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出了屋子,踩着木板楼梯吱呀吱呀的下了楼,逐渐走远,他的神色缓缓的沉了下去,就像熄灭的灰烬,看不到一丝光芒。
果然,他是个不讨喜的人。
——‘五十两银子,您瞧瞧,这孩子可嫩,身子干干净净的。’
——‘到了我这里,谁敢不听话,便浸到水里去!’
——‘叫,给我叫!腿打开,嗓子再孟浪些......’
某些灰色的画面在脑中快速闪过,他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抓着被子用力的抱住自己,紧紧咬着的嘴巴几乎浸血。
“叶七。”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他浑身一震,就像即将堕入深渊时,被及时拉了一把,险险的停留在断崖岸边。
愕然的扭头回望。
她不是走了?
怎么会回来?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之前让厨房煮了瘦肉蘑菇粥,起来喝些垫垫肚子。”叶锦潇放下托盘,把枕头竖起来,让他靠着。
夜冥微红的眼角巴巴的望着她。
他以为她走了......
在她抬头时,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目光,抿着的嘴角不爱说话。
叶锦潇吹吹凉,将温热的碗放进他手里,随之,又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块小麦色的、正方形的饴糖,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怔了一下。
这是......
“糖,甜的,吃吗?”
古代的饴糖,便是现代的麦芽糖,小小一块硬硬的,甜甜的,有些粘牙,但可以保存很久。
古代没有高科技与狠活,零嘴也比较单调。
“叶七,拿了我的糖,便原谅我今日的冒失,不准再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以后谁敢冒犯你,我揍谁。”叶锦潇郑重地说。
夜冥垂眸,看着手里的小方块饴糖。
很陌生。
他从没吃过糖。
第一次有人给他糖。
好小一块,指腹稍稍用力似乎就能捏碎作齑粉,心中涌起一丝陌生的悸动,舍不得吃,而是将它小心的放进怀里。
收起来。
收好了,还摸了摸衣襟,指腹按到那硬硬的一小块,这才放心的喝粥。
叶锦潇琢磨着,他这应该是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
一般人生气吼出来、说出来、发泄出来,对症下药便哄好了,往往他这种脾气的人,其实是最难哄的。
还得猜他的心思。
他又不肯说。
如果没猜对,岂不得一直憋着?
这个傻子。
“叶姐!叶姐——”这时,楼梯踏踏响,陆春静快步跑了上来。
“叶姐,我听小菊说叶七大人生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忙完晋亲王府那边的事,一回到向月轩,就急着往二楼跑,夜冥的身子却僵了一下,捏紧勺子,下意识往叶锦潇身边靠。
叶锦潇抬头:“你忙完了?”
“嗯。”
陆春静点头,有些担心的看向榻上之人。
“叶七大人这是怎么了?”
她刚想上前,叶锦潇道:“他刚退烧,要休息一下,你去楼下等我。”
陆春静驻足,没有再多问什么,先下楼了。
叶锦潇回身,拍拍夜冥的手臂,低声道:“吃好了睡一觉,明日一早就好了,我让人把隔壁房间收拾好,东西全都换新的,你明日便搬过去,嗯?”
他点了点头,安静又乖顺。
“说话。”
从今天开始,叶锦潇想试着纠一纠他的毛病。
“明日搬还是现在搬?可有什么或缺的东西?这碗粥能吃饱吗?头发还没干,要再擦擦。”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叶七,你是哑巴吗?”
他点头:“嗯。”
终于开口,但惜字如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