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属下去命人抬担架来？”静川跟在司鹤身后，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帝王。
“不用，朕亲自抱她。你去命人堆一个火架，皇贵妃的肉身葬于陵寝，至于这部分血肉，就火化了罢，之后再命道士为皇贵妃开坛做法祈福，朕再亲自送进陵寝。”
司鹤尽管觉得悲痛，但是他不后悔。已死之人的血肉被制成傀儡，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会做着与原主差不多的事，她余生都会被困在无边的茫然与痛苦之中。
抱起钟灵儿时，司鹤的掌心不慎被羽箭划伤，他就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并未在意。
半个时辰后，厚重的夜幕被一阵火光照亮。堆砌好的木架被火点燃，在风的鼓动下，火势很快蔓延到整个火堆。钟灵儿的身体被火光吞噬，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司鹤站在火堆前，火光照亮他的瞳孔，他就这么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火，看着它熊熊燃起到只剩零星的火星。这是一场送别，他与钟灵儿最后的送别。
静川着人把傀儡的骨灰收好，捧到司鹤面前：“皇贵妃的骨灰您预备收在哪里。”
他以为皇帝会伸手来接，可皇帝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不知神情如何。
静川等了一会，司鹤仍旧没有开口，他才发觉不对劲，困惑地抬起头：“陛下？”
司鹤垂下的手微微发颤，如果不是细看，只怕难以发现，静川心下大骇：“陛下！”
司鹤在这一声惊呼中倒下，虞泠见到司鹤时，他整个人就如同水里捞上来一般。
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浸透，可他身上冷得厉害，像个死人。
“怎么回事？你们去火化钟姑娘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虞泠上手去脱司鹤的衣裳。
凌翊他们带人打过来时司鹤已不再营帐，因事态紧急，她没注意看司鹤是否受伤。
她动手利落，旁边的军医见皇后把皇帝扒地一丝不挂，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曾，火化一切顺利，属下收好钟姑娘的骨灰后，陛下就忽然晕倒变成现在这样。”
静川言简意赅把情况说明，他说话还算利索，可心底早已慌了神，哪怕在孝陵事故发生后，他都不觉得这般惶恐。皇帝的面色变化太快，现在已经是一片灰白之色。
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虞泠检查着司鹤身上各处，想寻找出伤口或是异样。
皇帝这两天的衣食都是同她一起，她尚且安然无恙，那就不可能是这上头出的问题。
翻开皇帝的手时，虞泠在他的手心发现了一道划痕，而划痕的血呈黑色，已经干涸。
“这，是箭伤？”静川见过各种兵器，也对各类伤口最为熟悉，一眼就认出是箭伤。
箭伤？虞泠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西河郡主这一招，当真是杀人诛心。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场对决中，谁才是真正的黄雀，而谁又是螳螂？
西河郡主一早就算好前头的事，也算到司鹤会亲自处理傀儡的后事，一切水到渠成。
虞泠想到这儿觉得浑身发冷，傀儡是苏别意炼出来的，傀儡身上的毒多半是蛊毒。她穿越到这儿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对蛊毒的认知始终少之又少，其中门道难以琢磨。
蛊术比苏别意厉害的，虞泠只能想到一个人选，但如今厌月的身份，是丞相府的杨广。
“静川，你……”虞泠话到嘴边难以说出口，她这一开口，就相当于卖了厌月。
厌月对她而言有救命之恩，司鹤对她固然重要，当时为此把厌月推到风口浪尖……
“从陛下的症状看来，他体内的毒素蔓延极快，情况紧急，娘娘有什么办法还请说来。”
静川的话把虞泠的思绪拉回现实，司鹤体内的毒蔓延太快，就算找厌月，人也撑不到那个时候。虞泠心一横，先把营帐内的人遣出去：“静川，先给陛下放血。”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是天子的身躯更是被视为龙体，不可损伤。
给皇帝放血，此乃大不敬，是以静川愣了愣才道：“娘娘，您确定此法有用？”
“没用也得有用，再不把陛下体内的毒血放出来暂缓毒素蔓延，人能不能撑过明日还是另一回事。”虞泠从木架上拿来医药箱，取出工具就要帮皇帝放血。
静川虽有些犹豫，但也知道陛下危在旦夕，眼下除了虞泠说的，没有第二个办法。
虞泠命静川准备好温水，用酒精帮司鹤的伤口消过毒后切开他结痂的伤口。
伤口一经切开，一股黑色的血就从伤口中流出，染了蛊毒的血更为浓稠。
毒血在水中化开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尽管是见惯了死人的静川也不禁皱眉。
虞泠把埋头忙碌着，对这些气味全然没有反应，静川看着她处理伤口，默默打下手。
陛下说得不错，虞泠能够成为皇后，是她自己本身就值得，与旁人没有太大关系。
就算不成为皇后，就以虞泠的本事，她同样能够在其他地方大放异彩，而非局限于宫廷。
果不其然，把体内的毒血放出来些，司鹤脸上灰白的颜色变淡不少，不再是一副死相。
虞泠拿出银针扎进司鹤身上几处穴位，暂时控制住毒血蔓延，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
皇帝在阵前中毒危在旦夕，正值两军对垒的时候，对面一旦在这个时候杀过来，定会导致翎国将士军心不稳。要想救皇帝，就必须想出一个可行之策。
“静川，这是可解基本蛊毒的药，你拿去给墨影服下，我暂时没有时间过去。”
虞泠拿出一枚药丸交给静川，这枚药丸是之前厌月给的，但并不是对什么都有用。
司鹤身上的毒尤为棘手，根本就不是这一粒药丸能够解决，眼下能顾一个是一个。
看了眼心力交瘁的皇后，静川接过药丸，代墨影谢过她就退了出去。
虞泠把毒血端出去倒掉，被毒血碰到的花草都瞬间枯死，毒性这般强烈令人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