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眼的一根刺终于被拔除,柳凝歌轻轻拍了拍秦禹寒的手背,“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谁。”
“我明白。”
孟潇潇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血债,是时候该偿还了。
离开秦王府,失去了秦亲王表妹的身份,她在京都城里就是无权无势的寻常女子。
如此一来,从前那些与她结怨的贵女夫人们便能毫不忌惮的报复。
不过,那都与他无关了。
“凝歌,再睡会儿吧,晚会儿我唤你用膳。”
“你看起来也很累,不如一起躺下睡会儿吧,有什么事醒了再处理也不迟。”
“也好。”
两人一同躺下,秦禹寒将柳凝歌拥入怀中,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陷入了一场梦境,准确来说,是一场噩梦。
冰冷的宫殿里,年幼的二皇子跪坐在地上,四周漆黑如墨,安静的诡异。
帝王站在他面前,脸被一团黑暗笼罩,看不清神色。
“你觉得朕错了么?”
二皇子保持着僵硬的跪姿,没有开口回应。
“朕是帝王,是大梁的天子,永远不会错!”帝王冷漠说完,转身踏出了宫殿,身影越拉越长。
二皇子肩膀似乎抖动了一下,眼角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无声无息的砸在了地面。
画面猛的一转,漆黑的四周突然变得明亮。
柔妃眉目柔和的坐在软榻上,手里剪着一只红色窗花:“快新年了,我的寒儿想要什么礼物?”
二皇子笑的张扬,“我想要一匹马驹。”
“寒儿还小,等大些再骑马吧。”
“可是太子哥哥已经有马了,父皇亲自为他挑选的,跑起来比风还要快。”
柔妃摆弄着手里的窗纸,声音依旧温柔,“等你到了和太子一样的年纪,母妃就准许你骑马,好不好?”
“母妃,寒儿不是孩子了。”
“是啊,我的寒儿越长越高,模样也更加好看了。”柔妃总算放下了手里的剪刀,红纸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的形状,“怎么样,好不好看?”
二皇子点头:“好看。”
“潇潇最喜欢兔子了,胆子也和兔子一样小,寒儿,你是兄长,今后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妹妹,知道么?”
“知道了!”
“你要记住这个承诺,绝对不可以忘记。”
“寒儿会一辈子谨记在心,绝不忘记。”
柔妃又笑了笑,手里的窗纸颜色越来越浓郁,竟然开始往下滴血。
二皇子惊恐的瞪大了眼:“母妃,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
话还未说完,他惊恐的发现母妃七窍都在往外渗血,眼睛黯淡无光,嘴唇乌青,脸上的血肉在一寸寸腐烂脱落。
“不是答应过母妃么?为何要食言,寒儿,你答应过母妃的。”
柔妃化作了一滩尸水,兔子剪纸漂浮在尸水上,浮现出了孟潇潇的脸。
二皇子吓得浑身哆嗦,想要逃离这里,可双腿像是灌了水银,一步都跨不出去。
血色越来越浓,周围被黑暗笼罩,恐惧仿佛要将他吞噬。
“禹寒!”
突然间,一道急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黑暗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血色在逐渐退去。
“禹寒,我在这,快醒醒。”
“醒来吧。”
“……”
紧闭的眼骤然睁开,秦禹寒用力呼吸着,仿佛刚从窒息边缘挣扎过来,身上衣衫不知不觉已被冷汗浸湿。
柳凝歌担忧的蹙着眉,“梦魇了么?”
秦禹寒安静的看了她片刻,随后伸出手臂,将人拥入了怀中,“是不是吓到你了?”
“确实挺吓人。”
方才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到秦禹寒浑身紧绷,紧接着满头渗出了冷汗,嘴里喃喃在重复着什么。
“是不是梦到柔妃娘娘了?”
“嗯。”
“娘娘在梦中责备你将孟潇潇赶出府了么?”
秦禹寒没有开口。
柳凝歌轻叹。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赶走孟潇潇,就等于是违背了承诺,秦禹寒心中愧疚,会做噩梦也属正常。
“禹寒,我跟你说几件事吧。”
“嗯?”
“前段时日我跟赵嬷嬷闲聊,恰巧聊到了柔妃娘娘,她说了许多你母妃未曾出嫁前的事,或许连你都没听说过。”
“是么。”
柳凝歌:“赵嬷嬷说,柔妃从前在府里调皮的很,虽说听了教习嬷嬷的话每日诵读诗书,学习礼仪规矩,可一旦闲下来,就会跟一群下人在院里斗蝈蝈。”
秦禹寒确实不知这些过往,安静的聆听着。
“柔妃最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赏罚分明。有错就得罚,有功就得赏,正因如此,才能将府里的下人们管的井井有条。”
“赵嬷嬷对娘娘而言算是亲人般的存在,可有一次,她因为偷懒忘了主子吩咐的事,娘娘二话不说就罚了嬷嬷十板子,说是规矩不可破。”
“禹寒,你母妃这样的性子,倘若还活在世上,亲眼看着孟潇潇作恶,绝不可能还顾念所谓的亲情,更不会再逼迫你遵循诺言。”
柳凝歌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秦禹寒心里的伤痛,也让那份愧疚淡了许多。
“你说得对,母妃从不是个糊涂之人。”
“所以你无需自责,孟潇潇手上沾染了血腥,生也好,死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造化,谁也帮不了。”
秦禹寒将脸埋在柳凝歌发丝间,嗅着淡淡的梨花香味,躁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去,“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晚膳?”
“还真有点饿了,我想吃栗子糕。”
“我去让人做。”秦禹寒低笑。
“好。”
秦王府内一切如旧,被赶出去的孟大小姐却甚是凄惨。
她怀里只揣着三十两银子,吃饭住客栈,最多几日就会用完,难不成之后要去喝西北风?
不行,她得去太子府,这个时候,能求的只剩下殿下了!
孟潇潇满怀希望的赶去了太子府邸,却碰了一鼻子灰。
“孟小姐,实在不凑巧,最近北方闹蝗灾,殿下被派去巡查了,今天一早刚走。”
“那能否帮我准备一间客房,让我先住着?”
“这怎么行,孟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到太子府邸算怎么回事?会招来旁人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