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两岁幼童，能跑到这片偏僻的石林来已算是难得，虞泠觉得好笑的紧。
“嘿嘿，儿臣也是见这边少有人来，所以才躲到这，不过儿臣发现了有趣的玩意儿。”
“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天色阴沉，灰蒙蒙的，虞泠有些心神不宁，随口问道。
“是一些装在罐子里的虫子，不过都死了，黑漆漆的，儿臣瞧了觉得害怕。”
司棠抿了抿嘴，如往常一样，遇到什么有趣奇怪的事，都同虞泠说。
“什么？装在罐子里的虫子？”虞泠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握紧司棠的手，“你碰了？”
司棠长这么大，极少见虞泠认真冷下脸，当即缩了缩脑袋：“没！没有。”
他自懂事起，母后教他的头一件事，便是不认识的东西绝不能碰。
何况那些罐子里的虫子恶心得很，他看了一眼就走开了，哪里还会碰。
司棠虽这么说，虞泠到底不放心，蹲下身拉着司棠转了一圈，确定他身上是否无事。
“小禾，帮本宫看着棠儿，本宫进去看看。”虞泠说着，松开司棠的手走进石林。
石林经过数年的风吹日晒，苔藓比往年生得更为青绿。虞泠按照司棠所说的路线，一路走到石林最深处，果不其然，靠着墙角的杂草堆里，大致放着十来个罐子。
虞泠顺手从一旁的灌木丛折下一支树枝，把其中一个罐子的盖子打落。
出乎意料的，罐子并没有什么气味，虞泠走近一看，就见罐底躺着一只已干透的虫子。
其他的陶罐虞泠一并做了检查，果不其然，其他的陶罐里也是一样的光景。
虞泠没有声张，命墨影把陶罐都带走找个妥帖的地方安置，命人传杨玉心进宫。
杨玉心行事效率甚高，懿旨才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她的人就到了凤栖宫。
哄睡了司棠，虞泠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乍一抬头，就见杨玉心风风火火朝这边赶来。虞泠“噗嗤”笑了声：“你待会还要去哪？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啊？娘娘久未召见臣女，臣女担心是什么要紧事，就一路策马进宫赶来了。”
大暑天里，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额头、脖子上都出了一层热汗。
虞泠心下感动，她与杨玉心在叶城一遇，回京之后碰面的机会虽不多，但一有事，杨玉心绝不含糊，偶尔得了进宫的机会，都要到她这儿来说话。
见她热得厉害，虞泠牵着她的手，帮她打着扇子往殿里走去。
杨玉心的目光落在虞泠的手上，脸腾地红了，却又不好收回手，担心拂了虞泠的面子。
“娘娘！使不得！臣，臣女自己走就是，也不必打扇子，臣女习武之人，没这般娇贵。”
她平日里最是干脆爽利的人，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把虞泠逗得直笑。
“本宫但凡有事，你也不问是什么，就刺喇喇地跑来，本宫为你打个扇子倒也不为过。”
两人进入内殿，桌上是用冰冻着的冰饮，虞泠拿了一碗芒果冰沙递给她。
杨玉心如获至宝地接过，看到满满一碗的芒果冰沙，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娘，这芒果是南边新进贡上来的，很是珍贵，父亲得赏赐也只得了十个，娘娘给臣女这么多……”杨玉心捧着冰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像捧着烫手山芋。
“一碗冰沙而已，你快些吃，不然冰沙化了就是浪费了，本宫有些话要问你。”
虞泠扶着桌沿坐下，示意杨玉心入座，杨玉心见虞泠面色肃然，就没再推脱。
“娘娘有什么话想问，只管问就是，”杨玉心一边回话，一边认真地品尝着冰沙。
“你时常跟着老将军上战场，可认识什么南疆的朋友？”虞泠想了会，拧眉问道。
“认识是认识，怎么了？”杨玉心面色微变，挖了一大勺冰沙塞进嘴里。
她才抿了抿，就被冻得龇牙咧嘴，虞泠莞尔：“本宫需要擅蛊毒之人答疑解惑。”
听虞泠这么说，杨玉心的眉头皱得更紧，虞泠见状便问：“有何不妥？”
“嘶，也没什么不妥，南疆人，在城外的庄子里就关着十来个，是上回明光将军大胜后，从战场上俘虏回来的战俘，安置在庄子上做苦力。”
一听是战俘，虞泠也知事情难办，为难道：“就没有……同你关系较好的么？”
杨玉心咬着勺子摇摇头：“南疆人极为排外，少有愿意和外人交好的，眼下能够得着的，就只有那十来个人，不过那些人也个个都是硬茬，不好相交。”
苏雅倒是会用蛊，倘若她活着，倒是可以请教。苏雅……虞泠忽然想到什么。
是了！在去接触南疆的人之前，她不妨先去问一问苏毅，指不定苏毅知道什么。
“哦，对了，娘娘。”杨玉心抬起头，眼神炽热地盯着虞泠看，虞泠被她看得一愣。
“何事？”虞泠才问，她眼底燃起的光却又暗了下去，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没，没什么，臣女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叫一叫您。”她咧嘴一笑，只是笑得牵强。
虞泠察觉出不对，刚要询问，通传宫女就走了进来：“娘娘，端贵妃与沐妃娘娘来了。”
“娘娘，若无旁的吩咐，臣女就先回去了。”杨玉心说着，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沙。
她性子直，不喜规矩束缚，后宫女子，除去虞泠外她其实不喜与旁人接触。
虞泠晓得她的性子，并未为难她，点头让她下去。杨玉心从角门离开，端贵妃与拉索就携手走进来，两人的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见到虞泠很是欣喜。
“难得姐姐今日有空见我们，来的时候臣妾还同拉索说，姐姐会不会让我们吃闭门羹。”
端贵妃的精神好了许多，一进门就同虞泠说笑，看到桌上尚未收拾下去的碗，又道：“喲，我们没来之前，姐姐这见了什么贵客，也不让我们见见。”
端贵妃笑眯眯的，抬眼向后看去，正好看到堪堪关上的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