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珏发现楚曼娘这诡辩的本领还真是厉害,她所答的,根本不是他所问的。
可现在也不是跟她争辩的时候,不由紧张地看向了娄鹤筠。
“二哥,你三思!”
娄鹤筠烦躁极了,想到要与沐云书和离,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他胸口就是一堵,感觉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气来。
沉吟片刻,他大步走上去将娄三叔手中的笔夺了下来。
笔上的墨溅在了白纸上,毁了好好的一张纸。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我不会与云书和离!且让人知晓云书犯了错,娄家就要休弃她,旁人会如何想我娄家?这事不会牵连到其他房,叔叔伯伯们请回吧!”
说罢,他也不等娄家众人有什么反应,拉起了沐云书的手腕快步出了厅堂。
沐云书被他扯得痛了,刚走出院子便甩开了娄鹤筠的手。
因为没能顺利拿到和离书,她眼中的光都暗淡了许多。
她计算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一向不信任她的娄鹤筠会站在她这一边。
忍了许久,沐云书才没有让自己将失望表现得过于明显,可她也没什么可与娄鹤筠说的,便对两个丫鬟道:“我们回去吧。”
娄鹤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在和离书上按手印的,她也没有必要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两个丫鬟见计划没有成功,心情也是很低落,应了声是,便扶着沐云书往舒云院的方向走。
娄鹤筠就是再傻,也看出了沐云书并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猜忌她,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她为何还这般难过?
难道是被母亲他们吓着了?
一定是的,哪个女子不害怕被夫家赶出去?她一定吓坏了吧!
见沐云书只顾往前走,娄鹤筠以为她是乱了分寸,有些心疼地追上了两步,对着沐云书的背影道:
“你别怕,我不会与你和离,更不会休了你,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一会儿我便求人去见祁王一面,祁王心善,知道你是无心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这话,让沐云书不由失笑,原来娄鹤筠也不是完全信任她,只是心存侥幸,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刻。
沐云书忽地停住了脚,转头看向娄鹤筠,眼中写尽冷淡。
“夫君这样不觉得累么?你本就不喜我,我们有名无实,你不需要顾及那根本不存在的夫妻情分!写张和离书予我,一切便都解决了!”
娄鹤筠脸色变了变,他以为沐云书会哭,会与他诉说委屈,甚至求他不要休了她,可千百种设想里,唯独没有沐云书主动请他写和离书的这一条。
“沐云书,你什么意思?你我是夫妻,怎么可能没有夫妻情分?”
沐云书抬起眼睛看着娄鹤筠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最终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个无奈的冷笑。
可她刚要转身离开时,却瞧见藏在院墙边的一道身影。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是着急跟出来的楚曼娘。
片刻后,她忍下了厌恶,声音平和地道:“好,希望夫君记得今日对妾身说的话!”
“我当然会记得!”
看到沐云书竟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了一句话,娄鹤筠竟觉得莫名欢喜。
沐云书没再多言,转身走了,娄鹤筠本想跟上去,身后却响起了一声轻唤。
“二爷……”
娄鹤筠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楚曼娘身边的那个丫鬟。
他有些紧张地问:“有事?”
风荷道:“我家大奶奶说,若您需要她帮忙,与她说一声就是,她会去求三王妃的!”
娄鹤筠刚想说不必,手上却被风荷塞了一个纸条。
他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现,才慌乱点头道:“我知道了,帮我谢过你家奶奶!”
娄鹤筠与风荷说话时,沐云书几人已经走出很远。
宝珠看到人没有跟上来,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没能得到和离书,咱们该怎么办?”
翠玉也愁道:“二爷抽什么疯?他不是最相信大奶奶的么?没了这次机会,等他们知道那方子的真相,小姐以后想要离开娄家怕是更难了!”
宝珠咬了咬牙,“要不,咱们带着几个孩子偷偷离开娄府,离开京都吧!”
翠玉白了宝珠一眼,“你胡说什么!拿不到和离书,咱们小姐就一直是娄家的人,以后不管娄家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小姐一份儿!咱们躲到哪儿能清净?”
宝珠也明白这个理儿,却不想小姐继续留在娄家遭罪,努嘴道:
“那怎么办?难道拿不到和离书,这辈子就要跟娄家捆在一起了?要不……给老爷他们去封信吧,老爷要是知道小姐受这么多委屈,一定不会让小姐继续留在娄家的!”
闻言,沐云书却是摇了摇头,“不要惊扰父亲,让他知道,只会给他徒增烦恼,他又能做什么?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告诉父亲不迟!”
最主要的是如果父亲知晓,母亲也一定会知道,母亲的个性她最了解不过,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允许她和离的。
“本来这一次我也只是想试试运气,既然没有这份运气,那就想别的办法便是。”
想到刚刚藏在院墙后的那个身影,沐云书眸底闪过一道冷光。
不急,总有能让娄鹤筠无法再拒绝的理由!
……
夜已深,街道上有锣声不轻不重的响了三下,接着就是打更人疲惫地喊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娄府里巡夜的下人也草草走了一圈,回了倒座房,整个府院都安静了下来。
娄府中一个偏僻的院落里,楚曼娘坐在阁楼的窗边,静静的等着。
风荷有些不安地道:“大奶奶,都三更了,二爷他不会来了吧!”
帮主子私会男子的事,风荷还是第一次做,引开巡院下人的时候,她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楚曼娘扶着窗边的手紧了又紧,“再等等。”
又过了一阵儿,院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楚曼娘那皱在一起的眉毛立刻松开,起身就朝来人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