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见长公主离开后,知道小姐等会才出来,便坐在阶前等着,此时有人过来问路:
  “姑娘,牡丹厅怎么走?”
  青黛刚才随着小姐过来的时候,刚好路过牡丹厅,便站起来给她指着:
  “便在那边,你顺着这条路左走,转弯过去便是。”
  “是那边吗?”
  青黛往前几步,给她指明了方向,那女子拉着青黛千恩万谢。
  待青黛转身欲回厢房的时候,只小姐低头带着惟帽,斗篷遮掩着孕肚侧身站在回廊处,似在等她。
  青黛知道小姐要回去了,小跑着去了她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肘。
  青黛闻着小姐身上的味道儿好像不太一样,不是她惯有的香味儿,她想着,或许是染了长公主身上的香,也没太在意,随着她出了杏花楼。
  出了杏花楼后,小姐并没有上马车,而是沿着街边走着,青黛以为她想看花灯,便跟在她左右。
  待走出去很远后,听着后面吵嚷的人群,隐隐有人喊着走水了,青黛回身看了一眼,见是杏花楼的方向,心中庆幸她跟小姐已经出来了。
  青黛再转身时,只见小姐步履匆匆,那矫健的步伐,全然不像是一个有孕的人。
  青黛心中惊讶,伸手去拉她,只见扯开那斗篷,哪里是小姐!
  那女子反手一掌打在青黛的肩上,很快脱身。
  青黛连连后退,心中大惊,喊道:“抓住她!”
  喊完才想起,金子根本不在身边。
  此时两道身影快速的靠近,追着那女子而去,而青黛顾不得其他,大步的朝着杏花楼奔去。
  -
  谢德音在听到失火的时候,瞬间便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她身子发软,无力站起。
  熊熊烈火中,装着煜儿的棺木燃烧着,烈火焚身,她被火苗一寸寸吞噬。
  眼前的血雾似要将她拉到地狱一般,让她深陷那片血红色的汪洋中,寻天无路扣地无门......
  此时,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体身处极大的恐慌中,在腹中不安的动着,一下又一下,似在唤回母亲的神智,将她从那恐怖的地狱拉出。
  腹部的胎动,使得谢德音清醒过来。
  而此时,她所在的这栋楼已经被大火吞噬,她的厢房四周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火苗吞噬了房梁。
  谢德音闻到了浓浓的火油味儿,她这才明白,这火势人为的!
  不知是冲自己来的,还是自己是受牵连的那个!
  “青黛!”
  谢德音大喊着,屋外却没有青黛的声音,只有嘈杂的人群喊着救火。
  她艰难的站起来,掩着口鼻,在浓烟中辨明方向,朝着门口走出。
  只是此时火势逼人,她完全无法靠近门窗,浓烟呛的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听到坍塌断裂的声音,知道这样的大火,这房梁会禁不住,若是坍塌,她唯一的生机也断了!
  她顾不得许多,要强冲出去时,房门被踹开,她骇的后退两步。
  浓烟中她看不清来人,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的朝她而来,在她还未看清来人时,便听他大喊:
  “小心!”
  陆修齐?
  谢德音念头刚一闪过,只见陆修齐快速的扑了过来,拦在她身后,将她护在身前,而后面断裂的柱子砸在了他的背上。
  谢德音听着陆修齐闷哼一声,心中一惊。
  “大哥!咳咳咳......”
