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业抽抽噎噎地跟上,耳朵里一阵阵嗡鸣,不过,他还是对同学说:“我姐以前不这样。”
“你快别替她说话了,我阿娘和我阿姐都说,女子就算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也要勤劳,要踏踏实实做事,我看你阿姐和我阿姐一点儿都不一样,你大哥给你的零花钱,都被她要走了吧?我好几次去供销社都碰上她买吃的。”
这个同学是家属院里和他玩得不错的其中一个,名叫潘政道,长得很是结实,平时对贺修业也很是照顾。
贺修业默默地闭紧了嘴巴,眼睛更红了。
潘政道不忍再刺激贺修业,推了推他的胳膊,像以前那样问:“你以后打算干啥去啊?我阿爹想让我当兵,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报国之志,你呢?你大哥应该也想让你当兵吧?”
“我可不想当兵。”贺修业连忙说,“多危险啊,我看过我大哥身上的伤,好多好多。”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算什么?”
潘政道是本地人,从小就知他们这个地方向西行走几个小时便可出国,那里有大片大片美丽而妖冶的罂粟花,可制成可怕的东西,让他们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从小就想像父亲一样,坚守一线。守护这片土地。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也是,你们老家可比我们这里安全多了。”
贺修业瘪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潘政道却是个话痨,又问道:“那你想去干什么?”
“我就想,让我大哥给我安排个工作,最好是八大员之一,稳稳当当地过日子就行了。”
“那多没劲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个没出息的。”
贺修业本来就又红又肿的脸变得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当兵吧,咱俩年岁一样,一起当兵,这样就算将来牺牲了,我们地孩子提起我们的时候也会为我们光荣,像你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你姐那么打你你都不敢反抗,什么时候活到头啊。”
贺修业默默地低着头,“要是没有我姐和我二哥,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他们是养活了你,可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平时你大嫂做地馒头、包子,你没少偷着给你姐带吧?你大哥给你的钱,你也都给她花了吧?她还那么对你,看看你……你耳朵都出血了,谁家好姐姐下手这么狠啊。”
贺修业又不说话了。
“当兵吧,咱们俩一起。将来以后,咱俩一起站岗,一起放哨,一起巡边,一起喝酒,等咱们也变成我阿爹、你大哥那样,你姐姐对你好都不够,哪里还敢打你?再说了,你就不想像你大哥、我阿爹那样吗?多威风啊。”
贺修业心里动了动,嘴唇又抿紧了几分。
两个少年去卫生院时,沈相思正在桌子前埋头不知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一见贺修业立刻叫了起来。
“可怜的娃,你咋弄成这样?谁给你弄的?你大嫂知道不?”
潘政道嘴快,替贺修业说:“还能是谁?他姐姐呗。要不是他大嫂去了,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沈相思大为震撼,想不通曾经那个跟在自己和贺文山身后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