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王妃崔氏听太后一说,便懂了。
  “臣妇回去与王爷商量过后,便修书给文华。”
  太后嗯了一声,眼中俱是冷色。
  定襄王妃想到今日来的目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太后这几日病重,不知外面的情况,摄政王的那位新宠如今风头正盛,前几日摄政王还携她出游,轺车骏马,人人艳羡。”
  太后一怔。
  “哪位新宠?”
  “便是前些时日进行宫的那位秦氏女,叫什么宛音的,一入摄政王的后院便十分的得宠,摄政王还为此罢朝了两日。”
  太后想起来了,马球场上,她见过那个女子,生的十分美貌,身段也妙曼多姿。
  太后心中更加沉郁了。
  一个谢氏倒也罢了,毕竟是陆家的宗妇,跟他的这段情见不得光。
  如今还添了一个秦氏女,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伴随他左右,每每想起,心中酸涩难当。
  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谁都想左拥右抱。
  崔氏见太后神色沉郁不言,只能宽慰的劝道:
  “摄政王如今系江山社稷于一身,朝中官员任免,军政调度,皆由他一人所左右。虽然摄政王此时忠心不二,可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势......又有几个不动心的,若是摄政王身边有我们的自己人,常常能在他面前提上一两句,想必他也会记得臣子本分,以及太后也能知晓摄政王对政务的决断和院中的事情。”
  太后果然看向了崔氏,“你是何意?”
  “太后,这并非是臣妇的意思,而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让臣妇劝劝您,如今您已是太后,往日不可追,当放眼未来。摄政王的枕边人若是我们自己人,朝中的局势对我们会十分的有利。”
  崔氏的话说完,太后沉默许久。
  在十几日前,陆琳琅跪在她面前求做主的时候,她那时便应允了。
  因为知道陆琳琅奇蠢无比,他定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崔氏和大哥都这样说,他们为他寻的王妃,定然是门当户对,才智容貌定然不俗。
  好一会,太后回过神儿来,声音中难掩落寞的问道:
  “你们物色的人是哪家的闺秀?”
  崔氏道:“臣妇娘家长兄乃崔家家主,长兄有一嫡长女,才情见识皆是不俗,今年年初及笄,堪为摄政王良配。”
  太后恍惚间对此女有印象,生的确实不错,容貌倒是其次,关键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那种气度,便是普通闺秀中难寻的。
  崔家家主婉拒了许多的才俊,留着这位嫡长女,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刚及笄,多美的年纪,她入宫那时,便是这般大。
  若是......
  “太后以为如何?”
  太后回过神儿来,讪讪收回思绪,也知道大哥和崔氏说的没错。
  这个崔家嫡长女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人不错,只不过你们不了解他,他那性子又岂是别人能左右的,若是跟他提起,他不愿呢?”
  “这个臣妇想过,自然不会那般直接提出,如今都还在行宫,臣妇侄女还在清河,待太后和陛下回了京中后,崔家开宴几次,宴请一下摄政王,让他也见见臣妇侄女,摄政王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必然也不是愚人,想必也清楚崔家的目的。这样一位才智性情都不俗的崔氏嫡长女,必不辱没摄政王,摄政王会明白,没有比崔家嫡长女更合适做王妃的人了。”
  崔家历经几朝,族中人才辈出,皇后都出过几个,家主的嫡长女做个王妃,还是做得的。
  太后心中苦涩,淡淡道:
  “你与大哥做主便好了,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崔氏知道太后心中不舒坦,也不在打扰,行礼离开了西暖阁。
  -
  谢德音这几日听大哥传信来,说是大嫂前些时候生了一个女儿,生的十分肖她,取名瑾瑜,待明年她长大一些,便来京中给姑姑看看。
  谢德音前世没能见到那个小侄女,只从家书中得知一些。
  谢德音备了厚礼,但是想到谢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于是又亲手给她缝制了小衣裳,百福裹被,跟礼物一道送回了杭州。
  收到这个消息,谢德音开心了好几日,只不过陆家现在愁云惨淡,她少不得要在人前装一下。
  陆元昌在养病,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大夫,都无济于事,都说是耽搁了。
  以至于陆家上下此时对周华月格外的恨,尤其是王氏在知道事情经过后,每日里必去周华月的院子里怒骂捶打。
  原本王氏被禁足,只是她因着儿女的刺激神思恍惚,便也没人管她了。
  夜里,谢德音要安寝的时候,听着外面大喊着走水啦,内院的婆子丫鬟们,个个神色紧张的出去看。
  谢德音推开窗子,看到东边浓烟滚滚,不一会便冒出火光来。
  谢德音紧抓着窗棂,望着天际处被烧的通红一片,手在微微颤抖。
  很快,金子跑了进来,八卦道:
  “夫人,陆琳琅的院子着火了,火大的很,谁也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谢德音被金子打断了思绪,回过神儿来。
  是啊,陆琳琅的名声尽毁,还要留在府中,等着摄政王安排她以后跟几个老太监做对食。
  便是大周朝民风开放,这陆家的姑娘以后也不用出门了。
  只有她死了,才能抵消这一切。
  不然,让她在那几个老太监身边,便是时时刻刻提醒着陆家的屈辱。
  一场意外的大火,刚刚好。
  谢德音望着那边的火光,只觉得眼中隐隐作痛,眼中的血雾似乎更浓了。
  “金子,随我来。”
  谢德音穿了衣服,由着金子提着灯,去了陆元昌养病的院子。
  因为大火的缘故,院中无人,只有一个小厮在门外守着,还在打盹。
  谢德音让金子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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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到床前时,陆元昌听到了脚步声,醒来了,在看到时谢德音的时候,他骇然的瞪大双眼,呜呜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谢德音却是浅浅一笑,缓缓说道:
  “外面失火了,是你妹妹那院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逃不出来。我站在窗子前看了许久,就想起了你,想过来跟你说说话,问问你可知被火一寸寸烧成灰烬的滋味。”
  陆元昌不知道她要干嘛,只看着她一点点的靠近,他心底的恐惧扩大了无数倍。
  他望着她那双沉静的眸子,犹如千万厉鬼在啃噬他。
  谢德音举过床头的烛台,慢慢的坐在他的床榻边上,将他的胳膊拿了过来,放在床榻边上。
  “我知道。”谢德音语气缓慢,温柔至极,浅浅的语气,仿佛夫妻间最平常的话语。
  “我知道被烈火灼烧是什么滋味,我也知道被困在一方天地里不得解脱是什么滋味,如今,我想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谢德音望向了他的双目,沉静如深潭的眸子,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儿,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要将他一点点凌迟。..
  她手中的烛台缓缓去靠近他垂落在榻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