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都在用手上的轻武器朝水面的日军开枪,水面上的日军士兵有的在还击,有的扔掉武器朝着下游游去。几分钟后,江面上安静了下来,张定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早已一身的冷汗。想想真是够玄乎的,刚才要不是要塞这边炮击阵地,很可能阵地就会易手。
这一仗下来,部队伤亡很大,把伤员运下去之后,整个阵地上只剩下七十多人了。张定海一边带着兄弟疲惫不堪地抢修给炸坏的工事,一边让后方组织兵员补充增援。另外几场仗打下来,弹药消耗也很惊人,负责枪炮的兄弟也派了几个到后方要弹药。
从这几天日军的强攻来看,每次的攻势都很猛,想要苦撑下去,必须得想点别的办法。张定海想了想,日军的这个前出观察哨确实是个问题,前段时间尽管冒险布雷炸掉了他们的补给船。但是日军并不缺水面舰艇,观察哨的补给肯定也能恢复起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彻底端掉这个观察哨。
想到这里,张定海打发赵丰城辛苦一趟,潜伏在观察哨边上,看看这个哨位里面有多少日军。赵丰城是晚上走的,先是坐小船到了对岸,然后沿着江岸朝下游走。他在观察哨外面埋伏下来,晚上入夜之后回来的。
这天恰巧日军没有进攻,张定海也获得了兵员补充和宝贵的弹药。让张定海意外的是带人增援过来的居然是前段时间受伤的丁晓峰。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丁晓峰,张定海差点看傻了。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为各自还活着感到高兴。
“你的伤怎么样。”张定海问。
“问题不大,哈哈,在医院闲不住,天天和护士瞎逗,最后让医院撵出来了。”
“你啊,就吹吧,你跟老陆一个德行,看到女人眼睛里拔不出来。”
张定海知道丁晓峰在骗他,丁晓峰是惦记着老部队,所以伤没好彻底就回来了。丁晓峰站在那里傻笑,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兄弟。
“长官,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张定海心里乐透了,只见丁晓峰的身后居然是一门迫击炮,这玩艺尽管以前没用过,但对付滩头的日军却是再好不过的武器了。
“不错不错,不过咱们都不会使这玩艺。”
“没事,我带了炮手过来,一个炮组,都是陆军的兄弟。”丁晓峰指着那几个兄弟介绍说。
张定海走过去和这几个陆军的士兵握手,高兴得嘴咧到耳朵门子上。
“兄弟们,谢谢支援我们海军。”
“长官客气了,海军陆军都是一家人,一起打鬼子。”
“长官,就是炮弹太少,才十二枚炮弹。”
“没事没事,好钢使在刀刃上。”张定海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摸着炮管。
张定海将支援的兄弟补充到阵地一角,然后分配了作战任务。迫击炮组安排在阵地的最后面,特地配了十几个人保护他们。安排完了这些,到后方背弹药的兄弟也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三箱子子弹,居然还带回来一箱子手榴弹。尽管大家都不会用手榴弹,但有陆军的兄弟指点,很快阵地前沿的兄弟也都明白了这玩艺该怎么使。
赵丰城是在后半夜回来的,一回到阵地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粥,然后吃了两大碗红薯饭。看上去饿坏了。兄弟们一边招呼他吃喝,一边叫起来正在睡觉的张定海。
赵丰城正在吃着呢,张定海拐进了指挥所,示意赵丰城不用起立敬礼。
“你先吃,吃完了再说。”
赵丰城嗯了一声,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红薯饭,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逗的边上的兄弟都在笑。
“不许笑,笑啥啊,我一天没吃饭,又走了几十里地,差点没饿死。”
这下大家的笑声更大了,张定海也跟着后面笑。
赵丰城抹了抹嘴,脱掉身上的便装,换上兄弟们递过来的军装,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长官,全摸清楚了,鬼子没几个人,最多不到十个,有一个军官。”
“他们在观察哨白天干什么。”
“白天啊,一般是用测远仪观察航道,早中晚三次测量江面的流速和温度,另外白天随时有人用望远镜瞭望我们这边,在哨所上面还有个风速计。”
张定海明白了,这个观察哨主要负责侦查我们这边的布防调动,以及江面的水文情报,包括我们的布雷。这么一来,打掉这个观察哨就非常必要了。
但问题是怎么打,按照要塞火炮的射程是勉强能够着的,但问题太远了没法观瞄和修正炸点。最好的办法还是在江面上用舰艇的舰炮轰击。但问题是我军就算冒险派出舰艇,可能还没靠近就被观察哨发现,召唤他们的飞机过来炸射,或者叫来他们的巡洋舰。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派人过去偷袭,然后彻底炸掉这个哨所,毁掉日军的这个前出据点。张定海想了想,让人把丁晓峰叫起来,一起商量。
丁晓峰哈欠连天地钻到指挥所,舀了一碗粥喝了下去,一边喝一边听赵丰城说日军观察哨的情况。
