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那日安启陵将自己半抱在怀里,说愿意到药铺来帮忙时,那句说不定你的包扎技术还不如我呢之中的无奈与苦涩。
一瞬间,她的脑中忽然出现安启陵一个人,面对着广漠的戈壁,一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一点点将插在自己身上的箭拔出的身影,无人与他细心包扎,他便一个人潦草对付,拿着喝了一半的酒去消毒,被痛到面目狰狞还要大呼痛快的倔强。
忽然,远处几声箭响,惊起一方林鸟,接着是刀刃相接的声音,叫人听着恐怖。
文钦钦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偷偷摸摸跟了过去,她藏在一棵树后面,亲眼看着安逸寒带着队伍,像是在到处找着什么人一般,招呼着一帮人四处搜索。
文钦钦再仔细一看,便是发现了路上的一条清晰地血迹,触目惊心。
仔细计算了一番,离刚才的交手到如今的搜寻,大概是皇上趁着安启陵专注于打猎之时,先派弓箭手进行了偷袭。然后见没有直接致死,便又派了杀手与之交战,却也不小心让安启陵突破重围逃了出去。一看作战计划要败露,连皇上也顾不得回避,亲自过来指挥着人搜寻起来。
现在,看情况是,安逸寒带伤逃脱,皇帝带着一匹人马整个山林地追杀他。
文钦钦见地上的血量,不禁心中一紧,安启陵这次怕是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凶多吉少了。
想着,文钦钦便抄着近路,借着山林间的优势,绕过了一干侍卫,率先顺着血迹而去,终是发现了血迹分叉在一个道路口。
她一边小心地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判断着远近,一般动作飞快地抱过枯草,将真正的血迹掩埋起来。
然后,她从山间摘来叶子将自己的手划破,将血迹沿路撒在了另一个分叉口,又将刚刚自己从麋鹿身上拔来的箭矢扔在了道路上。
急急地止住伤口后,她便躲到灌木丛后面,屏住呼吸看着皇上带着士兵出现在这个岔路口,停顿一会儿,便冲着她布置的错误方向跑去。
等着皇帝的队伍彻底跑远了,马蹄声都不再听得到之后,文钦钦赶忙从灌木从中跑出来,向着另一条路跑去。
渐渐地,耳边出现了潺潺地水声,血迹在这里停止,文钦钦小心地停下脚步,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发现了路边的一个山洞。
文钦钦一步步踏入山洞,洞中有些昏暗,她尚还没来得及适应,一把刀就直直地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她惊出了一声冷汗,却听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大喊一声:“住手!”
刀被放下,黑暗中的人走出来,在看清楚文钦钦的脸后,当即跪了下来道:“属下文锦,对王妃大不敬,罪该万死。”
文钦钦没计较,将他扶起来后,却也是看到他一身的伤痕,适应了洞中昏暗的光线后,她往里看去,看到了浑身是血,背靠着石壁的安启陵。
当即,她的脑中便一阵轰鸣,一只箭直直插在了他的心窝附近。
都这幅狼狈的样子了,安启陵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对文钦钦挥挥手,示意她走过来。
文钦钦走到他面前,他也不顾伤口,抬起手拉住了她,面色一下子却是变了:“钦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文钦钦却是眼间都模糊了,低声道:“不然呢王爷,你以为我是你濒死的幻影吗?”
安启陵本是无所谓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紧张起来,他挥手召过了文锦,咳嗽着吩
咐道:“别管我,我交给你个任务,你把王妃护送出去,护送到文太师手中,咳咳咳……”
文钦钦却是听不下去了,一伸手捂住了安启陵的嘴,对着文锦问道:“现在安王爷深受重伤,安王府如今应该谁做主?”
文锦沉默了一下,对着文钦钦单膝跪下道:“一切但凭王妃吩咐。”
文钦钦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查看起安启陵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这箭十分凶险,需要立刻拔出,不然就会危及性命。
文钦钦二话没说,走出洞口便钻入丛林之中,不一会儿,便带着满满的药草来了。
细心地用石头将药草研磨好,吩咐文锦端着,文钦钦又撕开了自己的便服,将袖子撕成了一条条纱布。
她走到安启陵面前,看着他,说道:“王爷,钦钦待会儿要将这箭拔出,您忍着一点,千万不可挣动。”
安启陵看着她,笑道:“好,你说什么我便怎么做,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能岿然不动。”
文钦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在箭上,开口道:“王爷,可千万要挺过去。”
安启陵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答道:“好。”
下一刻,文钦钦开始用力,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胸口溢了出来,但文钦钦依旧沉着冷静,保持着原有的力度,一点点抽离着箭矢。
安启陵死死地绷紧肌肉,竟是真的保持着一动不动。
等到箭矢整个抽离之后,文钦钦像是脱离一般跪坐在地上,文锦急忙递上胶带和草药,文钦钦拿过之后,将草药动作迅速地敷在伤口上,立即包扎起来。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安启陵的血也是被止住了。虽是疼地满头是汗,安启陵还是伸出手去,抚过文钦钦的脸,轻柔地擦过她脸颊。
“我说大夫,你也太不称职了吧,这病人还没哭呢,你怎么就满脸眼泪了呢。”文钦钦没说话,赌气一般打开他的手。要知道,哪怕被人叫做神医。在看到安启陵煞白的脸色和大片大片涌出的血后,文钦钦却是要拼了命才能控制自己手上的颤抖。
安启陵不死心一般又拉过了她的手,感受到了她手间的颤抖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狩猎场过夜却是不妥,傍晚,文钦钦与文锦架着安启陵,行走了一会儿山路之后,从当初文钦钦进来的那个洞口逃了出去。
几人朝着避暑山庄走去,当着众人的面,皇帝再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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