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潇走进院子,“娘,账目慢慢看,别动怒,您这么多年不管事,下面的人难免懒怠。”
右手从身后抽出来时,握着一把紫蓝色的风信子。
一朵朵紫兰小花紧紧的拥簇在一起,开成长长的一串,馨香雅淡,很是漂亮。
“这......送给我的?”
谢暖烟脸微红,长这么大,还从没收到过花。
“来的路上看见它们开的极好,迎着风与阳光,勃勃生机,便想着您可能会喜欢。”
“喜欢,娘喜欢。”
谢暖烟接过来,立即吩咐了嬷嬷,取来一只高雅的汝窑天青釉瓷瓶,将风信子插了进去。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风信子是意图极好的花。
它开在春天,就像跟春天有了约定,无论岁月怎么变迁,每年春天它都会准时开放,就像赴一场岁月长河的约。
永远都不会失约。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她高兴的打理着,过了七八秒,这才发觉叶锦潇一直站着,抬头看去时,叶锦潇脸上的深视瞬间化成笑。
“怎么还站着?”
“看娘喜欢,我心里高兴。”
“你这孩子。”谢暖烟娇嗔了她两眼,“你送的东西,娘哪有不喜欢的?就是你住的向月轩,离家里太远了,不然娘日日都能看见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跟娘一起住?”
叶锦潇坐了下来,接过嬷嬷奉来的茶。
“我......过几日吧。”
“好,到时娘派人去接你。”
看着谢暖烟满脸的慈爱与笑容,叶锦潇眼中深藏着复杂,嘴角微张:“娘......”
“我不在家,您别太劳累了,不要总是为些烦碎琐事动怒,万一伤了身子,不值当。”
“我知道。”
“您要按时吃饭,睡觉,银钱怎么挣都挣不完,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
“娘,您在家时......”
“潇儿。”谢暖烟突然正视她,“你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叶锦潇指尖微顿,道:
“方才来时,看您动怒,我担心您的身体,这才多嘴了几句,外祖、大舅二舅他们都不在家,我不希望您太累了。”
谢暖烟探究:“真的?”
“......以前是我太骄纵,太任性,不懂得关心您。”
“女儿不孝,娘,女儿对不起您。”
谢暖烟眼睛一热,忙将女儿拥进怀里,“傻孩子,胡说什么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娘的宝贝。”
叶锦潇鼻尖一酸,眼睛一寸寸变红:
“我不孝。”
“我对不起您......娘,原谅我。”
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快要被这个泥坑吞进去了。
君无姬入狱,柔儿被害,太子企图掌控,皇家刻意牵制,聿王受她影响,她在南渊国早已没有安身之所了。
母女二人说了体己话,一起吃了晚饭,离开时,谢暖烟送到山庄大门外,叶锦潇恋恋不舍,走在台阶上,一步三回头:
“娘,我走了,你回去吧。”
谢暖烟挥手,“走吧,山路不好走,再耽误便该天黑了。”
她压着声音的哽咽:“娘,我走了。”
谢暖烟慈爱的挥着手:
“好,我明日便让人收拾你的院子,潇儿,娘等你回家。”
“您快回去吧。”
“娘看着你走。”
叶锦潇行至昏暗里,看向那站在大门处,身子笼罩着灯笼的光芒的谢暖烟,看了最后一眼:
“娘,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