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妃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她自入宫开始，皇帝待她便十分冷淡，说一句话都是隆恩浩荡。
今日乃青璃贵妃的封妃宴，皇后亲自操持，无论情不情愿，众妃皆到场庆贺。
皇帝偏要这时候带她出宫，绝不可能是为了看什么戏。要看戏，什么时候看不得？
“佳妃娘娘，地方到了，还请您下来吧。”李怀忠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打乱佳妃的思绪。
苏念云轻吸了口气，起身下了马车。马车就停在午门前的菜市口，广场上，禁卫军押着约莫百来名黑衣人跪在地上，苏念云见状不解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帝王。
“陛下，我们不是要去看戏么？这是？”苏念云走到皇帝身边，有些不安地站在他身后。
“爱妃很快就会知道，好戏很快就会开始，爱妃便同朕上座，先喝盏茶稍候片刻。”
皇帝似笑非笑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判官的桌案前坐下，随后不着痕迹收回手。
苏念云垂眸看了眼被皇帝牵过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这还是皇帝头一回与她有亲密的举动。只此一回，之前哪怕离她近些都是难得。
李怀忠上前为二人斟茶，苏念云不安地捧着茶盏，没有喝，司鹤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爱妃可认得跪着的这些人？”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地好似鬼魅。
午门处于风口，冰天雪地之中寒风习习，城墙上的旌旗被风吹得略略作响。
冷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好似刀子在身上凌迟。苏念云看向皇帝，摇了摇头。
“他们都低着头，爱妃看不清脸自然认不得，朕真是糊涂，把他们的头都抬起来。”
司鹤话音刚落，禁卫军就把垂头跪着的人头抬起，跪在午门前的，皆是奕辰国影卫。
他们所有人的眼神皆暗含恨意，如无数道能灼伤人的目光。苏念云被他们看得害怕，下意识往皇帝那边靠了靠，颤声道：“陛下，他们是什么人？”
司鹤没有回答她的话，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拿起竹筒中的签掷在刑场上。佳妃坐在他边上，就听他不带感情地吐出两个字：“行刑！”
皇帝一声令下，守在场中的禁卫军举起手中的屠刀，不约而同手起刀落劈向跪在地上的影卫。他们动作干脆利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场上的人就被砍了头。
殷红的血泼洒在雪地上，把雪染成一片血红，佳妃瞳孔骤然睁大，惶恐地抬手捂住嘴。
数不清的人头滚落在地上，砍头的禁卫军面色漠然，血溅在他们脸上，他们眉头都没眨一下。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广场上，随着冷风扑在苏念云的脸上，令人作呕。
苏念云胃里一阵翻滚，吸了口气便把头转到另一边呕吐起来，眼泪跟着落下来。
她吐了许久，直至胃里的东西吐空了，她才抬起头惊惧交加地看着皇帝，好似被吓得厉害：“陛下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带臣妾来刑场行刑？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陛下要罚臣妾？”
她手里紧紧攥着帕子，面色苍白如纸，茫然又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司鹤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从始至终，她只有害怕与不解，并无其他的情绪。
面对苏念云的质问，司鹤没有回答，而是阴侧侧地笑了笑：“爱妃，这场戏好看么？”
司鹤阴鸷的面容映在苏念云眼底，苏念云看着眼前之人，就如看着一个疯子。
她喘了几口气，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司鹤抬手示意太医上前，太医为苏念云把了脉，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恭敬道：“陛下，佳妃娘娘是惊惧交加晕过去而已，并无大碍。”
“静川，着人把佳妃抬回马车上送回宫中。至于这些影卫的尸首，挂在城墙上七日。”
司鹤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方才碰过苏念云的手，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苏念云被人扛着丢上马车，午门前的尸体和血迹很快被清理干净，露出冰冷的青石地面。冷风从午门前吹过，除去城墙上的尸体，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念云晕死过去，是被人抬回寝宫，等她转醒时，已是太阳将落山的时候。
她方睁开眼，就见冷清地不可一世的帝王坐在床榻边，讥讽地看着她。
苏念云心下一惊，下意识垂下眼帘，司鹤却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
“装得很辛苦吧？真是为难你，就连朕都钦佩你的演技已至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冰冷的眼眸盯着苏念云，似是想把苏念云的心剖开来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
“不过你也无须太得意，朕很是想看看，你还能藏多久。狐狸，终究会露出藏着的尾巴。”
说罢他嫌恶地甩开苏念云，站起身拂袖而去。苏念云躺在床榻上，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凤栖宫内。
宴会散去后，青璃贵妃带来见面礼拜见皇后，以表对皇后的敬重。
虞泠看到桌上玲琅满目的礼物，礼貌地让小禾收下：“难为你费心，多谢。”
端贵妃与沐妃尚在，青璃贵妃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自诩熟络地挽住虞泠的手。
沐妃见状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端贵妃抬手按住，对她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您说陛下怎忽然对佳妃施以青眼，陛下从前对她不是从来爱搭不理的么？”
她倚在虞泠的身上，撒娇地抱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私底下多么亲近。
虞泠笑了笑，被她挽着手也不妨碍挑选药材：“贵妃对宫中的事知道的倒是清楚。”
“那是自然！佳妃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狐媚惑主，陛下与她看戏回来，还去她宫中看望她。她不过一介礼部尚书之女，有什么好值得陛下重视？”
青璃贵妃没听出虞泠的暗讽，沐妃与端贵妃都有些变了脸色，抿嘴忍住笑意。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能得陛下欢心是她的福分，贵妃容貌倾城，想来陛下也会喜欢。”
虞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青璃贵妃对此很是受用，当即得意地抬手轻抚脸颊。