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眼泪簌簌，这会儿是彻底没了过往的神气。
江易谦默默开了口，“欠了多少？”
姑姑抬起头，意外地看了看江易谦，喃喃道，“三千多万……”
江易谦说道，“因为什么？”
姑姑难以启齿，“你姑父他好赌……你知道的……”
姑姑为难地低下头。
江易谦面色严肃，“和他离婚，后面我会养你老。”
那一瞬间，姑姑的眼里是温存和感动，她虽然脾气性子刁钻了些，但从小到大，对待江易谦也还算不错，只是管得太宽泛了些。
可想着想着，姑姑摇了摇头，“他不会同意的……他指望我帮他还债呢，他已经无耻到不要尊严了……”
江易谦默默看着姑姑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债我帮你还，但前提是你和姑父离婚，以后好好生活，不再惹任何事。”
姑姑猛然抬起头，目光震颤。
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刚在亲生母亲那里得到了天大的失望，未料到，最后竟被自己的侄子帮扶。
姑姑有点难以置信，可江易谦却极为认真，“一会儿就给姑父打电话，别等到他的欠款越积越多，我也无能为力。”
姑姑即刻四下寻找手机，可她的手机早都不见了踪影。
江易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姑姑，姑姑一边拨着号码，一边承诺，“我按着你说的去做，我马上和他离婚！以后我不会再惹事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即刻，姑姑拨通了丈夫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眼前的姑姑仿若变了一个人。
从人变成了野兽，嗓音不再吞字，中气十足，双眼布满血红狰狞无度，龇牙咧嘴的形象，仿佛门牙变成了獠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姑姑发疯的样子，比白晓晓的顶级状态，还要夸张。
姑姑的嘴里喷着血，咒骂的声音，就快穿透房顶，“你个畜生王八蛋！我烂死在外面你也不会管我是不是！亏得我想尽办法帮你还债！你却连我死活都不顾！你现在马上来易谦家！如果你敢不来，我他妈就杀了你全家！我杀了你爸妈杀了你哥哥妹妹，我把你们全家剁成肉泥喂给老鼠吃！你要是敢反抗我，我和你同归于尽！啊！”
姑姑最后冲着电话狠狠嘶喊的那一下，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作为人的体面和尊严，如今只剩下了兽性。
欠债的丈夫在外面风流快活，狼狈的糟糠妻却为了帮丈夫还债而头破血流，爱情到底赋予了女人什么？家庭又给了女性怎样的依靠？
我想不明白。
江易谦把护工叫进了房间，帮忙照顾彻底失控的姑姑，而就在这发疯和平静之间，姑姑因为过度愤恨，失禁尿在了床上。
我们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姑姑在察觉自己失禁的一刻，只剩下毫无颜面的哭泣。
我们几个人离开了房间，大厅里，彼此坐在沙发上沉默。
苏灿朝着楼上望了一眼，担心道，“宇生他们俩还没有破解成功吗？都这么久了。”
江易谦叹气道，“或许储存卡里的秘密，就是能证明褚枫是罪人的证据。”
苏灿不解，“为什么不报警呢？”
江易谦说道，“姑姑说了，不能报警，她是参与谋害梁敏的同谋。”
因为事情牵扯的因素过多，我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在褚枫还未出现之前，只能按兵不动。
江易谦忽然冲我说道，“明天你陪我去疗养院，吴管家调查的资料显示，褚枫因为患有脑瘫，一直住在疗养院。明天我们去会会这位‘脑瘫患者’，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葛悦在一旁插话，“可是明天……海棠还要陪我去做流产，我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苏灿跟着道，“明天我陪你去吧葛悦，让海棠跟着易谦去忙，正好明天我没什么事。”
葛悦仰头靠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这世上还有靠谱的男人吗？为什么男人总是给我带来不幸……”
苏灿笑了笑，“有的呀，但是要慢慢找，比如宇生，比如易谦，都是好男人。”
葛悦自我嘲讽地冷笑一声，“都怪我有眼无珠，是我不配！”
这一整夜，我们在不安的情绪中各自休息，临近凌晨时分，姑姑的丈夫前来了江家。
江易谦一个人同姑父见了面，整个谈判过程没用十分钟，两人便交谈结束。
我因为担心，在二楼栏杆后守了一会儿。
起初，姑父还想抬高谈判的价码，可看到江易谦漠然无声的脸，他很快收起了自己贪婪的嘴脸。
谁人都知道江易谦的沉稳和干练，也知道江易谦非必要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必会天崩地裂。
姑父见好就收，同意了江易谦的条件。
等姑父离开后，江易谦回身看向楼上，他脸上的严峻表情消散，满眼温和，“还不睡。”
他朝着楼上走来，站在我面前的台阶上，刚刚好，视线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我不禁好奇，“你的钱还够吗？先是收购集团，后是投资江宇生的公司，现在又要帮姑姑还债……”
江易谦想了想，挑挑眉，“养你和孩子还是够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觉得他在调侃，便顺势接了话，“那如果我生了一窝呢，生了六七个，你养得起吗？”
忽然，他向上迈了两层台阶，他极为近距离地站到我面前，彼此的呼吸都是温热的。
他眼眸含水地看着我，一脸认真，“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你想给我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