  陆修齐快速的侧身,将身上着火的地方扑灭,拽过谢德音。
  “无事,我带你出去。”
  此时厢房内开始掉落房顶的断木,这厢房的房梁怕是要撑不住了,陆修齐当机立断道:
  “得罪。”
  说完,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冲了出去。
  此时杏花楼内一片大乱,不禁这边的楼烧了,旁边连着的还有其他楼也燃烧着熊熊大火。
  楼内乱做一片,这杏花楼占地二十余亩,何其大,人何其多,此时院中所有人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跑,还有人被挤得落入院中的水池中。
  陆修齐知道此处不能久留,她大腹便便怀着身孕,若是被人撞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带你出去。”陆修齐用斗篷将她蒙住,抱着她躲避开人群。
  人群慌乱中,陆修齐看到了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练家子直奔着谢德音刚才的厢房而去。
  陆修齐知道他们,是周戈渊派遣在她身边的人。
  他沉默一瞬,并未惊动他们,抱着她快速的离开了杏花楼。
  此时街上也大乱,平阳候府的马车不知停在何处,陆修齐只能先带她离开此处。
  青黛跑回杏花楼时,里面的人在拼命的往外跑着,有人被推到,有人被踩踏。
  她看着小姐所处的那栋楼燃烧着熊熊大火,拼命的逆着人群朝里面而去。
  她大喊着,哭着,等着快到跟前时,有人大喊着:
  “快跑,楼要塌了!”
  青黛看着那即将坍塌的楼,心如死灰,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她站在此处不再动弹,似乎认命一般由着那坍塌的火焰吞噬她。
  此时,青黛只觉得腰间一紧,一条有力的胳膊抱紧了她,带着她快速离开危险之地。
  青黛惊骇间睁开双眼,火光映照中,一个金相玉质的少年公子紧拥着她,几个跳跃,躲开了楼上落下的木头。
  青黛抓紧他的衣襟,泪眼婆娑间,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求公子救一救我家小姐,她还在那楼里未出来。”
  只见那少年公子转身回看,那熊熊燃烧着的高楼,此时轰然倒塌,他再望向青黛时,眼中是无奈之色。
  “楼中的人已不可救。”
  青黛泪水涌出,心中一片死灰,转身似还要再回去,那少年公子回身拦着了她。
  “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那华服公子此时紧握着她的手臂,拦在她身前。
  “或许你家小姐她已经出来,躲在旁处,你若是这般闯过去有个好歹,岂不是让她为你担忧?”
  青黛微怔,随后又绝望的哭了起来。
  “有人扮成小姐的样子将我引开,定然是要对小姐不利的,小姐还怀着孕,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那华服公子大掌微紧,凝视着她,郑重道:
  “便是你家小姐真的不幸罹难,你还要跳入火海替她殉葬吗?姑娘,你也是个人,有自己的生命和人生,不是吗?”
  青黛隔着泪水,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湛黑的眼睛里面有悲悯之色,一时间怔愣住了。
  宫中的席宴还未曾结束,周戈渊看着场中舞姬旋转,想着今夜的酒喝的有些多了,舞姬回身望着他眉眼含笑的暗送秋波时,他竟看成了谢氏。
  再仔细看,哪里是她,不过是寻常舞姬罢了。
  他心中只觉寡淡,站起来要出去透透气,他起身时,秦氏在旁搀扶着要随他出去。
  “王爷,婢妾服侍您。”秦宛音媚眼含羞,殷殷的望着他,眼中多情婉转。
  周戈渊望着这张颇为肖似谢氏的脸,只觉心中更添堵几分。
  自己处处为她打算,甚至怕太后太过为难她,费心思找个女人来替她挡一些火力,她竟这般没良心,从不与他交心,只口中说些甜言蜜语的话,全然没见他放心上,背着他做其他的谋划打算。
  周戈渊挥袖,并没有理会秦氏的示好,举步走出大殿。
  秋夜的风微透,酒气散了许多。
  他负手而立,望着天上圆月皎洁,月华如练,银河垂地。
  不由得便想到上月月圆时,他披星戴月自行宫赶着去见她,那夜他那般情动,都由着她的性儿,未曾动她一根指头。
  如此这般待她,她便是个石头,也该知他待她的心。
  当真是太过宠她了,竟纵得她几次三番的破他规则底线。
  周戈渊心中气闷,此时酒后这种气闷便更重了,只想着现在就冲去平阳候府,好好惩戒她一番。www..
  这段时日,他只要闲下来,便有这种冲动。
  若是不罚,心中憋闷,若是罚她,又该怎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