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浮听了他的理由,觉得有道理。
但是她不要。
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情她能干吗?
可是面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真的就是骑虎难下。
在危难之际,她眼尖地瞥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明教跟燕元帅。
她眨了眨眼,拿过大喇叭迎难而上。
明教还没有走到饭堂,就被一个大喇叭拦住了去路。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大小姐正在举着大喇叭,“欢送第一军这种事情轮不到其他人发表,还是由第一军发表最为合适,别的人说再多,也抵不过自家人的一句话
“来,副团长,拿着这个喇叭,表达你对一军的不舍与悲痛
卧槽!
有敌袭!
明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喇叭就到了自己身上。
递过喇叭的大小姐此刻溜得贼快。
她混入人群之中,窝在后方鼓着掌。
明教看着手里的喇叭,再看看那座不远处的雪山,下意识想象到了发表之后的后果,被他多年不见的团长一拳打扁。
他抖了抖,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目光落在了第三军身上。
陆征悄咪咪的给自家闺女竖起了大拇指,“牛啊闺女,这么损的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谭浮不想理他。
谭系统强行加入了群聊,“宿主,人家觉得他们以后会缺胳膊断腿
“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现在,谭浮决定跟他们保持距离。
她算是看出来了。
第三军对第一军爱得深沉。
哪怕下着大雪,吹着冷风,也不能阻止第三军对第一军那股子的嫌弃之意。
这多冷的天,你窝在被窝里不好吗?
偏偏还要出来搞这种破事。
这算是哪怕天寒地冻,也不能阻止我不待见你的决心是吧?
明教看着那夺命喇叭,迟迟不敢开口,他到底是混了多年的老油条,犹豫不到三秒,他的目光就放到了啥也不知道的元帅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不起了,元帅。
“我其实很想亲自说一说送别他们的话,可是,我发现我没有这个资格,我们一军现在是处于危难之间,但我们不会忘记,在这个危难之间,是元帅顶着压力一次又一次帮了我们的,其中要付出的心代价,是我不能承受的,所以要发言,也是元帅发言……”
明教语气沉重,“我自认为,我不配
他顺理成章的将喇叭递了过去,“元帅,请不要拒绝,您是元帅,没有人比您更有资格送别他们
这一出不仅陆征,就连谭浮都惊呆了。
啊不。
老明你玩得很溜啊!
因为怕被揍,连不知情的元帅都敢拉。
就不怕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你被群殴吗?
在场的知情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燕元帅面色沉重的接过那个大喇叭,然后举起那个大喇叭,声音传遍了整个冰雪区域。
——“我以元帅之名,迎你们荣归故里
——“第一军,一路走好
这道声音在整个上空不断的传播。
不管是在冰雪区域哪一个角落,都听见了这两句霸气侧漏的话。
这认真的语气,这严肃的态度,这微红的眼眶,这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他们置身于悲伤之中。
一抬头,就会被名为绝望的巨浪给吞噬。
风雪的呼啸跟抽泣叠加,谱成了一曲足够压抑的歌曲。
谭浮放了探测力出去,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她将画面共享给了搞事的第三军。
郑苦默默的收回想要摇旗呐喊的手,“玩大了
因为是最后一个封印,所以来这里的人很多,不仅仅只是战士,来的还有中年人、老年人,甚至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
这些,是封印阵里的战士的家属。
他们的身影遍布了整个冰雪区域。
他们拖家带口的来,顶着寒冷一路往战场区域来,冻得手脚通红,也龟缩着前进。
风雪太大,大得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神情。
他们庆幸风雪大,大得不用看见那他们满脸通红的绝望模样;他们又很讨厌风雪太大,大得让他们的步子走得艰难。
没有人能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也不能。
跨过风雪,只为带孩子见你一面。
哪怕,只是最后一面。
谭浮看着周围人忍不住红了眼眶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她走过去,夺过那个大喇叭。
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生死从来都不是能开玩笑的东西。
这一次不是粗犷的男声,而是清亮的声音。
那道声音平稳而坚定,“冰雪区域不会因此倒下,我们会尽力营救封印阵里的每一位战士,作为家属,我们不应该哭,白色不是英雄的标配,红色才是
“他们不会死,他们会热烈的活着
她目光悠远的看着那座雪山,“诸位,脱下丧衣,我们不需要哭喊着送他们离去,而是骄傲接他们回来
话落,她关闭了喇叭。
她深吸了口气,将喇叭还给了陆征。
“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收回来……顺便,去组织秩序
“天太冷了,让他们小心一点
陆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敢惹自家闺女,带着郑苦风风火火的跑路了。
他们两个搞了太多事,现在迫不及待的跑去收拾烂摊子。
谁也不会想到那些家属居然会沿着雪山来到冰雪区域,并且数量还不少,对此情况,谁也不会预料到。
这下子别管什么搞事了,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从另一头沿着风雪爬上来啊。
忍受艰难的风蜷缩向前。
数量最多的,还是爬满了皱纹的爷爷奶奶。
他们穿着厚重的大衣走在最前面,手挽着手一起向前,他们年纪都很大,身体都有些颤巍巍的了,但依旧在爬着。
扶着身边的老伴在爬着。
这一幕,看着都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