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欲平水底动,暗潮涌起波澜生。
  看似平静的长安城内,暗潮涌动。
  早在大婚的前几日,周戈渊便让长风来接昱儿回去,毕竟名义上是王府的孩子,谢德音没理由留下。
  她怕那日长安城若是出事,王府生乱,无人能顾及孩子,便让元宝顶替了青黛,将身边一半的影卫分给了昱儿。
  元宝向来做事谨慎,而且从不多言,她在昱儿身边,谢德音最放心。
  大婚的前一日夜里,周戈渊在前院书房,交代着几位将领道:
  “明日三军同庆,作出饮酒过多,军纪散乱之状,城北城西守卫松懈,若有人夺城门,便作出一击即溃的败象,由着他们入城。等着他们破了外城后,按兵不动,由着他们进入皇城,将战场拉到皇城内,莫要波及城中百姓。进入皇城之后,长宁,你率众伏击他们于宣武门。”
  周戈渊一令传下去后,紧跟着又指了舆图一处道:
  “禁军中有内应,长风你堵截宣福门,将那日当值的禁军堵截在内。”
  “宋将军,你率众绕后,若是叛军败逃,放下兵器投降者收编,负隅抵抗者,定要将他们堵在皇城之内,就地斩杀,不能流窜出去,祸害长安城。”
  周戈渊目光落在了皇城中心最高的那座宫殿上,目光冷漠淡然。
  “至于太后......庄氏兄妹密谋,易我周氏江山,其罪当诛,念其为先皇诞下皇子,便废其为庶民,守皇陵,终身不得出。”
  周戈渊将一切都安排好后,让长风差人将小崽子和奶娘她们送出了城。
  他看着书案上的信件,是这几日长宁送来的,因着忙着其他的事情,便没有看。
  他拆开快速的看了一遍,大多是关于无殇门的事情,还有几个庄家私兵的动向。
  这些他已经基本知晓。
  只有一封,他早已看过,是五日前的,阿音写给他的。
  上面写着前段时间谢家发现庄家有运兵器入城,且有许多壮年男子去了庄家故宅,提醒他当心提防。
  周戈渊拿着那封已经看过的信,目光淡淡。
  陆修齐身边跟着自己的暗哨,前些日子,阿音刚进谢府,陆修齐便跟着去了。
  很显然,他们二人见过。www..
  陆修齐找她说此事,无非是想看她的反应,以此来推断自己知不知晓此事。
  陆修齐对她有恩,许多的事情,与她说了她也未必信,告诉她徒增她的烦恼。
  陆修齐心思何其深沉,阿音再聪慧,毕竟是个妇人,怎比得上奸邪之辈,若是她透露出什么,便坏了自己的大事了。
  干脆,便不让她知晓了。
  待明日一切大定之后,再告诉她。
  他耐着性子,等着这样一个时机,只是大婚之日这样算计,阿音事后若是生气,以后再补她一个隆重的封后大典便是。
  周戈渊将信件收起来之后便去休息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谢德音喝了安神的药后,原本睡得很早,只是噩梦不断,半夜再次惊醒。
  明日便要大婚,若她所料不错,庄家应该是要明日动手。
  她前几日已经写信给他,警示了此事。
  他给的回话也是在说她杞人忧天,让她只管安心备嫁,旁的事情都不要过问。
  谢德音神色清冷,嗤笑了一声。
  只怕是被庄玥缠软了腿,庄家做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了。
  从梦中惊醒时,她一身的冷汗,梦中刀光剑影,鲜血淋淋,她心悸万分,始终不能安心。
  金子听到屋里的动静,进来了,看到夫人醒了,便挨着床边跪坐着:
  “夫人可是觉得明日要嫁给王爷了,高兴的睡不着?奴婢看夫人好几天夜里都睡不安稳了。”
  谢德音坐起,看着金子脸上无忧无虑的神色,一双眼睛格外的清澈,不由得微叹。
  曾经她也跟金子一般。
  “嫁人哪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谢德音笑容淡淡,“最高兴的时候,应该就是你现在这样。”
  不识情滋味的时候,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金子看夫人说自己,歪头道:
  “我这样?能吃能睡吗?”
  谢德音轻笑了一声,点头算是认可。
  金子挠了挠头道:“可是元宝总骂我憨。”
  谢德音揉了揉她的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睡意了。
  可是明日一整日的忙碌,若是今夜休息不好,定然撑不住那繁琐的礼节。
  谢德音又服了一粒安神丸之后才睡去了。
  金子看着那安神丸,虽然药是好药,可是总吃对身体也不好。
  不知夫人最近几日是怎么了,上次回来突然昏倒之后,晚上便离不开这安神丸了,不然便一宿宿的睡不着。
  那日是元宝跟着夫人出门去的,问元宝,元宝也不吱声。
  金子想了一会,便在夫人寝居外面的耳房睡着了。
  -
  第二日谢家人一大早便来了护国府,谢德音出嫁并不在谢家,而是在护国府。
  一大早便有嬷嬷来上装梳头,前几日便做好的嫁衣此时被十几个宫娥拖着长长的裙摆,铺满了屋子。
  嬷嬷上妆的时候,看着新娘子眼睑下泛青,便猜着是新娘子要嫁人了,激动的失眠了。
  嬷嬷说了几句吉祥话后,用珍珠粉膏遮盖了了一下她眼下的青影。
  等着上好妆后,谢德音看着镜中那个粉面桃花,面如韶华的自己,一扫这几日的疲态,夸了一句嬷嬷好手艺,赐下赏银。
  谢夫人在谢德音出门的时候,出来叮嘱了几声,谢庭柄不在,谢秉文以兄代父,殷殷叮嘱着她。
  满花厅的人,攀不上王府那头的关系,都攀着谢家前来观礼,看着满是富贵锦簇,好不繁华。
  谢秉文说完,见小妹抬头望着他,将遮面的扇子稍稍放下,一双冷静的眸子,似沉潭般深邃寂静。
  谢秉文心中叹息。
  大婚之日,本该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谢秉文低声道:“小妹只管去,大哥必让你无后顾之忧。”
  谢德音眼中浮起水色,再看一眼母亲兄嫂,由着喜婆牵着出去了。
  花轿在锣鼓喧天声中,离开了护国府,朝着皇族宗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