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衣和母亲从暗格出来后,吴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外公、外祖母、小姨,还有她身边的下人全都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这些人都是她的至亲,吴非衣仿若看到前一日他们还对着自己笑。
她的小姨才刚刚嫁人啊,肚子里还怀着宝宝,为了救下她和娘亲,已经藏好的小姨故意推倒了烛台,将那些马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一刻,吴非衣觉着自己的血液都凝成了冰,一点点刺进自己的肉中,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只期望一切都是梦境,都是假的……
可惜,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亲人并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当地府衙来查案,发现吴家钱财都不在了,便断定是马匪所为,说县衙没能力对付那些马匪,只道了几句节哀就草草结案了。
可马匪为何要连外祖父的医书也带走?还对吴家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有人蓄意为之!
回忆起往事,吴非衣的喉咙都灼烧了起来,痛苦地看着吴婶道:
“娘,你没听到那些百姓们说什么,他们竟说那外室生的女儿是外祖父的关门弟子!她好生不要脸啊!外祖父何时传过她医术!?裴深不承认自己是吴家倒插门的女婿,还把祖父交给他的半卷医书给了他外室的女儿,抬举她成了外祖父的弟子,受百姓的爱戴和追捧!外祖父在天有灵,怎么会瞑目,娘,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吴非衣的一声声控诉好像一只大手,将吴婶的一颗心反复揉搓,她比女儿还要痛恨那个男人,若非她引狼入室,怎会害家人惨死!
将吴非衣紧紧抱进怀里,吴婶双眼红肿地道:“非衣,娘知道你愤怒,娘又何尝不恨,娘恨不得将那负心汉扒皮拆骨!”
可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们怀疑那些马匪是裴深找来的,可她们哪来的证据!?
裴深现在是左老王妃和官家身边的红人,在京城口碑极好,谁又会相信她们的话呢!
若是让裴深知晓她们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从她这里得到医书的另外半卷,他决不能让那畜生得偿所愿!
“非衣,娘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外祖父他们用命救下你,也是希望你能平安地活下去!娘不想你再去找裴家,娘不是怕事,但娘不想给昭庆殿下惹麻烦,你懂娘的意思么?”
吴非衣听母亲提起沐云书,嘴唇轻颤了两下。
是殿下救了她们母女,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所,若她执意复仇,定是会给殿下惹来麻烦。
殿下就要跟小公爷成亲了,好不容易有片刻安稳,她怎能拖累她!
吴婶见吴非衣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云书很聪慧,娘准备代替你外祖父收她为徒,将另外半部医书传给她,不会让你外祖一生心血尽数落入那畜生手中!若云书的保信堂可以胜过裴深的和盛堂,让裴深无法再用你外祖的名声招摇,也算是为咱们吴家报仇了!”
吴非衣紧紧地抱着吴婶的腰,将头埋在她腰间痛哭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
虽然明白,但吴非衣并没有放弃为外祖一家报仇的念头,等安顿好母亲后,她就想办法获取参加科考的资格,若能考中,她定会为外祖一家报仇雪恨!
傍晚的时候沐云书来看过吴非衣,虽见她眼睛有些红,但人已经有了精神,便知道她没事了,正想带两人去沐家用饭,吴婶却拿着一个包裹走到了她面前,温声道:
“殿下,我有一件东西想要送予你!”
“吴婶,我跟您学医,把您当作老师看待,您还像从前一样,唤我云书或者昭昭就好!”
沐云书虽然没有向吴婶行过拜师礼,但吴婶教了她许多东西,在她心里吴婶就是她的老师。
吴婶心中感动,含泪点头道:“好,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说着,她将手中包裹打开,露出里面几卷书,最上面的一卷写着《吴氏针法》。
看到这几个字,沐云书忽地想到了什么,那一向沉稳的眸子都被她睁大了几分。
“《吴氏针法》!?鹤林吴氏?吴婶,你们是鹤林吴氏之人?”
也难怪沐云书会激动,南霍北吴,这是大奉的两大杏林世家。
不过吴老神医早就隐世了,没想到吴婶和非衣竟是鹤林吴氏之人!
听沐云书提起自己的家族,吴婶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骄傲。
“是的,我父亲就是吴家针的十六代传人,吴思白,我乃是吴家长女,吴忱君!”
吴家遭难之事并未传入京中,所以沐云书不明白吴婶这般出身,为何会沦落至此。
吴忱君瞧出了沐云书的困惑,神情低落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定然很意外,我和非衣变成这般,是因我吴家突遭劫难……”
对于那件事,她不想多提,只认真的看着沐云书:“云书,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沐云书以为吴婶要拜托的事情与她家中变故有关,这段时间,她在吴婶这里受益匪浅,吴婶有事她不会袖手旁观,几乎没有犹豫地道:“您说,我在听!”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吴忱君的眼眶更红,她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可愿与我一起学习吴氏针法?”
沐云书完全没有想到吴婶拜托她的竟会是这样一件事,忙道:“能跟您学医,我当然求之不得!”
沐云书担忧的那些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正想要专研她喜欢的医术,能正式跟吴婶学医,她是真心高兴。
吴忱君看着沐云书,眼里也满是笑意。
父亲啊,您没找到的徒儿我帮您找到了,您可满意?
此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将吴忱君手中的书卷吹开了一页,就好像吴老神医迫不及待翻开书卷,想要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沐云书一般。
感受到这股暖风,吴忱君眼中的热泪差点落了下来。
她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链子,起身戴在了沐云书身上。
沐云书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小木牌,问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