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见陆修齐坐在上座,垂目阖眼,并没有说话,揣测着心思,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毕竟如今满朝文武皆知,陆修齐为护国夫人倾心,与谢家走的极近。
  此时陆修齐睁眼,环视了阁臣们一眼,缓缓道:
  “蜀地常有兵乱,若是抽调兵力去西北,只怕蜀地难守,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此时,新任户部尚书萧大人在旁观察着情况,多少能揣摩处一些意思来。
  他之前一直担任朝中闲散之职,自从陆修齐掌权后,他直到作为幼帝的祖父,先帝的心腹,户部尚书郑文宣,陆修齐必定不能容他。
  自己便瞅准了机会,将郑文宣整下台去,这户部尚书也落到了自己手中。
  只是想到当初自己有些看不上陆修齐这个在朝中无关轻重的庶子,家中子弟也多有得罪他,萧尚书便想着自己得在他面前表示一下,不然,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未必坐的牢稳。
  “蜀地与长安路途险阻,许多的消息传不出来,自然是蜀地官员说什么便是什么。”
  陆修齐抬眼挑眉,望向了他。
  “哦,萧尚书何出此言?”
  萧尚书向来有些眼色,陆修齐从开始到现在不过说了两句话,若真是没打蜀地骑兵的主意,便不会问起的。
  “陆大人有所不知,微臣前两年与谢祁安同去蜀地,蜀地什么情况,微臣最是清楚。当初平乱的时候,谢祁安早已经摧毁了那些叛军的根基,便是躲入山林中的余孽,谢祁安也没能饶过,追击了三个月全数拿下。前年他突然率军说蜀中有叛乱的时候,微臣便觉得不对劲,怕只怕,他故意留着手中的军权,借着平乱的名头,在蜀地养寇自重。”
  萧尚书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低头不语。
  只有陆修齐此时老神在在,手中拿着一份奏折,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
  好一会儿,陆修齐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我记得,萧尚书的侄女是谢祁安的夫人,对吧?”
  “若是有不臣之心,莫说是侄女婿,便是亲儿子,老夫也不能容。”
  陆修齐此时将手中折子放下,轻笑了一声道:
  “萧尚书高义。”
  “如今西北作乱,若是谢祁安不顾大局,依旧拥兵在蜀地不出,那必定是有不臣之心。”
  陆修齐笑了笑,之后摆手道:
  “倒未必是谢将军有不臣之心,或许是年少得志,眷恋权势罢了。还请众阁老拟旨,召他回朝去平西北之乱,当初突围杀敌之时,谢将军也是一心报国,相信他得知西北的事情,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阁老应声之后,陆修齐环视了一圈,问道:
  “如果谢祁安肯调兵去西北,蜀地必然空虚,诸位大人看,谁去蜀地召回谢祁安比较合适呢?顺便接手蜀地的军务。”
  众人一听,这是个好差事。
  萧尚书此时主动请缨道:
  “陆大人,犬子熟知军务,若陆大人不弃,犬子可去一试。”
  陆修齐看着萧尚书,他知道萧尚书的长子萧敬之,曾经这些世家公子在他面前不可一世,那嚣张的嘴脸,他记得。
  不过萧家父子他用的顺手,而且如今也足够的谦卑,他且不与他们计较之前。
  萧敬之作为谢祁安妻族的堂舅兄,过去也更加的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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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尚书回家之后,便与儿子萧敬之说起了此事。
  萧敬之听闻可以去蜀地接手谢祁安手中的军务,喜出望外。
  萧尚书道:“先别忙着高兴,那谢祁安未必会听召回京,得使些手段才是,不然,空高兴一场。”
  “不知父亲有何高见?”
  “如今我们萧家跟谢家也算是姻亲,西府那边说到底还是仰我们鼻息,正好趁着马上中秋了,你备些礼,借着妱蕴兄长的名义给谢家送去,说你不日便要去蜀地,得知你妹夫在蜀地,问问谢家有什么稍的书信和东西没。
  等着拿到谢家的书信,便寻个人仿一下谢家人的字体,称他们家太爷来长安后水土不服,病危卧床,据我所知,谢祁安兄弟几个都是在谢家祖父跟前长大,感情深厚,若是他知晓了,必然会回京探望,到时候你趁机拿下铁骑军,一切主动权便在你手上了。”.
  “父亲这招妙呀!”萧敬之赞着。
  萧家和谢家是姻亲,且萧妱韫入谢家没多久便回娘家侍疾了。
  谢祁安和离的书信被郑氏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做,便也没有来萧府接四弟妹,以至于虽然成亲了,谢家对萧府的家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此时萧府礼节周道,萧敬之恭敬谦和的来送节礼,谢秉文自然没有多想。
  他手书了一封信,信上并未言其他,只道祖父母来长安,家人一切都好。
  萧敬之顺利拿到那封信后,去长安书坊找了善笔记模仿者,另写了一封信。
  萧妱韫坐在长安书坊后堂里,听着前面堂兄熟悉的声音跟书房老板低声说着话,微微挑眉。
  她并未出声,等着萧敬之走了之后,她才出来。
  “找老板,刚才他寻你何事?”
  赵老板有些为难,可是看了看萧姑娘,想到她这些年给自己书坊的盈利,这份交情瞒着她也说不过去。
  赵老板如实说了萧敬之让他帮忙找一个代笔的人,萧妱韫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这有何难,模仿人笔迹,不正是我所擅长的?我来给找老板写。”
  “可是谢将军不是萧姑娘的夫婿吗?”
  萧妱韫却浅浅的笑了声,“赵老板只管挣自己的银子就是了。”
  赵老板没再多问,让小二拿了笔墨来,萧妱韫看了看谢秉文的手书,慢慢的研墨,有些出神。
  这一年多以来,她在家中侍疾,偶尔听闻朝中的风云变化。
  原先的摄政王和豫王,早已经是昨日黄花,如今的朝堂是陆修齐的一言堂了。
  各地叛军频发,西北又有战乱,朝中乱象已生。
  加上前些时日街上传的谢清宴使计坑叛军十五万人,血染孟津渡的事情,她亦有所耳闻。
  不管众人如何说,萧妱韫却有旁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