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到了沐云珩的床边。
他脸上的鲜血已经擦干，但身上还是大片大片刺目的红，像盛放的花。
他看着张妈，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留了遗嘱，等我走后，律师会来找您的，我身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和兰嫣，谢谢你这么过年照顾我，甚至为了我，一生未婚。”
张妈已是泣不成声。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沐云珩笑笑，看到我，他虚弱地抬手示意我过去，用自己的袖口替我擦拭脸上的血和泪。
那是他身上仅剩的一块洁白。
我抓住了他的手。
“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想把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好……”
沐云珩微笑着看着我。
“做错事情的是你父母，不是你，可我却夺去了你的父母，我不想你变得跟我一样啊。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多留点东西给你，让你以后能衣食无忧地过好这一生。”
他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
“兰嫣啊，抱歉这次订婚的事情没提前告诉你，因为我时间确实不多了，我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再给白家留个念想，套套近乎，这样以后你也能有个靠山。”
他有些自嘲地笑。
“要是我能再晚些生病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给你挑个如意郎君，把你托付出去。可我总以为你还小，我舍不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就好像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看一眼就少一眼。
“可是兰嫣啊，为什么你要迈出那一步？为什么要勾引我，你明知道，我根本禁不起你的诱惑。如果我们之间一直都只是普通的兄妹，我……”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我的脸，一点一点缓缓地描摹我的眉眼，就好像要把我牢牢刻在心里似的。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哥，是我给你下的毒，你打我吧……你骂我，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他笑笑，“我知道。喝第一口，我就知道，可我欠你的。”
我愕然抬起朦胧的泪眼，“知道你还……”
“因为……”
他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可这时候，他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来。
毒药性烈，即使摄入量原本不够致命，但一个胃癌晚期的人，依然已经无法负荷。
他在一片血光中，眼神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
“我爱你啊，兰嫣。”
伴随着最后一口鲜血吐出来，沐云珩的手，似乎马上就要垂下去。
他的眼神，依然是温柔地看着我，只是眼里的光，随时都像是要溃散。
心里铺天盖地的悲痛涌来，疯狂撕扯着我的心脏。
沐云珩的生命在流失，一点一点地带走我心里最重要最珍贵的一部分，我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卷进来，卷得每一个角落，都破败不堪。
我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我扬声大喊道：“医生，医生，有没有强心针，快给他打一针！”
医生迟疑了一下，“沐先生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打了强心针，强行输血，最多也只能坚持到明天早上。而且这样，他可能无法动，也不能说话，只会加重他的痛苦。罹患胃癌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沐小姐何不让他顺其自然……”
不。
我不能。
我十分坚定地吩咐道：“能坚持到今晚就行，快打强心针，他现在绝不能死！”
我是沐氏的大小姐，这家医院，我有很大比例的股份。
医生略一沉默，拿药去了。
我扭头跟张妈、小李说道：“公司的事小李暂代，家里的事麻烦张妈先去处理一下，再给我们送一些换洗衣服来。对外暂时别公开这件事，你们就说沐总暂时无法离开医院，因为……因为我马上就快死了。”
“这……”
两个人都迟疑了一下。
“事情是我做错的，就该我来解决。是我对不住我哥，但该受到惩罚的人，不止我一个。”
明铮啊，谢谢你送我的这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