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谢德音神色淡淡,“陆大人怎会在此?”
  “回王妃,席间饮多了酒,大哥让人送我去休息,我见此处景致不错,便留在此处醒酒。”
  陆修齐抬眼间,留意到她清瘦的面容荏弱苍白,便是在陆家那样虎狼环伺的环境下,她都面色莹润,如今她竟这般清瘦了。
  她竟如此思念他?
  在接触到她望过来的目光时,陆修齐神色间难掩的自责与愧疚流露,他垂目,不敢再看。
  “微臣扰了夫人雅兴,这就离去。”
  陆修齐转身刚走几步,便见到金子抱着小公子疾步而来,伴随着昱儿的哭声,谢德音微怔,当即慌张的跑了过去。
  金子看到夫人,当即跪了下去,请罪道:
  “夫人,奴婢无用,让小公子遭了人算计!”
  “昱儿怎么了!”谢德音看着孩子哭声渐弱,浑身抽抽了起来,肝胆俱裂的问着。
  “新帝携皇后驾临谢府来恭贺谢将军新婚,看到奴婢抱着小公子在,便让内侍抱小公子去花厅给新帝看看。奴婢要跟过去的时候,新帝身边的内侍拦住了奴婢,奴婢想着谢将军在,便在外面候着。可是内侍将小公子送出来时,小公子便一直哭泣,开始脸色发乌,奴婢有罪......”
  “快......快去请太医!”谢德音抱紧昱儿,此时他连哭声也没有了!
  她抱着孩子慌乱的离开园子,脚下被绊住,险些跌倒,被身旁一双大手托住了手肘。
  “当心,孩子给我看看。”
  谢德音一听他的声音,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满身戒备的看着他。
  陆修齐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眼中流露出痛色,哑声道:
  “我不会害你。”
  陆修齐知道,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怎能让她对自己消除戒心,他声音涩哑道:
  “孩子可能是中毒了,我来看看,我不会害你。”
  昱儿眼看着哭声停止了,谢德音吓得魂飞魄散,慌了神儿了。
  陆修齐翻了翻孩子的眼睑,又捏了捏他的嘴。
  “孩子吃什么了?”
  “小公子什么都没吃,王妃叮嘱过不让小公子乱吃东西。”金子此时哭的哽咽,自责的恨不得以死谢罪。
  小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见王妃。
  陆修齐此时也顾不得早春的天气寒冷,将孩子的衣衫扒了,最后发现在孩子的耳后有一处针尖一样的红点伤口。
  “这里!”陆修齐指了指此处,他用力挤了挤,挤出血来,昱儿哭出声来,依旧无力。
  陆修齐闻了闻,皱眉道:
  “有毒,量不大,怕是用针尖之类的东西刺了一下,当时没事,等伤口愈合,如何中毒的都不知晓,这样的量,大人没事,孩子若是医治不当,会亏了身子,夭折。”
  陆修齐看着她双手颤的厉害,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将孩子裹住,拿出他随身带着的解毒丸道:
  “莫怕,我在。”
  他将解毒丸送到昱儿唇边的时候,谢德音下意识的挡住了,陆修齐手一顿,目光沉痛道:
  “我做过错事,却绝没有要害你的心思,也不会害孩子,你信我。”
  谢德音的手移开,陆修齐将药丸喂给了昱儿。
  谢德音抱着昱儿回了院子,谢府的府医就在前院参加婚宴,被元宝叫了来。
  府医到时,诊过之后道:
  “小公子的确中毒了,不过王妃给他服用了解毒的药物,此时已经没有大碍了。王妃日后定要当心,小公子毕竟年幼。”
  府医出去了,谢德音哽咽的看着床上躺着昱儿,自责的垂泪。
  “都怪娘......都怪娘......”
  金子跪在地上,更是泣不成声。
  “王妃,是奴婢无能,才让人伤到了小公子。”
  谢德音看着孩子这会脸色渐渐缓过来,只依旧昏睡着,声音中难掩恨色道:
  “他如今是天子,想做什么,你如何能拦住。”
  那样一个小小的伤口,谁能发现?
  便是发现了,今日在谢府出事的,谁有敢说是他做的?
  谢德音目光中流露出恨色。
  元宝送府医出去了,进来时低声道:
  “夫人,陆大人还在外面等着。”
  不管如何说,陆修齐的解毒丸救了昱儿,她该出去道声谢。
  谢德音将脸上的泪擦去,让人守着昱儿,她出去见一见陆修齐。
  陆修齐见她出来,双眼红肿,目光担忧道:
  “孩子没事儿吧?”
  “孩子没事儿,谢陆大人及时赠药。”
  陆修齐侧身,没受她的礼,垂目,低声道:
  “我对你有愧,当不得你的谢字。”
  谢德音抬头看着他,陆修齐依旧神色闪躲。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效忠新帝的?”谢德音直白的问了出来。
  如今新帝都敢这般明晃晃的对昱儿出手了,不就是容不得周戈渊在世上还有后人。
  陆修齐垂首,似极其抗拒回答,但是她问起,又十分的为难。
  谢德音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神色清冷道:
  “怕是从前年的中秋夜开始的吧,什么状元故居,强夺臣妻,血书伸冤,你们当真是好手段。”
  陆修齐神色沉痛抬头,哑声道:
  “不是......”
  却欲言又止。齐聚文学
  “不是什么?不是你带我去了状元故居,不是你拿出了那封血书?还是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谢德音说到此处,心中涌出一股酸涩来。
  许许多多的事情,许许多多的话,她那时心塞眼盲,竟看不出那男人的情意。
  以为他强权逼迫自己,便是那不堪的人,遇到同样的事情,便不肯信任他。
  她强压下即将涌出的泪水,不想在眼前这人面前落泪。
  陆修齐神色寥落,几度张口语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陆修齐才道:
  “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可你......你们,害了我最重要的人!”图穷匕见,谢德音声色俱厉。
  陆修齐沉默许久,谢德音腮线紧绷,正想让人送客的时候,陆修齐抬起头,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缓声说到: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你在长街上救下那母子三人的时候,我至今都记得你那时的样子,曾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曾想过,若是在我幼时,有人能如你一般,就我于水火,或许我的人生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