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引起了谢德音的注意,太医给她助眠的药已经开始减轻药量,只是她已经长期依赖助眠的药,减轻药效对她来说无疑是难熬的。
  每日夜里都要醒来,之后独坐到天亮。
  这个怀梦香,谢德音回去后,便让金子去打听询问一下。
  在听闻这香是近期长安城中流行起来的,许多贵眷都在用,没听说出过什么事,谢德音便让金子买了一些试了试。
  金子买来后,谢德音问过太医,太医对这香也有所耳闻,将香焚烧之后嗅了嗅,又尝了尝才道:
  “这香无害,汉武帝也曾用过。不过却不可多用,夫人若还是夜间难以成眠,可以少量用一些。”
  谢德音听到无害才算安心下来,她夜间休息之时,便焚了一点,那香燃尽后没多久,她就有困意了,今夜入眠竟比其他时候更容易一些。
  那很少入她梦的男人竟然在今夜让她梦到了!
  哪怕她知道是梦,看着他站在不远处张开双臂,唇角微扬,眉眼柔和的看着她,口中喊着阿音。
  近乡情怯般,她不敢上前。
  直到他含笑招手:“阿音,过来。”
  谢德音委屈的扑了过去,抱着他泣不成声。
  梦似很长,也似很短。
  长到她诉不尽的思念,短到她话还没说完,天就已经亮了。
  元宝服侍她起床的时候看着王妃枕边的湿濡,便知道她昨夜又伤心了。
  不过梳妆的时候看着王妃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精神饱满,似有了神采一般。
  元宝看了看已经燃尽的瑞金兽头缠枝香炉,心想,那怀梦香还真能治好王妃的病吗?
  果然,从有了这怀梦香后,谢德音助眠的药便停了,她的精气神日渐一日的好了起来,精气神好了,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消瘦了,整个人莹润的光泽似乎又回来了。
  天一黑,王妃便回内室歇着了。
  若不是元宝和金子每日里贴身侍候,当真还以为王妃焕发第二春了。
  那香快用完的时候,谢德音交代金子再去提前买一些。
  因为价高,所以需要提前预定,让金子去跟老板打个招呼。
  金子得了吩咐去了,去了卖怀梦香的调香阁,订好了之后,金子便回去了。
  陆修齐路过的时候看到金子从调香阁出来,微微皱眉。..
  他自然知道金子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来此处作甚?
  陆修齐进了调香阁,问道:
  “方才的女子来此何事?”
  那掌柜的揖手道:
  “回公子,那女子是来买怀梦香的。”
  怀梦香?
  陆修齐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转身离开,去了王府,他递帖子求见的时候,很快王府管家出来回话道:
  “陆大人,王妃说了,与陆大人并无私交,若是有政事,让陆大人禀告陛下,王妃如今孀居守寡,实在不便与外男有交集,是以,便不请陆大人进去了。”
  陆修齐闻言,望着王府的大门沉默许久,之后说道:
  “烦劳转告王妃一句,那怀梦香久用成瘾,切不可再用了。”
  陆修齐何其聪明的人,看到金子买怀梦香,一猜便知道是谢德音在用。
  管家看着陆修齐就差翻白眼了,只说了句送客,就让人将他送走了。
  陆修齐离开王府之后,看着皇城司的方向,脸上有怒色,他乘车去了皇城司。
  如今李璞存是副使,长宁在外未回,他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便一直给他留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如今皇城司上下,自然是李璞存说了算。
  知道陆修齐来了,李璞存将他请进去,让人上了茶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
  “怀梦草是你弄出来的?”陆修齐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道。
  李璞存端着茶的手一顿,之后脸上是无所谓的笑道:
  “是啊,这皇城司的俸禄微薄,我总要挣点钱来养活自己。”
  陆修齐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目光阴鸷的看着李璞存。
  “你是为了钱?”
  “不然呢?”李璞存不以为意。
  看着陆修齐手背紧绷,似要发怒的样子,李璞存轻嗤了一声,随后说道:
  “周戈渊都已经死一年了,她连正眼都没给过你,如今守着那小崽子一心一意的给周戈渊守活寡呢,你还惦记着她呢?”
  见陆修齐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李璞存喉中有些发干。
  对于这个大哥,他平时嘻嘻哈哈也就罢了,他真发怒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害怕的。
  “女人就是榆木脑袋,固执的很,不过是被周戈渊睡了两年,给她睡舒坦了,才这样念念不忘。要我说,你人皮面具一戴,易容周戈渊的样子也不是不能,跟她亲热两回,也消了你的痴想,说不定你睡两次就觉得不过尔尔,便不那么时时刻刻的记在心上了,若是把她睡舒坦了,她舍了那王妃的名头改嫁给你也是有可能的,她都跟过两个男人了,不差这一回......”
  李璞存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耳边一凉,随后鬓边的头发散落一地,李璞存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陆修齐手中软剑已经回了腰中,目光阴冷的望着他。
  “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莫怪我翻脸无情!”
  李璞存看着他阴沉的目光,瞬间不敢吱声。
  “你弄这个怀梦香,有何图谋?”
  面对着陆修齐的发问,李璞存不敢再瞒着,当即说道:
  “周戈渊那个崽子被谢氏护的太周全了,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只有谢氏没了,那孩子才会落入我手中,我要让周戈渊断子绝孙!”
  陆修齐目光扫过李璞存,依旧阴冷道:
  “我与你说过什么?”
  李璞存面有倔强,又知道惹不起陆修齐,便偏过头去,陆修齐再次出言警醒道:
  “我不管旁人,若你敢再伤她一分一毫,那时,便是你的死期!”
  李璞存面有不忿道:
  “我伤她了吗?我只是让调香阁卖怀梦香而已,长安城许多人都用此香,此香若是有问题,我那调香阁早干不下去了,也没见别人如何,我如何害她?”
  陆修齐阴沉的扫了他一眼,声音冷冷道:
  “周戈渊死后,她几度消沉困顿,思念他成疾,这怀梦香是作何用的?便是汉武帝思念李夫人,都沉溺其中,况且是她!”
  李璞存却不以为意道:
  “这香有治人相思之功效,她思念成疾,用了怀梦香后,对她有益无害。”
  陆修齐此时的目光如同冰刃一般落在他身上。
  “若是寻常人,伤情过后慢慢会走出来,你通过青黛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晓她极难走出来,一旦入了这怀梦香的幻境,她只会越发的沉溺梦中,时日长久,她焉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