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音听着王阁老说完,望着周戈渊微怔了片刻。
  双唇微颤,双目微微有些湿润,似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合适。
  周戈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无比得意的想挑眉逗她,但是满朝文武看着,只能将戏演到底。
  他神色为难且自责道:
  “所以,本王说是个不情之请,夫人是福德无双之人,本王有私心,欲让幼子借夫人之福,认在夫人跟前,喊夫人一声娘亲,借夫人之福德庇佑这孩子平安长大,不知夫人可愿否?”
  陆元昌跪在地上,看着这二人上演的这出戏码,心中气的吐血三升!
  什么早产失子,什么认个义母,这分明是二人瞒天过海,将谢德音生的孽种又送到谢德音的跟前!
  他分明知道他二人的用意,偏偏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众朝臣看着护国夫人闻言怔愣许久,之后眼眶微湿,双唇轻颤的模样,一时都心中戚戚。
  且不说护国夫人生的这等样貌,但凡是个男人,心中都无不怜惜的。
  单说护国夫人为长安城所做的,因此导致早产失子,此番听了摄政王的话这般容色,让人心中都无不感同身受。
  周戈渊又道:
  “将来这孩子长大后,也定然会待夫人至孝,还望夫人解本王之困。”
  谢德音回过神儿来,迎上这男人的目光,一时心底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何感觉,从心底漾至四肢百骸。
  “臣妇愿意。”她撩了衣裙,跪了下去,感情之情满意,“臣妇谢王爷成全。”
  周戈渊没曾想她会跪下,忙俯身,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扶起。
  “夫人怎可跪本王,夫人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夫人,便是在天子面前也只是行半礼,怎可如此大礼。若说成全,也是夫人高义,成全了本王和孩子,不计较本王借夫人的福运。”
  她站起后,周戈渊见她眼角有泪,有心给她擦一下,随后想到这是在大殿,止住了欲抬起的手。
  事情到了此处,所有人都十分的满意。
  朝臣们也万万没想到一个商户女,竟然是这般的贤德,再一看她身侧跪着的那个男人,都不由得摇了摇头,当真是巧妇伴拙夫,鲜花插牛粪。
  陆元昌和谢德音从宫中出来的路上,一路无话,待回到陆府后,陆元昌阴恻恻的目光望着谢德音。
  “你高兴了?如愿了?”
  谢德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陆元昌深凹的眼窝,阴沉沉的目光,谢德音嗤笑了一声。
  “你还活着呢,怎么能算是如愿。”
  陆元昌冷笑。
  “那就让你失望了,我会活的好好的,会活的长长久久,看着你跟那个野男人的下场如何凄惨!”
  “那就拭目以待。”谢德音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这个镯子需要近身,如今陆元昌身边一直紧跟着那两个人,自己完全没有近身的机会。
  不过,以后总能找到机会。
  护国夫人要为天子祈福前往护国寺,便不能随陆元昌返乡了。www..
  陆元昌原本准备扶灵回乡的计划也取消,将平阳候安葬在了京中陆家的坟茔中。
  他回乡本就是那人嘱咐的,带着谢氏回去。
  如今谢氏回不去,他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谢德音让人收拾了箱笼,准备前往护国寺,看了一眼库房里面她带进陆府的嫁妆,皆都价值不菲。
  重生后她防备着陆家人,所失去的不过是一些陆琳琅顺走的首饰,其他都还在。
  周戈渊这人,不出手势不出手,若是出手了,必然还有后手。
  她不知还能不能回来,若是回不了,将来这些东西被人贪了怎么办?
  去护国寺前,得想办法将自己的嫁妆弄出去。
  只不过当时十里红妆,嫁妆何其丰厚,想要不惊动人抬出去,也有些困难。
  谢德音在库房看了一圈,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装了箱笼,随后又看了一眼,之后道:
  “去找人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让谢家当铺的伙计来抬走。”
  陪着谢德音嫁过来的嬷嬷闻言道:
  “夫人,如今你还是陆家妇,也没和离,若是谢家让人来抬这些箱笼,陆家人来拦,谢家也理亏,便是上了衙门也没话说。”
  虽说嫁妆是女方的,但是在没有和离或者被休的情况下,也算是夫家的财物。
  便是那些和离的被休的,若是遇到不体面的人家,扣下你的嫁妆,也是有的。
  谢德音却不以为意道:
  “你只管去,其他的有我。”
  嬷嬷闻言,领命去了。
  午时的时候,便有谢家的伙计让人来抬谢德音的嫁妆,刚出了沧澜院的门,陆元昌的人就前去通知他了。
  谢德音让人在正门装车,丝毫没有避着人。
  陆元昌赶到时,看着谢德音指挥着谢家的伙计一箱箱的装车往外抬,当即怒喝道:
  “谢氏,你要做什么?”
  谢德音看了陆元昌一眼,神色如常,只缓缓道:
  “这是我的嫁妆,夫君该不会跟你们陆家人一样,连我的嫁妆也要插手吧?”
  陆元昌脸色黑沉,怒极。
  “你是陆家妇,陆家一没休弃你,我二人又没和离,你让谢家人将你的嫁妆搬走是为何!”
  谢德音也不与他解释,只淡淡道:
  “搬走自然有搬走的道理。”
  陆元昌当即一挥手,让府上的护院将那些装嫁妆的车子围了起来,连同正在搬箱子的伙计也都扣了起来。
  “如今我还是一家之主,岂能由得你妄为!来人,将这些箱子搬回去,一件都不能少!”
  待那些护院要动手将车子上的箱子抬下来的时候,只闻得一声娇喝:
  “我看谁敢!”
  众人只见谢德音站在台阶前,环视了众人一眼,分明是荏弱纤秾的江南女子,却生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陆元昌怎能轻易的放她走,冷声道:
  “谢氏,你非要闹的人尽皆知的地步?我告诉你,今日便是见官,也是你谢家无理!”
  此时街上已经围了许多的人,众人看着又是陆府的热闹。
  这一年来,陆府可真是一闹更比一闹热啊。
  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这是又闹什么?
  前两日才听说护国夫人要去护国寺给陛下祈福了,这会怎么又闹着抬嫁妆?
  真不过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样的人家,还真不是护国夫人的归宿,早点散了拉倒。
  他们皆都揣着手,围着等看后续是怎么回事。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