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下时,落了手中长枪,单手握住肩上枪头,借那大将枪上之力,被挑起,另一手执刀,将身前兵士挥刀斩杀,回手一刀劈落马上敌将。
  只见方才谢祁安的兄弟倒下时,战马疲累倒在一旁,瞬间一跃而起,冲着谢祁安而去。
  谢祁安抓住马鞍,抄起方才遗落的长枪,翻身上马,再一路朝下方冲杀。
  谢德音见四哥绝地生还,再次上马冲阵,只觉浑身发软,扶住墙头才勉强稳住身子。
  “当心。”
  谢德音回身,不知何事,陆修齐站在她身后,拖着她的手肘,稳着她的身子。
  见她脸色发白,陆修齐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安慰她,只能拱手对身旁的军士道:
  “借将军弓箭一用!”
  说着,只见他挽弓搭箭,嗖嗖几箭,周旋在谢祁安身边的将士纷纷倒地。
  谢祁安回望城头一眼,策马朝西冲去。
  此时城头上许多士兵也反应过来,纷纷挽弓,助谢祁安冲杀。
  党项王眼看着谢祁安越战越欢,入了自己的军营,如狮虎如羊群,摧枯拉朽般横扫,士兵们皆吓得阵型大乱。
  恨声道:“放箭,射杀了他!”
  很快,党项军也放箭,谢祁安手臂上中箭,依旧在朝西冲去。
  谢德音看着被谢祁安冲乱的敌军阵营,心中一动,见长风长宁也上了城墙,便在自己身侧,问道:
  “若是此时冲出城去,可能冲杀胜利?”
  长宁瞬间明白了夫人的用意。
  “只能趁乱取胜一时,不能令其退军,不过倒可以给谢公子争取一些时间。”
  谢德音回身行礼。
  “那就拜托大人,带人冲阵,不要恋战,取胜则回,以免被困城外。”
  “得令!”
  两人得过王爷的嘱托,见夫人犹如见王爷,此时夫人有令,长宁迅速的点兵,集结于城门处。
  随着城门打开,长宁率千余骑冲着敌军大营而去。
  而谢德音指着远处的党项王:
  “大哥,弓箭的射程能射到大帐吗?”
  陆修齐看了一眼,道:
  “此弓不行,得重弓。”
  谢德音记得周戈渊与她讲过,当初他练习弓箭时,因为觉得弓箭太弱不趁手,他的父皇专门命名匠给他打造过一把重弓。
  谢德音回身问起长风可知此弓,长风知晓,速速命人去取。
  城外杀成一片,党项军毕竟人多,便是阵脚乱了,大营执旗指挥将迅速调度士兵,有人阻拦长宁冲阵,有人截杀突围的谢祁安,很快便稳了下来。.
  等着城头上重弓取来后,陆修齐看着手中这张弓,上面刻着的渊字,他握于手中,其重量对得起打造这把弓的名匠。
  陆修齐试了试,将弓弦拉开,对准了党项王所站的地方。
  长风屏住呼吸,看着这位陆家大公子,只觉不敢置信,陆家还有这号人物。
  这弓是当年太祖特意给王爷打造的,当时便是太祖也没能拉开,在军中许多人试过,只王爷一人拉开了。
  这陆家的大公子不显山不露水,竟有这等力气。
  只见他将弓拉满,羽箭对准了党项王,嗖的一声破空之声,犹如利刃划过坚韧之物,直直的朝着党项王而去。
  党项王原本看着战场局势,不料有利箭破空而来,待他反应过来时,已至跟前,他瞪大双眼,死亡瞬间逼近!
  只见那箭却偏了两寸,擦着他的耳际,在他脸颊带出一道血痕,落于身后的草地上,尽数没入土中。
  看着那箭的力道,他微微发怔,若是这箭射中,后果不敢想象!
  他骇然仰头看着城墙上,只见一素袍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一妇人身侧,手挽长弓,注视着这边。
  “护驾!”
  “保护王上!”
  瞬间,党项王身前几层甲盾。
  城头上一片惋惜之声,只差一点点!
  此时党项王身边有了防护,再想偷袭却难了。
  “抱歉,我......”
  谢德音虽觉得惋惜,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陆修齐已经很厉害了。
  “大哥已经很厉害了,此时党项王有了防备,只怕射杀不得了,大哥可能将那面王旗射倒?”
  陆修齐看了看,点头道:
  “我尽量。”
  只见他再搭弓,羽箭破空,党项王大帐上的王旗随着羽箭嗖的一生,旗杆裂开,旗帜倒下。
  “成了!”谢德音喜悦击掌。
  “还有那处!”她指向敌台的旗帜。
  陆修齐的箭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指哪儿打哪儿。
  很快,敌军中大旗倒了几面,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都生了惶然。
  长宁带人横冲直杀,一时间,城外溃乱不已。
  谢德音最后指向了敌台上挥动旗帜调兵遣将的指挥将,陆修齐再次弓弦拉满,嗖的一声,敌台上的指挥将应声而倒。
  无人指挥,大旗挨个倒下,城外一片大乱,连围堵谢祁安的士兵都无以为继。
  只见他大刀挥落,破了最后一层遁甲,骑马一跃而过,竟突出了重围。
  他的衣袍早已被血迹浸染透了,后背肩上还有一支折断的羽箭,身上的血亦不知是自己的多一些,还是敌军的多一些。
  随他一起出去的,只剩下两人,残阳之下,他三人策马狂奔,便是有追击他们的士兵,也都不惧了。
  谢德音望着天边渐远的身影,只觉得触目所及的万物,褪去了血色,变得生动鲜艳了起来。
  她微怔之后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的色彩依旧。
  自重生以来,她眼前一直蒙着一层血雾。
  她不止一次的想,或许,这一世经历的一切,才真的是梦一场。
  是那个在锁魂楼里不堪折磨的女人出现悔恨的幻觉,不然为何血雾不去。
  直到此时,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她才有了真实感。
  “我看到了。”
  “什么?”
  陆修齐没听明白她的话,侧头去看的时候,只见她眼底笑的时那般的欣喜,连流出的泪似乎都是喜悦的。
  陆修齐微怔,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欣喜。
  “我看到天边的颜色了。”
  陆修齐望了过去,此时落日已经完全西沉,暮色四合,天边并无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