。因为CC系素来和共产党不和,新四军又是共产党的部队,所以方务群在桌子上坐立不安,生怕以后穿出去,自己和新四军游击队一起吃饭,恐怕耽误自己在CC系统内的地位升迁。
但面子上方务群还是装得很好,嘴上说着久仰久仰,还强拉着姜云鹤以茶代酒碰了杯子。
吃完了饭,张定海召集兄弟们训话,主要是强调布雷作战的重要,以及昨天行动的得失成败经验,还有将来的作战方法。张定海训话素来简练,重战术轻政治,而且说得浅显易懂,把很生涩的战术掰开了说,不时还穿插点笑话,所以兄弟们倒也听得起劲。
听了一半,只见盘腿坐在兄弟们中间的丁晓峰举手。
“报告长官。”
“晓峰,什么事。”
丁晓峰也不说话,站起来走到木头箱子搭成的桌边,端起张定海的铁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抹拉抹拉嘴,说道:“长官,没啥事,就是口渴了。”
下面的兄弟哄堂大笑,张定海也被气得哭笑不得,笑得嘴都歪了。
(注,喝水这个细节,改编自陈赓将军,一次毛做报告,陈举手示意,毛不解,陈走到台上,端起毛的杯子,豪饮之……)
张定海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同志们,我们官兵平等,谁想喝都行啊。”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结果又是一片爽朗的笑声。
张定海只好等了几分钟,等大家都笑够了再示意安静,他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然后说道:“兄弟们,既然我们海军弟兄到了江城,就要像一根铁索一样,牢牢地锁住这段江面,让日军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空气中瞬间杀气腾腾,只听得张定海又说:“兄弟们,从今天起,这段长江上面,鬼子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