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戈渊的目力极好,暗夜中也可正常视物。
  更何况今夜月辉皎洁,映在她脸颊上,红晕清晰可见。
  “喜欢看吗?”周戈渊再次问了一遍。
  谢德音只觉得周戈渊此时的目光格外的迫人,她偏过头去,不去看他。
  “王爷怎会在此?”她声音中有掩饰的成分。
  周戈渊见她此刻娇羞的样子,偏生想要逗弄她一番。
  “萤火虫引着本王来的。”
  谢德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脸上去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不欢而散的阴影里,此时又这般的轻抚戏弄她,谢德音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见她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周戈渊轻笑了一声,撩袍坐在了她的身侧。
  “繁衍与欢爱是所有动物与人的本能,在床榻上时,你大胆且有风情,也未见你这般娇羞,反倒因为两个萤火虫这般羞涩难言,倒真让本王好奇。”
  谢德音不想再跟他说这样的话题,索性岔开话题。
  “王爷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溪边何事?”
  “来寻你。”周戈渊说的直接。
  “王爷怎知我在此处?”
  “本王想知道,自然便知道。”
  谢德音笑着看了看周戈渊的身后,金子元宝早已经不见踪影,她自嘲的笑了笑。
  “金子和元宝是王爷的人吧?”
  这句话让周戈渊颇为惊奇。
  “你如何知晓?”
  这算是承认了,不过就算他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总归谢德音心里认定了是他安排的人。
  “最开始元宝行的礼节不对,她行的是军中之礼,她若真是武行出身,必然行的是江湖上的礼节。那时我便有所怀疑。后来是那日在永寿宫我中暑的时候,元宝离开了一会,再之后王爷便散朝了。对于我出入王府,青黛忐忑不安了好些时日,而元宝金子她们像是早已知晓一般,波澜不惊。”
  周戈渊听她缓缓说着,似乎并没有生气自己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他伸手将她的发簪抽出,看着青丝倾斜,垂在一侧,他掬起一缕绕在指尖。
  “聪明。”
  那日的确是元宝跟他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声,他才早些散朝的。
  “王爷费心了。”
  听着像是感谢,却不知有几分讥讽。
  “既跟了本王,本王自然是要护着你的安危的。”
  谢德音却是撩起眼眸,婉转一笑道:
  “难道不是王爷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吗?”
  虽然是这样的目的,但是保护也是真的。
  周戈渊挑起他的下颌,端详着她昳丽的眉眼,带着几分调情的沙哑道:
  “本王跟你说过,本王不喜欢太直白的女人。”
  谢德音却笑得婉媚如波,“那王爷可得适应适应了。”
  周戈渊挑眉,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预料。
  她竟然说让他适应?
  是分不清他们这段关系里面,谁才是主导者吗?
  不过这会他心情好,便不与她计较了。
  他看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了谢德音的脸上。
  “你打算今夜便睡在这里?”
  谢德音虽然是自己恶心陆元昌才选择出来,但是不忘再周戈渊面前卖好道:
  “是王爷不许我与夫君亲近,同处一室共寝而眠,王爷知道了势必要生气,便只能宿在郊野了。”
  分明是周华月也在车里,她忍受不了才出来的。
  周戈渊不戳破她那点小心思,愿意陪着她演戏。
  “反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这么说,本王今天得陪着你席天慕地了。”
  谢德音扯了扯嘴角,“王爷身份尊贵,驿馆有屋舍床榻,自不必在此。”
  “若是本王乐意呢?”
  谢德音可不觉得他是多么怜香惜玉的人,自己不过是他心情好时,逗弄一下的玩意儿。
  面对着他此时的步步逼近的调情,谢德音不适应他靠的如此之近,伸手将他推开。
  “莫非是驿馆内没美人了么,王爷倒还惦记着我。”
  “如今本王就好你这口。”
  谢德音自然他好自己这口,这天下只怕找不到比自己更像太后的,还可以随意折辱的。
  “那王爷的口味儿可够单一的。”谢德音讥讽着。.
  周戈渊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指了指石头旁边的草说道:
  “这种草又名宝剑草,可解蛇毒,此草出现的位置,必有蛇洞,你倒是胆子大得很,荒郊野外都敢宿眠。”
  在周戈渊说有蛇洞的时候,谢德音瞬间毛骨倏然。
  煜儿被丢进棺木中,被蛇缠身的一幕始终是她的噩梦,她惊坐起,脸色瞬间苍白无血色,一双星眸中仿佛瞬间失去了神采,空洞中带着巨大的恐惧。
  谢德音的反应让周戈渊有些吃惊,他知道她可能会怕,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恐惧的神色,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周戈渊下意识便抱住她,想要驱赶她的惊恐。
  此时他才发现,谢德音的身子是颤抖的,止不住的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有本王在,勿怕!”周戈渊安抚着。
  可是仍旧无济于事,她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自己织就的恐惧梦境一般,竟不能自拔。
  周戈渊只是想提醒她一声,若她害怕,便带着她回自己的马车上。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扶着她的肩膀,唤着她,试图让她清醒。
  “谢氏......谢氏......”
  周戈渊眉头紧皱,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兜头将她罩住,打横将她抱起,朝着驿馆而去。
  太后和陛下此时早已睡下,周戈渊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便是驿馆的守卫见到他抱着一女子进来,看不清头脸,也不会将她和平阳候府的少夫人联系在一起,只当时摄政王在外风流,带了一女子回来,幸了而已。
  太医便在驿馆,后脚就到了,见到谢德音的情况,施针刺入她十指和人中,待到她浑身一僵,似乎紧绷着的弦断裂了,颤抖慢慢止住了。
  她依旧没有睁眼,只有眼角的泪缓缓的流着。
  太医很快便收了针,对周戈渊说道:
  “贵人身上无病,这是心病,症状郁结在心,若再有此情形,定要刺其十指和人中,唤醒其神智。”
  周戈渊送太医出去后,见谢德音已经翻了个身,面朝里侧。
  此时她沉静如寂湖,仿佛已经睡着了,但是湿了半边的枕头却在告诉他,她并没有睡着。
  周戈渊走近她,在外侧坐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累了,想睡了。”谢德音的声音软绵无力,带着哭泣后的沙哑,与平时巧言令色,风趣妙语全然不同。
  “好。”
  周戈渊收起探究的心思,合衣躺在外侧,侧身将她拢在怀里。
  “本王在,别怕......”
  谢德音并没有回应他,连反抗也不曾有,仿佛刚才的变故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德音很快睡着了。
  周戈渊撑起手臂,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色依旧惨白的无丝毫血色,她那样的神色,不仅仅是对蛇的惧怕,更像是陷在某些事情里面难以自拔。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