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渐渐消逝,春日归来。
春雨绵绵缓缓而下,细如牛毛,却是浇息了苏琦罗所有的戾气,乳白色的真气渐渐敛起。
瞧着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面目全非,身躯残破,尤其方才叫嚣得最为嚣张的黑袍之下的无双黑影,此时已然只余了一袭虚无的黑袍。
雨嘀哩嘀哩的下,晶莹剔透的雨珠却是没有办法将满地的鲜红给洗刷掉,饶是梨花雨甚,也无法将原本的地形颜色还原。
鲜红混杂在剔透的雨珠当中,似小溪一般缓缓地沿流开来。
云外哀鸿,似替幽人语。归不去。乱山无数。斜日荒城鼓。
冰凉的雨丝淅沥淅沥的落在苏琦罗同楚璃身上,愤怒的焰火随着尸体的倒下而渐渐浇息。
愤怒已过,满腹的哀绪何处归去?
“驾。”
原以为一切就这么平息,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起,霎时间让渐渐平稳下来的神之力顷刻间被点燃,苏琦罗一双眸子,已然血丝遍布,猩红的可怕。
“苏琦罗!”
下一瞬,熟悉的呼唤声响起,苏琦罗用着仅剩的一丝理智,辨识清了来者,紊乱的真气一瞬间平复。
“他……在那。”
所有的力量都像是在这一刻被抽走,苏琦罗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仍是惦记着垂危的南宫玄,玉指不忘指向南宫玄所在之处。
话音罢,遍地的残红缓缓淹没了她的视线,而后便是被一片茫无的黑暗所取代。
南宫钰自马上翻身下来,刚想接过那软绵绵倒下的身子,不料却是被楚璃抢先接过,毫不犹豫的将苏琦罗打横抱起,缓缓走去南宫玄身侧。
“若是不想他死,就不要动他。”
楚璃缓缓的放下苏琦罗,将她同南宫玄放在了一块。
“琳儿?!”
刚到达,南宫钰见遍地尸野,便知战况惨烈,尤其见到南宫玄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胸口尽是难言之情。
若是他再早一点察觉到这里的战况……
本想迅速将南宫玄抬回军中,由军医抢治,但听闻楚璃那冷淡的告诫,一时也只好停在原地。
但下一瞬,视线便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双眸紧闭平躺在地上的南宫琳儿上,不由得惊呼出声。
“滚!”楚璃见南宫钰竟然想伸手抱起南宫琳儿,不由得眸光大变,那索命的气息再度暴戾而起,萦绕在周遭。
“你!”
头一回见楚璃这般的冷峻不客气,南宫钰不由得有些怔愣,而后便是燃起了被冒犯后的怒火,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也从心下燃起。
“教主!”
紧随着大部队缓缓到来的青氼等人,一眼便是瞧见了倚靠在树干上的南宫玄。
“别动!”南宫钰现在脑海一片空白,但却是嗅到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的火药味同不寻常的气息,也知晓楚璃那话不是在开玩笑。
楚璃抱起南宫琳儿,微微垂眸,刹那间戾气尽消,只余了满满柔情,语调轻柔:“琳儿,我们回家。”
“你要将她带去哪里!?”虽说事态严重,但楚璃一介平民,竟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且命令自己,南宫钰也不禁冉起了几分怒火。
楚璃仅仅的冷冷的瞥了南宫钰一眼,而后便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物,猛然朝空中绽放。
而后话语森寒:“若是想南宫玄活命,你就只要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南宫钰攥紧了拳头,眸光凛凛:“你几个意思?!”
“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强行运转真气,经脉已然断裂,且利箭正中要害,若无神原教秘法,不出一日,必然断气。”
楚璃微挑眉,抱着南宫琳儿的手更是紧了紧。
南宫钰闻言,不由得觉着喉咙发紧,薄唇张启,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丝毫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氛围由此而凝固,身后的士兵感觉到了将军身上的凝重,一时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四下寂静,宛若无人之境。
只是一会儿,四道翩然落下的身影打破了这凝固的寂静。
楚璃眼眸微眯,缓缓开口:“将那两个人带走。”
来者皆是一袭石青长袍,青丝已然成霜,脸庞之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皱褶无数。
饶是如此老态,亦是让南宫钰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因着那四人虽不曾有多的举动,但一举一动之间皆是散发着浑厚的威压。
神原教竟是壮大到如斯地步了?南宫钰眸子之下不由得划过一丝暗光,但眼瞧着他们即将带走那最重要的三人,却又很是不甘。
临走,楚璃再度回眸,很是复杂的打量了一下南宫钰,稍抿了抿唇,“守好你的边疆,神原教便还你一个帝皇。”
一言落,南宫钰紧攥着的手不由得微微放松,眸子闪过复杂的神色,颇有深意的回望楚璃。
只是下一瞬,不知何处而来的烟雾霎时间弥漫在众人面前,乳白色浓郁的烟雾将楚璃等人围绕起来。
待烟雾散去,人影已然不见,若非满地的尸体还证明这今日的战况,只怕是雁过无痕,像是不曾出现过那边。
“将军,这是……”青氼见教主被带走,心下也有些不安,但见为首的将军不曾有其他的指令,便想着要撤退回去煞血堂,却不料在尸体当中看见了关于玄弑的点点滴滴。
此时,南宫钰心中百感交集,但脑海之中仍是回想着方才楚璃意有所指的那句话,暗暗揣测。
但注意力还是不由得被青氼给吸引了过去,眸光微撇,竟是落在了一摊黑水上面,细细观察,方才神色凝重道:“魔教!”
“看来玄弑是中了魔教的道。”青氼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痛色,极其遗憾叹息的摇了摇头。
为何这里会有魔教出没,且看着情况,便像是专门针对皇兄而来,加之这精锐的弓箭手,又是从哪来调派来?!
顷刻,南宫钰脑海之中被无数的疑问给充斥,且现在的他,除却如楚璃所说,守好边疆,便再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