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圣旨是真正的传到了李家,工部员外郎李大人带领全家跪在正厅前的院子里。
  听到圣旨宣读的那一刻,李大人整个人都懵了去。
  从头到脚感觉像是被重击了一般,身体微微发颤,不得不跪了下来谢主隆恩。
  李夫人惊呼了一声,这不是要坑死他们家儿子吗?
  哪里能让一个读书人不停的参加科考,只要不中状元就不能入世为官,这叫什么事儿?
  她刚要分辨却被身边的夫君死死按着手臂,李大人别过脸冷冷看向自家的妻子。
  眼神里满是警告,这个婆娘怕不是疯了吗?
  圣旨都下了,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他们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胤手腕狠辣,没有做皇帝之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今就是替皇后娘娘出气,报复他们李家的。
  赵德福宣读了圣旨之后,看向瑟瑟发抖的李家人,眼底满是轻蔑之色,心头暗自冷笑。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福清公主和皇后娘娘那么大的脸面,李家人还以为和他们闹着玩呢。
  不想如今圣上的旨意一下,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当真是活该。
  赵公公连多余的话都不屑于说,手中的圣旨合了起来,看向了面前的跪着的李大人:“李大人接旨。”
  李大人咚的一声又磕了一个头,颤颤巍巍跪行向前,双手接过了赵公公手中的圣旨,又磕了一个头。
  赵公公轻笑了一声,带着随从转身走出了李府。
  跪在李大人身后的李家嫡子李兆此时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张了张嘴,眼神里也掠过了一抹迷茫。
  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可以考取功名。
  可是如今这圣旨说的再清楚不过,这辈子若是考不上状元的话,他就得一直考下去。
  他突然心头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如此一来,还不如做福清公主的驸马爷。
  最起码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会有很大的提升。
  如今对萧胤对可谓是一巴掌扇在了李家人的脸上,他此时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更没想到自己都不要的福清公主,当今权倾朝野的顾相爷居然亲自上门求娶。
  甚至为了福清公主,甘愿自断前程,这事在整个上京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昨天他在东司马门外一闹,丢的是福清公主的面子,如今顾康横刀夺爱,却将他李家人的脸面踩在地上。
  “爹,这该怎么办?”等到宫中的人离开后,李兆忙跪在了李大人的面前。
  “孽子!孽子啊!”李大人突然一脚踹在了李兆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踹死。
  他高声斥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去东司马门外闹?”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是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敢落了去?”
  “你难道不晓得当今圣上捧在心尖子上的人便是皇后娘娘,你那么一闹落得是皇后娘娘的面子,皇上焉能放过你?”
  “如今也就是让你不停的去参加科考,若是要你的脑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去东司马门外之前有没有与我商议过?你个小畜生!”
  李大人气得心口疼,一边的李夫人心疼的挡在了儿子面前,扬起头道:“老爷!老爷何必如此生气?万一咱们儿子还真的高中状元,皇上的圣旨说只要高中状元还是能入朝为官的,又不是说不能。”
  “妇人之见!”
  李大人咬着牙道:“这孩子被你惯坏了的,你瞧瞧他那个德行,哪里是状元的料?”
  “进士科都考不进去,怎么可能考中状元,不知是听了何人嚼舌根子?对!就是那个江澄!”
  “是不是那小子从中撺掇你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人!将那厮带过来。”
  李大人气蒙了,他之前也问过那日与自己儿子一同饮酒的几个人。
  人人都说是江澄撺掇自家儿子去东司马门外闹事。
  自家儿子和妻子是个傻的看不明白,他也算是在京城官场混迹这么多年,明白这个江澄不是个好东西。
  李家待他不薄,他竟然如此害人,他绝不能放过那个混账东西。
  去客院找人的小厮折返回来禀告:“启禀大人,江公子不在客院,早已收拾了东西离开,不晓得去了哪儿。”
  李兆脸色发白:“你……你说什么?江澄走了?他竟然不与我说一声就走了?这个混账东西!”
  李兆心头一阵阵发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被人耍了。
  此番冷静了下来后,又想一想那酒局上自己喝醉后江澄说的那些话,处处都是给他设陷阱。
  他突然觉得像是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浑身都凉透了去,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咚的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他们李家本来应该是皇亲国戚,距离天家富贵那么近,却终究被他一手推得干干净净,还惹来了这么大的祸害。
  李兆低声呢喃:“江澄……虽然故意诓我的,我一定能高中状元的!他就是嫉妒!走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明年春闱我一定要考个状元让他们瞧瞧。”
  河边最偏僻的码头外,匆匆走来一个身穿灰色棉袄带着斗笠的瘦高青年。
  他此时脚下的步子有些乱,时不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澄断了李兆那个蠢货的路,李兆是个蠢货,可是李大人精明的很,迟早会猜出来他从中作梗。
  江澄心头升腾起了一丝丝快意,凭什么他就要寄人篱下,凭什么他就得仰人鼻息,看着李兆那个蠢货的脸色行事?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又担心李家人抓他,卷走了李家的一些金银细软匆匆来到岸边,想要离开上京。
  他反正不是读书的料,拿着这些钱回乡,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眼见着码头近在眼前,江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缓缓走过来的一个青年。
  那人身形高大,身上染着一抹凌厉的气势,脸上戴着面具,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