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殿城牵着马车,从县城返回小寨村。
经过村口时,有不少人主动站起来,笑着与杨殿城打招呼。
杨殿城也笑着挥手,回应他们。
只是有些人挤眉弄眼的,让杨殿城赶快回家看看。
杨殿城本能地感到不妙,心里琢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是关于父亲的,还是林水央的?
回家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想尽快回家,看看发生了什么。
从村南到村西,要绕小半个村子,才能回到家。
在路上,又遇到不少人。
大家都笑呵呵的让杨殿城赶快回家看看,家里现在很热闹。
杨殿城肯定地判断,家里一定出事了,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大家也不会这样笑着,那笑容的含义很丰富,绝对不是欣赏的笑,不是正面的笑,当然也不是看笑话,不是负面的嘲笑。
而是正面与负面交织,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混合在一起,很复杂的笑。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
等到了家门口,看到不少人围在家门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大家看到杨殿城回家,自动让出一条路,让杨殿城过去。
“大家看什么呢?”杨殿城稳住内心,淡定地问他们。
“你……”有人说了一个字,又停住不说,只说,“你回家看看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亲眼看看,比谁说的都好。”
杨殿城把马从车上卸下来,拴在木桩上,拉着车,走进院里。
刚迈过门槛,就听到堂屋传来两个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不用仔细听,就知道是林水央跟人吵架,而另外一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杨殿城心中蓦然一沉:怎么了?林水央那样软软糯糯的性格,还会与人发生争吵?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
同时,心里也带有几分好奇,另一个女人又是谁?听声音,年龄似乎不小了啊!
难道是因为收草木灰,与人发生争吵?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如果林水央不舍得多给钱跟人吵架,自己要多批评她几句,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为了几文钱伤了和气。
哪怕林水央没做错,与人争吵也不好,生意人嘛,以和为贵,和能生财。
杨殿城心里很焦急,迫切想知道谁来自己家吵架,也太盛气凌人了,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
当我泥捏的?不会发脾气啊!
走到堂屋门口,杨殿城没有冒然进去,站在门口听了几句双方争吵的话,听清楚对方是谁后,杨殿城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她!
急忙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扫了一圈,屋里只有三个人。
父亲像做错了天大的事,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一句话也不说。
听到屋门响,他才抬起头看看,一看杨殿城回来了,他的脸少有的竟然红起来,更不好意思了,继续低头不语。
正在争吵的两个女人,一个当然是林水央,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活象一个受气包,眼睛红红的,肿成了水蜜桃,一脸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虽然如此,她仍然站在对方面前,绝不后退,活像面对强敌压境时,扛旗冲锋在前的士兵,大有誓死如归的勇气。
另一个女人四十来岁,高颧骨,黄面皮,薄薄的嘴唇,双手叉腰,气势凌人,分开站立的两腿,活像学生画图用的圆规。
看到杨殿城走进来,她迅速抬头看一眼,只怔一下,就换了一个人似的,满面笑容。
其变脸速度之快,比川剧变脸的大师还要迅速。
“哎呀,原来是殿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中年圆规笑呵呵地说,完全不像刚才欺负林水央那样居高临下。
杨殿城看到她,心中升起一股不愉快的心情,但碍于双方的情份,还是不得不跟她说话,有些愕然地问道:“怎么是你!”
“怎么啦?”中年圆规用手扇扇凉风,不屑地说,“我回来,你不高兴?”
杨殿城走到林水央身边,扯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她拉到身后藏起来,担起丈夫的职责,保护她。
然后对中年圆规说:“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
中年圆规一撇头,厚颜无耻地说:“这儿是我的家,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家,你再有能耐,你还管不了我!”
“你还有脸回来?!”杨殿城提高嗓门大声问她。
“我出去走娘家了,晚回来几天怎么了?别想把我当外人!”中年圆规阴阳怪气地说,又饱含深意地看一眼坐在椅子中一言不发的杨里河。
杨里河不发话,她就有骄傲的资本。
她是谁呢?
余桂花,杨殿城的后娘。
就是杨里河娶的第二个妻子,杨殿城虽不是她亲生的,按规矩也得叫她一句娘。
当然是后娘,不是亲娘。
就是她,在杨殿城变傻,杨里河瘫痪卧床不起,一家人最需要人照顾时,偷偷卖掉家里唯一值钱的猪,又向时抱山借一百两银子,卷钱跑路的那个后娘。
几个月过去了,杨殿城凭着自己穿越者的本事,发明新鱼网,发明连射弩,发明白糖,发明果酒,发明肥皂,发明香皂,发明新犁新耧,还打死山中老虎,成为打虎英雄,为民除害的义士,岳大帅的义子,皇上亲口封的县子爵位。
更是带领整个村子里的人发大财,过上好生活。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个消息,感觉现在跟着杨殿城一起生活,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她就背一外小包袱,里面放着两件换洗的衣服,毅然决然地回来了。
她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而是厚到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我厚脸皮而无下。
她嫁的男人是杨里河,是杨殿城的父亲,作为杨殿城的后娘,她觉得她有资格回来跟着杨殿城一起享受滋润的生活。
林水央当然不愿意她回来,她又算什么玩意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她卷钱跑路,把一家人坑得差点变卖家产还债。
现在家里生活好了,她又回来,又想享福?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所以,林水央与她争吵,想把她赶出去,不让她留在这里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