“长官,就是这情况。”赵丰城说完了之后接过丁晓峰递过来的烟卷。
丁晓峰看上去在发呆一样,部队里面就他原来是在海军陆战部队呆过,所以多少还懂点步兵的东西。
“这么远,估计火炮打不准。”丁晓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定海说。
“要不通知陆军,让他们强攻拿下这个哨所。”
张定海摇摇头,“这个我也想过,但这个哨所外围说不准有日军什么部队驻扎。而且南岸那边陆军早就撤走了。我琢磨着,干脆就组织我们的人过去打,日军不过十个人,而且多数是负责观察的技术型的士兵,战斗力强不到哪儿去。”
“那行吧,完了顺手在他们边上布颗水雷,他们联系不到观察哨的人,肯定会派人过来看,咱们没准儿还能炸掉他们一艘船。”
“我看行,带二十个兄弟过去,然后抬一颗水雷,打完了布在他们航道里面。”
丁晓峰又让赵丰城在纸上画一张日军观察哨的简图。整个观察哨是利用我军遗弃的水文站建立的,北边有一个小码头,南面是一个石头水泥砌的两层结构的观察所。一楼可以住人,二楼是露天的观察平台,而且构筑着简易工事。
“看来只能晚上干了。”,丁晓峰说。
张定海点点头,“我估计也只能晚上干。”。
“嗯,长官,明晚我带人去。”,丁晓峰征询的目光看着张定海。
“不行,你伤还没好利索,还是我带人去。”
第二天张定海在阵地上召集人手,但很多人都没陆地作战经验,心里都没底,居然没人主动报名。张定海心里有点恼火,最后干脆点了三十个原来枪炮科的老兵以及从陆军部队补充过来的。
行动是傍晚开始的,天一擦黑,先用小艇分四次把人渡到对岸。然后再将小艇拖上岸,在树丛里藏起来。这三十多人带了手榴弹若干,并带了三挺机枪,兄弟们轮流抬着沉重的水雷,朝观察哨这边走。
一直走到后半夜,张定海看看表,三点多钟了,部队才走到观察哨外围。但兄弟们也疲劳的要命,张定海吩咐大家坐下来休息。
休息十分钟之后,行动开始的。张定海安排赵丰城、老陆两人带手榴弹先接近观察,然后把手榴弹用树支顶在门上,等待命令就拉弦。
三点四十分,所有的兄弟都布置好了。老陆和赵丰城拉掉手榴弹的拉弦,两个人连滚带爬赶紧跑远了趴在地上。两声爆破的巨响,火光中门被炸开了。另外几个兄弟冲过去,连续往里面投掷了五颗手榴弹,爆炸的气浪、火光在屋子里面像是炉子里面的热浪一般翻滚。
张定海第一个冲了进去,趴在门口用机枪朝里面扫射。其他的兄弟也堵在门口,朝里面开火。打了不到一分钟,大家涌了进去。只听见两声清脆的枪声混在大家的枪声中,子弹几乎贴着张定海的肩膀打了过去,惊出了张定海的一身冷汗。
大家在屋子里面按照预先的布置,背靠着背,朝屋里各个角落扫射,因为也看不见,密集的子弹基本上是盲射。刚才枪口火光响起来的地方,很快就被子弹覆盖了过去,就听见哇哇的惨叫。又打了一分钟,张定海大声喊着停火,大家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微微发抖,身上一身的冷汗。
“不要乱开枪,外面的把灯点着。”张定海的嗓子紧张得声音都走样了。
外面的兄弟进来把两盏船用洋电灯打亮,屋子里面亮了起来,张定海一边发着抖,一边拔出手枪检查屋子的四角。很快有兄弟照着了屋子里的油灯,点着了之后亮堂了许多。
经过清点,屋子里面共计打死日军十一名,其中一人手上握着手枪,估计是军官。而自己这边牺牲了三个兄弟,其中一人是头部贯穿伤,应该是手枪打的。另外两个兄弟是胸腹部中弹,看伤口是机枪弹造成的。看来刚才火力盲射中跳弹在墙上弹了回来,伤到了自己人。
另外缴获日军望远镜两个,步枪十支,手枪一支。更难得的是缴获日军旗语、灯语、号音本子各一本,测远仪一部,水文浮筒若干,以及日军电台一部,干电池若干,可惜没有找到密码本。
张定海让大家尽快清扫战场,能带走的尽量带走,然后再在捣毁屋子里面所有能破坏的东西。另外一拨兄弟,利用日军在屋子外面的小木船,抓紧时间在码头外面的航道上布上一颗水雷。
张定海自己爬上了二层观察台上,尽管看不清楚,但借着月光能勉强看到近处的江面以及远处黑黛色的田家镇要塞。看来今天没白干,这个观察哨确实很重要,整个江面一览无遗。
这时远处亮起灯光,并且能够听到舰艇轮机的声音。张定海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会是日军的舰艇听到爆炸声过来了吧。只见远处的日军舰艇越来越近,并且用船头的探照灯照着这边。
“雷布好了吗?”
“布好了,长官。”
“把他们的灯语本子拿过来。”
张定海匆忙翻着灯语本,查找“求助”的信号,然后用观察台上的信号灯打了出去。很快,水面舰艇回了灯语:有爆炸声,为什么?
张定海找到灯语里面的:遇到偷袭,被打退,有伤员,然后回答了日军舰艇。
日军的舰艇很快回答:我们来接伤员,为我导航。
张定海叫上来刚才下水布雷的兄弟,让他指引水雷的位置,然后用灯语回答日军舰艇:有水雷,我来导航。
慢慢地,日军舰艇减速接近了,看水面轮廓和上层建筑,应该是一艘吨位在一百吨上下的小型炮艇。
张定海深吸一口气,用望远镜观察了日军炮艇的船头方向,刺目的探照灯照他的眼花成一片。然后张定海用灯语打出信号:左舷十度,减速前进。
日军很快转了舵,减慢航速,一米一米地朝着水雷开了过去。
“让下面的兄弟注意,听见爆炸声之后冲到岸边朝水面有火光的地方扫射。”张定海低声下达命令。
此时,江面上,日军的炮艇距离水雷已经不到二十米了,张定海的心脏几乎紧张地快要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