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拉着小禾离开，杨玉心有些无所适从要跟过去，却被明光柔声叫住：“杨姑娘。”
“嗯？公子近来可好？”杨玉心眼神飘忽，说着别扭的问候，她不敢直视明光的双眼。
“噗嗤。”明光低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杨小姐，我们前两日才见过的。”
“对不起。”杨玉心这才记起来宫宴上两人才见过，记起那日尴尬的事愈发觉得难堪。
这句“对不起”脱口而出，两人皆是一愣，明光鲜少让人觉得尴尬，很快便道：“杨小姐好心问候，何错之有？杨将军的病还未好全，我得了极好的外伤药，正好，你拿回去。”
他手里提着几个纸包，他把其中一个纸包递给杨玉心，见她不动又往前递了递。
“多，多谢。”杨玉心有些错愕，没想到明光还会特地给她父亲送药，说话更磕磕巴巴。
“杨小姐喜不喜欢吃桂花酥？”明光看她把药包接过去，脸上的笑容更加爽朗。
“喜欢的。”杨玉心一板一眼地回答，面对明光问出的问题，她的大脑反应总会慢些。
“正好我多买了一份，送给你。”他又把一个油纸包递过来，他总有那么多的‘正好’。
“这如何使得！”杨玉心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在明光的一再坚持下还是收下。
酒糟饼早就做好，两个人还是说了好一会的话，不过都是明光先开口，杨玉心回答。
虞泠去买糖葫芦，特地磨成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各自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无人注意到，在距离他们所在位置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的人正观察着他们。
一支纤细的玉手搭在窗户边，从骨骼可看出是一名女子，她的指甲扣在窗户边缘，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侍女见状赶忙把她的手拉回来：“请小姐爱惜身子。”
“杨玉心不过是一粗野女子，竟也好意思勾引明光将军，不知廉耻！她在宴席上不是能言善辩么？在将军面前倒装模作样起来，真是可笑。”李小姐恨恨开口。
她风寒初愈，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双颊却被气得通红，一双明眸中哪还有半点柔和？
“那是自然，她哪里能和小姐您比，老爷不是预备求陛下赐婚么，将来成为将军夫人的只会是您。武将唯有与文官联姻才是长久之计，将门联姻可是历朝以来的大忌。”
婢女好言安慰着自家小姐，不然小姐若是气坏了身体，回头老爷责怪的还是做下人的。
“那还有说？杨玉心无才无德，明光将军自然会选我，我父亲乃是当朝巡盐御史，谁会放着这样好的婚事不要，去和她成婚！呵，将军只能是我的夫婿，谁也不能抢走！”
李小姐咬牙切齿地捏紧手中的手帕，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得意，她已经能想象到来日杨玉心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再能装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看着心上人与旁人成婚？
为稳定朝纲，陛下原就有意让旧臣与新臣联姻，而朝廷新贵中丞相已成婚。
另一位有合适的新臣人选就是明光，他白手起家，没有家世，有能力但不会功高震主。
其实俞明光与杨家联姻并无不可，可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杀出来一个李家小姐。
不久前巡盐御史回京述职，他在外多年，只为查处多年前的一起贪污案。
此番回来可是风光回京，他们是簪缨世族，文官之家，本看不上武官，奈何女儿有意。
“小姐说得甚是，老爷不是已经开始着手起草奏折上书么？您的如意郎君谁都不能抢走。”在侍女的附和下，李小姐的心情才觉得好些，又揭起帘子看了杨玉心的方向一眼。
他们两个还在交谈，不知在说什么，李小姐不屑地冷哼一声甩下布帘：“走，回府。”
当日傍晚，虞泠回宫，还没换下衣裳就去文清殿见皇帝，不承想才坐下，就听李怀忠说巡盐御史李大人求见，听到巡盐御史几个字，虞泠就想到那位李小姐。
“宣。”皇帝示意虞泠在自己身边坐下，把一盏茶提到她面前，“是解腻的果茶，快喝。”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虞泠端起果茶好整以暇喝了起来，李大人就在这时进来。
他进来看到虞泠时顿了一下，尽管这一反应很微妙，且他很快就遮掩过去，虞泠还是察觉到他的异常反应。李大人跪下叩拜：“微臣参见陛下、娘娘，陛下万岁，娘娘万福。”
“爱卿请起，不知爱卿有什么要紧事，不在家用饭，还要在傍晚时分来求见朕？”
司鹤今日心情不错，私下对臣子的态度也会缓和些许，加之巡盐御史这些年为查案吃了不少苦，自不能与其他的官员等同视之。巡盐御史不过将近四十，却已面容苍老。
虽说司鹤从不在虞泠面前避讳议论朝政，但虞泠还是会做做样子装个透明人。
她没有抬头去看李大人，只低着头喝茶，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被弹劾。
“臣确实有一件事想求陛下，如今朝局已不是当年模样，微臣回京发现朝中涌现出许多新面孔，这是好事。但新旧臣之间总有些疏远，不甚亲近。”巡盐御史说得言辞恳切。
虞泠喝完茶，拆开油纸包，里头装着的是核桃豆沙酥饼：“李大人要不要吃一块糕饼？”
她这话不着边际，李大人斟酌着要说的话，正酝酿着情绪，思绪忽然被人打断。
他愣了愣：“这……多谢娘娘抬爱，微臣不饿，不知陛下心里可有了新旧臣联姻的人选？”
虞泠暗笑，这位巡盐御史也是个老狐狸，他进宫是为了私下试探皇帝对联姻的看法。
想到他是李小姐的父亲，虞泠有心逗他，抬起眼帘看向他：“听闻李大人有位千金……噗！”
才看到李大人那张脸，虞泠才抿了一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全撒在桌上的糕饼上。
“你没事吧？”司鹤见状拿出帕子帮她擦去嘴角的水渍，眼神异样地看了李大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