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感染时疫的患者，只需服汤药两日就可好起来，可在两日前，感染时疫的患者往往不到一日的时间就会暴毙，且时疫传播要比之前更为利害。”
章太医从医多年，面对死人都觉得习以为常。回禀时疫的相关事宜时，手却是抖的。
他在惠民馆这两日，眼看着早上好好的人，下午就病死在他面前，病发的速度着实骇人。
若非有虞泠给的防护服，只怕那些死去的人里头，也要算上他一个。
不停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无能为力，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什么？不到一日？怎么会？”虞泠站起身，衣袖不慎带倒桌上的茶盏。
倘若患者感染时疫不到一日即死，足以说明病毒发生了病变。
虞泠刚想说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随之而来的是前额叶尖锐的刺痛。
“疼！”虞泠痛呼出声，捂着头痛苦地踉跄后腿，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夏日里的阳光烫人得很，只在阳光下站上十几分钟，皮肤就会被晒得生疼。
阳光炙烤着沥青地面，散发出一股闷热的难闻气味，尽管如此，室内冷气依旧雷打不动。
“主任！您怎么还在看小说，再过一个小时副院长就要下来巡查了！”
生物制药研究所内，小助理抱着一沓半人高的文书走进来，放在桌上开始分拣。
被唤作主任的女子手里捧着平板看得入迷，女子生着一对清丽的杏眼，乍一看鬼灵精怪，但身上地白大褂与草草盘起的头发让她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怕什么？那老头来了做不过是看看实验笔记，平时不都有做好的么？”
女子看到要紧的剧情，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对小助理焦急的提醒不以为意。
“您说得轻巧，实验笔记都有做好不假，可副院长要哪一本，我们总得找得出来罢？”
小助理整理着实验档案欲哭无泪，上回才因为找不出档案被副院长罚写检讨。
整整三万字的检讨，还要手写，她的手都快写断了，主任则没事人似的，写得不亦乐乎。
“不是还有一个小时么？我再看两页，看两页就来。”她虽这么说，眼睛就没离开过小说页面，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属下已查出证据，时疫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虞泠！你平时在实验室就是这样做榜样给后辈看的么！再过半年这实验室是不是就成你的家了？”一声怒喝自身后响起，吵得虞泠头疼。虞泠眼前的场景一晃，再度陷入黑暗中。
“泠儿，你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说话之人极为温和，教人听来就如涓涓流水，虞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凤栖宫寝殿的帷幔。
虞泠瞳孔微缩，盯着帷幔的流苏出神。她记起来了，在原书中便写有这场瘟疫的情节。
这场时疫之所以来势汹汹，是因有人特意而为之，翎国在这场瘟疫中损失惨重。
而暗中着手安排了这一切的人，则借着翎国大乱的时候趁机攻国。
虞泠本望着殿顶出神，司鹤担忧地看着她，却又不敢出声，怕吓着她。
就在殿中宫人都屏息凝神时，虞泠猛地反手握住皇帝的手：“陛下，臣妾要出宫。”
她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句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无论惠民馆还是安济坊，皆需要臣妾主事，若再不控制时疫蔓延，翎国危矣！”
她因头疼晕倒，面容血色褪尽，说着这番话时着实令人心疼，司鹤听得喉间一梗。
“泠儿莫慌，京城内的人员调度都有明光与杨玉心处理，修建皇陵一事也暂时叫停，摄政王很快就会回京，京中所有的事都会有人处理，不会乱。”
这回司鹤没有呵斥虞泠胡闹，而是心平气和地安抚她的情绪，但虞泠却不买账。
“不，单只是人力不够，患有时疫的患者病情加重，就说明病毒已出现病变，不能再拖延。”虞泠身为研究所的首席医师，很清楚拖延只会让更多无辜之人死去。
“可你出宫又能做什么？有效的药方尚未研究出来，泠儿为何不与从前一样，在宫中研制药方，一来可以提高效率，二来也可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司鹤拍了拍虞泠的手背，示意她冷静，她很清楚，自己出宫，就有极大可能感染时疫。
放眼整个翎国，倘若她不能研制出有效药，那么谁能？章太医么？
“朕会命章太医从旁协助你，宫外的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章太医以为如何？”
司鹤侧过脸看向侯在一旁的章太医，皇帝的眼神扫过来时，章太医便觉得脖颈一寒。
这会子他莫说开口否决，就是微微摇头，皇帝都会命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不过皇帝说得不错，这个法子最为稳妥，也是应对时疫最要紧的做法。要控制住时疫，光是派人层层把控各处还不够，还需要能治时疫的药才行。
“娘娘，陛下说得不错，倘若我们不能尽快研制出药方，那么死的人只会更多。”
虞泠头疼地厉害，加之过分着急，一时只想着出宫帮忙，这会才冷静下来。
“好，就依陛下所言，臣妾乖乖待在宫中就是。”虞泠虚弱地点了点头。
几人各怀心思，眉头不约而同皱着，在气氛本就凝重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李怀忠挽着拂尘小跑进来，面色惶恐道：“陛下，方才好好的，公子听说西河郡主去了公子府，一瞬变了脸色，不顾奴才的阻拦出了皇宫，静川大人已跟了过去。”
司鹤闻言回过头冷脸看向李怀忠：“行简不喜浩音，府兵为何放行她进入公子府？”
虞泠挑眉看了眼皇帝，看来皇帝虽疼爱西河郡主，但在心里到底是亲弟弟重要些。
“这，奴才就不得而知了。”李怀忠艰涩应答，还能是为何，自然因为西河郡主是英武王爷之女。别说去公子府，就是自由进出皇宫也无人说什么，然这番话李怀忠不敢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