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的豫王和几个阁臣等到了太阳快落山时,都不见摄政王出来,不免有些心中焦急。
  “豫王殿下,这摄政王府里究竟有何事竟比朝中事务还重要?”
  豫王也不知,只听另一个臣子道:
  “你这就消息滞后了吧?你还不知道吧,摄政王回城那日,他府上添了一位小公子,那日城中百姓都看到了,紫气东来,赤光红日升腾,乃天之吉兆。”
  豫王在听闻此言后,不由的挑眉。
  “可是据本王所知,摄政王叔府中侧妃在宫内陪伴太后,府中并未其他王妃和妾室。”
  “豫王殿下,这摄政王人中龙凤,虽不沉湎于男女之事,但是幸御那么一两个通房也是有的。城中许多人都知晓,王爷府中添丁之事了。”
  豫王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等到天色将黑之时,摄政王似乎才想起来前院还有几个人,他让管家出来送客,有事明天再议。
  几人虽无奈,也只笑笑道:
  “王爷如今已快二十八岁,初为人父,喜悦之情一时误了朝政,也实属正常。”
  说着,几人就散去了。
  豫王离了王府后,去了谢家一趟,名为探望谢秉文的伤势,实则问起了谢德音。
  “本王听闻陆夫人在破城那日受了惊吓早产,如今可好?”
  谢家上下得了周戈渊的命令,而且事关小妹的名誉,全部都三缄其口。
  “哎,小妹难产,孩子刚一出生便夭折了,幸而老天庇佑,小妹无事,只是产后虚弱,留在家中养身体,由我夫人照顾着。”
  豫王沉默一瞬,说了几句赞谢德音为城中所做之事,又惋惜了几声,便告辞离开了。
  谢秉文终究担心瞒不住,与妻子商议后,便决定出面去接回小妹和孩子,若是摄政王有心求娶,待小妹与陆家和离后,应该三媒六礼上门才是。
  谢秉文带着伤,在王府前院等候许久,都没等到周戈渊,只王府管事出来一趟说道:
  “谢大人,王爷让老奴先送谢大人回去,说夫人在王府,王爷自会照顾妥当,让谢大人不必担心。”
  谢秉文一听,心想,这是准备将人扣下,不打算放回了吗?
  “劳烦管事再通传一下,让在下见一见小妹,家中父母十分担忧,望王爷通融。”
  管事脸色十分的为难,只能道:
  “谢大人莫要为难老奴,王爷日夜守着夫人,夫人不会有事的。”
  任凭谢秉文如何说,也见不到小妹和孩子,只能无奈回去。
  周戈渊仿佛将谢德音跟外界隔绝了一般,只留她在王府养身体,由宫中最擅妇科的御医每日里安排她的膳食和药方。
  她年纪小,又难产遭罪,若是不好生调理,且不说会不会影响她以后怀孕生子,对她的身体也会亏损,将来必然易生病。
  他这段时间并不逆着她,她想让孩子睡在她身旁,周戈渊也由着她去了。
  只是那日她打算亲自喂养时,遭到了周戈渊的反对,对服侍的人下了命令,但凡是让他知道夫人亲自给孩子喂奶的话,所有人都得遭殃。
  谢德音这几日也明白了,周戈渊并没有打算将她们母子分离,只要她不给孩子喂奶,旁的事情他都纵着她。
  她醒着时,也问起了他外面的事情,周戈渊只让她不要忧心太多,外面的事情有他在。
  养了二十多日,眼看着进了腊月,再过些时日就要过年了,谢德音委婉的说道:
  “王爷,我身子如今已大好了,总这么不露面也不行。况且快过年了,我总得回家呀。”
  周戈渊刚净了手,将巾帕递给一旁候着的青黛,撩袍坐到了床榻边上。
  “回什么家?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他说的那么坦然和随意,谢德音心中一窒,轻声道:
  “我如今还是陆家妇。”
  “马上就不是了。”
  周戈渊云淡风轻的话语里,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谢德音抬头望着他。
  周戈渊也不避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崽子,这些日子一天一个样儿,与刚出生时大有不同。
  白嫩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宛如翻版的阿音。
  “王爷......”谢德音喊了他一声,周戈渊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到了她的脸上。
  “阿音,你莫要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本王什么。”
  谢德音一怔,想到青黛与自己说的。
  “王爷让谢家告知陆家孩子夭折,咱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了,会让孩子平平安安的继承平阳候府。
  周戈渊却是抬眼睇着她,眼眸沉邃,眼中影影绰绰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本王若是让这孩子回去了,只怕三五年你都不会想着嫁过来。”
  周戈渊心中有自知之明,虽然心中酸涩,在看到她这些日子看到那孩子的样子,也认清了事实。
  “可是......可是......”孩子不回陆府,又该怎么办?
  周戈渊垂眸望着那孩子安静的躺在床榻边上,吃饱喝足双拳放在脸颊两侧睡去了,声音淡淡道:
  “本王已为他取了名字。”
  谢德音微怔,只见他抬眼,一双湛黑的眼眸盯着她,深浓如海。www..
  “周盛昱,前几日已上了皇家玉牒。”
  谢德音彻底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王爷你信我......”
  她话未说完,便听周戈渊神色平静的打断她的话道:
  “阿音,本王说了不会亏待他,你不必为了这孩子编出那些谎言来糊弄本王,本王问过御医,这孩子孱弱之症确是早产无疑。”
  谢德音看着他,一时沉默着。
  他性情多疑且自负,认定的事情,只怕任凭旁人说什么也无用。
  “王爷既然不信我,又为何这般做?”
  周戈渊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若这孩子流落在外,你肯甘心嫁给本王?”
  周戈渊只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极为清醒。
  却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却给一个外姓孩子上了族谱。
  “他会是本王第一个孩子,庶出的长子,生母难产而亡,等你嫁进来,可以名正言顺的养在你膝下。将来我们有了其他的孩儿来继承王位,对这个庶出的兄长,也定会恭敬厚待,若他有造化,凭着皇室出身,将来封王拜将也未可知。”
  周戈渊双眼定定的望着她,扶着她的双肩。
  “阿音,本王已妥协至此,若你还有犹豫,不肯嫁入王府,便是不顾本王待你的心,也忍心要与这孩子分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