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音抿唇轻笑,嗔道:.
  “王爷倒也不必时时把这个记在心上,是人都会老,我又没有嫌弃王爷什么。”
  周戈渊总记得她揶揄的说他带兵打仗时,她还在被奶娘追着喂奶糕的事情,哼哼了两声,跟着她进了内室。
  谢德音看着手里的两张皮子,不像是皮货铺里面那种处理精致的皮货,问了声:
  “王爷是买街边摊贩的?”
  “嗯,天寒地冻的,他们早些卖完早些归家。”
  谢德音微微抬眼望向他,烛火氤氲映在他的侧脸,光影似给他硬朗的五官镀了一层柔和的光,不同于在人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权臣。
  周戈渊见她望着自己静静的发呆,似知她心中所想一般,缓声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比不得夫人周全周到,城外施粥,还将府上下人们穿旧的棉衣发放。”
  周戈渊的眸光灼灼,似比烛台上的明火还要耀眼。
  谢德音似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又不用我做什么,只吩咐一声就是。战乱初平,总还有流离失所的人谋生,寒冬来时,一口粥一件衣,说不定便是他撑下去的希望。”
  谢德音低头看了一眼此时高高隆起的腹部道:
  “也算是为我腹中的孩儿积福了。”
  周戈渊目光扫过她的肚子,虽心中不悦,但也忍受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置于掌心,指腹轻轻婆娑着。
  “那本王行善,便当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儿积福了。”
  谢德音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向了旁处。
  心中轻哼一声。
  分得倒是清楚!
  周戈渊见她又不接话了,心中骂着她小狐狸,拽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使她离开桌椅,来到自己这边。
  便是她此时身子不便,在他身前依旧娇小盈人。
  周戈渊拥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掌顺着她肩头往下,低声在她耳边,沉哑低喃:
  “你这妇人怎这般会长,除了肚子大,别的地方只丰润一些,此处倒越发丰盈可人了。”
  谢德音心中翻着白眼,倒是便宜他这个肤浅的登徒子。
  “王爷整日惦记这点事儿......”
  周戈渊听她软语娇嗔,双颊生晕,只觉心底泛软,这样一室温馨中,周戈渊心中缱绻之意便越发泛滥。
  “阿音,如今谢家已经入京了,你身份也有了,你还顾忌什么?嫁给我,你这孩子本王便是做不到视如己出,也定会庇护他。你说的三五年后再和离入王府,那时本王已过三十,名下还没有个孩儿,你怎这般狠心?”
  谢德音靠在他身前,一是有些恍惚。
  三五年后,是他的死劫。
  具体落在何处何时,她不甚清楚,只知是围猎时坠马,可是他这样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会坠马而死?
  想来其中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是躲过围猎坠马,那些算计谋杀他的人就会罢手了?
  只怕不会。
  他身边危机四伏,他自己亦知晓,他武艺高强,近卫高手如云,前世也未能躲过。
  做他的妻子儿女,显然不是个明智的抉择。
  谢德音并不想将自己布局好的一切赌在他的身上。
  “王爷......”谢德音只低声唤着他,不应也不拒绝。
  周戈渊终是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此时外间摆好了饭菜,谢德音喊着他去,她则是先去净室洗漱了。
  等着周戈渊收拾妥当后,谢德音头发半干,倚在床头晾着。
  周戈渊躺下后,与她说起了朝中的一些事情。
  “......那边向来是一块极难啃的骨头,你三哥初入官场,才干还没施展出来,倒是要先应付那群士族门生故旧。”
  谢德音听了江淮那边的情况后,也十分的担心。
  “王爷就不怕三哥哥做不好,再着了别人的道儿?”
  “雏鹰总要摔几次,才能振翅飞翔。本王也不是一直都是胜仗,最开始父皇带我上战场的时候,拿一些小规模的战役给我练手,那时心高气傲,狂妄自大,也吃过一些败仗,父皇给我的那些人马,在战场是便是我的袍泽,是生死与共的。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那时我便知道,一将成,万古枯。不管是为将者还是为官者,所做的每一个决策,是用万千的血泪试错的。尤其是所处的位置越高,试错的成本就越大。
  你三哥是个可造之材,趁着他如今官小言微,试错成本低,让他在官场上摸两圈,对他没坏处。”
  谢德音不由的望向了他,这人若做了君主,定然是知人善任的明君。
  周戈渊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便是这样的一闪而过,取悦了周戈渊,将她拉了过来。
  “本王倒是要谢谢夫人给本王举荐了一个可用之才。”
  谢德音轻哼似撒娇般说道:“我可记得清楚,当初给王爷举荐三哥的时候,王爷还不大情愿呢。”
  “本王待你的好你是一点都不记,只记得本王说过那些不好的话是吧?”周戈渊半圈着她,撑臂侧身,半悬在她上方。
  “哪儿有......”
  “说来,你三哥应该快回来了,前些时日.本王让人传信召他回来,应该能赶上过几日谢府的开府宴客。”
  “啊?三哥不是刚去没多久吗?”
  “让他回来自有回来的道理,那边地方官吏搞出纳壮丁税,若是追究,他们又一层层的往下推,最后也是那些底层的官员做了替罪羊,全然没有办法奈何这些老油条。”
  “那三哥这是不再去了吗?就这样退缩了?”
  “非也,河道必须尽快施工,不然明年汛期再泛滥,百姓要怎么生活?你三哥再去时,便是带着官兵去,此时非战时,营中养着的官军除了每日操练,也无旁的事情。
  与其召集百姓修河道,倒不如调官兵过去,许些丰厚的俸禄,比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容易得多,他们自然也乐意,早日完成治理之事才是正经。”
  官军的执行力远在老百姓之上,周戈渊这一方法时极妙的。
  “遇到王爷这样的明主,是三哥哥的福气。”谢德音星眸灿然,带了几分讨好的笑意道:
  “王爷,三哥哥一介文人,那些官军都是跟着王爷打过硬仗的,怕是不会服他,待他回京后,王爷能否给他立立威?这样的话,三哥哥他调度的时候也便宜一些。”
  周戈渊看着她一副狡黠讨好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欢喜,却故意板着脸睨了她一眼道:
  “本王干脆替他去得了,整日只想着从本王身上讨好处,却不想想怎么让本王欢心。”
  周戈渊说到欢心的时候,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她丰盈之处,目光戏谑,闪着恣睢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