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煮熟,人不能先吃,必须先盛出一碗,站到大门口,把碗里的水倒出一些,再倒出来一两个饺子,扔在地上,敬老天。
农业社会,大家都靠天吃饭,有好吃的不敬老天,老天不保佑你五谷丰登,只能吃土去了。
敬完老天,自己才能吃。
杨殿城和杨里河以及林水央,都不用动手,许娟和余幼薇就把饺子盛好,放在灶台上或案板上。
谁吃,谁端。
杨殿城随意端了一碗,蹲在门槛边,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正吃着呐,林水央颠颠跑过来,往杨殿城碗里夹了一个饺子。
杨殿城不解地抬起头问她:“你什么意思啊?吃不完就不要端大碗嘛!”
“吃,快吃吧。”林水央面带笑容,美丽的桃花眼笑意盈盈的。
杨殿城把饺子夹起来,放进嘴里,拦腰只咬一口,只听咔嘣一声,竟然吃到一个硬硬的铜钱!
“你……”杨殿城哭笑不得,看着林水央问她,“你为何知道这个饺子里有铜钱?”
林水央调皮地吐吐舌头,一扭头,幸福地说:“我不告诉你!”
虽然她不说,杨殿城也猜到,她包饺子时,肯定做有记号。
不然,这些饺子大同小异,为何她就能精准找到包铜钱的那个饺子,专门夹到自己碗里?
吃到铜钱的人寓意来年发大财。
作为家中顶梁柱,当然要让杨殿城吃到铜钱,意义才更大。
让许娟,余幼薇或者林水央吃到,意思就不那么丰富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堂屋谈起了家务事,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说说笑笑的,开心最重要。
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视,没有春晚,也没有娱乐节目,只能一家人坐下来谈天论地。
谈的什么事,不重要,也许睡一觉就忘了,关键是这个氛围要有。
这就是熬夜。
之后,一家人散了,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杨殿城刚躺下,林水央的脸就变了,像驴脸似的,老长老长的,明显是不满意。
“怎么了?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你钱没还似的?”杨殿城笑着问她。
“你可恶!”
林水央给了杨殿城认识以来最狠的一个评价!
杨殿城坐直了身体,不解地问她:“我哪里得罪你了,又怎么可恶了?”
“包饺子时,我说包铜钱,为何你把铜钱放水里洗洗?这不是明显不给我面子,给我难看吗?”林水央越说越激动,“你以为你不洗,我就想不起来吗?”
杨殿城不认识林水央似的,看了半晌才问:“就这?你还要跟我翻脸?”
林水央抿了下嘴唇,说道:“不是我跟你翻脸,是你先给我翻脸的,让我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听了她的话,杨殿城突然想到一句话:一孕傻三年!
杨殿城不动声色地说:“你去外面看看,我洗完脚没有,如果没有洗完脚,你把我叫进来洗。”
“哦!”林水央竟然乖乖地下床,汲拉着鞋,真到外面看杨殿城洗没洗完脚。
当到外面以后,看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才恍然大悟,他哪有洗脚的习惯,不都是自己帮他洗的?
他现在不是躺在床上吗?
他为何要骗自己!
她又气呼呼回来了,举起枕头往杨殿城身上砸,边砸边生气:“坏人,恶人!不理你了!”
杨殿城在床上已经笑不活了。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
笑着笑着,杨殿城笑不出来了,女人真不容易啊,为了孩子,把自己变成一个傻瓜似的,付出太多太大了,自己还没心没肺地嘲笑她!
杨殿城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一个甜蜜而喘不过来气的长吻。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反抗几下,表示对杨殿城骗她的不满,随着杨殿城舌头的入侵,她像一滩泥似的软在杨殿城怀里,胳膊从后面搂住后背,整个人像壁虎似地贴到杨殿城身上。
良久,杨殿城才松开她。
她用手抹一把脸上的口水,软软糯糯叫了一声:“相公!”
什么包铜钱,什么洗脚,全忘了,只记得刚才的甜蜜之吻。
杨殿城动情地说:“你太伟大了,我发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我也是!”林水央眉眼盈盈,眼波流转,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
如果不是她怀孕了不能同房,杨殿城真想与她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为了孩子的健康,只能忍下来。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杨殿城把灯吹灭,把她搂入怀里,像搂小猫似地拥入怀中。
林水央在杨殿城胳膊之间拱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杨殿城的胳膊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外面鞭炮声就此起彼伏,把人吵得睡不着。
杨殿城是醒了,可林水央还沉睡中,只翻了一个身,接着又睡。
按规矩,大年初一必须早起,寓意早起鸟儿有虫吃,勤快的人一辈子有饭吃。
考虑到她是怀孕的人,需要更多的睡眠,杨殿城悄悄地把胳膊从她脸下抽出来,悄无声息地穿上衣服,来到外面。
灶房里,许娟已经生火开始做早饭了。
看到杨殿城起来了,她甜甜叫一句:“早啊,少爷,新年好!”
“好,好,都好,你也新年快乐!”杨殿城还是不习惯叫她娘,也不习惯叫她姨,索性啥也不叫,用一个简单的你代替。
打开大门,来到外面,有许多人在放鞭,杨殿城与大家打招呼,大家也热情地与杨殿城打招呼。
杨殿城背着手,真像一个少爷出巡似的,在村里转了一圈。
大人在家忙碌,只有小孩子们热情不减,在外面放炮,每响一个,他们都高兴得跳起来。
等天亮以后,有许多人走出家门,穿着崭新的衣服,精神焕发,跟打鸡血似的,双目似灯,看到杨殿城,赶忙问一句新年好。
杨殿城也笑着回应他们,相互问一句吃饭了没有,然后聊些过年年货如何等闲杂事。
在外面转了一圈,杨殿城回到家,一家人都起来了,包括林水央也起来了,正在洗脸梳头。
父亲坐在正中间,等着杨殿城和林水央,准备吃饭。
由此可以看出来,杨殿城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何等重要。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也不得不拉下当爹的面子,等杨殿城回来才开饭。
让父亲等儿子回来开饭,杨殿城无意间改变了传统的既有的规则,这才是真正的大本事。
比在外面打别人的脸,装一万个逼还要牛气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